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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立場 時代潮流
從10月29日開始,陳同學經過傳播學院一樓的女洗手間時總會進去看一眼放在洗手臺上的透明盒子,檢查裡面裝的東西是否被他人使用,因為從那天起,她擁有了一個新身份——「衛生巾互助盒計劃」志願者。而那個第一次出現在深圳大學的透明盒子裡面裝著的,正是許多女生從小到大不敢在大庭廣眾下大大方方拿出來的衛生巾。
衛生巾互助盒海報 圖源網絡
「衛生巾互助盒計劃」始於中國政法大學與華東政法大學,其目的是打破「月經羞恥」,為女性提供便利。該計劃通過在洗手間儲存應急衛生巾的方式,幫助處於經期的女性,同時也鼓勵女性捐獻衛生巾,互幫互助。項目一經發起,便迅速被全國各大高校學生響應。在深大志願者們的不懈努力下,傳院作為深大的「互助盒計劃試驗田」,已做到了女洗手間互助盒全覆蓋。
然而,為了完成該項目,志願者們所付出的努力卻遠遠不止安裝幾個盒子。
項目順利落地
19級傳播學院的羅同學是該項目在深大的發起人之一,據她回憶,當時在網上一看到這個項目,她就想要將其變為現實。「首先是我自已的經驗,我和我身邊的人都有過突然來月經的情況。解決這個問題是(這個計劃)最主要的,(我們)也強調女性互助,打破月經羞恥這個文化。」或許連她也沒有預料到,「衛生巾互助盒」能在一周後就如此迅速地在深大傳院樓落地。
為了讓自己能在後續與學校的協商中更具有說服力,她們先是效仿北師大在全校範圍內進行了問卷調查。不出她們所料,一千餘份有效回收問卷當中,只有5.81%的受訪者沒有經歷過經期忘帶衛生巾的窘境,僅有個位數受訪者對該項目表示反對。紮實的群眾基礎確實給予了他們很大的信心,在參考了法大平權會的推文以及考慮到可能出現的風險後,他們撰寫了該項目的策劃書並準備遞交學院,而學院老師們對策劃書的反應,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個計劃的「生死」。
好在老師們非常支持這個計劃,「我們去找了學工辦的李桂瑜老師,把策劃案交給她看,她很快就同意了。」羅同學說。第二天他們就拿到了籤好字的申請書,據她回憶,志願者們在一周之內就走完了包括申請、安裝在內的所有流程,「沒有遇到任何的困難或者阻撓,真的很順利。」
傳播學院一樓的衛生巾互助盒 記者 龐梁華 攝
試點的結果也給志願者們帶來了驚喜,對此羅同學用「超出預期」來形容。在一周的時間內,志願者們自費投放的衛生巾大部分已被取用,此外還有新的衛生巾補充進來,較高的使用率和流動率給志願者們帶來了進行下一步計劃的信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衛生間互助盒計劃」當然不會止步於傳院,志願者的 「野心」是覆蓋整個深大,幫助到更多有需要的人。
但並不是所有地方的實施,都像在傳院那麼順利。
「有許多學院都會說觀望一下我們這邊的試點情況。」 羅同學說道。同時她表示,諸如文科樓、教學樓、圖書館一類的綜合場所,並不屬於某個學院管理,這種場所的申請 相對比較麻煩。因為在衛生間張貼海報,安裝互助盒需要與學校管理相關內容的後勤部、宣傳部協商,等待審批。「我們現在打算二改我們的策劃案,準備去跟後勤部那邊去談一談怎麼在綜合場所推進。」羅同學說。
目前,在看到傳播學院成功試點後,心理學院在理工樓L3其所屬的十二、十三層也批准了在女衛生間安裝衛生巾互助盒的項目計劃,文科樓、圖書館等也有出現學生們自發安裝互助盒的情況,而達到深大全覆蓋的最終目標,仍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羅同學所在的團隊希望這份策劃案能起到開源的作用,讓「衛生巾互助盒」在更多學校落地。「已經有華農、暨大等學校的同學以我們的策劃案作為參考,這些學校有些還在準備,有些正在推進。」為什麼做到這一步?志願者的想法很簡單:「我們要打破『月經羞恥』,這就是個像『吃飯』一樣正常的現象,我們就想達到讓大家習以為常的目的。」
校園內正在步行的女同學 記者 蕭詠棋 攝
向「月經羞恥」說不
11月3日,19級新聞系的小慧急著趕早課,離開宿舍時誤拿了夜用衛生巾。「我就在傳院樓衛生巾互助盒裡,換了日用型的。」之前她也經歷過月經突然來潮的尷尬,「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只能買一整包或找同學借,挺不方便的。」回想起這段經歷,她感慨道:「衛生巾互助盒很方便。」
「衛生巾互助盒」不僅為女性提供便利,也增進了男性對月經的了解。與互助盒相關的推文在朋友圈傳開後,19級電信專業的男生小曾開始關注此事。「之前並不了解女生來月經的感受,對『月經羞恥』也知之甚少。」看到推文中的月經描述後,他才有了概念。「有點心疼,女生每個月都要面對這種又羞又痛的事情,很不容易。」他認為這次活動對男生來說很有意義,「月經這個話題很敏感,男生主動提及的話,可能被誤認為不尊重女性。」他無奈地說道,「一不小心就『社會性死亡』了。」但這次活動搭建了交流平臺,「我們有機會去了解女生,關愛女生。」
校內洗手間外的「衛生巾互助盒」海報 記者 龐梁華 攝
這一活動的初衷在於打破「月經羞恥」,宣揚關愛女性,但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不懂為什麼共享衛生巾的行為要冠名『月經羞恥』……用隱癖詞彙只是作為中國女生天生的含蓄的表達。」對於衛生巾互助行動,網絡上的質疑之聲正反映了兩性間認識的錯位:女性振臂高呼,而有的男性認為這有些小題大做。
實際上,「月經羞恥」是志願者們試圖打破的觀念,而非虛無縹緲的概念。「『月經羞恥』現象何時何地都非常普遍,像在疫情期間,一線女性醫護人員衛生用品沒有被納入公共用品採購清單。而在國外衛生巾廣告也會使用藍色液體代替經血,以輕鬆愉快的形式表現等等。」社會學系研究性別關係的鄭靜老師告訴記者。
「衛生巾互助盒」行動是女性之間的互相幫助,也是在呼籲社會關愛女性。「我國現在對女性而非母親的關愛活動還是比較缺乏,這次的互助盒確實是一次很好的機會。」人文學院研究女性主義的張霽老師十分肯定設立「衛生巾互助盒」對宣揚關愛女性的促進作用。
公開討論 打破禁忌
止:衛生巾這種相對私密的東西也要互助?
全家正:不懂為什麼共享衛生巾的好舉措要冠名「月經羞恥」。
啤酒花:建議關注大便羞恥、撒尿羞恥、嘔吐羞恥、襪子破洞羞恥。沒旗子也要硬立一個?那我建議關注羞恥自由。我就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互助為什麼非要扯上月經羞恥?
以上網友回復截取自網絡評論
自「衛生巾互助盒計劃」面世以來,爭議、嘲諷不斷。
有人認為「衛生巾互助盒計劃」與「月經羞恥」無關,只是女權主義者又一次「出擊」,更有甚者模仿「衛生巾互助盒」的形式提出「華子互助盒子」等計劃進行嘲諷。
也有人認為月經是十分隱私的事情,不應該在公共領域進行討論,衛生巾這種私密的東西也不應該進行互助。而這種觀點恰恰反映了傳統民俗對女性的禁忌。
傳統民俗禁忌中普遍存在著對女性的厭惡與排斥,古時的民俗中,女子常被視作「不祥」,女性的周期性生理現象——月經則被視作「不潔」。《本草綱目》中對女性月經的描述為「惡液腥穢,故君子遠之,為其不潔,能損陽生病也」, 古人認為月經是穢汙與危險的因子,會對他人尤其是男子造成危害。傳統民俗中最忌諱新婚日子新娘來月經,認為會給婆家帶來黴運,處於經期的婦女也被禁止參加婚禮、祭祀神明。
此外,人們除了認為來了月經的女性是不潔的,連與月經有關的用品都是不潔和危險的,女人用的月經帶要放在隱秘之處,不能讓別人看見。
生活中人們對月經的隱晦表達和女性不敢大方使用衛生巾的現象正是傳統民俗中對女性禁忌的表現,而「衛生巾互助盒計劃」的推行讓人們能公開地在公共領域討論女性的月經,把衛生巾放置於公共空間,有著正視女性正常生理現象和打破傳統習俗禁忌的意義。
「衛生巾互助盒」不僅能切實地幫助有需要的女性,還在觀念上打破落後的傳統的民俗禁忌,是文明進步的體現。由此看來,「衛生巾互助盒子」的確是小題目做出大文章。
(本文刊載於127期新新報焦點版)
文字 | 謝若濤 龐梁華 賴曉雅
周喬 張靖 譚易頡 蕭詠棋
原標題:《新聲代 | 「予」她同行: 「衛生巾互助盒」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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