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新語 聽經典| 第147期
2020年諾貝爾文學獎於北京時間10月8日19時正式揭曉,一直盛傳為熱門候選人的中國女作家殘雪再次遺憾落榜。
殘雪是誰?可能很多中國人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據統計,殘雪是海外被翻譯出版作品最多的中國女作家,2019年殘雪出版了11本英語語種小說,3本日語語種小說,還有德語、義大利語、西班牙語、丹麥語、葡萄牙語等都已出版或準備出版。
殘雪被美國和日本文學界認為是20世紀中葉以來中國文學最具創造性的作家之一。瑞典學院院士、諾貝爾文學獎評委馬悅然稱殘雪為「中國的卡夫卡」。美國著名評論家、作家蘇珊·桑塔格說:「如果要我說出誰是中國最好的作家,我會毫不猶豫地說:『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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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本名鄧小華,1953年生於長沙。殘雪的父親曾任《新湖南報》社長,母親也在報社工作。1957年,殘雪的父親鄧鈞洪被劃為右派下放到湖南師範學院(現湖南師範大學)勞動改造,母親則被遣送到湖南衡山勞動,家庭由此陷入困頓。
殘雪由外婆帶大,湘楚之地,巫師和道士是一種普遍的職業。他們穿著背後畫有八卦圖案的大氅,寬袍大袖,手執拂塵,跳著誇張的舞步,與鬼神溝通,呈現出一種迷狂的狀態。她的外婆就是一個沾滿了楚地巫風習性的人物,經常給她編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1959年,全家九口人被趕至嶽麓山下兩間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平房居住,自然災害時,殘雪和她的兄弟姐妹靠著外婆上山採的野菜和菌類保住性命,而外婆因絕食和勞累死於水腫病。
父親在湖南師範學院圖書館打雜,特別注重培養孩子們讀書的習慣,常常借書回來,青少年時期的殘雪一直保持著閱讀的興趣,漸漸開始讀一些帶插圖的《金髮公主》、《紅樓夢》、《三國演義》等等。
1968年,城市裡初中以上學歷的青年都被下放到農村鍛鍊,而殘雪被留在了家裡照顧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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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殘雪到了工作的年齡,1974年長沙銀盆嶺機械廠招工,殘雪在那裡的八年間做過車工、銑工、裝配工,因為不善於與人打交道,她最終離開了工廠。
後來,殘雪在《從染缸裡突圍》中這樣描述那一段日子,「像我這樣傻乎乎的女孩,滿腦子從家庭帶來的理想主義,肯定行為舉止都有悖於傳統,而且又口無遮攔,不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果然,不到半年時間我就被孤立起來了。」
失去了工廠的工作,她成為了一個個體經營者,先後做了赤腳醫生、個體裁縫等與文學無關的工作。
那段日子,從小就喜歡看書的殘雪奮起掙扎,也許就是殘雪身上所具有的這種特殊的氣質,在與西方現代主義發生碰撞時,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東西。卡夫卡、但丁、馬爾克斯、博爾赫斯等西方現代派文學大師的作品讓她感受到地震般的衝擊。
殘雪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能力,產生了寫小說的念頭。1985年,殘雪首次發表小說《汙水上的肥皂泡》,講述了一天早晨發生在「我」家裡的一件咄咄怪事:「我的母親化作了一木盆肥皂水」,開篇第一句話便提醒讀者已來到了超現實、荒誕的「殘雪世界」。
同年8月《山上的小屋》發表,殘雪開始在中國文壇小有名氣,《山上的小屋》從一個少年視角細微地描寫了孩童世界和大人世界的不可通約性,以及在彼此的窺探、猜忌、防範和無聊的伎倆中呈現的人性之惡,尤其是大人世界對童稚心靈的無端傷害和浸染。殘雪說,「我就是用一個兒童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兒童的眼中沒有所謂美醜,也沒有社會化的世俗的東西。」
特殊的童年成長經歷,使殘雪也沾染了楚巫文化的神秘因子,楚巫文化逐漸內化為她一種獨特的精神氣質。
《美麗南方之夏日》一文中,殘雪深情地描繪與她相依為命的外婆。「外婆年輕時一定是個眉清目秀的美女,她的牙齒很白,很結實,能咬斷細鐵絲。她是異常剛毅的,但周身總是繚繞著一種神秘的氣氛。她會在睡下之後突然驚醒,貓著腰去監聽一種不明原因的騷響,還用手中的棍子撥出譁譁的聲音。」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殘雪開始全身心地投入文學創作中,寫作成了她的第一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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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的作品有三大類,第一類是文學作品,包括短篇、中篇以及長篇小說,第二類是解讀西方經典文學的作品,殘雪以創作與評論相融合的形式對卡夫卡、博爾赫斯、歌德、莎士比亞、但丁等經典作家做了全新的闡釋和描述。第三類是隨筆散文作品,包括散文、訪談以及關於文學的論述。
她的小說已成為美國哈佛大學、康奈爾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及日本東京中央大學、日本大學、日本國學院的文學教材。
殘雪將自己的小說按階段劃分。第一階段以《黃泥街》、《山上的小屋》等早期創作的作品為代表,充滿世俗的色彩,人間煙火味重;第二階段,從《突圍表演》開始,就是一種突圍的嘗試,從舊的語言的泥潭裡擺脫出來,比較成熟的如《歷程》、《弟弟》、《平凡的經歷》等;第三階段,從《新生活》開始,語言上越來越不可捉摸,越來越抽象,越來越缺少世俗的色彩。
因此閱讀殘雪的小說,有一定的難度。
殘雪曾說:「我的小說不是為通俗的讀者寫的,而是為水平比較高的讀者寫的。讀我的書必須要有準備,《黑暗地母的禮物》是我所有小說中最容易懂的,但讀起來仍有困難,一般的讀者要下力氣才搞得清我寫的是什麼,追求什麼。」
讀者初看殘雪的小說,大都會感覺到陰鬱,殘雪早期的處女作《黃泥街》通篇都在寫死屍、腐臭味,大多數讀者讀到這樣的文字會感到恐懼、不安,但那只是表面,陽光照耀下的黃泥街又是另一番景象,「夕陽,蝙蝠,金龜子,酢醬草。老屋頂遙遠而異樣。夕陽照耀,這世界又親切又溫柔。在遠處,瀰漫著煙雲般的塵埃,塵埃裹著焰火似的小藍花,小藍花隱隱約約地跳躍。」
只有深入內裡的讀者才能感受到快樂,在《美麗南方之夏日》中,殘雪寫道,「在這一切後面,支撐我情緒奮起的,是那美麗的南方的夏天,是南方的驕陽,那熱烈明朗的意境。我敢說在我的作品裡,通篇充滿了光明的照射,這是字裡行間透出來的。」
殘雪用她的創作發出邀請,「希望我的讀者朋友能夠從我的這些作品裡得到很好的精神享受。如果你是一位新讀者,你就從我的這本近作開始吧!我將帶你去看你從未看過的風景。」
準備好了嗎,讓我們一起走進殘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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