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神秀所作的偈,到底差在哪裡?
這裡是悅讀國學。話說自從弘忍大師和慧能簡單交談之後,已經知道他悟性極高,根性大利,有意把衣缽傳與慧能,但是又恐眾人猜忌加害,為了保護他,故意讓他劈柴淘米幹雜活,這樣過了八個月
弘忍大師雖有意傳衣缽給慧能,也不想埋沒了別人,為了公平起見,弘忍大師召集所有門人,對他們說:你們回去,各自憑本心自性做四句偈語,不需多想,當下所悟即成,遲疑思量則無益,寫好拿來我看,誰能了悟佛法大意,便將衣缽傳他,為第六祖。
這也就是公開選拔,誰的境界高,就選誰當接班人
眾門人回來一合計:算了吧,我們這些人幾斤幾兩,自己心裏面難道還沒有數嗎?憑我們這些人的資質,哪有資格繼承五祖的衣缽啊這衣缽不用說一定是神秀上座的,我們跟著寫什麼偈,起什麼哄啊?再說,大傢伙以後還要仰仗著神秀師兄呢,明知道不行何必和人家爭呢?都不要寫了。
眾人口中的神秀上座,俗家姓李,實為弘忍大師的首席弟子,是東禪寺的上座,寺裡除了弘忍就是他職位最高,神秀當時也是眾弟子的教授師,相當於現在的禮儀老師,在弟子之中頗具威望。
神秀後來離開東禪寺,來到湖北當陽山玉泉寺,在那裡弘法,創立北派禪宗,聲名遠揚,深得武則天及唐中宗的器重,當時有「兩京法主,三帝門師」之稱,神秀終得禪宗要義,覺知「心體清淨,體與佛同」,開悟見性,百歲圓寂,可以說功德圓滿,這是後話。
且說當時,神秀暗中思忖:我如果不寫這個偈,師父還以為我沒有什麼見解;但是如果寫了,好像和別人爭這個衣缽,又顯得我功利世俗,寫也不好,不寫也不好,真是左右為難
回到住處,神秀寫好了偈,本打算交給師父,幾次走到師父禪房門口,又縮了回去。思前想後,顧慮重重,竟然汗流浹背,神思恍惚。
就這樣一連三四天,神秀十三次走到門口又退了回去,這個偈始終是沒交上去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神秀這個人心思太重,顧慮太多,小心謹慎,遇事不能定奪,難以取捨,這樣糾結於是非對錯、二元對立,又怎麼可能了悟菩提自性呢?
由此可見,他的偈,起碼在境界上是遠遠不夠的。
那麼神秀最後交了偈語了嗎?
沒有。他的偈始終沒交成。
神秀拿著寫好偈的紙,在弘忍大師的禪堂門口徘徊數日,終究是左右為難。這天,神秀忽然靈光一現:乾脆,我把這偈寫牆上得了,師父一定會看見,看了若說好,我便對他直言說是我所作,如果說寫的不好,只能說明我智質不夠,我還修什麼道呢?
於是當夜,趁著月黑風高,神秀舉著蠟燭,在師父禪堂外走廊的牆上寫下了四句偈語: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當然,我們今天讀到這首偈語,都知道神秀還沒有了悟自性,都知道在境界上輸於惠能,那麼,神秀所作的偈,到底差在哪裡?
神秀所做的偈語為漸悟法,用《金剛經》裡面的話說,叫「持戒修福」,原是種善根、結福報的正法,可惜他障於我執,不能了悟自性本空的道理,就算時時拂拭,終究是有為之法,如《金剛經》所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起心執著於二元對立,動念糾纏於區分辨別,把「我」和世界區分開 ,把「我」和佛對立起來,雖然修持成一個完美的「我」,但是迷失了本自具足的菩提自性。
一句話,自性本來一體無二,覺時便是佛,迷時是凡夫,心物一元即是佛,二元對立即是凡夫,通達即是佛,障礙即是凡夫
正如《六祖壇經》所言「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佛性」。
用六祖慧能的話說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那麼惠能這幾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這裡是悅讀國學,咱們下期接著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