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悠悠長長的大雅之調遠遠傳來,我按住跪得發麻的雙膝挺直腰背,揚起臉來盯著唱跳祭舞的祭禮。
整個靖國公府,也只有我和楨哥哥擇了《文王》裡的字取名,我怎麼能不驕傲?
母親從小就愛抱著我念叨:「以寧,你楨哥哥和文武雙全!咱們秦家唯你一人與他的名字並列,唯你一人那樣得你爺爺寵愛,你要好好趕上你楨哥哥、你父親。你父親是那樣好勝的一個人,他會……」
我父親,我父親他若泉下有知,必會以女為傲。
「以寧,祭祀完了楨哥哥回來呢,我們去找他玩兒。」一旁的三堂哥拉了拉我袖子,將我的思緒拽了回來。
我強忍了一下剛剛要落下的淚,拂開他的手將腰挺得更直了一些。
是了,我為靖國公府名將遺女,是第一個上得祭祀之地的女子,怎麼能同旁人一般?只有楨哥哥,楨哥哥和我才能玩到一塊兒去。
從小我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總找機會與楨哥哥一起玩兒,可他跟家裡所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不一樣,連最慈祥的奶奶也對他很是嚴格,他竟騰不出一絲兒空閒來。
好在今日大祭,他能從書院回來一會兒。
禮畢之後,我斂裙裾正衣冠鄭重行至祭臺,執一鬲跪倒三呼:「父親大人上享。」
喊著喊著,我也十分迷茫,我從未見過父親呢。
也許,父親比楨哥哥還要厲害吧。
思及此我便匆匆跟上四散的宗親,拉著母親去尋楨哥哥。
「楨哥哥安好。」我穩穩行了個禮,面上用了最端莊的姿勢。
「嗯,堂妹。」他緩緩一退,只受了半禮,恰到好處卻也淡漠疏離。
「二嬸請便,父親喊我有些急事。」他向母親作了賠罪的揖,便匆匆離開。
又是這樣,很多次都是這樣。
家裡的天之驕子從來不會在意我,總能輕而易舉地澆滅我所有熱情,我跟在母親身後悻悻回院。
母親看出了我的情緒低落淡淡開口道:「待你入宮掙到了前程,看有誰還敢再看輕你,看輕我們孤兒寡母。」
說著說著她便滿面是淚,抱著我久久不松。很多次都是這樣,我被母親抱著哭訴,她的淚越來越多,我的臉上越來越涼,心裡也越來越涼。
所以,我定要去掙個好前程。
娘沒有了爹爹,還有我。我沒有了爹爹,還有我自己。
入宮那日天氣晴好,娘給我備好了太后賜的粉紫蜀錦宮花裙,並蒂海棠金步搖,月華色兒南珠鐺,穿戴起來華貴而大氣。
「以寧,你要爭氣,為你父親爭氣。記著,你與你楨哥哥,都是靖國公府的好苗子。前朝後宮,你們要多多扶持。」
這話娘囑咐了一遍,祖母又囑咐了一遍,我與楨哥哥皆跪在地上稱是,只是他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永遠都是那副淡漠疏離的模樣。
紫禁城金碧輝煌巍峨高大,我知道,這裡必會成為我一生的歸宿,我必要在這裡掙得一方天地。
雲意殿上的秀女很多,環肥燕瘦,個個都是花了心思的打扮,我掃了她們一眼便坐在高座之上淡淡飲茶。
沒有豐厚家底,沒有傾世容貌,再怎樣打扮都是徒勞。
「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名字倒是不錯,也就是靖國公府的人能取得出來。」我的夫君坐在高臺之上,繞有興趣地看著我。
「臣女謝皇上看重。」我鄭重拜倒,跪起有度。
「靖國公之孫女秦以寧進前參拜。」太監高唱我輕輕抬首,正對上太后滿意的笑。
我臉上始終保持著合宜的微笑,這本就是我該勝利的地方,如此完美的開場並沒有什麼不對。
甫一入宮我就被封了「常在」,為此屆秀女裡最高位分的女子。皇后和玲瓏貴妃輪番賞賜我許多東西,太后總在人前贊我惠麗無雙,皇上亦給父親封了無上哀榮。
雖是與其他秀女同住儲秀宮,但我從不正眼瞧她們,只與同是世家出身的端答應走得近些,她雖位分在我之下,可卻是唯一一個被賜了封號的。
可她總是一副不願理會我的模樣,我帶了上好的糕點和精緻的衣料去拜訪她,她總是藉口乏累然後帶著讓人挑不出錯的笑下逐客令。
我輕笑,今日你端答應不理會我的示好,來日求到我頭上,我怕是也要做這許多姿態出來。
無怪乎我這樣自信,皇后娘娘曾賞我一對極名貴的碧璽對釵,然後熱絡地說:「你與本宮一樣,都是世家女子,理應更親熱些。」
我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室高貴,這金碧輝煌的後宮本來就是我們世家女子的地方,如今卻多了許多卑賤之人,如何叫人不心煩呢?
縱觀整個後宮,玲瓏貴妃、驍妃之流哪一個都非世家出來的卻平白佔著高位,令答應、孫答應之流是婢女出身,還有那一雙桃答應,竟是歌姬出身。
皇后娘娘不喜歡她們,我也不喜歡,跟她們這些人多待一刻我都受不了。
旁人也倒罷了,偏偏那個什麼都沒有的玲瓏貴妃佔盡皇恩,還妄圖奪我的一切。
她將我的綠頭牌掛了起來,不讓皇上翻我的牌子。我去質問她時,她只捻著桂花淡淡道:「秦常在火氣太盛,不方便伺候皇上。怎麼,你以為帶上皇后賞你的東西就能來質問於我?秦常在,常在,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位分,宮裡不缺不尊高位的人,尤其是冷宮。」
位分?憑她這樣的人也配跟我提身份等級?
我從未被人如此排喧,當下便紅了臉也忘了禮儀直接站起來諷刺她:「位分只是一時的,是個人就能往上升,身份可是一世的,卑賤之人永遠都是卑賤之人。」
我看不清她的臉色,也不想管她的臉色,直接摔門而去。
皇后娘娘派君梅來安慰於我,告訴我,沉得住氣才能笑到最後。
於是,我再沒去招惹玲瓏貴妃,忍下她我穿的小鞋,默默陪在皇后身邊,一步步幫著皇后娘娘讓她倒臺。
「皇上不在的日子就是她倒臺的日子,從前也是一樣的。」
「她剛剛入府的時候,皇上幾乎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給她了。」
「她一個寒門女子,佔了許多咱們世家女子的便宜,卻仍不知收斂。」
皇后娘娘總愛跟我說一些陳年舊事,我總捏著手絹替皇后娘娘打抱不平,打發著皇上不在宮裡的日子。
是啊,選秀都過去那麼久了,就連那個護院的女兒都得過侍寢的機會。而我,像一個可憐的笑話。
那個護院家的女子,我很是看不上。明明都成了主子了,還是那副巴結的奴才相。果然啊,小門小戶出來的人,就是上不得臺面。
可我這樣看不上她,她還是比我先有機會侍寢。而且,皇上留了她兩天兩夜。
都是玲瓏,害我不能面見皇上。
所以,我一定不能讓她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