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是英國人一天中最隆重的時刻,在英國,有一首經典民謠就是這樣唱的:「當時鐘敲響四下時,世上的一切瞬間為茶而停。」
在經典文學作品《傲慢與偏見》中,眾多主角們在用完餐後,必定會有一場茶會。而在英式下午茶中最重要的主角,就是英國人最愛的紅茶。
迄今為止,英國已有300年的飲茶歷史,英國也是紅茶消費量最高的國家。而這個國家對紅茶的熱愛,還得從一個葡萄牙女人說起。
下午茶,最早就源自英國,在英國人眼中,大概沒有比好好享受一頓下午茶更重要的事情了。在英國電影《女王》中,有這樣一個橋段,鏡頭中,伊莉莎白女王正與菲利普親王享受下午茶的時光。鏡頭之外,黛安娜王妃去世的消息,讓所有的輿論壓力直指皇室,事態的發展不容樂觀,而在此時,菲利普親王卻只是將頭轉向女王,告訴她:
英劇《唐頓莊園》則將20世紀初貴族的生活狀態,真實地展現在了電視螢屏上,在這裡面,自然少不了精緻的下午茶。
有人說,簡·奧斯汀的作品,是茶杯裡的風波。在她的小說裡,最常見的畫面就是女主角們在茶桌邊與人閒聊的場景,而如果沒有那杯茶,那些精彩的對話也將不復存在。
而在二戰當中,茶葉對于振奮英國士兵的士氣,也有著奇效。很多英國人都認為,是茶葉讓他們打贏了戰爭。哪怕是在戰爭中,英國人也保持著喝茶的習慣,甚至每到下午五點,索性直接停火喝茶,德國人呢就只好等他們喝完茶再戰!
如今,作為一個極其鮮活的文化符號,下午茶早已超越了單純的美食範疇,已然成為一種廣泛流行的社交風尚。但不管下午茶文化如何延伸,茶始終是絕對的主角。而且在英國,喝不喝紅茶,甚至還是用來衡量一個人的重要標準!
紅茶在英國的風靡,歸功於一個女人
那麼,讓英國人如此痴迷的紅茶,到底是什麼呢?紅茶,源自東方卻最有國際範兒,它最直觀的特點是「紅湯紅葉」,也就是說,泡出來的茶湯為紅色或者橙紅色,葉底也是微微的棕紅色,是世界上目前為止銷量最大的一類茶。
早在17世紀初,福建武夷山地區的桐木關,就率先研製出了正山小種紅茶。因此,正山小種紅茶也可以算是世界紅茶的鼻祖。
而紅茶之所以風靡全球,還得歸結於天時地利。十七世紀正處於西方大航海時代,於是,紅茶傳到了歐洲,並在各國的貴族圈中流行起來。
1662年,葡萄牙公主凱薩琳,嫁給了英皇查理二世,在她隨身攜帶的嫁妝中,剛好有一箱茶葉。但是,作為一個外國人,凱薩琳婚後並不幸福,只有喝茶能讓她感到慰藉。於是,她便經常邀請其他人來皇宮喝茶、聚會。而在當時,茶對於英國貴族來說,屬於異國情調濃厚的奢侈品。
那時,英國上流社會的早餐都很豐富,午餐較為簡便,晚餐則要等到晚上八點左右才會開始,因此,人們習慣於在下午四點左右吃些點心、補充能量。
其中,有一位名叫安娜瑪麗亞的女伯爵,每天下午都會差遣女僕,為她準備一壺紅茶和點心,用現在的話來說,這簡直就是小資情調的開山鼻祖嘛!不僅如此,她還會邀請朋友們共享,很快,下午茶便在英國上流社會流行起來,貴族們到了下午就開始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但當時,這件奢侈品的價格竟高達120先令1磅,參照當今的物價,換算成人民幣,大約是3萬塊1斤!也就是上流社會的貴族們,能買來品嘗一下。
到了18世紀,民眾對茶葉的需求更甚,但政府的重稅導致茶葉價格居高不下。為了逃避消費稅,走私開始活躍。到18世紀70年代,大部分茶葉都是通過走私渠道進入英國的,據估算,非法入境的茶葉約有300萬千克,而通過正當途徑進入的只有200萬千克。
1785年,在守法的茶葉商人的施壓之下,政府大幅降低茶葉稅,於是幾乎在一夜之間,走私行為便被一掃而光,茶葉價格大幅下降。至此,它才真正成為大眾飲品。到1800年,據當時一位外國人士記載,它已經成為英國新的國民飲料。到1900年,英國人均茶葉消費量已達到每年3千克。用現在的話來說,那時候的茶葉簡直就是「流量擔當」!
在一杯溫馨寧靜的茶中也有風暴暗湧
但是在一杯溫馨寧靜的茶中,也有風暴暗湧——最早的時候,茶葉是中國的「土特產」,別的地方不產,或者產了質量一般,量也不大。所以,歐洲人只能從中國買茶葉。
茶葉西傳,始自荷蘭殖民者,他們把茶葉從遙遠的東方,運到歐洲,很快便風靡起來。隨後,荷蘭人壟斷了中國與歐洲的茶葉貿易,其首都阿姆斯特丹,也就成了歐洲茶葉的供應中心,利潤極高。於是英國決定與荷蘭爭奪海上霸權。並最終,通過第四次英荷戰爭,徹底摧毀了荷蘭在中國的貿易,並取而代之,成為了中國與歐洲貿易新的壟斷者。
另一方面,英國開始「擴大通商」,從中國獲得廉價的茶葉。英國人通商,意在用毛紡織品換茶葉,但因為中國人習慣用土布,買毛紡織品者少,所以英國人還是不得不自掏銀子買茶,這就造成了長期的貿易逆差。為了抹平貿易逆差,英國人接下來幹的勾當,就是向中國賣鴉片。
1719年4月出版的英國世界名著 《魯濱遜漂流記》,就寫到魯濱遜航海到中國幹的第一件事,便是販賣鴉片。這其中的貿易模式是:首先,英國向印度出口紡織品,換取印度農民種的鴉片;接著,英國把印度鴉片運到中國,換取白銀;最後,再用白銀換茶葉,運回歐洲銷售。
就這樣,英國建立起一個「英國印度中國」的三角貿易區,藉助鴉片貿易,英國成功抹平了貿易赤字,同時又獲得了中國的茶葉,成了大贏家。
而英國獲取茶葉的下一個策略,就是戰爭。因為鴉片貿易越來越大,導致白銀外流,嚴重幹擾了清朝經濟,道光帝便派林則徐到廣州禁菸,並決定終止與英國的貿易,稱「區區稅銀,何足計論」。清政府可以不在乎那點貿易稅銀,但英國不成。為此,英軍遠渡重洋,發動了侵華戰爭,徹底打開了中國通商的大門,茶葉從此滾滾而來。
自由通商實現了,但英國人仍不滿足,他們需要更多的茶葉,同時付更少的錢。於是,他們進行第三步:自己生產——1822年,英國皇家藝術學會設立一個獎項,懸賞給「能在英屬地區發展具有中國規模的茶葉種植者與加工者」。
1834年,英國東印度公司著手開發新茶源,尋覓合適的種茶地點。幾番選擇,發覺印度阿薩姆地區,氣候近似中國,最適宜。再到那裡一勘察,赫然發現:那裡就長著野茶,原來茶樹的原產地就是印度。1838年,英國開始在印度設立現代化的茶葉生產基地。到了1876年,英國消費的印度茶葉開始超過中國,中國的茶葉出口走上了下坡路。
就這樣,在採取了通商、戰爭與自己生產三個步驟後,英國政府最終把茶葉這個稀缺物品,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18世紀的大文豪塞繆爾·詹森曾經為茶專門寫過一首詩:「與茶為伴歡娛黃昏,與茶為伴撫慰良宵,與茶為伴迎接晨曦。」要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英國人,只要看他是否有著緊緊抿起的僵硬上唇,以及是否對紅茶有種近乎狂熱的熱愛就夠了!至於那段風暴暗湧的歷史,則似乎早已在他們下午茶的歲月靜好中,被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