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初的一天下午,出差回來一下飛機,便直奔家裡收拾東西。借端午節假期去飛狐陘是事先計劃的,意欲由此探索自古盛名的「太行八陘」。
下午四點多,拿上相機等行頭與妻子及好友桂貴一行三人駕車駛出北京。
「飛狐陘」是太行八陘之一,蒲蔭陘也是其中的一陘。「太行八陘」是指自古西東部經由太行山脈互通的幾條道路,湊到一起安了一個吉數。
「陘」非「徑」,應為山脈中斷的地方,或者更多是生活在這裡人們通常的叫法。「八陘」一般說的是從軹關陘開始由南向北排的幾條通道,其中的井陘既是地名也是其中的一陘,廣為人知。蒲蔭陘、飛狐陘加之北面的軍都陘亦有「北三陘」之稱。
在網上查證,關於蒲蔭陘和飛狐陘有不同說法。一說蒲蔭陘是易縣至淶源一段,從淶源至蔚縣一段為飛狐陘。另一說是由保定周邊開始經倒馬關、隘口到靈丘是蒲蔭陘。而易縣經淶源到蔚縣這一整段都是飛狐陘。蒲蔭縣史上曾置過兩次,先是東漢元和三年,位置在今天河北順平縣東南。後北宋太平興國元年改義豐置,在今天河北安國市區。這兩處今天皆保定轄境。蒲蔭陘以地名成,似後種說法較為正確。因為手頭沒有文獻進一步考證,無法定論。
若以易縣至淶源再到蔚縣為飛狐陘的話,即本次所探之地。
由北京出發向南,經京石高速既今京港澳高速,轉廊涿高速,下來接112國道,很快就到了易縣。考慮易縣比較近,可以下次再來便未做停留,驅車沿112國道經易縣邊向北直上紫荊關。清西陵、易水湖、狼牙山都在這條路上了。
易縣到紫荊關不遠,只四十多公裡路但不算好走,一是上山有坡度,二是往來的大型工程車較多。
抵達紫荊關已是傍晚時分,在鎮上找了個乾淨點的旅舍住下。
過端午節這裡有集市,街面甚是熱鬧。臨時售貨棚搭建已經把馬路都堵上,兒童遊戲場和唱大戲的大棚搭在空曠一點的地方。集市裡熱鬧的大戲一直可勁地唱到深夜,充分體現了北方鄉鎮的節日氣氛。
翌日一早,背上相機就出去了。轉悠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看見網絡上說的那個古老門關城樓,更別說多少米長的城牆。問問老鄉說這裡早就沒有景了,剩下一點前幾年就拆了。望著人頭攢動的集市,我嘆息:這裡居然上演過能夠在歷史大碑上刻下印記的大戲。
紫荊關,以山多紫荊樹得名,也曾叫過子莊關、金陂關等。不知誰統計的,說自古以來這裡發生過大小140場戰爭。最著名的可能屬成吉思汗從居庸關攻金不下,遂分兵紫荊關,克後由長城裡內外夾擊居庸關,下金北大門一役。
後來,到明正統十四年「土木之變」,蒙古瓦剌部攻破紫荊關,亦由此取道兵臨北京城下,那次多虧了于謙啊!
俱往矣,「檣櫓灰飛煙滅」。你不能不感嘆時間,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大戰,於今都復歸平靜,取而代之的是生生不息的生活。望著熙熙攘攘的鬧市,只能放棄了尋找古蹟的念頭,從密集的人群中十分困難的把車子一點一點挪出去,把問古的任務留於下次。
從紫荊關出發,沿112國道向西向北就是淶源。到淶源縣城未進,轉而直奔白石山。據說白石山很有特點,有巖石形成的「塔峰」。進到山腳便有收費的。進去就是盤山路一直從門口修到山頂。車子兩檔三檔的往上爬,到頂一看停了一片車子,基本上是北京開來的。
從山上下來又奔所指的淶源「空中草原」。這是一條很糟糕的路,所謂的草原也不大,景區管理亦不敢恭維。本來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商業性的開發大煞風景。
由草原下來很快就有一個高速口,可以由此上張石高速。往張家口方向四十多公裡到蔚縣北下,就到了大名鼎鼎的飛狐峪。這段高速修的十分精彩,是在過去的絕路中打出的通道,隧道一個接一個,都是在絕壁中穿行。「岔道」、「明鋪」等地一穿而過,真箇「天塹變通途」。
翠屏山也就是飛狐峪所在的這座山,象巨大的屏風在這裡面北而立,驅車近前方見峽谷口。翠屏山北有北口村,即飛狐峪的北口。村口的路用水泥墩擋得好好的,稍寬一點的車子是過不去的。村子很大,村裡也有幾家掛著飯館的招牌,但沒有一家開著。很難想像這裡是當年南來北往的旱碼頭。
飛狐這一段古來曾用名很多,有稱「道」有稱「口」有稱「谷」有稱「嶺」有稱「峪」的。從此向北至蔚縣再無險要了。
飛狐峪的今天也是大道朝天。但是開著車走過平整的現代公路,看著兩旁陡峭的山形,想著這裡歷史上的爭戰,還是很有感觸。
是夜,宿峪口的旅館,就在那些直上直下的山根腳下,空氣極好。黑呼呼的大山近在眼前,很有壓迫感。
從飛狐峪向南,是一條修得很好的山路,好象可以一直通到淶源。飛狐峪一段大約二十公裡,峽谷的寬度只在十幾米到五十米之間。想當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過」,山色俊美不輸江南,同時又兼北方大山的雄渾之氣,無怪乎說這裡是八陘最美的景色之一。
飛狐峪以其位置的重要,註定是要上演大戲的。春秋以來一幕一幕,多少英雄抒寫感人篇章。離得最近的戰役是1938年12月17日和1948年3月下旬那兩場。一場是抗日戰爭時期的「明鋪大捷」,另一場是解放戰爭時期平津戰役的前奏。我想,以它的險要註定今後還會有驚人故事發生。
出飛狐峪沿山路上行約二十公裡,過馬蹄梁子又到了另一個空中草原。此面積較淶源的大一些,管理上似乎也問題,看來僅有風景美還不行。
「空中草原」在海拔2000米左右,空氣清新氣溫涼爽,極目望去一片野花,花黃葉綠,天藍雲低,石奇壑深。飛播的人工林已在培育中成長,景色怡人。這裡就是春秋戰國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地方,那是發生在二千多年以前的一次改革。
初探八陘,感覺是沉重的。這裡距北京不遠,是我國地理上第一個階梯的銜接處,上了這個臺階就是山西蒙古高原。或者是幾百至上千米的落差使人產生沉重感,同時,沉重的感覺也來自歷史長河帶來的積澱。
這裡歷史上應該也是農耕文明與遊牧文化反覆碰撞融合之地,幾千年來多個民族於此地孕育成長共生共榮。只有親腳踏上,才能深切感覺到這塊土地,確實演繹過那麼多的故事。
想著想著,李白那句「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忽然冒上嘴邊。燕昭王走了,荊軻走了,但歷史並不遙遠,他們總在身旁。
下山再上高速,向北行不遠是蔚縣,這次已來不及去。
過蔚縣由張石高速轉宣大高速接上京藏高速就回到北京了。
記於2011年,2020年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