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之「心」則更強調平等、博愛的新內涵。如康有為認為人是一種能愛類、懂得博愛的生物,愛類和博愛成了人的本性,其不忍人之心就是強調「人人平等,愛人若己」。他在運注中指出人類社會發展的最高階段就是大同社會,而在這個社會中「無貴賤之分,無貧富之等,無人神之殊,無男女之異。」這個人人相親相愛的大同社會是康有為的政治理想,而要達到這一美好社會就要破除各種差別,康有為就是期望通過不忍人之心最終達到破除這些差別,表達了他的平等主張。
譚嗣同指出「仁以通為第一義」',而「通」即是平等,強調「上下通,中外通,男女內外通,人我通」,通過打破上下、中外、男女、人我的差別,實現人與人之間的相親相愛,最終達到自由和平等。梁啓超、章太炎之所以引佛學入心論,就是因為佛學強調人與人之間的平等。章太炎十分重視眾生的平等權利,他常說「唯物之說,猶近平等,惟神之說,崇奉一尊,則與平等覺遠也。欲使眾生平等,不得不先破神教。」
他利用佛教的唯心論來反對一神教,建立其「「無神教」,宣揚一切皆虛幻、一切皆人心的產物、一切眾生都平等的思木目再次,古代的心是一種高度抽象的絕對精神,是理性的、客觀的、高高在上的。如孟子的「四心」說認為人人都具有共同的天賦本性,即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人類最基本的四種道德品質仁、義、禮、智就是從這四種天賦的「心」發端的。人只需時時主觀反省,注意保存天賦的那四種「心」,就能使自己一切都合乎天賦的道德觀念。不僅是道德修養,從求知識到認識自己的命運,孟子都把其和心聯繫在一起,「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己矣。」就是說不必到實踐中去學習、實踐,而只需把失掉的天賦本性找回來就可以了。
孟子還曾指出「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告訴人們只要充分發揮天賦的「心」,就可以認識自己的本性,從而掌握「天」給人安排的命運。這正是孟子告訴人們的盡心、知性、知天的認識過程,人們只需不斷加強自身修養,去認識並服從「心」即可。陸九淵更明確地提出「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這裡說的「理」並不是客觀世界的規律,而是道德原則,而他所說的「心」就是道德意識,世界就是依據這種道德意識而存在的,「心」成了最高的實體。
陸九淵由此提出了「簡易工夫」,即無須向外探求,只需內求於心,萬物之理自然明了。具體來說,「人心有病,須是剝落。剝落得一番,即一番清明。後隨起來,又剝落又清明,須是剝落的淨盡方是。」即人只需保證自心不因物慾而染上塵埃即可。近代的「心」是感性之心,包含個體的情感好惡,是由個體支配、體現了個體意志的。如康有為的「增人心之熱力」,即是要求增長人們的愛國熱情。「心」已不再如傳統哲學那樣只是天理的代名詞,它己開始包含個體豐富的情感。
可以說,譚嗣同談的「心」也同康有為增熱力的「心」一樣,是包含個體意志的,正因為個體有不同的意志、不同的感受,於是才有「機心」的產生,才會有不同的造作,於是譚嗣同才提出發慈悲心,「感人使與我同念」,達到最後挽救國家危難的目的。但康有為、譚嗣同所講的「心」包含的只是愛國熱情,可以說只是「心」包含個體情感這一觀點的最初階段,他們只是因當時的社會環境、政治需要而提出的。對「心」的個體情感做了深入擴展和充分肯定的是梁啓超,他對「心」的內涵進行界定時,就明確地指出,「心」除了包含「知」,即認識外,還包括「情」和「意」,即情感和意志,而且是個體的情感和意志。
「有百人於此,同受此山、此川、此春、此秋、此風、此月、此花、此鳥之感觸,而其心境所現者百焉,千人同受此感觸,而其心境所現者千焉億萬人乃至無量數的人同受此感觸,而其心境所現者億萬焉,乃至無量數焉。」「由此可見,在梁啓超看來,人的認識不是人腦對客觀外物反映,即認識不是來自外部的客觀物質世界,而是來自於內心的主觀感受。而且每個人的內心感受都不相同,正是因為這不同的內心感受、個體情感決定了每個人各不相同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