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從不識一字的樵夫,到禪宗的一代祖師,成就惠能大師的奧秘盡在此句,而禪宗明心見性的頓悟法門也在此句中燦然生輝。
作為禪宗六祖,惠能大師傳下的法藏並非止此一句,佛弟子們更是將他一生的言行經歷悉數匯集在《六祖壇經》之中。
日用中的修行
禪門修行並非終日打坐參禪,而是將修行融入生活中的一舉一動,如《金剛經》開篇顯現的便是佛陀著衣持缽、乞食洗碗的平凡生活,而在這平凡中便有著真正的修行。
《壇經》中的這首《無相頌》也是如此,勸勉我們「常見自己過,與道即相當」「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法」等等,無不告訴我們佛法在世間,下面我們來看這首《無相頌》。
《無相頌》結構
這首《無相頌》共十五首頌,可大致分為五段,分別講述「佛教教學的宗旨」「佛法理論的依據」「修學的方法」「依此修行的結果」與「總結勸修」。
這五段內容中,我們重點說「修行的方法」,也即從「說即雖萬般」至「恰如求兔角」。
說即雖萬般,合理還歸一。
煩惱闇宅中,常鬚生慧日。
就像解一道數學題,有很多種解法都能得出答案,沒有好壞優劣之分,只要能解決問題都是好方法。
於佛法也是如此,佛陀說法有八萬四千法門,這是針對眾生不同根器所說的,因此不用糾結選擇好壞,適合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就像法常禪師曾問馬祖道一「如何是佛?」,聽得「即心是佛」後法常開悟離去。
不久後馬祖道一派人去勘驗法常是否真的開悟,對法常說馬祖道一的說法改了,不是「即心是佛」,而是「非心非佛」。
只聽法常禪師道:「任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如果能生起這樣朗然如日的智慧,煩惱自然雪消冰逝。
邪來煩惱至,正來煩惱除。
邪正俱不用,清淨至無餘。
煩惱生起是「邪」,煩惱去除是「正」,學佛便是要我們「去邪存正」,直至「正亦不存」。
因為「邪」與「正」是對立相生的兩個概念,立正為的是去邪,當邪去了,就不應當執著正的存在。
正如《壇經 · 機緣品》中,有僧人以臥輪禪師的偈子參訪六祖——「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
這裡已經做到了「去邪存正」,但還有一個「正」的執著在,因此六祖大師也作了一首偈:「惠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
淨心在妄中,但正無三障。
第一首頌教我們不要糾結法門,第二首頌教我們拋去對「正」的執著,這首便教我們修行的方法。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們自性和妄念的關係,就像是冰中含水, 水中有冰,眾生的自性與佛陀的自性總量是一致的,若能轉煩惱為菩提,冰自然能夠融化為水。
那該如何化冰為水呢?便是上一句所說的「邪正俱不用」,先去邪,再去正,如此便可離開業障、報障與煩惱障。
世人若修道,一切盡不妨。
常自見己過,與道即相當。
這句話是說修行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在寺院可以修,在家裡也可以修,在一切可以「行住坐臥」的時間裡都可以修。
那該怎麼修道呢?常見自己過。我們很容易寬於律己、嚴以待人,修行要反過來,看到自己不好的地方,把它糾正。
而這個道又在哪裡呢?就在日用之中。因此六祖大師提示學人如果離開日常去修行,奔波一生也只是自懊自悔,也即下文「色類自有道」至「行正即是道」一句。
自若無道心,闇行不見道。
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
學佛提倡「聞思修」,也即光求理解還不夠,還須如實修行。但有部分佛弟子雖然也信佛、學佛,但心住於法,眼也被法障礙,以致盲修瞎練。
如《金剛經》雲「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闇,既無所見。」那該如何成為真修道人呢?
《金剛經》教我們」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而六祖大師也在《壇經》中勸誡我們要「不見他人過。」
因為從佛法的角度看,世間萬事萬物、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果修道之人還常常看見世間的種種過失,則不是眾生有過失,而是自己的煩惱心與身心之外的外在境界相應,也即是自己的過失。因此下一首偈便是「若見他人非,自非卻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