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化語言學研究折射人類社會變遷
——訪語言學家王士元
王士元,當代語言學家,1966—1994年擔任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語言系教授,曾創立俄亥俄州立大學語言學系和東亞研究學系,並擔任兩系的首位系主任,創辦學術刊物《中國語言學報》。1992年,國際中國語言學會創立時,當選為首任會長。
近年來,語言學家們走出書齋,走向田野,與人類學家、遺傳學家合作研究,藉助先進的科學技術平臺,將語言演化問題帶入多學科研究視野,產生了一批有分量的學術成果。當代語言學家王士元就是這一領域的領跑者,年逾80的他始終緊跟語言學發展的最前沿,當前語言學的熱點領域是什麼,語言演化問題有哪些最新的研究成果?本報記者就以上問題採訪了王士元。
語言深植於人類文化
《中國社會科學報》:您是語言學家,怎麼看待您的研究對象?
王士元:我在伯克利任教時讀過費孝通先生的故事,他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就去了廣西大瑤山研究瑤族,後來我離開伯克利的時候,心想這是做田野調查的最佳時機,所以搬到香港沒多久,就和南開大學石鋒教授及幾個研究生一起前往大瑤山,記錄了很多瑤族的語料,一方面幫助解決語言的演化問題,知道什麼是縱向傳遞,什麼是橫向傳遞。另一方面也讓我們留意到那些正在快速消失的語言。
田野調查期間,當地人告訴我,鋪一條柏油路,就會消失一種語言,因為村民一旦發現外面的發財之道,就不太願意傳承自己的文化遺產和語言,一旦失去了語言,就會失去一種文化,因為語言不是獨立自主的體系,而是深植於文化,甚至是人類的文明和認知中。做學問就是要回答我們是誰,人類是什麼。人之所以為人,最獨一無二的就在於語言。如果只從一扇窗看語言,只會看到一部分,如果從另一扇窗看,又會看到其他部分,把不同的信息結合在一起,就能看得更全面、更清晰,更深入地了解語言是什麼,從而更深入地理解人類的本質。
《中國社會科學報》:有人質疑語言學研究太過理論化、邊緣化。您認為語言學研究具有哪些現實價值?
王士元:有些語言學研究確實存在太理論化、邊緣化的問題。過去在美國,有些人把語言看得太玄,所做的研究離語言實際應用太遠。但實際上語言學研究能作很多貢獻。首先,語言學研究有利於語言教學。要想了解一個人如何習得另一種語言,只有在了解這個人的母語和想學外語的基礎上,將兩種語言進行對比,才能預測學習者會面臨哪些問題,並適當地設計教材。其次,語言學研究能幫助人們了解先天或後天意外所造成的失語症、失讀症等病症,推動醫學治療。再次,語言學研究在科技應用上大有體現。現在人們讓電腦能進行聽、說、讀、寫,我們日常使用的語音查號臺、電腦和手機上的語音輸入法等都是語言學在科技上的應用,這些技術應用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中國社會科學報》:近10年來,語言學研究有哪些新的變化?
王士元:過去的語言學家沒有充分留意到不同語言間的極大差異,近年來由於語言類型學越來越受重視,人們逐漸意識到語言間的差異,以及深入了解其成因和意義的重要性。以前研究語言的人喜歡畫樹圖,忽略了接觸的重要,而現在的語言學家則發現研究語言變遷時,必須兼顧縱向和橫向傳遞,因為每種語言都是這兩種傳遞的產物。另外,越來越多的語言學家探討這兩種傳遞在大腦裡的體現,這些主題都是值得研究的方向。
[責任編輯:蔣正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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