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背後的諷刺
一評電影《走著瞧》的主題意蘊
文革話題一直是電影導演們念念不忘的熱門題材,李大為的《走著瞧》又是一部拿「文革」開刀的電影,但該片卻並未一味地誇揚沉重的社會氣氛,也並未「為了荒誕而荒誕」,而是打造了一出「人驢大戰」的荒誕喜劇,暗含那一時代的荒誕特徵,進而有荒誕背後問觀眾陳示其沉重的涵容。從一定意義上講,《走著瞧》在情節上是講人、動物與社會的,而在本質上則是講人性,動物性與制度之間的本能互動。
影片充斥著大量荒誕而有趣的情節,整部電影在寫實的整體氛圍上亦充滿了戲謔的味道,而導演正是經由這種戲謔與荒誕不經傳達對社會荒誕的揭露與對制度本質的諷刺。譬如片中別的生產隊誤以為大蓮故意不讓黑六和他們村的母驢配種後和大蓮爆發了爭吵。兩個人在「你必須給我配」、「我就是不給你配」的問題上唇槍舌劍,最終大連拂袖而去,鏡頭卻對準了桌子下鄰村人帶來的兩隻小豬。導演故意利用了語言的歧義將人和驢混為一談,提升電影的荒誕性,從而對本應正襟危坐的權威給予諷刺。而在全村人分驢肉的時候,被黑六從背上甩下傷了腿的七叔不甘人後,舉著一個碩大鐵盆想要加入分驢肉的隊伍。他大叉腿拄著拐杖的拿著鐵盆的造型讓人忍俊不禁同時卻又百感交集---黑六的死成了個村人的節日,而在此之前,黑六還是一頭革命的驢,為生產做員獻的驢,可是一隻不能滿足人們的需要立馬一無是處。個村人舉著盆子等著分享黑六,蜿蜒的長隊充滿了莫大的訓刺,而祥和的場景下盡藏著虛偽。
除對制度本質不遺餘力的揭露外,導演與編劇自一開始就將觀眾置於一個充滿諷刺讓人類感到羞愧的命題中,自始至終催促人們思考: 究竟是驢性中的的人性比較強大,還是人性中的的驢性比較主動。在對這樣一個命題的迫索中,人與動物在面對制度控制與把持時的異同對比成為關鍵鏈條。面隨影片的進展,這個對比連帶著這一命題逐漸清晰。雖然馬傑從頭到尾都聲情並茂的朗誦著《鋼鐵是怎麼練成的》裡奧斯特洛夫斯基關於生命價值的著名論斷,但驕傲的維持著自己尊嚴的黑六,不惜一切為哥哥復仇的黑七比起電影裡盲口而虛偽的人類或許更清楚生命的意義,它們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不受外界影響。同樣面對使其窒息的制度,人屈服而驢反抗,動物性仿佛成為彌補人性軟弱的最佳一劑良藥。在影片的結尾,二十年後的馬傑面對女兒的提問一片茫然,他很擔心己在女兒心中的形象甚至比不過一頭猩猩,或許,這正是導演不得不給山的尷尬答案。
影片除探討體制對個體的壓迫外,個體利益與集體利益孰輕孰重仿佛也有昭示,在特定時代背景下,處於對立面的利益雙方的地位與價值通過荒誕情節的展現不言自明。片中知青馬傑的憤懣主要來自於大蓮隊長的的訓誡: 驢比人值錢。這意味著個人價值比較集體財產,可謂一文不值。而馬傑起初似乎並不認同,極力反抗集體主義,方式便是對集體利益--驢的虐待,雖然不敢明目張胆、片中驢對人的反抗是故事的主體,幽默奇特,又帶有一絲神秘色彩,暗中呼應人對集體利益的隱形反抗,而這一切最終反應了人的降格。換創話說,馬傑作為體制的犧牲品,被迫下鄉插隊,他不滿個人意志在集體生活中被磨滅,但又無力與體制對抗,便把一腔憤懣發洩到與他本無冤無仇的驢身上,強迫種驢黑六拉車,折磨暗中使壞的黑七。在這樣的行動中,人從被侮辱被損害的個體降格為侮辱者與損害者,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的懌圈。本來正面的屬於人的反抗精神卻只能通過驢來表現,何其可悲。
對於《走著瞧》,李大為的本意顯然不僅們於講述一個傳奇的故事,《走者瞧》始終算是一個發生在真實時空裡的故事。黑六和黑七自然也不會像好萊塢影片中的動物一樣上天入地,它們的報復始終是兩隻驢子的報復。荒誕意指著現實,意指著人性中頑固不化的動物性一--黨同伐異與盲口跟從,從這個方面看,《走著瞧》探討的話題則顯得如此沉重。面對黑六對尊嚴的堅持與黑七對親情的重視,讓人們不禁思考,人性是否尚且不如動物本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