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文壇有「三座高山」,即陳忠實、路遙、賈平凹,其中賈平凹年紀最小,名氣最開始也比不上前兩位。
憑藉《白鹿原》、《平凡的世界》,陳忠實和路遙一直「壓」著賈平凹,同行是冤家,加上文人相輕,外人也就難免會對其做對比。
那個時候的的賈平凹心裡應該也憋著一口氣,誓要出人頭地,直到後來他寫出驚世之作《廢都》,一時之間洛陽紙貴,風靡一時。
當時的《廢都》有多受歡迎呢?出版時印的50萬冊一搶而空,隨後半年內1000多萬冊的盜印本,依然供不應求。
不過由於《廢都》對男女之事描寫得實在太多,書出版後引來許多爭議,不久就被封禁了,不過賈平凹的名氣是起來了。
當年40出頭的他,可與陳忠實、路遙齊名,他們三人被譽為陝西文學界的「三駕馬車」,影響極為深遠。
《廢都》的尺度有多大呢?這裡隨便摘錄一段給大家品品:
「他(男主莊之蝶)現在就希望老婆趕緊地瞌睡。但是女人(男主之妻牛月清)卻在被窩裡窸窸窣窣動起來,果然真就這樣來了,他厭惡地背了身去,裝作全然不理會。
這麼靜躺了一會兒,又覺得對不住女人,轉過身來,要行使自己的責任……
女人說:我沒說你,你倒彈嫌了我。你總說你不行,一說起汪希眠老婆,你就興奮成那樣了?」
牛月清由於文化程度不高,雖然長相美麗大方,但一直對自己疏於打理,底子好、有資本,卻不懂裝扮,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再加上不懂夫妻情趣之道,用莊之蝶心儀的女子唐婉兒的話來說:「不能激發莊之蝶的創作熱情。」
所以,牛月清常常遭老公嫌棄,對方便經常以「無能」來打髮妻子「交公糧」的要求。
但莊之蝶除了對自己老婆「無能」,對其它的女人卻常有火山噴薄之勢,與包括有夫之婦唐婉兒、自家保姆柳月、小迷妹阿燦等等都有不尋常的關係。
這個莊之蝶是個作家,很有名氣,是西京城中四大文化名人之一,《廢都》寫的就是莊之蝶與這些女子糾纏不清的故事,隨便摘一段便讓人遐想不已。
那個年代人們的思想還不夠開放,自然就成了「禁書」,不過「東方不亮西方亮」,《廢都》一舉獲得法國三大文學獎之一的「費米娜文學獎」。
可見其是有一定文學藝術價值的,賈平凹雖然表面上寫男女之事,其實是想通過直白的行為描寫,來引發讀者對人物背後的「個體本能」和「社會影響」所帶來的更深刻而深沉的思考。
所以,懂的人,懂它的深意;不懂的人,便只罵其露骨、低級、如廁紙般的東西。
有趣的是,人們一邊瘋狂地罵他低級、流氓,一邊如饑似渴地爭相購買,恨不能親眼目睹男主的故事究竟有多精彩、生活到底有多放縱……以至於《廢都》剛出版便遭瘋搶。
然而書有多暢銷,帶來的負面影響就有多糟糕。
賈平凹被罵進住院,很快他的第一部城市題材作品《廢都》也被禁。
令人沒想到的是,越是禁止,市面上的盜印本越是層出不窮,這反倒從側面說明《廢都》的成功與群眾基礎。
在國外獲獎3年後,《廢都》才得以解禁,16年後再版發行,依然火爆,只不過新版文字每到激情處就變成了:「此處省略500字……」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廢都》創作的前後幾年,正是賈平凹最艱難的時候,他在創作後記中寫道:
「這些年裡,災難接踵而至,先是我患B肝不愈,度過了變相牢獄的一年多醫院生活……
再是母親染病動手術;再是父親得癌症又亡故……
再是一場官司沒完沒了地糾纏我;
再是為了他人而捲入單位的是是非非中受盡屈辱,直至又陷入到另一種更可怕的困境裡,流言飛語鋪天蓋地而來……
幾十年奮鬥營造的一切稀裡譁啦都打碎了,只剩下了肉體上精神上都有病毒的我和我的三個字的姓名,而名字又常常被別人叫著寫著罵著。」
可見當時賈平凹過得有多慘,在那之後,為了躲避非議,他跑到農村住了一段時間,也寫了一些其它題材的作品,還算不錯,卻再未敢染指都市題材。
這似乎成了他心中的隱痛,不過賈平凹可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他曾直言:「我不寫正經東西,一寫正經東西人就廢。」
於是在蜇伏多年後,賈平凹終於創作了他的第二部都市題材小說《暫坐》,不為名利低頭,只寫自己想寫的東西。
40歲之初創作《廢都》血氣方剛、語言直接;如今68歲古稀之際帶來《暫坐》,此時的賈平凹已看透了人生榮辱,他的筆鋒更真切、冷峻,直指人心。
當年直呼看不懂《廢都》的讀者,讀了《暫坐》都直呼暢快!淋漓!回味無窮!
《暫坐》依舊以西京城為背景,裡面也有個知名作家叫羿光,他一幅字能賣10萬,而且從不講價。
西京城裡有一個高檔茶館「暫坐」,茶館老闆叫海若,為人豪爽,會來事,也是個熱心腸,以此茶館為據點,聚集了包括海若在內的12位長得漂亮又經濟獨立的姐妹,人稱「西京十二美玉」。
《暫坐》講的就是羿光與姐妹團之間的故事,這裡面有人際交往的技巧,還有女性在面對權貴名利時的各種取捨,是商場、情場、官場的大融合。
此時比當年更穩重老辣的賈平凹,下筆更細膩,也更深刻。
所以,《暫坐》比《廢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更值得一讀的是,賈平凹把自己大半生的思考與智慧都融入了書中。
有人說《暫坐》中的羿光就是賈平凹本人,西京十二玉就是賈老在茶館裡相識的眾多紅顏知己,而《暫坐》就是賈老娓娓道來的自己的人生故事。
是與否,或許讀完你就會有自己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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