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的河谷為其提供了幾條主要的內部相通的南北通道(某種程度上,甚至在史前時期就是如此)。東西向的交通將在某個時候通過別的地理特徵得到改善,但這要到很久以後才能表現出來。冰雪的消融為樹木生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冰川消融以後是所謂的「苔原」氣候時期,此時歐洲肯定很快(就史前時間長度而言)就被茂密的森林所覆蓋,因而很難穿越或通過。起初在森林中,後來在林中空地上,一個個小群落裡的人類真正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開拓這些廣闊的林地需要很多代人的努力。羅馬人開始在其間開通道路,但主要的拓荒工作直到公元後才慢慢步入正軌。
雖然近代一些歐洲人開始重新種植樹木(英國現在的林地是本世紀初的兩倍),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從來不曾中斷過拓荒工作。儘管只是零碎而緩慢地進行採伐森林的工作,但這是人們第一次有意識地、系統地改變環境對歐洲的決定性作用。一旦綠地變少,陸地的另一個主要地理特徵就顯現出來了:北方大平原不斷延伸,從相對狹窄的法國和低地國家開始向外擴展,呈扇形伸展到德國、波蘭、波羅的海地區及俄國,最後逐漸消失於烏拉爾山脈(Urals)和高加索山脈(Caucasus)的山麓地帶。
這條道路後來成為一條雙向走廊。亞洲的移民由於受某些尚未知曉的壓力的影響(權威觀點認為是乾旱和人口過剩)不斷沿這條通道西來。後來,西歐人也通過這片平原東行,開始移民並佔用潛在的農耕地。此處我們無意中又提到了在講氣候因素時已經涉及的一個問題,而且也是在全書中將反覆出現的一個問題:歐洲東部的邊界在哪裡?19世紀著名的政治家、哈布斯堡帝國的大臣、萊茵蘭德人伯爵——克勞斯梅特涅伯爵(Klaus Metternich)對這一點非常清楚。
他認為,亞洲的起點就在維也納離他辦公室窗戶不遠的地方。這種觀點不無道理,但它是基於歷史的角度而言的,並不是從地理的角度出發。這條疆界很難防守,也不經常使用,直到距離史前時代很久以後這種狀況才有所改變。其實,就哪裡可以作為史前歐洲邊界這一問題,不管是從地理上還是從氣候上來決定,都必然有些武斷,從人種上來說也很難決定。歐洲與歐亞大陸的其他地區之間並沒有天然的界限將其區分開,不像大陸的西部,有海岸線為其提供如此鮮明的輪廓。
因此本書在處理歐洲大陸地理範圍這一問題時,將包含烏拉爾山脈至高加索山脈一線以西的俄羅斯地區,關於這一點下文就不多加贅述了。這樣,整個歐洲地區就達到了950萬平方公裡,是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國總面積的兩倍多,大約相當於美國的領土面積。在這片土地上,巨大的經濟潛力正有待開發。人們從原始時期就開始開發這片土地,先是到處覓食,然後又進行狩獵和採集。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偶然性的行為,那麼從更新世(史前最後一段時期,以大冰原的消融為止)末期開始,歐洲人就已不斷地致力於改變他們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儘管他們只能逐步地對基本資源——土壤,進行充分的利用。世界陸地的表面有一部分地區天然就適於耕種而不需要灌溉、化學藥品、生物製品或重大工程方面的投入,歐洲人生活的土地就佔其中很大一部分。儘管越往南可耕地的邊界範圍就越往山坡和山脈地帶延伸,但大部分耕地海拔都相對較低。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通過墾荒及更好的管理,慢慢掌握了這種資源,這一過程雖然緩慢卻很穩定,可以說是歷史上的一大成就。
儘管後來也是如此,但是歐洲人的人數增長如此迅速,以至於不得不進口食物。此時他們開始關注外面的世界,希望由美洲大草原巨大的天然糧倉或由潘帕斯(Pampas)、澳大利亞和紐西蘭的牧場提供食物;從這一角度而言,是歷史擴大了歐洲的自然資源範圍。但是歐洲從一開始就具有重要的有利條件。曾經有人推測冰河時代過後,歐洲的自然環境就一直適宜農作物的生長。然而歐洲和其他地區一樣,農業的產生非常艱難。在歐洲出現農民之前很久,有些歐洲人就已經是漁民了,他們開始開發另一種巨大的自然資源——近海漁場的財富。人類已經踐行了很多通向文明的道路。
在社會發展方面,從來沒有永遠不變的進程或普世的線性發展過程。同樣有利的條件並非總能產生相同的社會結構或維持相同的文化發展速度。在美索不達米亞、埃及和印度西北部的大河谷地帶,人們需要通過集體的努力來進行有效的灌溉,並控制洪水,這很可能刺激了這些地區進行迅速的社會和政治變革。生活在那裡的民族可能不得不把人們組織起來進行大規模作業,其目的就是為了生存。
而另一方面,在早期的歐洲,由一些家庭組成的群落可以通過狩獵、捕魚和原始農業彼此相處,維持生活,他們不需要複雜的政府或社會組織來管理他們的小群體。他們幾乎不曾居住在鄉村樂園中,但他們繼續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即使那意味著他們要比其他地區晚些步入文明時期。人類究竟怎樣來到歐洲,何時來到歐洲這些問題已經受到考古學家和史前學家的廣泛討論,但至今仍無定論。幸好這些問題對歐洲歷史並沒有影響,也不會妨礙我們。我們可以從以1萬年前為終點的最後一個冰川期開始算起,當時全部現代人(Homo sapiens sapiens)人種已經出現很久了。
早在2萬或3萬年以前,他們的祖先就已經被鑑定為生理上具備現代人特徵的人類。尤其是他們的大腦尺寸已經與現代人類接近了,在這方面,他們與其他大陸的人種成員很相似。在史前時期的最後階段,土著的歐洲人在基因上與即將出現的世界其他地區的人類有同樣的智力水平。這種智力水平給予人類一種天生的、特有的力量去改變他們的周邊環境,形成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時也讓人類表現出一種固有的心理上的二元性。這讓人類有別於其他物種,但也一直困擾著人類。無論是出於生理上還是其他方面的原因,我們身上至今仍然有一種過去留下來的決定性的本能情緒遺傳,同時也有一種能夠放寬或限制這種遺傳因素影響力的理性思考的力量。歐洲人在這些方面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