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桂林
去年,筆者寫過一篇蘇轍被貶筠州的文章,有讀者就文中史料的出處提出了幾個疑問。筆者經重新查閱有關檔案資料和高安《金沙劉氏家譜》,但縣誌和家譜裡均沒有具體的傳記和專文記述。然而功夫不負有心人,筆者又發現了有關二蘇在高安的三瓜兩棗之軼事。現整理成篇,並儘量用白話文詮釋,使人讀之更通俗易懂!閒話少說,且聽筆者與諸君細細道來:蘇轍是蘇東坡的弟弟,北宋著名的散文家、詩人,「唐宋八大家」之一。字子由,號穎濱遺老,四川眉山縣人。他為什麼會被貶官呢?一句話:思想保守,對抗改革。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現今常說的"助人為樂",何況這個被幫助的人還是自己的親哥哥蘇軾(蘇東坡)。中國有句古語:「打虎親兄弟,戰場父子兵」,哥哥有難,做兄弟的在關鍵時候不去幫他鳴不平,那是說不過去的。可在封建皇朝的宋代,那可是一人遭難,誅連九族的,何況蘇轍還與兄蘇軾一樣,也鬥膽直諫,不遭貶謫才怪呢。現筆者就蘇轍被貶原因和他的人生軌跡向諸君作一詳述如下。
對 抗 改 革
蘇轍與其兄蘇軾同為宋仁宗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中進士的。在制策考試中,宋仁宗很賞識這一對二十歲上下的兄弟,他坐在皇榻上拈著鬍鬚讚賞說:"奇才呀!我可為後代找到了兩個宰相啊」!可是世事難料,其結果怎樣呢?蘇軾、蘇轍倆兄弟不但始終沒有做成宰相,且仕途一直齟齬坎坷。這又是為什麼呢?其主要是思想保守一些,向後看的多,向前看的不夠,而歷史的車輪巳經急速向前進了,可他倆卻埋怨步子走得太快,要向後轉。
蘇轍中了進士以後,任過商州(今河南)軍事推官等職。宋神宗熙寧二年(公元1069年),宋神宗啟用江西臨川人王安石為宰相,實行「熙寧變革」,其形類似當今的『改革開放』。他兄弟倆反對變革,分別出為陳州教授和齊州書記。宋神宗元豐二年(公元1079年),所謂蘇軾用詩諷刺新政的「烏臺詩案」出來後,蘇軾即遭彈劾,被捕入獄。烏臺,即御史府,是彈劾文武百官的中央機關,類似於現在的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蘇軾諷刺朝政的詩句就是被諫官李定、舒亶、何正臣三人有意揭發。
蘇轍聞訊,便「上書乞納在身宦贖兄罪」(見《蘇穎年譜》)。受到牽連,舊債新帳一起算,罪上加罪,便於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被貶謫筠州(今江西高安)"鹽酒稅」(賣鹽酒,兼收官稅),"五年不得調」,一直在筠州(今高安)做了五年的鹽酒稅官。(見《宋.蘇轍傳》)。對此,蘇軾在《十月二十八日,蒙恩責授檢校水部員外郎黃州團練副使》一詩中寫道:「勘笑睢陽老從事(蘇轍時任著作郎,籤書應天判官,應天府在唐時為睢陽,故稱他為睢陽老從事),為予投檄到江西」。
蘇轍第二次貶謫筠州,是宋哲宗紹聖元年(公元1094年)。宋哲宗是宋神宗趙頊的第六個兒子趙煦。哲宗是在其父神宗於元豐八年(公元1085年)三十八歲駕崩時即位的。趙煦當時年僅八歲,不懂事,由他祖母高太后垂廉聽政。高太后是個保守派,反對變法。高太后一朝大權在握後,即立廢王安石新法。起用司馬光、文博彥等一批保守派,打擊變法派,史稱「元佑更化」。正是由於這樣,蘇轍於元豐八年,也就是宋哲宗元佑元年,便被召回朝庭,重新委以重職右司諫,隨後又提為尚書右丞、門下侍郎。
元佑八年高太后死了,宋哲宗親政。他在"紹述熙寧"的名義下,又改變章程,恢復新法,打擊保守派,司馬光等一批保守派又被趕下臺了。蘇轍也因上疏反對李清臣為考試進士所撰策題(指責罷廢新法)而激怒哲宗,罷門下侍郎,出知汝州(今河南)。不久,變法派舊臣都入朝任要職,蘇轍再貶知袁州(今宜春),元佑九年即紹聖元年六月十二日,蘇轍再次被貶江西袁州(今宜春)。
這年九月十日,當他行至江西彭澤縣界時,上頭改變他被貶袁州的主意,"復被告降授試少府監,分司南京、筠州居住」。蘇轍俯首聽命,但他曾在高安居住過五年,既然朝庭命他可分司南京、筠州二地居住,那麼他仍選擇了他所熟悉的筠州了。並於這年九月二十上午,第二次來到筠州 (見蘇轍《分司南京至筠州謝表》)。這次在筠州又住了三年,這樣蘇轍在筠州(高安)前後呆了八年。
蘇轍因與其兄蘇軾一起反對王安石變法,對抗改革,前後被貶謫筠州八年,佔他整個政治生涯的七分之一的時間。在這段時間中,他在筠州成就多多,寫了遊記、碑銘等好些文章,各種詩近六十首。這些詩文,對研究他在這段時間的思想活動,以至對他整個人生的評價,是很具有參考價值的。
據《高安縣誌》記載:蘇轍在筠州「流聲最著」,「其軌範士民如父兄,變移風俗如師友。」筠州人建有「三賢堂」和「名宦詞」,對他的詩祝和祭祀,「如文翁之在蜀也″。他在筠州的許多遺蹟,有的巳經亡軼,有的則已失去原貌,但是,他留給人民的印象依然是那樣美好而深刻。
蘇轍兩次貶謫筠州,都是他一生中的轉折時期,研究他在筠州的活動軌跡,對於評價他的一生,十分重要。本文經多方搜集,僅就他在筠州任職和居住期間,有文記載、有史可查的活動軌跡作一些簡介。
竹 杉 自 況
蘇轍來到筠州後,他的靈魂深處一個比較突出的反映是不認錯。他在《東軒記》裡說:在他來到筠州之前,即元豐三年六月,筠水(今名錦江)泛濫成災,錦河南北兩岸的房舍都被洪水浸淹。蘇轍辦理公務的鹽酒稅治舍乃「俯江之溽」(就是靠江邊的房子),水患尤甚」,房舍被滔天惡浪衝刷得一塌糊塗,「敝不可處」,只好向郡守借間房子安腳。至這年的十二月,才「克支其欹斜,補其圮闕」,把將要倒塌的鹽酒稅房子修理好,並在「聽事堂堂東為軒,種杉二本,竹百箇,以為宴休之所,」到元豐六年八月,這竹與杉都長得枝繁葉茂,生氣盎然,他在「洗杉培竹」之餘,揮筆賦詩:
種竹成叢杉出簷,三年慰我病懨懨。
剪除亂葉風初好,封植孤根筍自添。
高節不知塵土辱,堅姿試待雪霜沾。
屬君留得障斜日,仍記當年此滯淹。
詩義很明顯,他愛竹又愛杉,醉心竹、杉,是以竹不辱塵土的「高節」、杉木不怕霜雪的「堅姿」自況的。「病懨懨」,是心病,是貶謫後的憂鬱之情,只是他不像北宋女詞人李清照所說:「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那樣赤裸裸地說出閨閣幽情罷了。最後一句的「斜日」是語意雙關,是政治行話,因"斜日」,才使得他"滯淹″筠州,而且不能忘懷,要記取。縱觀全詩的旨意,蘇轍當時因政治上保守,受到貶謫,身處逆境,他是死不認錯的。相反,他還認為受了委屈,他在端午《竟渡》詩中說:"父老不知招屈(原)恨,少年爭作弄潮遊。」委曲受創的心情躍然紙上。
因他不認錯,思想不通,遁世的消極思想便油然而生。他發牢騷說:「平生際風雲,富貴若騎虎。」認為搞「際風雲」的政治危險。進而埋怨自己沒有像孔丘的得意門生顏回那樣,「簞食瓢飲,居於陋巷」,人不堪其憂,顏子不改其樂」,清淡、專心做學問,砥礪德行。而他自己卻是因「求升鬥之祿」,以致"桎梏之害而勢不得去」。這個思想再發展下去,就是去官歸田了。他說:「人生逾四十,朝日巳過午;一違少壯樂,漸近老病苦;丹心化為灰,白髮燦可數;但當理鋤鑷,教子藝稷黍。」(見蘇轍《和東坡真如寺韻》),或者說:「使得歸服田裡,治先人之敝廬,為環堵之室而居之,然後追求顏氏之樂。」(見蘇轍《東軒記》)
東 軒
蘇轍在筠州,居於酒務庭,(歷史未記詳細地址)這就是他的"官舍」。元豐三年l1080年)六月,在他到達筠州之前,筠州連下暴雨,筠水(今錦江)河水猛漲,泛濫成災。鹽酒稅治舍俯江之溽,水患尤甚」,房舍被洪水衝得東倒西歪,破爛不堪。待蘇轍到任監鹽酒稅之職,已「敝不可處」,只好向郡守借居。直到這一年的十二月,才「克支其欹斜,補其圮闕」,將快要倒塌的房子修理好,對於他的住舍們簡陋,他在臨別筠州寫在住房牆壁上的一首詩中描寫道:「數恂茅屋久蹉跎,四見秋風入薛蘿」。
儘管房屋是這樣的陳舊,他還是在聽事堂東面作了一小軒,取名曰「東軒」,並在東軒旁邊種竹數叢,杉兩本,(蘇轍父、兄均愛竹),東軒是蘇轍在高安宴飲休息之所。蘇轍對他所栽種的竹、杉,辛勤培育,一有閒暇,常常「洗竹培杉」。三年之後,已是「種竹成叢杉出簷」了。他之所以如此珍愛竹、杉,一方面是他以竹之「高節」、杉之「堅姿」以自況:「高節不知塵土辱,堅姿試待雪霜沾」。另一方面,他寄情竹、杉「三年慰我病懨懨」。
東軒,名義上是蘇轍的「宴休″之所,但他哪裡有閒情逸緻在這裡享受"宴休″之樂呢?筠州的鹽酒稅務本來是三個人辦理,蘇轍到任的時堠,其它兩人都巳經罷任離開了,全部事務就落在他一個人身上。這樣,蘇轍每天總是披星戴月,奔忙於高安市廛,既要親自賣鹽沽酒,如他在詩中所言:「我座米鹽間,日被塵埃侵」,「五年賣鹽酒,勝事不復知」),還要忙於收取豬、魚雜稅,與買賣人講價還價,爭吵於市井,整天累得筋疲力竭,"暮歸筋力疲廢,昏然就睡,不知夜之既旦,旦則復出營職,終莫能安」。因此,"所謂東軒者,每旦暮出入其旁,未嘗不啞然自笑也。"
蘇轍在高安除了倚東軒小憩,借杉竹寄情,還學會了以參禪退隱
參 禪 退 隱
蘇轍的消極思想中最為突出的東西是參禪學道。這個思想,他一到筠州就萌發了。他在《聖壽院法堂記》中說:元豐三年,他以「罪遷」筠州。當時筠州雖是偏僻險遠山區,但很適合他居住。為什麼?因為筠州的治所在高安,(轄今高安、宜豐、上高、萬載四縣市和樟樹的一部分,高安在宋代尚不發達,「邑居溪山之間,四方舟車之所不由」,一般順乎潮流的士大夫是不會到這「險且遠」的地方來的。
再者,東晉大寧年間,道士許遜,即西山萬壽宮許真君和他的十二個徒弟在這一帶傳道,「至今道士比他州為多」。唐代儀鳳年間,元祖以佛法化嶺南,馬祖又在江西傳授禪法。因此,筠州的「洞山有價,黃薜有運,(均在今宜豐縣境內),真如有愚,(在今高安市境內,即今大愚寺),九峰有虔,五峰有觀」(均在今上高縣境內),當時這些地方都歸筠州管轄,良階是曹洞宗的創始者,希運是臨濟宗的創始者,可謂「高安雖小邦,而五道場在焉」,"至於以禪名精舍者二十有四」,(指高安觀音寺所屬的二十四寮,前後多松柏,又有欽賜寶塔二座。他認為這些都是其他地方所沒有的。因而他才感到「以罪故得,兼而有之」,為他學道參禪提供了有利條件。
而蘇轍自己呢?他又說:「予既少而多病,壯而多難。行年四十有二,而視聽衰耗,志氣消竭,夫多病則與學道者宜,多難則與學禪者為宜。」他在《次韻子瞻端午日與遲適遠三子出遊》一詩中寫得真切:「人生逾四十,朝日巳過午,一違少壯樂,漸近老病苦,丹心化為灰,白髮燦可數」。他未老先衰的原因,主要還在「壯而多難」,即是指他由於反對王安石變法,屢遭打擊,仕途坎坷。政治上的失意,生活上的困頓,使他對世味更加淡薄。
於是,他與高安聖壽聰慧長老的徒弟出入相從,「吐故納新,引挽伸屈,而病以少安。照了諸妄,還複本性,而憂以自去。」,「洒然不知網罟之在前,與桎梏之在身。孰知夫險遠之不為予安,而流徒之不為予幸也哉」!蘇轍參禪學道,因「少而多病」是假,"壯而多難」才是真。他是因「罟網在之前」、「桎梏之在身」,貶官落魄,才走向天國這條路的。他最後說「險遠」為「安」,「流徒」為「幸」,看似豁達灑脫,實際上是「柔腸一段愁千縷」,無限悽愴悱惻,有點像黃連樹下彈琴一一苦中作樂,無可奈何。
蘇轍探求養生之道,注意身心的修煉,還跟一個被人稱為「狂人」的趙吉學過道。跟筠州許多僧、道都有很親切的交往。他每過聖壽寺,都與僧老"浴頭笑語」,並作詩記之,其中四句雲:"禪老未嫌參詣數,漁舟空怪往來頻,每慚菜飯分齋缽,時乞香泉洗病身。」他還親自把般若等四大部經授給聖壽寺禪師。聰禪師卒,為之作塔碑銘。
如果說,他早期思想是以儒家思想(積極從政)為主的話,那麼,當他政治上遭受打擊之後,佛、道思想(超然出世)就成他在艱險境遇中的精神支柱。對於這一點,他自己也說得很明白:「早歲謬知儒術貴,安眠近喜壯心降」。
在無可奈何中,他對參禪的興趣特別濃厚。一到筠州,既涉世多難知佛法之可以為歸也」,便與聖壽寺聰慧和尚等人搞得火熱。他自己是這樣說的:「予居高安三年,每晨入暮出,輒過聖壽訪聰長老,遏方子明,浴頭笑語,移刻而歸。」為此,他還作詩一首記之曰:「朝來賣酒江南市,日暮歸為江北人。禪老未嫌參詣數,漁舟空怪往來頻;每慚菜飯分齋缽,時乞香泉洗病身。世味漸消昏嫁了,幅巾錙褐許相新。」這是說他到筠州後開始三年時的情況。
以後呢?並未遜色。元豐七年四月底,蘇東坡從黃州(今湖北黃岡)來看望他時,是他與聰慧以及雲庵(住洞山)兩個和尚,去相距筠州二十多裡地的建山寺(今祥符建山村)迎接的。紹聖元年,他辭別筠州十幾年以後再來筠州謫居時,當時聰慧巳住離筠州二百多裡地的新昌縣(今宜豐縣)黃櫱寺道場,他一聽說蘇轍再來筠州了,即丟下道場不管,長途跋涉來筠州與蘇轍相會,並說:「吾夢與君遊於山中,知君復來。」還說:「蘇公一來餘無求也」,只願與蘇轍長住一起。他與蘇轍相處一年多以後,因為社會輿論,不得以才重回黃櫱寺,訣別時,蘇轍還把補好了的般若、華嚴等四部禪經給他。由此,既可見蘇轍與聰慧交誼之深,也可見其參禪著迷之深。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參禪學道終非蘇轍本意,因而他的思想是很矛盾的,有時表現為要學長沮、桀溺掛冠而隱退,有時又寄情山水、借酒澆愁。「永遠林棲真有道,沮溺耕養亦忘情,此身此意何年遂?空使常談笑老生。」(見蘇轍《次韻遊小雲居》)
「江西八月熱猶在,坐中逐客去欲斑;何時解網放歸去,黃花白痼疏籬間。」(見蘇轍《披仙亭》)這是隱退思想的反映。「十載還上都,再諦仍此州;廢斥免拘束,登臨散幽憂;鄉黨二三子,結伴同一舟;……居處方自適,未知厭拘囚。「(見蘇轍《雨中遊小雲居》)這又是寄情山水思想的反映。
蘇轍寄情山水的思想主要產生在他貶謫高安之後。他在《雨中遊小雲居》詩中說到:「賣酒筠州市,早歲逢五秋,常懷簡書畏,未暇雲居遊。」說他被貶筠州的頭五年,沒有出遊,一是「常懷簡書畏」,初次受貶,有些膽怯,二是沒有時間,這是符合他的實際情況的。就說時間吧,那確實是緊得很。他在《東軒記》中說:他剛到筠州時,鹽酒稅這個單位有"三吏共事″,但沒幾天,其它二人調走了,所有事情全由他一人承擔,那真忙得夠嗆呀!「晝則坐市區售鹽沽酒;稅豚魚,與市人爭得尺以自效,暮歸,精力疲憊,昏然就睡,不知夜之既旦,且得復出營職,終莫能安」。因此,「五年賣鹽酒,勝事不復知」。當然,有時他也忙裡偷閒搖搖筆桿子,寫上兩句野遊詩,但只是「不知山中趣,強作山中吟」罷了。
在高安,蘇轍曾為民治瘟,拜訪名賢
聖 散 子
蘇轍貶謫筠州,適逢水旱頻臨,災情嚴重,對於筠州的災情,蘇轍在《筠州祈雨青辭》中記載得很清楚,「臣來是幫,歲比不登,去夏大水,泛濫城邑,繼以秋旱,民食不足。庶幾今歲,五種遂芪,以釋餘病,而亢陽為災,不雨禰月,水泉耗竭,多稼殄瘁」。沒想到,蘇轍描述的這個洪水情景,竟在他離別筠州近千年之後的公元2019年,在高安再現:上半年暴雨如注,泛濫成災,下半年乾旱龜裂,驕陽似火。對於筠州人民遭受水、旱災害的疾苦,蘇轍寄以深切的同情。為了緩解旱情,竟至於親自祈雨,「請命百神,尚克收如焚之威,以布甘雨,使民得稼穡,各安其居。」這雖然是不符合科學的,但卻能體現蘇轍體恤農耕的愛民之心。
初夏的暴雨季節,高安每年總要發生或小或大的洪水災害。「山中三日雨,江水一丈高,崩騰沒州清,淫溢浸蓬蒿",可見發生水災之易。而這時又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老百姓既要受飢餓之苦,又要受雨水浸淫之害。常言道,饑荒與瘟疫並行。據《高安縣誌》記載:「時大疫,鄉俗禁往來(以免傳染),(形似2020年鼠年春節武漢流行的新型冠狀病毒),動靜惟巫祝是卜(此則純屬迷信)。公多制聖散子及糜粥,遍詣病家,與之所活甚眾。」
據《古今圖書集成.醫部全錄》記載,聖散子是治一切山嵐瘴氣,時行瘟疫,傷寒風溼等症的良藥。這味藥方,最初是蘇軾從故人巢君那裡得到的。蘇轍得到這個秘方,當是其兄蘇軾傳授的。蘇軾對醫學也是十分精通的,關於用聖散子治瘟疫,他曾說過:「若疾疫之行,平旦輒煮一壺,不問老幼良賤,各一大盞,即時不入其間。″蘇軾謫居黃州(今湖北黃岡)就用聖散子治過瘟疫,「所全活者不可勝數」。
據王孟英《溫熱經緯》指出:"昔坡翁謫居黃州,瀕江多溼,居人所感,或因中溼,或因雨水浸淫而得。」筠州發生瘟疫的原因,正與黃州的情形相似,是同一類型的瘟疫。因此,蘇轍用聖散子,疫民服之多效,使筠州許多疫民得救,其德可敬。(寫到這裡,感觸頗深,期待蘇軾、蘇轍再現!期待儘早研製出新型"聖散子」(用於抗擊新型冠狀病毒),打贏這場抗擊病毒殲擊戰一一筆者)。
來 蘇 渡
蘇轍在高安公務之餘,不僅「取郡之圖書考其風俗人物之舊」,而且喜歡尋訪地方耆舊賢老,以表賢勵俗。當他得知金沙臺的劉平伯"以敦樸治家,以詩書課子,睦族協鄰,遠近鹹稱長者」(《金沙劉氏家譜》)。便欣然造訪。兩人過往甚密,有通家之好。他曾寫詩一首,記載其事:「待罪東軒僅兩秋,催酤事了旦夷猶。獎崇善類詢輿論,過往仁賢棹小舟,契合通家忘異姓,情敦同氣邁凡流。金沙臺上聊舒樂,即景題詩擱酒甌。」我們從這首詩不難看出,蘇轍雖然身處逆境,但他還是不忘教化風俗,勸道人心,關心地方上的精神文明建設。尤其是詩中完全道出了他與劉平伯詩書往來之間的深厚感情,讓我劉氏後裔對先輩劉平伯翁與蘇軾、蘇轍兄弟交往中獲取精髓,流傳後世。
宋代元豐七年(公元1084年),蘇軾從黃州移汝州(受朝庭之命從今湖北黃崗調往河南臨汝),特地棄舟取道富川,從陸路到筠州來看望蘇轍。蘇軾大約是四月二十九日到達筠州,五月九日離開,雖然僅停留了十天,但多所題唱。這期間,蘇氏兄弟曾同乘一小船沿錦江而下,專程前往金沙臺拜訪高安名仕賢達劉平伯翁。蘇軾與長者(平伯翁)一見如故,把酒言歡,且同登金沙臺(此臺為高安建縣第一任縣長漢建成候所建造),「促膝談心酌叵羅」,臨別,蘇軾還應劉平伯之請,揮筆畫了墨竹圖一幅以贈。
蘇軾別後,蘇轍更是與劉平伯翁來往不倦。為了使蘇轍停舟登岸的方便,時人因作亭臺,名渡亭。蘇轍親筆書「喚渡江亭」四歲,原諸亭中,以紀來蹤。此亭遺址今尚存,秋水輕淺,往往石出可見。從此,人們出於對蘇氏兄弟的景仰,遂將他們停船登岸的渡口取名為「來蘇渡」,渡口岸邊的村子取名叫「來蘇村」(今高安市城東筠陽街辦左橋行政村來蘇鄒村,筠州大橋南橋頭)。此渡口和村名一直流傳至今。(本文引文,除註明出處者外,均見自《欒城集》)。
全文完
來源:高安尋古
編輯:蘇耿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