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心理姐,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人力資源管理師、EAP高級講師。
專注個案諮詢,深耕心理領域,用文字洞見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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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是什麼?
我想起一部很喜歡的電影,《THE HOLIDAY》。其中有段劇情,私以為浪漫極了:
Alice(Kate Winslet飾)在一場卑微的單戀中受傷,但她卻遇到了電影配樂師Mills(Jack Black飾)。
某日,Mills為Alice譜了一首極悅耳的曲子,並對她說,"If you are a song,I'll just use the good tone.(如果你是一首歌,我只用最好的音符編曲。)"
至今,我還對那首迷人的曲子戀戀不忘——它聽上去就像幼滑的絲綢拂過臉頰,甘美的清泉流入心田。一個平凡的女人,上一秒還在A劇本中打醬油,下一秒就在B劇本中成為藝術家的靈感繆斯,這不就是愛情的浪漫之所在嗎?
當然,浪漫絕非愛情的專屬。林徽因說,生活遠比愛情更寬廣。在我們的生活之中,浪漫隨時隨處可能發生。但是,由於它太過神秘,所以總讓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可遇而不可求之感。
現實之於浪漫,如同晝與夜。我們總是習慣站在烈日之下,面對月影朦朧展開無窮遐想。正如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所說,浪漫的本質是「不確定性」。
也恰是因為「浪漫」的這份變幻莫測、難以捕捉的「不確定性」,才令一向容易知難而退的人類更對它生出幾分「觸不可及」之感,仿佛它天生就自帶「小眾基因」。
心理學家阿德勒把浪漫稱為「掩蓋目的」的行為。這句話所表達的意思與王爾德的「不確定性」異曲同工。所以,「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嗎」?不。浪漫,毫無章法可言。
對此,著名哲學家費希特有一段經典言論。他說道:我的心馬上敞開,開出花來,而一旦說到「必然性」這個詞,我的心就開始痛苦地痙攣。
可見,崇尚浪漫主義的哲人也認為——「不確定性」和「非必然性」作為「浪漫」的雙親,成就了「浪漫」天生尊貴的小眾血統。
在接觸心理學之前,我也曾虔誠地把「浪漫」奉在神壇上:
對我而言,這些「高級的浪漫」是超越現實主義的崇高情操,絕非凡夫俗子所能擁有。與此同時,我還鄙夷那些過分強調形式感的「假浪漫」,認為那簡直就是庸人的無病呻吟、扭捏作態。
可是,這一切都在我學習了「認知心理學」之後發生了巨大的改觀。
認知心理學家認為,「浪漫」僅是一種普通的社會知覺,因此它既不小眾,也不神秘,亦談不上高級。
所謂「社會知覺」,就是個體對他人、群體以及對自己的知覺。它包括人際知覺、自我知覺,以及行為知覺。一般來講,人的社會化過程和人的社會動機、社會態度、社會行為都以社會知覺為基礎。
那為什麼說「浪漫」是一種社會知覺呢?因為,站在心理學角度上看,浪漫的實質是「人對事物的某種獨特認知」。只是由於受到了「認知者經驗」的影響,所以導致它所呈現出來的結果有所不同。換句話說就是:
每個人由於氣質類型、性格偏好、成長環境、生活經歷、個體經驗等因素的不同,所以對同一事物的認知也難免因為受到「經驗主義」的影響產生不同的結果。在現代社會心理學中,這個現象叫做「心理圖式作用」。(詳見下圖)
打個比方,假如我們把自己腦中已有的知識經驗比作「一副墨鏡」。我們那在認知事物/社會知覺時,都會戴著這副「墨鏡」。於是,就像用「有色眼光」看世界一樣,我們過去的經驗會干擾現在認知事物的過程和結果。
這副」墨鏡「,就是認知心理學中的「圖式」。「圖式」對浪漫的形成起到重要的影響作用,因為它直接決定了個體對「注意對象」的選擇。
比如:在開篇提到的電影中,Alice暗戀的男人與最終愛上Alice的男人在看待女人時就受到了不同「圖式」的影響。所以,即使他們遇到的是同一位女士,他們所關注到的「特質」也不同。
Mills由於長期為電影配樂,當他遇到Alice時,他懂得以一種欣賞「電影主人公」的審美視角,透過千篇一律的「皮囊」,發掘女性獨到的內在美。正因如此,他才能把這種「美的感受」化作浪漫的音符。
由此,我們可以推理出「浪漫的孵化過程」:
客觀現實→「心理圖式」作用→「注意對象」的選擇→「社會知覺」的形成→浪漫or非浪漫
讀到這裡你可能會不解,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研究「浪漫」,何不讓它依舊「如它所是」?
其實,我也無意於用心理學概念破壞「浪漫」的神秘與美感。但我總忍不住這樣的念頭:如果人們都明白了「浪漫」是怎麼回事,也便都能懂得欣賞這世間形形色色的浪漫了。
如此,像我先前那樣,揣著偏見評價別人的「短視之舉」也是可以避免的了。
還記得讀汪曾祺的《人間草木》,有段描寫梔子花的話,寫道:
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的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人雅士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乍看粗俗的一段話,難道就不浪漫了嗎?其實「通感」(聯覺)是寫作者最好的天賦,它是一種藉助聯想引起的「感覺轉移」。善用通感的作家,如張愛玲,總能把眼見的事物「寫活」過來,讓人有「親見」之感。
汪老先生在感知梔子花之美時,就用到了聯覺。他借梔子花之口說出了自己對「雅/俗」的獨到體會。在他眼中,酣暢淋漓、恣意瀟灑便是美。這種「社會知覺」與他本身的性格和個體經驗有關(心理圖式),他一直是個把生活過得「饒有興味」且毫不矯揉造作的人。
比如,說起公開「懟」粉絲,汪老就稱得上是「先驅人物」。還記得,當他筆下那「一筷子下去滿滿冒油」的高郵鹹鴨蛋引得全國人民都垂涎三尺時,他卻滿不樂意地「開懟」:別再提高郵的鹹鴨蛋了,就好像我的家鄉除了鹹鴨蛋就沒別的好東西了似的!
你瞧,誰說「浪漫」不能帶點菸火氣呢?
有人說,「浪漫就是『我』與世界的關係。」煙火氣息也好,高級小眾也罷,「浪漫」只是我們透過自己獨一無二的人生體驗,給世界做出的獨特註解。
它就像一根伸進炭火中的爐鉤子,一半緊握在現實之中,另一半則早已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被熱焰燙得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