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世紀 70 年代,「 生態博物館」 的理念誕生於法國, 由法國的博物館學者裡維埃(Georges-Henri Riviere)提出 ,雨果·戴瓦蘭(Hugues de Varine)踐行。到了八九十年代, 生態博物館的理念開始傳向中國,由此國內成立了一系列公辦生態博物館。在此大背景下, 我國第一座民辦生態博物館——地捫侗族人文生態博物館(以下簡稱為地捫生態博物館)應運而生,於 2005 年開館,至今已有十五個年頭。
即便「生態博物館」的理念曾在國內外風靡過一段時間,但在未到地捫生態博物館之前,很多人對「生態博物館」的理解僅限於這五個字中的後三個字,最先聯想到的還是每一座城裡傳統意義上的綜合博物館或是主題博物館,在幾層樓的空間裡,以策展的形式向觀展者們展示、詮釋著各類被賦予多元內涵色彩的藏品。或許,「生態博物館」就是一個帶有生態主題的博物館,那時我貧乏的想像空間也只能到此為止。
其實,「生態博物館」誕生的本質就是用來反思傳統博物館,它更強調人們的生產、生活及其環境的關聯性。地捫生態博物館也是如此,十五年來一直堅持著「整體生態保育」的主張。
一、未被收藏起來的展區與展品
地捫生態博物館,也被叫做地捫侗族文化社區。顧名思義,它不是指一棟展示藏品的建築,而是一個以地捫、登岑侗寨為核心區,輻射羅大、臘洞、樟洞、蠶洞、己炭、中閃、額洞、茅貢、流芳、高近、寨南、寨母、寨頭等 15 個村寨 46 個自然村落的文化社區。這些村落都算作是它的展區,其覆蓋範圍等同於整個茅貢鎮的轄區範圍,地理面積 172 平方公裡,人口近 20000人。它的展品則是整個活態文化社區的生產生活以及社區裡活動、變化著的人、事、物。
這樣看來,地捫生態博物館更像是一座沒有圍牆的博物館。它和傳統博物館不同,沒有被局限在建築空間中,而是被界定為一個特定的活態村寨文化社區。在這裡,整個活態村寨文化社區的轄域就是展區,文化社區裡的生產、生活就是展品。這種展現的方式,很像在學校課堂裡,老師一直在強調的用「回到歷史現場」的思維來思考研究的理念。地捫生態博物館也是如此,在「在場」的環境下做展覽,使展品不脫離於它的產生環境,對當地生產生活與其人文自然環境之間的緊密聯繫做出了天然的詮釋。
二、回歸社區
地捫生態博物館實質上是作為一個活態文化社區存在的,它的大部分工作也都與社區有關,因此,十五年來,它一直在嘗試著回歸社區,到社區中去完成社區的工作。無論是每日的村寨影像記錄,還是對村民家庭檔案的梳理,都是由當地人在串寨入戶的過程中完成的。
地捫生態博物館辦公建築群與社區間的那條文化長廊,就像一條紐帶,連接著它們彼此。孩子們閒暇時,就會來這裡看書,學習、傳承本民族的傳統文化——侗族大歌;村裡的老人們則是來這裡做口傳歷史,將本村寨的歷史娓娓道來,盡力將自己的文化留住。有時,眼前躍然呈現出這樣的場景時,看著一個空間裡,盛著一老一小兩個世界,頓時覺得這也串起了活態文化社區極具生活感的村寨文化展示。
三、村民是村寨文化的主人
地捫生態博物館在十五年的社區工作中,做著回歸社區的努力,它的館長也一直希望博物館能以一名觀察者和記錄者的角色儘量開放、平等的面向村民。在工作的不斷摸索中,也在回應著外界不斷的懷疑與拷問:在這個活態文化社區中,生態博物館究竟該以何種身份自持?對於未來村寨文化的發展,到底由誰決定?館長認為:答案用兩個字即可回答,就是「村民」。村民是自己文化的主人,村寨未來文化的發展,應由文化的主人——村民自己決定。
他覺得,這樣的問題早在博物館學專家、 挪威國家文物局副局長達格,梅克勒伯斯特(Dag Myklebust) 起草生態博物館《六枝原則》的時候,就已經給出了答案。《六枝原則》的核心要義就是:「村民是文化的真正擁有者,他們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解釋和認同他們的文化。社會發展在生態博物館的建設中將是一個先導條件,人們生活的改善必須得到更多的重視,但不能以損害文化價值為代價。」他們現在不過是又回到了起點。
「生態博物館」概念的見證人與參與者雨果·戴瓦蘭先生曾將生態博物館比作物質或數據銀行、變化著的觀測臺,這是理想的狀態。但是就目前來說,當地村民始終還是把生態博物館當作是一個外來物,熟悉且陌生。如何真正做到與村民融合,真正成為一個恰如其分的觀察者與記錄者,對於地捫生態博物館以及國內所有的生態博物館而言,都還是一個嚴峻的挑戰。
文章來源 | 榮程新智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