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與濃煙從巴黎聖母院中升騰起來。圖片來源:ThierryMallet/AP
巴黎聖母院火災過後沒多久,人們的反應就從這起建築災難的全球性悲痛,轉變到了對損毀並沒有那麼嚴重的慶幸,並開始關注起重建事宜。法國總統伊曼紐爾·馬克龍已經宣布,這所始建於13世紀的地標性建築將會在五年之內重建,並「變得更漂亮」。
馬克龍在發表上述言論之際,還宣布了一項設計新尖塔和屋頂結構的國際競賽——迄今已獲得10億歐元的私人捐贈。總理愛德華·菲利普稱,他們期待一個「能適應我們時代的技術與挑戰的新尖塔」。
那將意味著什麼?拋開其他不談,這對建築師與設計師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90米(300英尺)高的尖塔,曾是這座城市相對較低的天際線上,最為人熟知的地標。它於1850年由維歐勒·勒·杜克(Eugène Viollet-le-Duc)擴建,本身就是對始建於13世紀的尖塔的替代品,後者因年久失修已在1786年被拆除。一個新尖塔將會更為恆久。但是這個新增添的部分,應該(或者能夠)建成什麼樣呢?
(福斯特建築事務所創始人、主席)
諾曼·福斯特:這無疑是一個用現代、防火、輕便的替代品的良機
就哥德式建築而言,巴黎聖母院是當時科技含量最高的豐碑。和許多教堂一樣,它的歷史也在不斷變化更新。數個世紀以來,中世紀教堂的屋頂幾經火災蹂躪和替換:例如,1194年及1836年的沙特爾大教堂,以及1877年的梅茲教堂。在每個案例中,替換工程都使用了當時最先進的建築技術——永遠不複製原始樣貌。例如,沙特爾大教堂的尖頂,12世紀使用的是木材,19世紀時則被換成了生鐵和銅打造的新結構。為重建巴黎聖母院而舉行競賽的決定值得稱讚,因為這是對新幹預傳統的承認。
另外,被燒毀的屋頂有木製框架——每一根都是由一整棵橡樹做成的——總共1300根,因此得名「森林」。但它少有人來參觀。所以,這無疑是一個用現代的、防火的、輕便的替代品,重建一個曾經隱蔽的——現在已被摧毀的——木結構的良機。最理想的結果是,舊結構的主導與新結構的最高標準的結合。
(亞當建築創始人、總監)
羅伯特·亞當:應該加入一些當代的東西?胡扯!
我想人們會說,現在它被燒毀了,那麼就應該加入一些當代的東西。胡扯!它不僅僅是一幢建築,更是一件文化製品,是法國性的象徵。有的建築師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因為技術在變化,所以建築就總是應該反映這些變化。但是文化——我們思考自己的方式,我們如何定義自己——並沒有快速變遷。實際上它變化得非常慢。將這二者混為一談是個嚴重的錯誤。
應該遵循修復約克大教堂(約克明斯特教堂,在1984年也遭遇了一場類似的火災)的方式,這樣人們就不會留意到重建。有一種瘋狂的觀點認為,任何替代品或新部件都應該帶有「當代印記」,這通常被解釋為,為了向人們展示它們是現代的,修復需要看起來異於原貌,因為如果人們將二者混淆,那將非常糟糕。但我看不出來糟糕在哪裡。建築師究竟是在為誰服務呢?是為了那些最愚笨、眼拙的人嗎?在這種情況下,建築師必須讓修復看起來明顯不同於原貌,這樣觀眾就不可能犯混淆新舊的錯誤。但如果是一個行家,他一去約克明斯特教堂,就知道哪些地方是翻新的。
將荒謬的現代主義理論應用於此,將對文化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文物保護建築師)
馬丁·阿什利:某種程度上,修復也可以是破壞的一種
有可能將巴黎聖母院的尖塔完全復原嗎?從理論上說,可以。作為一個尖塔,它的結構相當複雜,但我想它在各種數碼和攝影調查中都被很好地記錄下來了。至於是否存在這樣的工藝技術呢?是的,當然。木藝、金屬製品、屋頂鍍層都是可以實現的。
但在某種程度上,修復也可以是破壞的一種。在建築修復中,人們將已經消逝的歷史毀壞。巴黎人民現在應該做一些針對這個時代和這個文化的事情,為蘊藏於教堂歷史建築結構中的悠久年表增添新的篇章。這是創造的良機,它可以意蘊深遠,令人尊敬,得體合宜,富有精神性,但與原貌不同。
(AL_A公司創始人、總監)
阿曼達·李維特:這場火災現在也是歷史的一部分
歷史從不停滯不前。巴黎聖母院就花了幾個世紀修建。這場火災現在也是歷史的一部分。從某種意義上說,巴黎聖母院更傾向於被視為坐落在雙塔、玫瑰窗和雨漏之間的部分,因此尖塔就自然成為了一個有表達性和象徵性的所在。
問題是,現在關於我們是誰的表達應該是什麼樣?或者說,現在的法國人是誰?它代表的是什麼?巴黎聖母院建於教會代表國家的時代,但現在顯然已經不是這樣了。這座建築屬於法國,它是法國之魂。
我們有責任保護這座建築的遺產,但另一方面,我們也要賦予它新的生命,讓它與時俱進。差異的力量並不是一個現代的概念。我們需要對自己所處的位置充滿信心,不僅要慶祝現在,還要展望未來。
(羅傑斯建築事務所合伙人)
史蒂芬·巴瑞特:我們可以把屋頂做得採光更好、更透明些
我們為法國與現代的關係喝彩,這使得我們可以用實踐做出貢獻,而這種方式在倫敦可能會更成問題。蓬皮杜中心也是一場開放競賽的結果。兩位年輕建築師(理察·羅傑斯與倫佐·皮阿諾)勝出了,而這改變了他們的一生。
看著那些沒有屋頂的教堂照片,這讓我想起考文垂教堂:能看見天空,有妙不可言之處。我想今天我們可以把屋頂做得採光更好、更透明些,那樣屋頂就會有自己的效用。各種質感都會隨之湧現。
無論建造什麼建築,都必須有令人難以置信的照明,即使是從更廣泛的節儉和資源稀缺的角度來考慮。這會有一個光明的前景,它可以成為(建築界的)「燈塔」。
(威斯敏斯特教堂結構檢驗師)
託勒密·迪安:我們可以利用這個空間,揭示一些和哥德式拱頂有關的事情
每個人都在關注「新的尖塔會長什麼樣」,但實際上,我們更應該關注的是保存原初就在那裡的東西。我們不想失去內部的原始哥德式拱頂。在那之後才是屋頂空間的用途問題。這是大教堂上層的一個很大的空間,我的問題是,有什麼巧妙的方法可以利用它嗎?
對我來說,相比新建一些東西,使其變成一個現代思潮的宣言,還有一個更深刻的問題。我想這也和屋頂空間的功能性相聯繫。我們可以做一些令人驚異的東西,它們可以講述火災的故事,揭示一些和哥德式拱頂有關的事情。
(翻譯:馬元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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