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29日,是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獲得者陳忠實先生逝世四周年。
我與先生的相識、相知是基於一次偶然的例行公事採訪活動。
時間猶如白駒過隙,一晃十多年過去了。但每每想到先生,那次會晤時的情景便立刻浮現在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
上個世紀90年代初,我在銅川市耀縣報社做記者。一天,領導告訴我,著名作家陳忠實先生住在耀縣花園飯店,指派我去採訪。
依稀記得採訪陳忠實先生時,我開門見山就提出了三個問題。
「一是與作家柳青先生的《創業史》相比,您的小說《白鹿原》在中國文壇上佔有什麼地位?二是您以後還會創作出比《白鹿原》更好的作品嗎?三是您在寫作中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麼?」
先生抽著煙,坐直了身子,朝我微微點點頭,那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略加思索後,他把菸灰彈在煙缸裡,便以一種平和的口氣、嘶啞的嗓音對我侃侃而談。
「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他頓了一下,接著說。
「柳青是我的老師,我創作的《白鹿原》從他的《創業史》中汲取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我的作品怎能與老師的作品相提並論呢?《創業史》是什麼?是中國十七年文學中農村題材的傑出代表作,被譽為中國文壇『經典性的史詩之作』,具有思想的『深刻性』和矛盾衝突的『尖銳性』。」
「再回答你第二個問題。」
「《白鹿原》之後,我有可能再創作出超過它的作品,也有可能創作出不如它的作品。」
「最後回答你提問的第三個問題。」
「在創作《白鹿原》時,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什麼呢?是自己很難從小說塑造出的故事意境中拔出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對我來講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呀!現實中也確實用了一些宣洩情感的極端方法。」
他突然打住了話,眼睛審視著我,臉上的神情顯得異常嚴肅和莊重。
「我答應您,下面這個例子不在採訪報導中出現。」我鄭重其事地向他承諾。
隨後,他又恢復了平靜,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聊。也許是接下來的例子「太敏感,不準登報」有約定,從而使彼此雙方心裡上都如釋重負,交談的氣氛頓時顯得既友好又溫馨。不知不覺,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我也到該離開的時間。
「你的採訪結束了,還有什麼要求?」先生一改採訪時嚴肅的面孔,爽快地笑了笑,問道。並習慣性地用右手往後攏了攏散亂的頭髮,露出了滿口被煙漬燻黃的牙齒。
「能不能給我們全縣的文學愛好者寫幾句激勵的話?」我趁機把翻到空白頁的採訪本和一支鋼筆遞過去。
先生接過本子和筆,不假思索欣然寫到「自立、自強、自信、自愛」八個字。
以後工作的原因,我從小縣城來到了省會城市西安。當時的單位就在建國六巷,和陝西省作協是一條街,相距不過百十米遠。由於沒有事先預約,自己單獨去了省作協幾次都沒有與先生謀面。
省作協辦公室負責人告訴我,陳忠實先生下去到基層體驗生活去了。連我本人也沒有料想到,十多年前的那次採訪相見後竟成了永別。
尤其是1997年《白鹿原》獲得第四屆茅盾文學獎之後,就再未採訪到陳忠實先生。這也成了自己20年職業新聞記者生涯中的一大憾事。
先生人品如書品,平淡中追求著人世間的真善美。他筆下文學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在當時社會大背景下演繹著人生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樂。
小說《白鹿原》是他文學道路上的巔峰之作,從而奠定了他在中國文學史上,乃至世界文學史上不可撼動的地位。
書中他筆下的白家和鹿家,就是在共產黨與國民黨激戰中上演的一場情仇大戲。可以說,先生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他喜愛的文學事業。
數十年來,他逃離人人羨慕的車水馬龍般繁華喧囂的都市生活,甘願躲在西安郊外農村自家老屋裡殫心竭慮,廢寢忘食,筆耕不輟。
他早期創作的文學作品《藍袍先生》《兒時的原》等,至今讀起來,仍然讓人回味無窮,浮想聯翩,受益匪淺。
小說《白鹿原》獲得茅盾文學獎後,多年來相繼被改編成同名電影、電視劇、話劇、舞劇、秦腔等多種藝術形式,收穫了大量忠實讀者。在2018年6月15日落幕的第24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綻放」頒獎晚會上,眾望所歸,電視劇《白鹿原》一舉斬獲了「最佳中國電視劇獎」「最佳導演獎(劉進)」「最佳攝影獎(黃偉)」三項大獎。
2019年4月19日晚,在陝西大劇院舉行了「紀念陳忠實先生逝世3周年」話劇《白鹿原》演出活動。官方公布的數字,截至當日,該話劇經過了38個城市、43座劇場、行程距離約80000公裡,已經完成演出217場,受眾達275512人次,相關網絡搜索量達176000次。
我個人以為,這是社會各界、黨和政府以及普通百姓對《白鹿原》作為經典文學作品的最大肯定,也是對作家陳忠實先生逝世後最大的祭奠和緬懷。這掌聲和讚嘆,這不舍和喜愛,就是對先生文學藝術成就的最高獎賞和最風光的禮遇。
來源:陝西科技報
▍編輯:銅川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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