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脫口秀的女孩們

2020-12-14 澎湃新聞

聚光燈暖烘烘的,打在露出的一邊肩膀上,汗涔涔地在毛衣下冒出來,已經講了兩年多脫口秀,但蕭謙從來沒有這樣在臺上不安過。

剛才在只有幾十人的小劇場裡,對面和她roast battle(吐槽對戰)的脫口秀男演員說了讓她想不到的段子。

「你們看蕭謙啊,今天這個造型就像是東莞嚴打以後逃出來的,來到上海再就業。我剛才在臺下看到她,以為她是東莞追來找我要嫖資的。」

臺下發出爆笑伴隨掌聲,頗多一部分來自女觀眾。顯然,大家對這個段子挺滿意。

按照行規,蕭謙不能生氣,但是那個段子讓她大腦突然空白了一下。她下意識出手推了一把對面的男演員,表示對方已經過火,口中卻只能順著現場的氣氛,「你說吧,我反正已經被你說髒了。」有男觀眾起鬨,「誰弄髒的?」男演員立刻接話,「不是我不是我,我還是有眼光的。」

蕭謙

「我很生氣。是真的生氣了。」時隔一星期,回顧起這幾分鐘,蕭謙依然渾身難受。她當場在男演員和觀眾的這段互動後爆了粗口,也無法冷靜出色地說完準備好的段子。下臺後她向男演員表達了自己的生氣,認為對方開這類玩笑是很低級的蕩婦羞辱,希望對方不要把這段視頻發到社交網絡上。但是沒多久,蕭謙就在網上看到了這段視頻,並且配上了字幕。底下評論除了一條說其中東莞的段子讓人看了不舒服,大部分的評論都是哈哈哈,甚至誇讚男演員的吐槽太好玩太絕。

「你看,這就是脫口秀女演員會遇到的情況。」蕭謙語調低下來。

蕭謙姓宋,以前是酷愛喝酒和夜店的政治老師。她線下演出經驗並不少,自認潑辣生猛,卻依然在臺上因為這種情況手足無措。這種打擊讓蕭謙在那幾分鐘非常懷疑自己站在臺上的意義。

楊笠

因為《脫口秀大會》第二季而被觀眾熟悉的楊笠,也遇到過類似情況。在開放麥練習時期,她站在臺上講一些比較女性的話題,並伴隨肢體表演,她已經忘了自己當時的狀態,只記得表演之後,有兩個坐在右手邊角落,拿著瓶酒的男觀眾說了句「好騷啊」。聲音不大不小,全場都能聽見。

「在下一個段子裡,我回嘴還回去了,說『有一個猥瑣的人故事,就像這個觀眾』。但是這依然對我有一個衝擊,我會懷疑我自己做這個到底是在幹嘛?我懷疑正當性和意義,我到底是不是在賣弄或者是在幹嘛?當時我就懵了。」

提起說脫口秀的女演員,你首先會想到誰?

最近兩年風靡一時的美劇《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通過各種搬運小視頻在微博上火起來的華裔脫口秀演員黃阿麗?因為《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等節目而被大家熟知的思文?

雖然線上各種說話類節目層出不窮,線下脫口秀小劇場也辦得風生水起,但我們依然只看到極少的單口女演員站在臺上,甚至都不到男演員的一半。據笑果文化上海線下開放麥負責人蓋柴透露,比較成熟的單口演員女性數量很少,大約是總數的五分之一,這還是這兩年辦了冬夏脫口秀訓練營,節目也大火之後的情況。笑果文化正是《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等熱門綜藝的出品方。

在今年的《脫口秀大會》上,其實但凡上了臺的幾個女孩,各場排名都不低,第一次參加節目錄製的趙曉卉還進入了半決賽。思文已經是脫口秀女王,或許她的厲害之處可以歸結為閱歷,天賦,恰好遇上了執著於脫口秀的老公,但今年讓人記住的楊笠、趙曉卉、王璐,又或是蓋柴欣賞的蕭謙,都是大學剛畢業沒幾年的女孩,她們和麥瑟爾夫人在劇集開場那一次演講一樣,展示著這一行裡女性實際擁有的能量和可能的未來。

作為出色的單口演員,她們的自身經歷自然是大家好奇的部分,而身處行業中,她們也更能感受到,女性在說脫口秀這條路上可能遇到的困難,以及為什麼會有五分之一這個比例。

1

趙曉卉在選上去《脫口秀大會》之後才加上李誕的微信。李誕挺喜歡曉卉的段子,在後臺問她,「你還有多少存貨?」聽聞曉卉能講的都快講完了後,李誕鼓勵她:「那你要加油寫啊。」但這句鼓勵對曉卉寫段子可能沒有多少實際作用。

趙曉卉

「嗯,就是個愛好吧,但沒有到熱愛或者熱情付出的程度。」經過記者反覆幾次提問,趙曉卉像擠牙膏一樣表達了一下自己對脫口秀事業的感情。

雖然對脫口秀沒有多大熱情,但大家都覺得趙曉卉是一個有天賦的脫口秀演員,是繼思文之後,一個在搞笑能力上絲毫不輸男性的脫口秀女演員。第一次上臺講完,李誕就把她和脫口秀女王思文放在一起比較,「思文的競爭對手出現了。」第二次上臺後,于謙認為曉卉當天的表現超過了思文。

趙曉卉的觀眾緣有目共睹。在新人中,她得到最多關注,甚至闖進了半決賽,在車輪戰裡輸給了最後拿到冠軍的卡姆。到目前為止,趙曉卉的微博粉絲漲到了16萬,她在微博上寫的段子有了成百上千條回復,她甚至在外出時被認出過一次。在一次機場安檢時,她正在脫鞋,後面的男孩突然把手機懟到了她面前,上面是她的微博。按照曉卉的描述,兩個人相對無言,但也就迅速默認了這個微博就是她的,之後這個男孩跟曉卉合照一張。曉卉對此事的評論是,「那天我沒洗頭,樣子太不好看了。」

趙曉卉意識到自己能講脫口秀是在笑果文化去年三四月份舉辦的脫口秀比賽上,她給現場評委梁海源、程璐等講了幾個段子,受到了幾句「很官方客氣的稱讚」,讓她進入了訓練營。到底講了什麼段子,趙曉卉不肯告訴記者,因為手裡的段子不多了,她要留著以後說。

這不是趙曉卉第一次和笑果文化接觸,當初大學畢業為了找工作,她向笑果文化投過簡歷找「運營類」崗位,但沒得到任何反饋。在工作一年後,她又看到了有關比賽的通告,因為想去看看《吐槽大會》上那些人都啥樣,她就報名了。

比賽後,趙曉卉被叫去脫口秀俱樂部裡打下手,到了6月,笑果文化辦了脫口秀訓練營,已經是車間女工的趙曉卉調休去參加,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新人們都進步那麼快了。

訓練營比想像中要緊張,「就像每天考試一樣,前一天要複習的感覺很緊張,每天晚上排練演出。我的天我都沒有段子。」訓練營把曉卉逐漸帶到了職業水平上,講了很多喜劇結構,但在魔鬼集訓後,她有點疲憊。

「我主要是懶,你也聽出來了,自己也沒什麼前進的動力。」趙曉卉始終對於把脫口秀作為職業持保留態度。這種回答在脫口秀演員裡並不多見。

「我真的沒那麼熱愛,我理解所有好笑的東西不都是違背預期嗎?沒有什麼其他的,就是意料之外。不管是高級的,還是比較普通的,就算比較傻雕的,它的原理都是一樣。」在系統學習後,趙曉卉還是覺得好笑就是這麼回事。

這種心情讓她也不怎麼想看自己的表演。「太尷尬了。」這種尷尬在她看到領導和同事們一起欣賞她的表演時無可避免,她其實從來沒在同事和領導面前暴露過自己,「我才不想年會被抓去做才藝表演。」

節目之後,生活回歸平靜,領導和同事覺得她選哪條路都行。曾經的趙曉卉的確也是用「都行」規劃自己道路的。「沒有什麼理想,能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就行。」她曾是山西很普通的高中女生,偶爾追星來調劑生活,第一年高考時,因為志願沒填好,只能選擇復讀。第二年高考,能填的最好的學校是吉林大學,雖然遠在東北,但是985。高中時期因為看《大宋提刑官》,趙曉卉想過要做法醫,但是分數擺在這,985肯定是值得的,於是她在志願裡填上了分數線最低的工業工程系。

趙曉卉談追星,她本人是五月天的忠實粉絲

趙曉卉最近比較痛苦的事,是調換了工作崗位,從原來的車間一枝花,變成了辦公室預算員,適應新崗位導致最近的創作比較貧乏,主要是沒有時間和精力。說到這裡,她又強調一次自己對脫口秀沒那麼大熱情去付出。

但她最後回想起來,其實對於寫段子最初是有很大熱情的,那是還在車間裡的時候。

「我想起來了,原來在車間裡工作間隙,偷偷寫段子的感覺非常好,效率也很高。」

思考了一下剛才的話,她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氣,發現這其中的開心主要是因為「偷偷寫」。

2

比趙曉卉早一期參加訓練營的王璐,非常享受脫口秀帶來的壓力。

王璐

「我有個弟弟,平時總是愛吃手,我就告訴他,你看姐姐平時總吃,吃沒了吧?」 

坐在臺側的李誕比觀眾還要先笑出聲來。如果王璐在臺上不刻意說起有關自己手的段子,可能不一定有人注意到,她和其他脫口秀演員有什麼不同。

其實這是李誕至少第二次聽這個段子了,第一次看到是以文字的形式,在一個都是脫口秀愛好者的微信群裡轉過來的文本稿子裡,李誕看到後很喜歡,但又怕傷害人,就拿出這個作者的其他段子放在群裡問,是誰寫的?

來自李誕的肯定,是王璐完全沒想到的,她開始想,自己也能做個脫口秀演員吧。

2017年,王璐在唐山讀商務英語專業,大二時她看了《吐槽大會》,開始關注脫口秀並認為自己要從事這個行業,一部分原因來自在現實生活的不順利,脫口秀給了王璐另一個世界:「讓我度過很困難的一段時光。」

王璐的手部殘疾是天生的,但媽媽一直把她當成普通孩子對待,王璐曾經的理想是做個外交官,成長過程中遇到的老師和同學都很好,並不因為外表問題給她轉發殘疾人勵志故事。

問題是在一些沒想到的事情上爆發的。比如剛進大學時,唐山辦了個園博會,全系的學生都去做志願者,有個導員告訴王璐她不用去。意思很明確,學校特意把她擇出來了。王璐至今也沒去問過,到底是不是外表原因。又比如,某一次學生會選舉上,王璐英語成績好又善於溝通,想做外聯部長,也被否決了,但當天選舉中,只有她一個人申請了這個崗位。

這些事情累積起來,即便她很喜歡同班同學和教課老師,也沒法再跟校園生活講什麼愛。她知道笑果文化有訓練營,一點也沒猶豫就報名參加了。

2017年3月笑果文化在上海辦的冬令營,只有大約百分之二十的人能通過選拔進入,王璐成為其中一個。參加訓練營之前,她沒有寫出過完整的段子,甚至她覺得自己都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並不是脫口秀演員在生活裡也特別會搞笑,至少我不是。」

因為在學校的遭遇,王璐在錄報名視頻的時候就把手的情況展示出來,如果對方覺得她這樣的不適合上臺表演,就乾脆不要選她去。結果同行是開她玩笑最不注意的人,這讓王璐覺得,這些人的氣場和自己能合得來。

「單口讓我覺得特別自由。學校那一套完全都沒有了,大家不管差多少歲,都可以一塊聊。」

王璐

從訓練營回來,聽說北京有幾個開放麥的點,王璐經常周末從唐山坐車去北京講脫口秀,「節假日每一場我只要能報上的開放麥,我全都去,可能一天晚上就兩三場,如果工作日的話,我就是周末過去。」學校裡的不愉快刺激她在脫口秀上的亢奮。「每周讓我在學校多待一會兒的唯一理由,就是上完課我就可以去講單口了。」

脫口秀一定程度上讓王璐得到了一點平衡感,不那麼喜歡跟生活較勁。最近她收到一份採訪提綱,裡面通篇都是對她手的好奇,怎麼變成這樣的?影響生活嗎?這放在以前她就會直面剛上去,為什麼要把自己和勵志扯上關係?但現在,她只是隨口向工作人員抱怨了一下。

3

脫口秀在楊笠身上則發揮了更大作用,幾乎是救命稻草。

楊笠關於「你為什麼不談戀愛」的名段子

「幹什麼都幹不好」是2017年楊笠對自己的總結評價。「非常差」「不好」,是她講脫口秀之前生活的高頻詞。在參加北京脫口秀俱樂部(簡稱「北脫」)選拔前,她已經有七八個月沒有工作了,生活和房租來自爸媽無條件的支持。

失業的時間多數用來畫畫,也不是不想找工作,在這之前,楊笠辭掉過起碼四份工作。平面設計專業出身,但設計師工作讓她很痛苦,「不適合我的性格,我又不敢理直氣壯地較真,我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拿了別人的錢就必須讓人滿意,這兩股力量就會讓我很痛苦。」 

楊笠微博上的畫

突然間楊笠就荒謬地覺得自己不適合腦力工作。她短暫地做過一陣子公司前臺,而在她發現自己家門口開了個劇場並招場務之後,又決定去做場務。

七八個月後,消極的情緒達到極點,沒有收入,加上沒有工作的焦慮,她像飄在空中,不知道下一步要踩到哪兒,就那麼一直懸著。一直到她看了《吐槽大會》第一季。

她跟自己賭氣,一看到北脫招新就去報名了。「反正也沒人認識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還怕什麼?就把自己扔到一個不安全的環境裡看看。」楊笠在家準備,練習了一周,練到鄰居來投訴她精神不正常每天對著空氣講話。

到了現場,還是緊張得要窒息,楊笠已經完全不記得當天有誰在,不記得有多少男生多少女生,甚至都不怎麼能想起來講了什麼段子。雖然沒什麼人笑,但是十幾個人參加選四個,楊笠被選上了。

楊笠

她並不是從有觀眾被逗笑,有同行肯定,進了笑果文化,才覺得自己從生活的泥潭中掙脫了,而是從第一次上臺開始,楊笠就覺得能呼吸了,「我整個人感覺有了一個出口。當你在社會上找不到合適工作的時候,你就覺得自己沒有用,很沮喪。但當你能完成一件事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在社會上還是有價值的。」

這個出口讓楊笠堅持下來了。和她同時被選進去的其他三人都是兼職講脫口秀,在不同時候都放棄了。「有一部分演員長時間不被觀眾接受,沒有效果是很難堅持的,再加上同行如果也沒有實際的鼓勵,他可能就不講了。」

楊笠覺得自己能堅持下來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工作,不講脫口秀沒有別的事幹,這時候如果是辦一個寫作比賽,楊笠覺得自己也會參加。

4

在國內的喜劇行業裡,男性佔了遠不止半壁江山,相聲行業裡幾乎沒有女性的存在,影視行業中能挑大梁的女性諧星也是鳳毛麟角。脫口秀行業也是如此。趙曉卉、王璐和楊笠堅持下來的原因各不相同,相同的是,從訓練營或是俱樂部那個起點開始,她們見到的女性就已經非常少了。

王璐第一次參加訓練營選拔時,參與的女孩人數只有男孩的一半不到,後來去開放麥,女孩也很少。趙曉卉在俱樂部裡能明顯感受到男女比例的失衡,大約是1比3,當然了,這一點在節目上更為明顯。

其實具有喜劇天分的女性並不比男性少,只是多數都不願意進入這個行業,趙曉卉就覺得她身邊好笑的女孩很多,會講笑話的也很多。

笑果文化上海線下開放麥負責人蓋柴說,「其實我從報名的小程序來看,女生的比例還不錯,有的時候可以達到百分之三四十。」在一段時間後,到觀眾能記住你是個脫口秀演員時,會發現臺上的女性已經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左右了。王璐或是楊笠在俱樂部講脫口秀的時候,她們身邊幾乎沒有女性同行。

王璐曾經和同行分析過這個問題。她很認同楊笠曾在臺上表述過的觀點——在中國傳統觀念下,女生還是不適合搞笑。

「如果說的尺度大一點,就會有人覺得輕浮啥的,覺得女生應該端莊……這導致有很多段子之類的內容它會有限制。」這種限制說白了就是,涉及大尺度話題時,男性講就沒什麼,女性上去說,就是不行,不好,因為傳統觀念更強調女孩講話要得體。這個原因恐怕所有脫口秀女演員都有深刻體會,比如王璐就以最快速度收到了來自媽媽的「關心」:媽媽在她上節目前特意跟她說,講什麼都行,但是別帶上媽,別開媽媽的玩笑。其次,媽媽經常跟她說,上臺說話不要不淑女,不要輕浮,不要什麼都說。

一模一樣的情況也在楊笠身上發生。《脫口秀大會》第二季第三期,楊笠第一次上臺。播出之後,楊笠收到媽媽的微信,對她在臺上的言行有些微詞,「你以後淑女一點,不要這樣真的嫁不出去了。」楊笠複述了微信內容,她記得清楚,因為收到的時候她很生氣。「我就回覆說,你不要給我提意見。」

文章開頭提到的遭遇,是楊笠主動向記者提起的,她表示當時的確給她很大的困擾,那些顯得她不淑女的段子是不是不該演?從小就是乖乖女,她一晚上都沒法接受「好騷啊」這樣的評價。這可能是她職業道路上能稱為「坎」的關鍵點,「從那以後我才特別堅定這個行業的規則,能讓人笑就是合格的。你當然可以說我高尚或者是庸俗,但是這個行業基本原則是能不能讓人笑。」

男觀眾對於性別問題無意識的不禮貌反應,是脫口秀女演員在面對觀眾時無法避免的問題。

譚曉虹是《脫口秀大會》第二季的總導演,她和這個行業裡大部分脫口秀演員打過交道,意識到幽默有趣這個脫口秀對演員的基本要求實際上不能化為女性的優勢。

「女生幽默這個特質不是一個被獎勵的特質,男生幽默他可能會很招人喜歡;女生幽默,大家哈哈一笑,不會被班裡更多男生喜歡,你不會覺得這是一個更迷人的、被表揚的特質。多少是跟優雅衝突的,反正起碼在國內現階段,不是在評判女生時被提到很前面的一個特質,哪怕你優雅、個性鮮明、獨立都行,但是幽默不是。」譚曉虹說。

王璐還提到了另一個原因,在脫口秀舞臺上,如果「她」太好看了,人們不會關注內容。在美劇《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中,主角米琪遇到前輩蘇菲,蘇菲是依靠長期「扮醜」「扮窮」「扮粗俗」,不斷偽裝自己才闖出了名聲。她告誡米琪:你不能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到達那個境界,你必須要有自己的特點。你想在喜劇界擁有一席之地,就要隱藏自己的女性特徵。

節目上幾個女演員,除了思文之外,她們無一例外都打扮得偏中性。節目組根據趙曉卉的風格提供了連體褲,其他幾個女孩自選了襯衣或T恤配長褲。而在線下表演中,女演員們一上臺幾乎就面臨外表的評判,她們多數穿著衛衣牛仔褲,似乎只有不那麼在乎「好看」,才能更順利地表演。就像,喜劇演員馬麗開始化妝打扮就能引發一些討論,認為她不想好好搞笑了;人們也無法想像賈玲減肥成功,只有胖下去才是事業的保證;宋丹丹當年火遍全國的幾個小品,她都造型土得掉渣;只有蔡明老師,把「時髦」變成了她的喜劇形象的一部分。

但不好看就行了嗎?還是不行。

「一個普通的中年發福的男人站在臺上,大家會覺得你是個透明人,只聽你在講什麼。但如果你是個中年發福的女人,觀眾就會不可避免地要談一談你的身材。」蓋柴認為,同樣是胖子,女演員們上臺就肯定要拿這點開一下自己玩笑,觀眾的好感度就會明顯上升,而男演員們就可以完全不提這點。蕭謙在臺上很容易被開長得像韓紅或賈玲的玩笑,她其實不喜歡這類段子,她喜歡在演出時穿裙子化妝,因為生活裡她就是那樣的。蓋柴認為,總之在形象上,女演員們沒法避免掉這個點,只要上臺,就要接受觀眾對於這個點調侃也好,嘲諷也好的期待。

但楊笠覺得,形象外表、家人朋友的不理解,都不是脫口秀事業上真正的阻礙,真正阻止女孩們站上舞臺的原因是在於自己這關最難過。她見過不少講得不錯的女孩,但普遍很難堅持,「懂得放棄」,而男演員即便剛開始演出效果不好,「但是他就在這兒覺得自己還挺好的,觀眾也沒有笑,他依然覺得自己挺好,就一直講。」

她不覺得這意味著女性的抗打擊能力弱,反而是一種識時務。「你不適合你就不要做,為什麼要長期在這兒講?搞得自己很痛苦。堅持並不一定是好事,人知道自己能力的點在哪很重要。」

趙曉卉此前每周去講開放麥時,看到的凡是女演員上臺,質量就能有一定保證,男演員則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她覺得節目裡也是這樣,女演員們只要上臺,就不會講得太差。

蓋柴覺得女性更敏感、自尊心更強的確是上臺後「勸退」的最重要原因。她看到的最普遍的情況,是女演員們第一次上臺都會準備得比男演員更充足,表演更完整,但如果一旦當天的演出效果不夠好,她們就不會第二次上臺。「但你是新人,你肯定會經歷冷場,女生可能就會更容易受到挫敗感一點。」

蕭謙化著全妝接受採訪,臉上每一處都被處理得完美,「到現在大家都還在說,沒有醜女孩,只有懶女孩。你看,大家就是對女性的要求更高啊。男的每天出門洗個臉就認為自己帥得不得了了。」她覺得這直接導致女性面對評價更敏感脆弱,很容易把矛頭指向自己,不好笑就是自己的問題,而男性特別容易有「蜜汁自信」。蕭謙年紀不大,擁有絕對支持她事業不給予她經濟壓力的家人,但她也想過自己每次在臺上的敏感來自哪裡。

「社會對女孩的要求,我覺得本身就是高的,哪怕你沒有結婚生孩子的時候,也會覺得你應該漂亮,應該會化妝、應該事業有成,應該知書達理、優雅自信。這些詞恨不得一個女孩身上都應該有才對。但凡你有一點出了岔子……」蕭謙給了記者一個眼神終結話題。

即便扛過敏感脆弱期,女演員們還要面對創作內容的問題。實際上,楊笠講的不少段子都是女性專屬,她覺得尺度上女性是有優勢的,能比男演員的尺度更大,並且利用性別造出一些話題。

「很多人覺得我講的段子換成一個男生是講不了的,可能女性的攻擊性會顯得弱。一開始入行的時候就有演員跟我說,女演員走的(跟男演員)不是一條路,我當時也不知道他在說啥,現在覺得是你有一些天然的點可以抓。但是時間長了,還是要跳出性別去講一些東西。」她同時被前輩告誡,要多想些無關性別的段子,不要依賴這一點。

作為目前國內最知名的脫口秀女演員,思文的成功和她豐富的人生閱歷不無關係,她的話題涉及找工作、家庭、婆媳等等。她的丈夫、脫口秀編劇程璐曾對《人物》雜誌說,「思文脫口秀講得比我好是應該的。她在生活裡受的苦、受的折磨,不開心的事情比我多,有更多的素材,更多的表達欲,更能和觀眾產生共鳴。」

蓋柴認為,目前的演員們都還是太年輕了。按照蓋柴的統計,儘管女演員的報名比例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但很明顯的是,這其中多是95後,甚至更年輕。年輕代表著你能和觀眾分享的「人生」有限。

只是從目前的現實情況看,國內超過30歲還願意說脫口秀的女演員幾乎沒有,在結婚後她們的重心不得不傾向於家庭,否則在家庭或是社會中,就會成為異類。蕭謙曾遇到一個非常投緣的女演員,年齡比在場的所有演員都大,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做了十年的家庭主婦,突然對脫口秀有興趣就來講了,「簡直是看到她就想為她寫一部美劇那種人設」。有一次演出結束,大家去吃宵夜慶祝,剛一落座,眾人就迫不及待問這位女演員,為什麼要來講脫口秀。蕭謙清楚記得,最終問題一直圍繞著——「你來說脫口秀你老公怎麼說?同意嗎?他會不高興嗎?」

「你別以為說脫口秀的人就不世俗,大家在臺上好像很開放,其實下來後問出的是這種問題。不過也不能怪別人,這就是社會現實。怎麼沒人問那些30多歲的男演員:你們女友、老婆同意你來說嗎?」蕭謙覺得連說脫口秀的演員都不自覺得有這種性別區別,更何況普通觀眾了。而在演過屈指可數的幾場後,蕭謙就再也沒有見到這位女演員了。美劇《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播得再火,現實生活中,並沒有人對「麥瑟爾夫人」抱以更友好開放的態度。

蕭謙感慨,一個女孩,到了一個年紀總會被問,你不能說一輩子脫口秀吧?但似乎男演員們就可以說一輩子,或是沒多少人想問他們這個問題。

蓋柴曾經遇到過一件事,讓她重新思考女演員們的境況。她安排過女演員專場,大概連續四個女演員上臺表演,她覺得效果很好,觀眾熱情高漲,那時候她以為女演員只要敢上臺其實沒什麼障礙。但後來一次商演之後,她隨機跟現場一個觀眾聊了聊,這是個常常看脫口秀的女觀眾,對方很誠實地告訴蓋柴,她不知道為什麼總在女演員上臺後有一些牴觸的心理。「可能也稱不上牴觸,她是抱著手臂在看,有一種我倒要看看你說什麼的感覺。」同時,女觀眾表示,在男演員上臺時,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心理。

「同樣一個段子,男生和女生去講反應就是不一樣。會有一個審視的角度,希望這個人出來是能代表我說話。那對臺上演員的要求自然要比男演員更高一些。」蓋柴親眼見識過差不多好笑的段子,男女演員說出來後效果差別之大。而目前的脫口秀觀眾,多是因為幾個節目積累而來,女觀眾佔了很大比例,蕭謙覺得每次線下麥已經有了追星的感覺,那些男演員已經有女粉絲給他們送禮物了。這讓女演員上臺後遭遇的審視可能性又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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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柴是很愛鼓勵演員的負責人,她堅持在演出中儘量保證有一定數量的女演員,她也鼓勵蕭謙堅持自己,別因為一個婦科的段子嚇到了前排觀眾就改變方向。但是好笑是第一原則,蓋柴說,必須是好笑的才能上臺。

楊笠已經是編劇,她不想「堅守」線下開放麥,對於脫口秀演員,能上節目才是最終目的,但她不想改變自己的段子風格,她想說有自己觀點的脫口秀,哪怕不能讓觀眾從頭笑到尾,「我已經接受了我可能不會成為最好笑的脫口秀演員。」

趙曉卉對自己暫時沒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是人生原則。

王璐畢業後成為了全職脫口秀演員。看了她上的那期《脫口秀大會》,媽媽以最快速度在朋友圈轉發了,並說明為了「支持女兒,我表個態,以後段子裡可以寫媽」。

從去年在眾多男演員中脫穎而出的思文,到今年這些站在話筒前的女孩們,脫口秀讓觀眾欣賞到了她們的幽默風趣,但實際上,這同樣也應當加到女性的魅力之中,是和優雅、個性、獨立、漂亮並列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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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女孩的內心獨白,來自優酷全新女生清談脫口秀——《屋頂上的女孩》即將於2月14日開播。湖南衛視主持人李莎旻子、原創音樂人葉禹含、紀錄片導演劉寬三個之前從未謀面的年輕女性,摘掉各自過往的標籤和光環,化身「屋頂女孩」,暢談成長、煩惱、情感、未來……一場少女親密無間的私房話,一場不隔離愛的「約會」,在疫情的壓力帶來一絲青春的氣息。
  • 《脫口秀大會》結束了,可以看脫口秀電影
    你是脫口秀男孩或脫口秀女孩嗎?《脫口秀大會》第三季認真追了嗎?諧音梗也悄悄進入你的生活了嗎?如果你喜歡脫口秀,其實不僅可以選擇到現場看,選擇在綜藝中看,也可以在影視作品中過過癮!今夜,我們特別為身邊的脫口秀迷們,備了幾部有趣的脫口秀影視作品。就讓我們跟隨銀幕,走近脫口秀演員臺前幕後的精(喪)彩(燃)生活吧。
  • 魯迅故裡的脫口秀是個什麼味兒?紹興這群年輕人說給你聽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史春波 通訊員 徐霞鴻/文 魏煜峰/攝26歲女孩宋紅葉,會在有空的周末,從杭州開車回到老家紹興,組織一場脫口秀。三十多個年輕人也會在這個晚上聚集到一個二十來平方米的狹小房間裡。她的話音剛落,現場的許多女孩笑了。  28歲的「老楊」,當過老師,他分享了許多發生在學校裡的事情。他聲情並茂的講述,讓大家在笑聲中回憶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讓宋紅葉最難忘的是一個叫鄭野的小夥子。自稱生活中是個說話較少上臺發言都要怕的人,他說,想通過這個舞臺突破一下自己。
  • 魯迅故裡的脫口秀是股什麼味兒?紹興這群年輕人說給你聽
    26歲女孩宋紅葉,會在有空的周末,從杭州開車回到老家紹興,組織一場脫口秀。她的話音剛落,現場的許多女孩笑了。 28歲的「老楊」,當過老師,他分享了許多發生在學校裡的事情。他聲情並茂的講述,讓大家在笑聲中回憶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 讓宋紅葉最難忘的是一個叫鄭野的小夥子。 自稱生活中是個說話較少上臺發言都要怕的人,他說,想通過這個舞臺突破一下自己。
  • 一個交大工科博士決定去說脫口秀
    有少兒編程老師,暫時無業的年輕男子,IT行業從業者,醫學專業大學生,甚至還有西安另一個脫口秀廠牌「玩笑喜劇」的主負責人。在西安,幾乎90%的脫口秀表演都是兼職。白天,脫口秀愛好者們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到了晚上,會活躍在西安各個脫口秀開放麥現場或者商演的舞臺上。
  • 李雪琴,脫口秀新王?
    老師讓她改一改,說這樣寫,給大家帶來影響特別不好。她說行,那改人大吧。老師說你就寫北大吧,她才寫了北大。李雪琴從來不是一個愛競爭的人,日常一張「哭喪臉」是她在《脫口秀大會3》給人的第一印象,每次贏比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臉的不開心。但就是這樣一個佛系女孩,一個拍短視頻的,一路斬殺各路脫口秀前輩,成了本季《脫口秀大會》「大王」的頭號熱門。
  • 脫口秀:是笑點還是淚點?
    平臺上擁有S資源的《脫口秀大會》《吐槽大會》負責推動脫口秀發展的「使命」,在結束的《脫口秀大會第2季》節目中,玩家已經為他們的俱樂部玩了多次call,作為小眾文化的脫口秀,下一個李誕可以孵化嗎?脫口秀生態能否健康持續發展?這一次,文娛價值官結合雲合的數據統計數據為您解讀。
  • 《脫口秀大會》結束了,但脫口秀我們給你續上了……
    《路易不容易》 Louie 如果說只能推薦一位喜劇演員參演並策劃的秀,我會推薦路易·CK(Louis CK)的《路易不容易》。我非常鼓勵每一個愛看脫口秀的人去看這部電視劇,它辛辣地點出了脫口秀藝人們在生活中的艱辛。
  • 李雪琴退賽,《脫口秀大會》火了,那脫口秀用英語怎麼說?
    #脫口秀的英文:talk show、chat show9月23日,李雪琴在個人社交平臺髮長文總結了自己在脫口秀大會上的表現,告別《脫口秀大會》,自稱決賽表現一般,但除此之外沒什麼遺憾,以後會更加努力,成為一個優秀的脫口秀演員。
  • 「尚九熙不如去說脫口秀」?脫口秀演員史炎:我拒絕
    脫口秀演員史炎最近「火」了。當然可能他平時也挺火的。 近日,史炎發微博說道: 「如果脫口秀行業的喜劇品味有問題,觀眾會制裁我們,而不是每次一個相聲演員的相聲沒說好,就有人評論他應該去說脫口秀」。
  • 《脫口秀大會》剛結束 來回顧下脫口秀演員們的生硬廣告植入
    你們看《脫口秀大會》嗎?今年的《脫口秀大會2》令我最印象深刻的,除去脫口秀表演者的段子外,當屬那些在節目裡無孔不入的硬廣告植入了。
  • 女性與脫口秀,誰冒犯了誰?
    在性別議題上,她一直被看作本季《脫口秀大會》上最敢於主動出擊的選手。突圍賽時她吐槽脫口秀行業裡女演員少,主題賽時她嘲諷男性的迷之自信,搶位賽時她又說時尚超模的身材「足夠平」是一種對男性慾望的「不屑一顧」。
  • 脫口秀,今天get什麼梗?
    這位「95後」女孩因為在《脫口秀大會》上的精彩表現,吸引了不少關注,甚至還被網友們與超人氣段子手王建國組CP,貢獻了讓無數人上頭的「雪國列車」。最近,第三季《脫口秀大會》落下帷幕,在網友追劇般的圍觀下,其收視率再次逆襲。
  • 李雪琴:當一個抑鬱患者在說脫口秀
    #脫口秀反跨年#在最近的《反跨年脫口秀》的綜藝節目中,李雪琴說媽媽打電話給她,擔心娛樂圈男女關係太混亂了,李雪琴不按常規地回到:「實不相瞞,這就是我進入娛樂圈的原因。」真是太有梗了,超級搞笑。在《脫口秀大會第三季》中,讓我們認識到擁有有趣的靈魂段子手——李雪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