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貧窮的村民們根本沒看懂的,卻又其實是極其奢侈的晚餐,讓村民們體驗到了天堂般的極樂。所以這頓飯被安排在影片《芭貝特之宴》中真的就不僅僅是頓晚飯了,它是作者想要表達的一種宗教意義的啟示。或許是想告訴我們無須拒絕享受,只是不要為享受所支配。因為物質的過度匱乏、生活的極度簡陋並不是宗教所要人們堅持的意義吧,對於上天而言,對於世人而言,貧窮未必不是一種恥辱,因為它一旦延續下去,跟窮奢極侈一樣會蒙蔽人們的心智,而導致人們的不和睦吧。所以說,這樣一頓飯被安排成影片的高潮和結尾,它或許就是想要表達:宗教的靈性和人間的愛幻原本可以完美地融合成一種藝術,是關於好好生活的藝術。而信仰又是什麼?除了上帝和天主之外,對於藝術家而言,堅持自己的內心去創作,這本身就是一種偉大的信仰。
如果說這場盛宴像一場唯美的愛情,那麼這場愛情僅僅是短暫的一夜,如煙花般綻放幻滅。曲終人散後對於村裡的人們如同水月鏡花般,美好到不真實,擦乾嘴角的美食,帶著口腔中還在幻滅的美酒的香氣,當第二天醒來時應該有種春夢無痕的失落感呢?還是會有種謝謝你曾經來過的滿足感呢?這些心情留給觀眾去想吧!
此刻,我能做到的,就是帶著你們從這部電影中再一次走過,伴隨著美食的香氣和美酒的氤氳。
Veuve Cliquote香檳
「榮譽那將會是埋葬所有人的墳墓。」——這是影片中年輕時虛度光陰不思進取的將軍,愛上兩姐妹之一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在一起,帶著遺憾返回軍營,立志要重新面對自己的仕途時曾說過的話。沒錯,榮譽或許是會埋葬很多人的墳墓,卻仍然有那麼多人為之拼博。那是因為愚蠢的人們最終總會被自己所追求的欲望控制和埋葬。這一段與後來的奢華晚宴相對應,告訴我們無須拒絕享受或者榮譽的欲望,只是不要為享受或欲望所支配,那就沒有違背信仰或宗教。
或許宗教要達到的目的就是通過對欲望的克制,讓人的心靈達到安寧和滿足,從而實現人與人的和諧共處。
1860年Veuve Cliquote香檳配Blinis Demidoff(配有魚籽醬和酸奶油的燕麥烤餅),這樣的搭配或許就是榮譽與信仰和諧相處的開始。
酒客們都知道,凱歌香檳(Veuve Clicquot)在香檳界是輝煌品質的奠基人妮可-芭布·彭莎登夫人的傑作。而她與香檳的緣分也源自於一段不完美的愛情故事。
酒莊資料裡記載,1772年,來自銀行家族的菲力普·凱歌建立了凱歌酒廠。1798年,他的兒子弗朗索瓦·凱歌與妮可-芭布結婚。一個是法國優質葡萄酒產區的香檳區大酒商最能幹的兒子,一個是富有男爵的後代。這樣的結合如同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幸福地走到一起。然而,現實永遠沒有童話那麼完美。當他們的生活被越來越多人羨慕和稱讚時,弗朗索瓦卻突然去世,彭莎登夫人一夜之間成為凱歌寡婦(Veuve Clicquot,Veuve是法語「寡婦」的意思),她也成了香檳產區掌門人眾多著名寡婦之一。當年她才27歲,無奈下她接手了整個家族的業務。
與影片中的將軍的經歷異曲同工,失了愛情之後開始將愛轉移到對事業的發奮中去——凱歌夫人也同樣如此,在接管了酒莊之後發明了通過轉瓶的方式(就是發明了轉瓶桌——在桌子上打孔,將酒瓶倒插在裡面轉動,讓渣滓沉澱到瓶口。然後讓瓶中發酵過程中的氣體噴灑出瓶裡的殘渣的除渣工藝),讓香檳從此變得清澈透明,這就是至今仍然還有傳統酒莊在用的「轉瓶除渣法」。為了展現香檳的清澈和酒體氣泡的靈動,水晶杯也加入了捧紅香檳的行列。從此,香檳進入了葡萄酒中的明星曆程,一路從歐洲走向世界,引無數名流競折腰。
那麼重新回到影片中的配餐,凱歌香檳其清澄無瑕的顏色、飽滿的口感和纖柔細膩的泡沫一直是打動所有酒客們的特質。用它來搭配魚籽醬和酸奶油的燕麥烤餅,纖柔細膩的泡沫搭配魚籽醬,一同入口魚籽在泡沫的邀請下在舌尖上跳舞,酸奶油與凱歌香檳中的自然酸度相呼應,而燕麥烤餅烤出大麥裡的焦糖香氣,與香檳酒中自然發酵出的酵母香氣相互提升。
這樣的搭配真的如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在味蕾中共舞,美輪美奐的場景就在你咽下一口香檳時閉上眼睛享受回味的那一瞬間。就像片中將軍的一句話:「美食和美酒足以使平凡的一餐變成一場戀愛。」是的,那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時刻。
那麼影片中女主角芭貝特選擇凱歌香檳來配餐,除了這款香檳與這款菜品的絕美搭配之外,應該還有她本人對這個品牌的特殊鍾愛吧!影片中芭貝特之所以逃到這個窮困的小鎮生活,是因為在法國大革命中自己的丈夫和親人都遇害,只留下了她一個人。而她在這樣的悲痛中仍然選擇了堅強而樂觀地活著,沒有怨憤與對自己的悲憫,反而內心充滿了對這個小鎮人們的感恩之情。這一點與凱歌酒莊夫人的性格又是多麼的相似。
丈夫離世之後,凱歌夫人在5年後推出了新的品牌Veuve Clicquot Pousardin,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首個單詞在法語中是「寡婦」的意思,當中是丈夫家的姓,最後是她娘家的姓。凱歌夫人用這個名字來表達了自己堅定的信念和獨立的精神,並且傳承了酒莊最完美的品質。
隨後的年代裡,拿破崙的失敗令歐洲陷入了混亂,凱歌夫人變賣家產維持著酒莊的運營。她或許一直堅信和平會到來,也或許是因為對過世丈夫的愛而一直堅守著這片土地和香檳。當然如今看來這份堅持的意義太偉大了!在1821年時,聲名大振的凱歌莊園就已經每年擁有了28萬瓶的銷量,而凱歌夫人成了「凱歌之母」。她的酒與她一同被世人傳頌,並且她對香檳的貢獻也影響至今。
而這是不是影片中的芭貝特在自己的最後晚宴中選擇這款酒的目的呢,以此來懷念自己失去的親人們,也以此來擁抱一下堅強那麼久的自己。而想到此,每每喝到凱歌香檳時我的心裡都有種說不出的力量,同為女人,看到她們你有何理由不堅強。
Clos de Vougeot勃艮第頂級紅葡萄酒
Cailles en Sarcophage(用黑松露與鵝肝醬做餡兒的烤鵪鶉)配1845年份的Clos de Vougeot勃艮第頂級紅葡萄酒。
說說這款酒吧!它是法國勃艮第次產區夜丘所轄的一個小村莊,是勃艮第最出色的紅葡萄酒產區之一 ——伏舊村的特級葡萄園,它也是這個產區最大的特級莊園。這個酒莊有幾個故事的傳說很多資料都有記載。傳說:因拿破崙喜好美酒,在東徵時曾派人來索取本園珍藏40年的酒王。傲氣十足的園主戈布理莊主回應說:請拿破崙自己來喝!當然事後如何,傳說中沒有記載。而酒莊歷史中也沒有記載老莊主被拿破崙賜了一丈紅之類的。那麼我們就相信拿破崙真的就自己來喝了吧!這麼想可真夠饞的!
而另外一個說法是關於一位拿破崙麾下的比松少將,或許承接上一個傳說,拿破崙真的就很沒節操地為了喝瓶酒乖乖跑來酒莊了。而導致他的少將有一次率隊經過此園時下令部隊致禮,從此每當法國部隊行軍經過時都會如此。這是全國唯一享此殊榮的酒園。看,葡萄酒的魅力有多大!當然這也要遇上一個饞酒的皇帝才行!
烤鵪鶉這道做工考究的主菜,芭貝特選了這一款酒來搭配,讓我想到了影片的最後情節。當筵席結束,姐妹二人感謝芭貝特的精美晚宴時,有點傷感的以為芭貝特是在用這種方式跟大家告別。大家都理所應當地以為中了巨額獎金的她,在答謝了大家的收留之恩之後,必定會回到法國去過從容優雅的生活,完全不可能會再留在這個寂寞的小鎮上受苦。可芭貝特卻告訴二姐妹,我哪都不會去,就留在這裡陪你們。因為法國沒有了牽掛,更重要的是我沒有錢了!(錢都被你們給吃喝了)。讓根本沒見過世面的姐妹花,驚訝得根本合不攏嘴。當她們擔心芭貝特未來因為沒有錢會不會窮死的時候,接下來就是整部電影最震撼我的一句話,芭貝特說:「藝術家是不會貧窮的!」多麼霸氣!法國人的驕傲滿滿透透地被作者給抓住,讓人信服也折服。
隨著話音的落下,姐妹花終於知道了芭貝特的真實身份,就是將軍用餐時誇讚的巴黎著名餐廳Café Anglai的名廚。這頓在芭貝特和將軍的介紹中大家所知道的晚宴,在法國大革命前期就已經為名流所熟知,在巴黎著名餐廳Café Anglai吃這樣標準的一頓晚宴就必須要1萬法郎起。我們先拋開那時的法國巴黎的奢侈生活不說,單說為什麼這一頓飯值1萬法郎?其實單看每樣食材雖然都為上品那也不至於這麼貴!(當時的1萬法郎相當於現在的多少錢?至少幾十倍是有的吧?)那麼這問題就如同如今在現實生活中總會有人問我:同樣是葡萄酒,也同樣是一個大區的,為什麼有的幾十塊錢,而有的幾萬塊錢,這差距究竟是什麼?不都是葡萄做的嗎?其實這差距就是芭貝特最後說的那句話的延伸——芭貝特不覺得自己是個名廚,而認為自己是一位藝術家,因為她不但有烹調美食的能力,更有可以讓美食美酒完美搭配起來,從而讓享受的人們感受到無限愉悅和滿足的能力。這種如同魔術般的能力就如同藝術家的天賦一樣,都那麼獨一無二。廚子尚可如此,那麼釀酒師也可以同樣的霸氣如戈布理莊主那句:讓皇帝自己來喝!——這自信都緣自於他們的獨一無二地存在著(他堅信好酒的皇帝不敢砍了他,否則從此就沒這麼好的酒喝了)。而這就是酒和美食的價值,因為他們是藝術家的作品,這麼想,1萬法郎貴嗎?
該酒採用超過85%的種植於該葡萄園的黑皮諾釀製,其餘部分由霞多麗灰皮諾和白皮諾來補充完成。那麼黑皮諾帶來的蘑菇和松露的香氣與主菜中最重口味香氣的來源黑松露是絕美的搭配。酒體原本就細膩的紅色果皮醬果的香氣,加上這個老年份的酒中特有的甘草香氣,來提升鵝肝與鵪鶉碳烤出來的味道,配上酒中適中的酸度,真的是讓這道菜香醇又不油膩啊!這也難怪將軍喝完杯中的酒後又點名要再多喝一杯Clos de Vougeot了!
我決定交稿就出去買彩票!!只是遺憾的是,就算我真的中彩票了,也永遠喝不到1845的Clos de Vougeot。瞧,說什麼來著,在絕無僅有的藝術品面前,有時有錢也根本沒有什麼用!這就是價值,這就是法國人驕傲的地方!
只是我們當芭貝特介紹完自己的背景,說完那句酷炫的」藝術家是不會貧窮的」臺詞,轉身去收拾廚餘時,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感受到曲終人散的失落,反而體會到了一種釋然的輕鬆。那個隱藏了多年的身份背後是她對於曾經在巴黎那段的生活用語言都難以表達的一種情愫吧!這一場晚宴既是對姐妹花的感恩,又是對曾經壓在心底裡的那份情愫的告別和釋放。當晚宴結束後,她端起久違的美酒喝下時,臉上的笑容讓她說出了:「在法國已經沒有我的牽掛。」因為連最後的記憶中的牽掛她也帶到了這個村莊,所以她不必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