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春,陳毅和參與軍調處事務的美國軍人雷克上校閒聊,感慨自己的興趣不在軍事,更不在戰爭,而是在藝術上。
陳毅說,他樂意去當記者,更喜歡寫小說。陳毅並非個例。
投身革命即為家的開國元勳中,妙筆生花者指不勝屈。
朱德總司令20歲時就考中了秀才,可以與縣長面對面地談笑風生。
其他的將領要麼是正兒八經地軍校出身,要麼就是留洋歸來。
可以說,他們即使不革命,也已躋身社會的中上層,不愁吃喝。
但是,他們收起了當文學家和詩人的念想,放棄了詩和遠方,奔著眼前的苟且而去,經歷了南國烽煙二十年,硬生生從一個俊小夥子,熬成了「婆」。
從這些既有軍人風採,又有文人墨客雅興的人裡挑一位出來,毛澤東自然是首當其衝的。
毛澤東詩詞的藝術成就舉世公認,讚譽之聲不絕於耳,其中,最為精當的當屬郭沫若的贊語:「經綸外,詩詞餘事,泰山北鬥。」
毛澤東的詩詞有容乃大,有帝王將相、江河湖海、鳥獸蟲魚,也有山嶺峰巒、神仙鬼怪,更有革命戰友、普通百姓,人民性十分鮮明,自帶中國共產黨人的文化自信。
辛棄疾在《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一詞中,吐槽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毛澤東從來沒有此類毛病,他的詩和詞很寫實,側面可看出他的宏圖偉略和經世致用之才。
這可能與他的童年經歷有著密切的聯繫。
毛澤東嗜書如命,其父毛貽昌精明、嚴厲、勤勞,望子成龍,希望他繼承衣缽,做個帳房先生就好。
父子倆思想上的衝突,讓毛澤東從小就極具反抗意識。
有時他讀書,父親的棍棒就打下來了,罵的也很難聽,毛澤東從不低頭,有一次直接跑到水塘邊,以跳河相威脅,逼迫毛貽昌不要再動用武力了,折騰了幾次三番,毛父最終妥協。
毛家屋前的大池塘,春夏一到蟲子就多,半夜擾人清夢,使毛家一家很煩悶。
毛澤東帶著弟弟們去捉蟲,但此法治標不治本,並非長久之計。
正當他們不知如何是好時,某天,鬧騰的蟲子突然間沒了聲響。
發生了什麼?毛澤東懷著好奇心一連觀察了數日,才發現了打敗蟲子的英雄——青蛙。
它倆的鬥爭,不正好與毛貽昌、毛澤東的矛盾雷同嗎?
於是,毛澤東賦詩一首,託物言志。
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此詩取名為《七絕詠蛙》。據相關資料顯示,這是毛主席已知的詩詞作品中,時間最早的一首。
踏上革命道路後,毛澤東政暇賦詩,他以詩論事,以詩解壓,以詩抒懷,以詩自娛,以詩會友,擺脫了部分詩詞假大空的窠臼,用寥寥筆墨,講述戰爭歲月中發生的故事,歌頌捨身取義的將領們。
1925年晚秋,他離開故鄉,動身前往廣州,操持農民運動講習所一事。
途經長沙時,湘江秋景正好,毛澤東重遊橘子洲,聯想到當下的革命局勢,萬千疑惑湧上心頭。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1927年,第一次國內大革命走向失敗,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武裝反革命政變,撕破和平的假面,企圖把共產黨員一網打盡。
這樣的大背景下,許多人感到困頓和迷茫,毛澤東揮筆寫下《菩薩蠻黃鶴樓》。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蔣介石的大刀砍了過來,中國共產黨卻從未退卻,他們拭淨衣服上的血跡,從滿是狼藉的戰場上重新站起,一個「酹」字祭奠犧牲的同志,嘶吼出了前赴後繼的誓言。
狼煙滾滾的徵途,與毛澤東志趣相投的將領甚多。
水滸傳中有四大寇,宋江、方臘、天虎和王慶。
紅軍內部,蔣介石也給封了四大寇,那便是毛澤東、朱德、彭德懷與黃公略。
黃公略是第一個被毛澤東寫進詩詞的我軍將領,有飛將軍的別稱。
此人領導開闢了贛西南革命根據地,為1930年6月紅軍進軍長沙提供了有利條件。
毛澤東眼看百萬工農齊踴躍,席捲江西直搗湘和鄂,心裡頭高興。
他欣賞黃公略的才華,雖然革命前景未可知,但是再多幾個像黃公略一樣的革命者,反動派將徹底被打倒。
他把心情濃縮在了三言兩語中,贛水那邊紅一角,偏師借重黃公略。
中央蘇區前三次反圍剿中,黃公略帶領紅三軍屢建奇功,以遊擊戰和運動戰,把敵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尤其是首戰富田時,黃公略指揮得當,殲敵一個師和一個整旅,為第二次反圍剿的勝利打下了牢不可破的基礎。
對此,毛澤東喜上眉梢,詩意正濃,借李廣將軍來讚譽黃公略,稱其「白雲山頭雲欲立,白雲山下呼聲急,朽木巧株齊努力。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
可惜的是,黃公略犧牲的太早,不然定能有更高的作為。
除了黃公略,彭德懷和羅榮桓也被毛澤東寫進了詩句中,且知名度較高。
紅一方面軍長徵快要結束時,彭老總在吳起鎮戰役中,一舉擊潰了馬家軍派來的三個騎兵團,解決了落腳陝北的後顧之憂。
追尾之敵終於被消滅,毛澤東當即吟詩一首: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
只不過,彭老總謙遜,將最後一句改為了唯我英勇紅軍,認為功勞是大家的。
1963年,羅榮桓元帥逝世,毛澤東親自參加追悼會,並於當晚寫下悼亡詩:「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
其他的將領身故,主席皆是以輓聯表達自己的哀思,詩詞的話,僅此一篇。
作為人民的領袖,毛澤東不喜奢靡,不喜權力地位,討厭錢,從不碰錢。
他的一生,一直在摸著石頭過河,一直覺得無限風光在險峰,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印證著一句話: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
他的成功,在詩詞中可窺見一斑。
論志向,他說:「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論立場,他說:「軍民團結如一人,試問天下誰能敵?」;
論心態,他說:「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
俗語有言,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他家鄉韶山沖依山傍水,他的名字裡也有三點水,自帶水的浸透,難怪他既有仁也有智。
革命成功後,主席重回韶山,吐露了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的感受。
1965年5月,毛澤東巡視大江南北,再次登上井岡山,他卸下沉重的擔子,欣賞參天萬木,千百裡,飛上南天奇嶽的美景。
從前的星星之火,已照亮了國人前行的方向。
那句惜秦皇漢武,略輸文採,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豪言壯語,放到整個歷史進程中細細揣摩,確實沒摻一點假。
一代偉人的詩裡有什麼?山河、戰友與人民,還有崇高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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