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畫作者：來晴
可能是因為前面寫了幾篇文吧，最近居然有越來越多的人，跟我詢問孩子學英語的事兒。
更有甚者，打算把娃兒送來給我學英語。
簡直是與有榮焉。
我不禁回想起，我決定送瑞瑞學英語的情形。
嗯，瑞瑞的興趣班，我只秉承一個原則：他自己要學的，我才讓報名。
他喜歡的班，真的，我拉都拉不回來。
唯有英語例外，英語培訓班，他是被我綁著去的。
我翻了一下日誌，真實的記錄居然是這樣的：
2016年4月29日
最近，瑞瑞學英語報班，各種波折，萬萬沒想到是在瑞瑞那裡出了岔子。
他說：我不要學。
我問：為什麼。
他說：學太多太累。
我：是學鋼琴圍棋學累了嗎？
瑞：只學鋼琴不累，只學圍棋也不累，但是鋼琴圍棋一起學就累了。
我：你的意思是想停一個？
瑞瑞：不，鋼琴圍棋我都不要停我還要繼續學。
我：……
瑞瑞：但是我不想學別的了。
我：我還是希望你去學的。
瑞瑞：我都說了我不想學了，你還要讓我學。
瞬間我竟然無言以對，感覺自己真的哪裡做錯了，竟然差點脫口而出：我都是為了你好。
當然這種可以上斷頭臺的話，我萬萬是沒有說出來的。
我沉默了一會問自己：為什麼想讓瑞瑞學英語？難道是為了升初中的時候多點加分把握？那未免太膚淺，英語好的小孩子不要太多。
這時，我的好友飛天姐姐正在和我們由《白鹿原》說開說對人生影響很大的書，她說起杜拉斯的《情人》，我說我只看了一半，中文版，沒有繼續看下去。
我不懂法文，可我讀了英文版的一些片斷，就果斷決定放棄中文版，有些語境，翻譯再美，無法抵達。
比如最著名的那句：「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他是一種不死的欲望,是疲憊生活的英雄夢想」。
中文版聽過無數遍，無感，有一天讀到英文版：
To me,love which isn't just kissing and touching or eating for survive,is the desire not to die and a kind of heroic dream in the exhausted life.
渾身當即通電般被震到了， a kind of heroic dream in the exhausted life，極度平實的詞句，完全沒有辭藻的堆砌，卻直達內心，回味無窮。
回過頭來看中文：疲憊生活的英雄夢想？
什麼鬼？
味同嚼蠟啊。
我瞬間明白過來，我為什麼要讓瑞瑞學英文。
我抱起瑞瑞，指著書架上的一排排書，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我用他能理解的語言告訴他什麼是原著，什麼是翻譯版本，告訴他母語之美不可譯，瑞瑞點點頭表示同意並理解。
我說：我希望你學英文，不是為了你考試的時候比別人厲害一點，不是為了等你幫我去跟我的客戶聊天談判，我只是希望等有朝一日你長大了，可以在翻譯不夠用的時候，你自己可以讀得懂那原著中的美感。
他流露出嚮往的神色：媽媽，我知道。
然後堅定而真誠地吐出四個字：我不要學！
Well，你們現在是知道了，瑞瑞是怎麼樣被我連哄帶騙坑進英語培訓班的，那是因為我跟他完全無底線無節操地承諾：
一、我不需要你課後練習；
二、我不會來檢查你進度。
我保證讓你學英語不會感覺到累！
一開始，上完課回來，我還會陪他練會口語，溫習溫習課上學的句子，後來發現我給他報的課程確實偏難了，他實在跟得吃力，興趣就更少了，我就完全放任自流了，就當送他去跟外教磨個語感吧。
這樣不鹹不淡過了大概半年，瑞瑞開始說：媽媽，我討厭英語，我討厭去上英語課。
What？
我都對你沒要求了，你卻跟我說這個話？
2016年12月15日，我檢查了瑞瑞的英語學習情況：
1、26個字母並沒有認識幾個，我指著k, i問他，他都不認識。當然，這不是評判標準，英美的孩子正兒八經學26個字母及其發音方式，也要學上一年左右。
2、除了「what's this？」和「what color is it？」這兩個早期我陪他練習過的句型之外，別的句子他一概不會說，而且就這兩個句子，他也只擅長於問，不擅長回答。
3、聽力磨得比較有進步了，我抽查的內容能掌握80%左右。這個充分驗證了英語學習「先有輸入，再有輸出」的理論。
按理，到了12月中，瑞瑞學了有七個半月英語了，以他的年齡，應該是渡過最初的沉默期，到達開始有少量輸出的階段了。
事實上，他沒有。
不止是瑞瑞沒有，他同一個培訓班的有一部分小朋友也沒有，用別的家長跟我說的話是：學了跟沒學一樣的，就是來玩，簡直是浪費錢。
我也真的經常會發自心底地覺得：學了跟沒學一樣。
瑞瑞的培訓班老師來跟我說過好幾次，瑞瑞課堂內容掌握得不好，要我在家讓他做作業，讓他適當地寫，都被我擋回去了：不急，慢慢來。
我跟他承諾過的事，我一定要說到做到。
瑞瑞的培訓班的教材，我仔細看過，真的很棒，來自英國的外教老師很擅長教學，中教老師很認真負責。
為什麼？綜合起來這麼好的資源，到瑞瑞這裡，卻成了一股反作用力，將他的興趣逼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我分析了原因，其實不需要分析，明擺著啊：
入門的時候，我選錯了教材， 瑞瑞在學的教材，雖然棒，但是對瑞瑞個人來說起點太高，0基礎的小朋友，需要大量刻意練習才跟得上節奏，平時在家不練習，就靠每周上課那倆小時，能掌握多少內容？
以這個輸入量，瑞瑞的聽力表現，我應該感到很滿意了才對，不是嗎？
所以，不能糾結這個。
我的觀念裡正確的知識掌握來源應該是：培訓班課堂內容佔20%，家庭練習要佔80%。
我明知而不作為，自然也就不能抱怨什麼啦。
當然，我不作為的原因是我承諾過，我不幹涉他的英語學習。
但是瑞瑞的那句話：「媽媽，我討厭英語，我討厭去上英語課。」到底還是引起了我的警惕，沒有進步就沒有成就感，沒有成就感就沒有興趣。
對一項學習沒有興趣的時候，那就危險了。
而且，交給外教磨了這麼久的語感之後，他有了現在的基礎，我覺得，是時候自己可以幹涉了。
無巧不巧，瑞瑞又跟我說了一句：媽媽，我不喜歡讓英語課的一個原因，是因為英語課上小朋友太吵了，我想你來教我。
看，這就是母子啊，心有靈犀一點通。
就這樣，從去年12月15日那天起，我開始親自陪瑞瑞學英語，到現在有兩個月出頭。
我說「陪」，不是「教」的原因是在陪伴的過程中，我發現，學習英語完全是他內生的行為，而不是我可以教給他的，我最多是引導一下他怎麼去理解書本上的內容，以及一些拼讀的知識。
孩子內生的力量，才是真正讓我驚喜的地方。
我選擇的教材是從0起點開始的，難度也是相當淺顯，但是確實生動許多，瑞瑞非常喜歡。
我們沒有追求進度，瑞瑞也不喜歡甚至討厭反覆的練習，所以我們儘量把學習方式放得很慢，學習的過程也很自然，沒有刻意為之，很多時候，我們會用遊戲的方式完成學習。
比如，學到fierce, sad這些個單詞，我就表演給他看，怎麼樣可以算是fierce,怎麼樣才是sad，也會讓他表演給我看，我還給他拍照下來讓他自己評判自己的表演。
瑞瑞很喜歡玩這樣的遊戲，但是他不是一個好演員，經常笑場，所以總是演得不倫不類。
越是這樣，總體的效果就越是快樂的，他理解了單詞的意思，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當我以100分為滿分讓瑞瑞給他的在學科目喜歡程度打分時，瑞瑞打出了如下分數：
XX和XX 100分
語文數學 90分
英語 20分
媽媽教的英語 80分
我是滿意的，我成功喚回了他對英語的興趣，儘管還是有限的，可我們在這一條軌道上的進展是良性的。
這種學習方式，進展真是堪比蝸牛，極其緩慢，但是：
當瑞瑞放學回家對我說：Mum, I am hungry；
當瑞瑞覺得搞笑的時候他說：Mum, it's so funny;
當我們家的貓偷懶打盹的時候瑞瑞說：Look, it's a floppy cat;
當他生氣的時候不再對我說「我怒了」而是轉說I'm cross；
當他艱難而笨拙地自己讀完一本本我給他選擇的分級讀物並告訴我他讀懂了的時候；
當他有一天用英語編了一個情節極其簡單但合理還沒有語法錯誤的故事時候……
我對他的進步都是滿意的。
為什麼，進度那麼慢？他卻居然可以有越來越多的輸出。
很簡單，我們幾乎每天都在堅持輸入。
我給他買了個小音箱，掛在他脖子上，有空就放一些簡單的材料給他聽，坐車，走路，玩，都在聽，這樣大量泛聽的時候，不專注沒關係，但是他身邊一直有輸入。這是我之前說起過的，人為創造一個良好的二語輸入環境。
材料的選擇上我很小心，一是要他感興趣，二是要他基本聽得懂，或是猜得出來大意。
這兩點很重要，設若給他放一些VOA的新聞，我相信瑞瑞十秒鐘內會彈跳起來，把音箱甩了。
很多次，我發現瑞瑞的表現都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比我想像中的聽得認真，不但會猜測情節，居然還學會了幾首兒歌。
除了聽，我會每天堅持陪他做一些閱讀，並且展開講解。
偶爾，我會陪他用他聽得懂的一些英語進行對話， 不過這方面我們做得確實很少，大部分時候我會忘記使用英語，我自己也是純中文生物，沒有語境，他又沒有良好反饋，交流上還是很有障礙的，希望通過瑞瑞的進步，讓這一點變得越來越良性化。
說了這麼多，你們明白了嗎？
我們花了不少時間在英語這件事上。
我們中國有句老話：「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意是學什麼都要堅持練習，持之以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是不可能獲得成功的。
現在比較流行的叫法是「一萬小時理論」，也就是任何技能如果沒有10000小時的刻意付出，是不可能在某個領域取得成就的。
學習英語也一樣，沒有捷徑，必須花時間下去！
現在的小朋友興趣班都多，哪樣不需要練習呢？
有些爸爸媽媽會說，你自己懂英語，教起孩子來當然方便了。
非也，非也。
我身邊有很多每天練鋼琴的小朋友，都堅持得很好。
難道這些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會彈鋼琴？
那麼為什麼別的興趣班願意花時間學習，一說到英語就巴不得一飛沖天呢？
還有的爸爸媽媽會說，現在小朋友真的太忙了，沒有時間學英語。
OK，放學回家，第一件事，是先做作業？還是先學英語？還是先練琴？或者先玩？
現在的小朋友都很忙，所以任何興趣班，都有一個優先次序的問題，能不能學好某項技能，就得看這項技能在日程表上的安排是不是足夠強勢，排到最後一位的技能，基本上會比較悲催的。
所以，相信看到這裡，大家怎麼給英語排序，應該也已經心中有數了吧。
沒錯，你的心願在哪裡，你的時間就在哪裡。
與各位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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