珂賽特,《悲慘世界》悲慘人生群像中,一朵燦然綻放的幸福之花
文/蹤影
題記:
寫下這個題目,第一想到的是冰心先生:成功的花,人們只驚羨她現時的明豔,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鬥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又想到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珂賽特的不幸是在幼年和童年,是雨果《悲慘世界》裡不幸兒童中的代表。她不幸的根源主要是其出身的悲慘,她的母親芳汀就是一個苦命人,她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孤身一人離開故鄉蒙特羅伊,在巴黎打工,她愛上了一個玩世不恭,可以說是渣子一枚的老大學生託洛米埃。託洛米埃卻在一場歡娛過後,甩了芳汀。而此時,芳汀已經和託洛米埃有了一個孩子,就是珂賽特。
01.不幸的根苗
沒有親人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也許正應在了芳汀身上。芳汀的不幸在某種意義上是她遇人不淑,自己又沒有主見輕易失身的結果吧!私生子,在任何一個國度、一個時代、一個家庭,都不會受歡迎。
芳汀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撫養自己的孩子。被男友甩了以後,她只好想辦法自己養活孩子。可是工作在哪兒,她該怎樣養活自己和孩子?思考再三,巴黎是待不下去了。她打算回故鄉海濱蒙特伊去找工作。可是珂賽特怎麼辦?她有些發愁,帶了孩子回去,能不能找到工作?更要命的是她未婚先育,她要掩蓋這不體面的錯誤。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將面臨一場比被男友甩了更痛苦的分離。
她變賣了所有的家當,還清債務,身上所剩一百八十法郎。她帶著這筆錢和女兒珂賽特,離開巴黎,去海濱蒙特伊城。故鄉會不會歡迎自己,芳汀沒一絲把握。因為那裡並沒有她的至親等待。海濱蒙特伊,也只是她走投無路時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在巴黎附近,一個叫蒙菲眉的地方,一家類似大眾飯店的客棧。客棧門前有兩個女孩,打扮得很可愛,顯然得到了精心照料,像兩朵玫瑰。她們鮮嫩的臉蛋兒像鮮花一樣美麗,孩子的母親蹲在幾步遠的客棧門口,那女用長繩拉著蕩鞦韆的孩子,眼睛緊緊盯住,唯恐孩子有個閃失。
芳汀來到這家客棧門前,懷裡抱著一個降世的小仙女,小仙女不到三歲,衣著打扮可與客棧門前玩耍的兩個女孩相比美。然而,芳汀還是輕聲誇讚道:太太,您的兩個孩子真漂亮。
兩個女孩的母親聽了芳汀的誇讚,心裡很是受用,便笑招呼芳汀坐下來,歇息一會兒。芳汀向那位太太表示著謝意,放下珂賽特。珂賽特羨慕地站在兩個女孩旁邊,看她們玩鞦韆,太太說你們一起玩兒吧!三個女孩很快熟悉起來,玩得很開心。
兩個母親也攀談起來。芳汀認為太太是個可靠的人,就把女兒珂賽特託付給太太照顧,她每月按時寄來撫養費。客棧老闆德納第是一個在滑鐵盧戰爭中發了一點死人小財之後,在此開了一家小店。德納第認為芳汀把女兒託付給他們照顧,無疑是給他和夫人留下了一棵搖錢樹。德納第聽到這個消息,就出場了,他趁機向芳汀討價還價,最後幾乎要光了芳汀身上的錢,和她包裹裡的衣物。芳汀只是留下了她回到海濱蒙特伊的路費。
02. 生離死別
芳汀親自把自己的寶貝女兒送進了虎狼窩。德納第夫婦除了變著法兒地向芳汀要錢,要超出孩子生活費數倍的錢。然後像貓狗一樣地餵養珂賽特。珂賽特稍稍長大了一些,他們就辭去了傭人,把珂賽特當作傭人使喚。但這還遠遠不夠,德納第還以珂賽特有病的為手段,向芳汀索要錢。
而芳汀回到海濱蒙特伊之後,在冉阿讓化名馬德蘭的仿製墨玉工廠做工,每個月她都要寫信和寄錢到一個蒙菲眉的地方,久而久之,就被工廠裡的好事者調查得一清二楚了。芳汀有了私生子的消息很快傳播開來,監工原本對芳汀不懷好意,屢次被芳汀拒絕,這下,監工真是惱羞成怒,就找藉口開除了芳汀。
芳汀失業了,沒錢供養珂賽特。德納第要錢的名目卻在變本加厲,來信說孩子生了粟粒熱病,必須要吃貴藥。一周之內不寄四十法郎來,小姑娘就死定了。芳汀先是賣了頭髮,再是賣了自己的兩顆門牙給牙醫,兩顆門牙拔掉了,她寄出四十法郎給德納第,她在心裡祈禱上帝,孩子有救了,我的珂賽特有救了。
失業後的芳汀,每天做衣服十七個鐘頭,掙九個蘇。討債的一天天上門逼債,而她自己又覺得胸部常常疼痛。正在此時,德納第再次來信,說他仁至義盡,等待一百法郎欠款,必須馬上付清。否則,就把珂賽特趕出門,不管她病剛好,在大冷天裡往哪兒去,凍死餓死隨便。一百法郎,芳汀這次真是無計可施了。最後她終於喊道:豁出去了,全賣吧!芳汀成了公娼。
芳汀變成汙泥的同時,也化作了石頭,一塊寒氣逼人的石頭。在一個大地凝雪的晚上,一個叫巴馬塔林的公子哥,刁著菸捲兒,站在芳汀走過的大街上,極盡能事地嘲弄芳汀,噓她醜陋,說她沒有牙齒,還要在大街上丟人下顯眼……公子哥抓起一把雪塞進芳汀的衣領。芳汀像發怒的獅子,撲向那公子哥兒抓破了他的臉,還臭罵他,罵的話語十分下流,不堪入耳。
警察沙威抓住了芳汀。芳汀背叛監禁六個月。
六個月,六個月關在牢裡,我的女兒,我的珂賽特怎麼辦,我還欠德納第一百法郎,探長先生!她跪在泥靴踏溼的地板上,用雙膝大步往前爬行,求沙威放了她。芳汀的陳述正好讓路過的冉阿讓聽到,他現在是馬德蘭,是海濱蒙特伊市長,他以市長身份要求沙威放了芳汀。
芳汀之前最恨的就是馬德蘭市長,因為他的工廠開除了她,她失去了工作,才有今天的悲慘下場。現在,馬德蘭又要就她,她一下暈了,身心都受到了難以遏制震撼。她當場昏倒了。
馬德蘭安排芳汀住在工廠醫院治療,答應芳汀接珂賽特回到她身邊,並給予她們母女安適的生活。馬德蘭寄出三百法郎給德納第,要他馬上把珂賽特送來,她母親病了,很想見孩子。德納第收到錢,一下子高興得瘋了,說這個小雲雀一下子變大奶牛了,看來這珂賽特不能放手。馬德蘭只好答應親自去接珂賽特,正在此時意外出現了。馬德蘭再次變回了冉阿讓。冉阿讓再次成為苦役犯。芳汀死了。死了。可憐的芳汀當初女兒寄養在德納第的客棧,只是權宜之計,她要找工作賺錢,讓女兒過上好一點的生活。沒想到,她錯誤地把女兒生到這個人世,卻又一次犯錯,把女兒送進了冰冷的深淵。
03.珂賽特得救了
馬德蘭自首,成為冉阿讓,救出了那個被錯認為是冉阿讓的商馬第,被判終身苦役。冉阿讓在一次救助船員時落入湍急水流,再無消息。被官方宣布溺水死亡。冉阿讓來到巴黎市郊蒙菲眉德納第的客棧,經過交涉,以一千五百法郎帶走了珂賽特。
珂賽特什麼也不問,跟著冉阿讓走,就是她最大的安穩和幸福。只要能夠逃離德納第夫婦的虐待,她就是從地獄上了天堂。因為她不記得自己還有媽媽和爸爸。冉阿讓給她講了她母親芳汀,他珂賽特叫他爸爸。
他們到了巴黎安頓下來。冉阿讓看到一則新聞:一個叫冉阿讓的苦役犯在打救船員時不慎落水溺亡……這個消息使得冉阿讓安下心來。但是,在巴黎不久,冉阿讓再次遇到了升職以後,被調往巴黎的沙威。沙威很快認出了冉阿讓,並不聲不響地加強警力,打算一舉抓獲這個官方已宣布「死亡」的罪犯。
冉阿讓警覺到了威脅,再次帶了珂賽特逃亡。逃亡,此時的逃亡,他最大的心願就是保護好珂賽特。珂賽特是他唯一的期望,他愛珂賽特,希望她健康成長。冉阿讓遇到了自己還是馬德蘭時候救過的割風。割風在修道院做園藝,他以自己兄弟的名義,向修道院院長收留了冉阿讓和珂賽特。
從此,冉阿讓在修道院做些雜活,珂賽特在修道院學習。修道院的四堵圍牆保護了冉阿讓和珂賽特安全度過了五年安穩日子。可是,冉阿讓又覺得讓一天天長大的珂賽特在修道院度過終生,又有點殘酷。他要想法出去,讓珂賽特過上正常女孩應該有的生活。五年過去了,機會也終於來了。割風病逝,冉阿讓以得到哥哥老割風遺產為由,付給修道院一筆費用,帶珂賽特出了修道院。
為安全起見,冉阿讓在巴黎租了三套公寓房。他和珂賽特輪番在三套公寓房居住。珂賽特只要跟著父親冉阿讓,她什麼也不問,只是每天陪伴在父親冉阿讓身邊。逃離了德納第夫婦的魔掌,跟著冉阿讓這個稱其為爸爸的老人,就是她的幸福。爸爸說讓她準備好出門,她就跟著出門,爸爸說搬到哪兒住,她就跟著去,爸爸對她愛護備至,她也對爸爸百般順從。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她再不關心任何人,任何事物,爸爸就是她生命裡安穩和幸福,是她的一切。
04.丘比特之箭
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像是四月裡含苞的花朵,轉眼就有綻放的可能。在盧森堡公園,珂賽特遇到了她的愛情。那愛情,是一個叫馬呂斯的貧窮青年給她的。馬呂斯是一個應聘了律師,卻不願意分析卷宗,推斷案件,只願整天花時間思考,思考他的父親,思考外公為何那樣排斥父親,思考社會為何有那麼多不公?因為父親,他和外祖父斷絕了關係,住在一個貧民窟裡。他是一個可以把唯一的五法郎替鄰居交付房租的好心青年。他早在半年前就見到了珂賽特,那時的珂賽特是一個並不算美麗小姑娘,常常和一個老先生坐在公園裡那張椅子上,他並沒有去記住他們,或者多看他們一眼。可是,半年以後,他習慣性地在公園散步,再次見到半年前那個姑娘和老人。半年的功夫,那姑娘的美麗卻令他神魂顛倒了。
她的眼睛像湛藍的天空,又像是一泓深淵,她讓馬呂斯及著迷,又膽怯。馬呂斯如染上了一種病魔,一到時間,就必須到公園裡偷偷地不遠不近,若即若離地尋求那醫治他病魔的妙方。終於有一天,珂賽特一個秋波,就讓馬呂斯心底的猛獸發狂了,而馬呂斯的一瞥,也令珂賽特發抖。兩個年輕人默默相愛了。
珂賽特每天都焦急地等待去公園散步的時刻,在那裡見到馬呂斯,便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欣慰;她對冉阿讓這樣說:盧森堡這座公園多美妙啊!
馬呂斯和珂賽特並不交談,也不打招呼,只是相望。他們如同遙隔千萬裡的星辰,在相望中生存。珂賽特就這樣逐漸成長,長成了一個美麗多情的女子,她意識到自己的美貌,卻不明了自己的愛情。有一天,馬呂斯尾隨珂賽特到了西街,還有一次,他向門房打聽樓上的先生,門房告訴了冉阿讓。冉阿讓起了疑心。一周後,便搬家到了普呂梅街。他暗暗發誓,再也不去西街,不跨進盧森堡公園一步。
珂賽特整天無精打採,冉阿讓也有些愁眉不展。兩個人多少年來相依為命,彼此傾注了全部愛心,情深意長令人感佩,可是現在,雖然還廝守在一起,卻是各懷苦衷,都因對方而愁腸百結,雙方相互隱忍不談,毫無怨艾,總是強顏歡笑。
05.愛,點亮了幸福
時間一天天流失,將近一年的時間了,珂賽特和馬呂斯都沒有再見過面了。珂賽特心中的火苗似乎也被歲月的灰燼覆蓋,將要熄滅了。可是,有一天,珂賽特在樓下花園的石凳上發現了一封信,信的末一句是:
如果沒有人在愛,太陽就會熄滅。
珂賽特心底那一層覆蓋了灰燼的火苗再一次燃燒起來,她知道寫信的人就是他。他就像一個神靈,把一點火星,從另一顆心靈引燃到了她的心靈,她反覆閱讀,信裡的一字一句撥動她的心弦。他們終於相見了,他們從默默相擁到暢所欲言,彼此談了美夢、陶醉、思念、幻想,以及心慌意亂,如何遙相渴慕,如何遙相祝願,見不到面又如何痛不欲生。他們懷著幻想和天真信念,相互講述愛情、青春,和幾分孩子氣使他們產生的種種念頭。他們的靈魂彼此交融了。
馬呂斯想到了外祖父吉諾曼先生。吉諾曼先生養大了他,他是吉諾曼先生的財產繼承人,因為外祖父和父親之間的政治成見,他和外祖父鬧翻,已經五年沒有回去了。如今,為了他和珂賽特的愛情,他抱了一線希望,回到外祖父家裡,他向外祖父說:我要結婚!
外祖父拒絕了,因為馬呂斯說自己沒錢,姑娘也沒有財產。外祖父說:你們都沒有財產,那就讓她做你的情人吧!馬呂斯憤怒了,說:
五年前,您侮辱了我的父親,今天,您又侮辱了我愛的女人。我再也不求你什麼事了,先生,永別了。
馬呂斯不顧91歲外祖父他身後「馬呂斯!馬呂斯!……」的叫聲,再次離家出走了。此時,冉阿讓再次發現了沙威的跟蹤,加上馬呂斯也曾跟蹤的事實,還有刻在公園樹幹上字「玻璃街十六號」,都讓他疑竇叢生。冉阿讓決定要離開巴黎,甚至法國,到英國去。
馬呂斯知道珂賽特要走,而他又沒有錢跟去英國。馬呂斯決定以死來告別這段他早已陷入痛苦深淵的愛情。此時,1832年巴黎共和黨人起義打響了,6月6日,馬呂斯參加了保衛街壘的戰鬥,並給珂賽特寫去了絕命書:……我決意一死。等你讀這封信的時候,我的靈魂就會到你的身邊。
冉阿讓截了馬呂斯給珂賽特的信,他思想矛盾,糾結了好一會兒,他決定找門房,弄齊了裝備,一支上了子彈的步槍,一個裝滿子彈的彈盒。他去了街壘。
街壘,那場炮火連天,屍體從橫的街壘,馬呂斯兩次得救。第一次得救,是他曾經的窮鄰居愛潘妮,那個生於罪惡之家,貧窮和黑暗伴隨她長大的可憐女孩。愛潘妮暗戀著馬呂斯,為馬呂斯找珂賽特家的地址,為馬呂斯擋住射來的子彈。最終她在馬呂斯的懷抱裡死去,靈魂在愛的感召下,得到了升華,她用愛和生命洗滌了靈魂。第二次救了他生命的是冉阿讓。冉阿讓到街壘的目的就是救馬呂斯,而在街壘,冉阿讓又意外地救出了沙威。
愛潘妮和冉阿讓都捨命救助馬呂斯,出發點不同,但卻同屬於愛。愛潘妮處於愛情為馬呂斯當子彈,冉阿讓處於對女兒珂賽特的父愛,冒生命危險背著死屍一般的馬呂斯,穿越巴黎城地下暗道,送馬呂斯回到他的外公吉諾曼先生家裡——沼澤區,受難修女街6號。
冉阿讓救回了馬呂斯的生命,也就是打救了珂賽特的幸福。因為愛情,已經把兩個年輕的生命拴在了一起。他們是一對同命鴛鴦。
馬呂斯經歷了多天昏迷之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結婚!
外祖父答應了他和珂賽特的婚事,一對兒苦難的戀人,終於走上婚姻的殿堂,馬呂斯繼承了外祖父的爵位,珂賽特有了冉阿讓六十萬法郎嫁妝。珂賽特和馬呂斯苦盡甘來,過上了幸福恩愛的生活。
06.結語
在這個世界,有許多許多的事情不如人意,甚至不公,那就是個人的力量所不能夠克服和改變的社會現實。比如:冉阿讓因為一塊麵包而服苦役、芳汀被那個花花公子連同孩子一起甩掉、沙威抓了芳汀要判六個月監禁、那個發過死人財德納第,等等一切的不公,看似偶然事件,是現實社會的不公和陰暗面造成的悲劇。其實,無不隱含著一種必然的結局。
冉阿讓如果不越獄,就不會有十九苦役,芳汀如果不是在愛情沒有婚姻保護的情況下生下珂賽特,也許就不會有以後悲劇,至於發過死人財德納第,那樣一個人世間的渣子,如若沒有芳汀前面的錯誤,怎會輪得上他們夫婦來虐待一個幼小珂賽特?!
珂賽特的命運,如果不是遇上了冉阿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必然會在德納第手下或者死亡,或者墮落,都不可預料。唯獨沒有可能獲得幸福。幸福正如上帝的陽光雨露沐浴的一朵璀璨玫瑰,由那些愛著的人們奉獻給了珂賽特,而珂賽特正是那個得到了主教救贖之後的冉阿讓盡其後半生,培育出的一朵明豔奪目的幸福花。她是母親芳汀、冉阿讓、愛潘妮、馬呂斯,用盡了生命之愛,把好運氣都給了她。珂賽特的幸福生活,從狹義上說,是《悲慘世界》悲慘人生群像中,綻放出的令人感動,又令人豔羨的一朵燦然綻放的幸福之花!
2019/9/26
作者:蹤影 圖: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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