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譯者黃樹南去世
為南師大教授,其全譯本12年再版印刷30次
影響三代中國人的外國文學名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全譯本譯者,南京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俄羅斯語言文學專業教授、碩士生導師黃樹南教授因病醫治無效,於8月24日7時25分在江蘇省人民醫院逝世,享年77歲。昨天下午,記者採訪到了黃老師的女兒黃可梅女士。她說:「父親在與病魔的鬥爭中也像鋼鐵一樣堅強。」
住院8個月沒能熬過來
三天三夜沒合眼的黃可梅女士和丈夫在家中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心情十分沉重。她拿出了父親的照片和留下的手稿,語氣哽咽:「父親是早上7點25分去世的,我們沒有驚動太多的人,自己守在父親身邊,他昏迷了半個月,中間時不時清醒過幾次,最後三天我們都沒合過眼。」黃可梅說,父親走得太早了,「自打母親2005年因病去世,他的心情也倍受打擊。最讓我們家痛惜的是哥哥黃可明,他可是東大計算機系32歲破格提拔的教授,1992年因病去世時才35歲。父親平時不多話,性格非常堅強,但哥哥離開時,我看他流了眼淚。」
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黃可梅一人,記者想儘量迴避往事,但總也繞不開。她強忍著悲痛告訴記者,就在去年12月父親在家整理書架時,突然摔倒,摔斷了兩根肋骨,去醫院做手術結果查出肺癌。真是禍不單行,後來胸部治好了,他又摔斷了腿。但父親不抱怨,8個月住院期間,他沒有哼過一聲。在生病期間還在對她說,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想翻譯一部大作品,而且已經有一家出版社向他約稿。「我勸慰他,你能不能吃得消,好好養病,等身體好了再說。但他不聽。」
堅信自己的翻譯是獨特的
問起《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翻譯,黃可梅立即回答:「記得,當然記得。上世紀70年代父親就開始領銜翻譯了,當時我在讀初中,父親為了翻譯這本書,看了大量的俄國文學作品,翻譯的手稿堆起來有一尺多高,他很認真,一邊翻譯,一邊修改,並且反覆斟酌、推敲,幾次推倒重來。我記得當時很好奇,還幫著抄過稿件。」跟隨母親學日語的黃可梅說,她是父親翻譯全譯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第一個讀者,她被保爾和冬妮婭的故事所吸引。她還透露,為了幫助父親,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補學俄語。
她說,父親拿到剛出版的書時,很開心,讀者反響強烈,但他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也許是他估計到的結果。「他只是說,應該還原全書的面貌,讓讀者讀到一本完整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據父親講,該書最早是由一批學者從刪節的俄文版共同翻譯的,後來這批人各分東西,父親重新校審,並補譯了俄文版新發表的文字。」
由於黃樹南之前《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有過譯本,「雖然不是全譯本,父親一再對出版社說,譯了就完了,全譯本書出來就成,不必在書上印上『全譯本』三個字。但出版方不同意。因此,有人就開始對他進行攻擊,說他抄襲。當時父親壓力很大,有人要告他。但他始終堅信:『這一定是個誤會』,我認為他不可能抄襲。他為此寫了一篇《鋼鐵是怎樣出爐的》論文」。黃可梅透露,黃樹南並不呆板地就文字翻譯,其中描寫保爾在路燈下的背影,加強了自己對情景的理解和感受。因此他的翻譯是獨特的。
他把兒子留下的錢都捐出
黃樹南夫婦都從事外語教學和文學翻譯,為人都很低調。黃老師除了翻譯著名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外,還翻譯了《暴風雨中誕生的》、《歲月——布哈裡獄中絕筆》、《烏蘇里山區歷險記》等文學作品,以及難度很大的《列寧文稿》、《蘇聯歷史百科全書》、《俄國文學史》、《永恆的召喚》等學術著作。
女婿彭京告訴記者,他與黃可梅談戀愛時,去他們家感受最深的是,「晚上,他們一家四口每人佔一個書桌,非常安靜地在看書。嶽父話不多,但句句是真言,我喜歡和他聊天,很舒服。」最讓彭京吃驚的是,黃樹南的兒子去世時,因他是最早從事IT行業的科研人員,留下了一筆錢約4萬元,可沒想到嶽父大人把這筆錢全都捐了出來,給學校做獎學金用。「對於那個年代的家庭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呀!」女兒黃可梅與女婿彭京以及院方商量,遵照黃老師生前遺願,一切從簡,不在家中設立靈堂。據悉,黃樹南教授的遺體告別儀式定於8月28日上午10點在南京石子崗殯儀館舉行。本報記者 蔡 震
南師大外語學院院長張杰: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再版印刷30次
昨天下午,當記者走進南京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張杰院長的辦公室時,他已經把黃老師翻譯的幾本著作擺在了桌子上,「黃老師是我們國內最優秀的俄語教師,他是《現代俄語通論》一書的主要編者之一,這本書是所有學俄語學生必備的教材。真是一點也不誇張地講,黃老師不僅俄語理論水平高,他的實踐能力也非常強,他可以說是一把雙刃劍。」
說著,張院長拿起桌子上的一套書,記者看到這是一套很特別的《五四時期外國文學翻譯史研究》。張院長介紹時很激動,「1998年這套書的招標指南掛出7年沒有人認領,可黃老師主動要求認領。」記者問為什麼沒有人認領?「很難呀!」從張院長的語氣中就能感覺到這套書的分量。
接著張院長又拿起《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依然情緒高漲:「記得1994年首次出版時就很轟動,你看這本是2006年出版的,已經是30次印刷了,印數高達91萬9千冊。可想是多麼地受歡迎。當時中國出版外國文學勢頭最猛的灕江出版社主動找到黃老師,請他根據俄文版完整的版本進行翻譯。我們把他的翻譯作為最好的範例,運用在教學當中。」
從學術上看,張院長認為,黃老師家鄉是江蘇宜興,他對江蘇非常熱愛,讀高中來到南京四中後,他苦學俄文,考取了哈爾濱外國語學校,後留校任教。「他不變的家鄉情結促使他來到了南京,雖然我們學校條件也很好,但俄語研究環境不如東北,可以說,黃老師是作出了犧牲的。」黃老師對教學的嚴謹態度也讓張院長感到敬佩,「他做事很認真,我接替過他的一門課『蘇聯概論』,當時他要去蘇聯訪問,就在臨行前一個晚上,我去他家裡取備課本,他還在把當天的新聞資料添加進備課本裡,讓我感動。」張院長說,黃老師培養了一批外語人才,如今中國外交部政策研究司副司長樂玉成就是他的得意門生。有很多在國外的學子都不忘他,經常會回來看他。本報記者 蔡 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