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在線教育作為疫情期間最火的領域,也同時是問題最為多發的一個領域,現在又爆出了一個大BUG!
1月18日,猿輔導、作業幫、高途課堂、清北網校四家在線教育頭部企業的廣告在微信朋友圈和社群刷屏,原因在於這四家同類型競品請了同一位「老師」為其背書。
這位「老師」的身份簡直是謎一樣的存在,在猿輔導的視頻中,該人士自稱「做了一輩子小學數學老師」,但在高途課堂的視頻中,她又是一名「教了40年英語」的老師。界面教育發現,這位老太還在抖音帳號「媽媽再滅我一次」持續更新「滅絕媽媽」系列視頻。
為啥事情能這麼巧?
業內人士指出,應該是因為這些在線教育公司找的是同一家供應商。目前做信息流廣告的機構並不多,在線教育公司找到供應商製作,由信息流團隊底下的優化師審核發送,企業的市場公關部不太可能去審素材。
一個夏天燒掉50個億其實,各大機構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營銷上打架了。比如去年4月,網易有道宣布與中國女排總教練郎平籤約,邀請郎平成為有道精品課品牌代言人,這是郎平首次為教育機構代言。兩天後,「作業幫」也宣布與中國國家女子排球隊達成戰略合作,成為中國女排在教育領域全球獨家代言合作夥伴。
其實,自打疫情以來,各大機構的營銷大戰、廣告大戰,就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態。電梯的廣告屏裡、地鐵上、綜藝廣告、公交站牌...充斥著各大機構的廣告,在線教育的比拼,已經變成了一場大型燒錢遊戲。
劉濤、海清、黃磊、孫儷……這些明星爸媽們往往是各大機構選擇的重點,但高人氣同時也意味著高花費。「明星代言和渠道投放的花費會很驚人,一般投放一次至少3000萬元起算,廣告公司一般不做低於這個價錢的項目。」
廣州市星宸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網站顯示,劉濤的代言費為兩年1300萬,出場費為每場120萬元。此外,還有業內人士透露,光是用明星的照片,一年的代言費用就要100萬元。這還是一般的報價,在落地操作中,代言費用的實際報價還會綜合考慮代言時長和產品類型等因素。
據說,幾家頭部公司在短短一個夏天燒掉了將近50億元營銷費用,差不多一天花1億多。我們已經分不是清教育娛樂化,還是娛樂教育化。
(圖片:明星代言機構)
有人可能會說,有錢怎麼花是企業的自由,但問題在於,各大機構把錢花在鋪天蓋地的廣告,營銷全民教育焦慮的氛圍,而不是花在提升教育本身的教學效果和用戶滿意度上,這就不是企業有錢任性的問題了。
就像當初的共享單車一樣,變成了一種大型燒錢遊戲,走一條「燒錢打廣告-換用戶增長-拿好看數字去融資-融資之後繼續燒錢」的老套路,最後投資人的錢誆不動了,用戶的錢就套裡面了。
老師變銷售,教育就像賣保健品除了販賣教育焦慮,營造好像你家孩子不上網課就會落後別人好幾條街的氛圍之外;想要吸引到用戶,還需要一些噱頭,而在教育行業,最關鍵的就是名師。
除了搶廣告位之外,搶名師也成為了各大機構燒錢的重災區。比如字節跳動招聘啟事,宣稱將為優秀教師提供「年薪兩百萬,上不封頂」的薪資待遇。網易旗下的有道精品課則打出了「保底年薪50萬,優秀者可超100萬、解決北京戶口」的承諾。跟誰學2019年財報顯示,平臺內十大名師平均平臺分成總和達到7.2億。
但中小機構畢竟不像這些平臺財大氣粗,而且清北名師畢竟有限,供給跟不上怎麼辦?
沒有名師,也可以製造名師。大量招聘的兼職大學生,只要是985或者211大學畢業,毫無教學經驗也能成為搖身一變成為「名校教師」,成為這些平臺間的默契。
但無論是名校出身還是「名校製造」,這些老師的本質已經發生了變化,花這麼多錢請你來,自然要你產出效益,而這個效益,顯然不是你能幫學生們實現什麼,而是能拉到多少學生交錢入坑。
事實上,現在網課上的「老師」,早已不是教書育人的「老師」,而是變成了「演員或者銷售」——主講老師像演員、網紅,極盡誇張之能事,力求吸引學生的注意力,而課後學習和訓練部分則拆分給了輔導老師來完成。而這個輔導,主要扮演的是銷售的角色,考核點是續課和轉介紹率。
事實上,在線教育已經變成了市面上賣保險、賣保健品一樣一樣的套路——先開大型演講活動、專家宣講,然後再用一些贈品吸引大眾,科普加販賣焦慮,最後由服務人員一對一服務,表面是在做活動,實則是在兜售產品。
羊毛出在羊身上,被收割的消費者
所以說到這裡,大家都明白了當前在線教育的套路——就是要不惜成本地吸引新用戶入坑,但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成本總需要人買單,消費者自然就成了最後的接盤者。
今年暑期,在線教育行業5年來首次全面提價:各家教培機構網課價格平均上浮範圍在10%至80%之間,其中作業幫漲幅超85%,學而思網校同比上漲22%,猿輔導同比上漲17%,高途課堂同比上漲11%。
「用網際網路的手段解決教育資源不均,推進優質教育普惠」,但動輒一節課200-300元之間的費用,真的能讓教育公平嗎?
(圖:韋博英語收費標準)
門檻這麼高,還有助於減輕教育不公平嗎?
更騷的是,這些機構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燒錢能燒到哪一天,就先儘可能快地收割了再說,於是一般都採用「預付費」的套路。
他們通常都要求預交一年甚至三年的學費,有的還把預付費包裝成具有融資功能的理財產品,稱預交越多的費用就可以得到越多的利息,以利息來抵扣學費。
幾年,上萬甚至幾十萬的巨款,一時拿不出來怎麼辦?買的永遠不如賣的精,機構們又發明了「培訓貸」的產品,誘導你貸款甚至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貸款」。
而機構們就會把這些預交學費挪作他用,很多都是又投入了燒錢大戰,但新韭菜總有割完的那一天,這種騷操作很容易導致企業因資金鍊斷裂而倒閉。就連韋博英語、學霸君這樣的機構巨頭都不能倖免
這對於學員們就很悲催了,平臺倒閉、老闆跑路,不僅幾萬塊的學費白交了,欠下的十幾萬網貸還得接著還,不然就要上央行徵信!
行業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學霸君創始人張凱磊曾說:「在線教育這一行踏進去每一釐米都是坑,關鍵是坑與坑之間還是不一樣的。」
在經歷前幾年的低迷之後,在線教育本來被視作疫情期間最為「利好」的「風口產業」,強制性的全民推廣,讓這個行業的用戶規模有了爆發式的增長。騰訊統計數據顯示,疫情期間,K12(小學至高中)在線人群從原有的37.5%升至56.7%,同比增長一半。
但其實現在看來,「利好」反而可能是個「利空」。「疫情給各企業帶來了一波流量紅利,但問題隨之也來了,如果產業特別完善,大家都去用,很快就能夠培養起用戶的使用習慣,但產品還沒那麼好的時候,都去用了,家長們非但不會續費甚至可能退費,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使用類似產品了,這直接抬高了用戶的信任成本。
所以,對於在線教育行業而言,真正的噩夢可能才剛剛開始。據艾瑞諮詢統計,目前已有近1.2萬家在線英語教育機構宣布破產。俞敏洪還給出了預判:「估計80%的教育公司都活不下去」。
想來,隨著用戶及資本們的回歸理性,行業的出清不可避免,未來將會有更多的機構倒閉,無數家長和學生也將深受其害。
目前的打法全都錯了其實從一開始,在線教育們的路,就已經走歪了。
因為燒錢換增長這樣傳統的網際網路打法,在這一領域並不成立。這種打法想要跑通,必須要具備網絡效應和規模優勢。
以網約車為例,燒錢打廣告,用戶數量上去了,乘客和司機多了,乘客越多接單率越高,司機掙的錢也就越多,司機還會變得更多,而這樣乘客叫車也會更方便了,乘客會變得越來越多。
但在線教育完全不是這種邏輯,甚至是反作用的。
首先從供給端來看,一個老師最多只能服務一定數量的學生,哪怕大班課也不可能無限排班,而輔導老師更是如此,一個輔導老師對應300或400名學生已經是極限。
另一方面從消費端來看,在線教育並不是學生越多體驗越好,甚至可能是反作用的,1個老師教10個學生肯定效果還要比教100個學生體驗要差。
所以,在線教育巨頭們必須清晰地認識到,能夠長久發展主要靠留存,而不是拉新。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在線教育本來是個挺好的事情,千萬別讓資本繼續糟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