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足電子音樂場景以來,邱比維持著穩定的發片速度,現場演出口碑甚佳;他感知這個世界(包括自己)對音樂的期待,對生命的意義進行更新及探討。靈感的來源往往是周遭平凡的個體:這些人並非藝術家,但觀察這些人的生活,對他而言就像在體會藝術。
2019年年底全長專輯《至繁》正式問世,它是邱比「大中至正」華語電音四部曲的最後一部。在和《Q》的郵件訪談中,邱比敏銳、明確而自信,和我們聊了聊他對這張專輯以及「邱比」這個藝術家形象的看法和故事。
發表任何一張專輯時,邱比都不能確定還有沒有下一張,但最終獲得了一次次機會,企劃得以最終成型,邱比說:「這只能說是來自諸因素的護持。」「大中至正」剛好重回原點,每一個字都代表一種想法,是替那些正法發聲:「我作為一個介質,要讓大家知道是什麼推動著邱比的靈感得以延續。」
Q01:《至繁》的曲序排列邏輯是什麼?
A:我選擇了非常生活化的歌曲作為開場,第二首也沒有讓場面熱絡起來,而是接續上一首近九分鐘的安眠曲。這彰顯了一種態度——這不完全是一名歌手的名片,這張專輯可以陪伴你下線度過你回到家裡的真實人生。是的,真實人生值得擁有一張很棒的背景音樂唱片,它實在不需要多餘的添加物。
Q02:專輯封面的設計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A:我對莊嚴肅穆的形象進行了探討跟當代化的改造。華人民間文化中有很多神、佛都有多手的形象。多手代表他們的才能責任和多元性。作為最終章,我希望用一張強而有力的圖片,看出邱比音樂的那種「至繁」感覺。
Q03:這張專輯在呈現處理方式上有沒有什麼和前三張不同的手法?內容上有沒有跟前三張有所關聯的部分?
A:很多方面都是全面進化的,《至繁》儼然已成為邱比代表作中的代表作。我覺得「音場」和「錄音方式」是一張專輯最重要的一個開端,如果你是我的忠實粉絲,你可以發現這一張專輯的聲音環境有一種更結實、更有肌理紋路的質地。再加上今年全新打造的人聲設計,這也是我這一次最喜歡的一個改變!我們用電腦把人聲處理出自帶合唱的效果,並用特別的手法使它聽起來非常寬慰而自然。「大中至正」每一張專輯都有獨到之處,這使得它們也都能替彼此定位。
Q04:《柔黃》的歌詞中提及「我不需要正正」(《正正》是「電音四部曲」的第一張正式專輯),你對自己的第一張專輯(或是說,過去的作品們)是什麼樣的態度?
A:我需要一點灑脫、幽默、一點不在乎,才能於逐漸消逝的青春裡找到一種平衡。這不難理解,一個人如果一直對曾有過的意圖、過時的話語非常執著,那才是很痛苦的吧?
Q05:《基地》講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可以展開談談嗎?
A:這首歌是我想獻給我的好朋友李可翔的新年禮物。在我製作電音之前,他就開始打碟而且夢想成為一名職業DJ,從我們認識後,他帶我聽音樂、去舞廳接觸潮流,我們的距離卻越來越遠。我愛上電音,發了好多唱片;他談戀愛,在餐廳打工下班後寫歌。對我來說:《基地》是一本科幻預言,是作家阿西莫夫的名作。李可翔的舞臺被我預言,我作為歌手的人生被我預言,靠的是一種理解為什麼事情會這樣變化的判斷。在完成詞曲前,我沒有先給李可翔聽。他很謙虛謹慎地加入了我的團隊。但因為這一首廣受樂評人喜歡的歌,我要回報他以「LEMONDE(法語,世界的意思)」。
Q06:《至繁》這首歌是你對自己2013年以來創作過程的總結嗎?歌裡的「你」有特定指定對象嗎?如果是樂迷,他們的存在對你來說有什麼樣的意義?
A:小眾音樂人這種職業能帶來的踏實感實在很難......我幾乎每天都有一個時間覺得自己很渺小。《至繁》沒想要總結什麼,它更多的是拋出一種角度,邀請你採用這種情況去響應邱比的音樂。有時也覺得我的樂迷無法靜下心來了解我。我甚至看到有人留言,在替我下一張專輯的靈感缺失而擔憂,結果我又交出了新成績......我是否可以說:有一個100%合格的樂迷,就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跟夢想呢?《至繁》歌一出,卻沒有樂迷留言照著歌詞告訴我:「不要再害怕了投向我的懷中。」這代表這個「你」字終究在我的人間還是失了一格吧。
Q07:電子音樂的可能性非常廣闊,你如何確定一首作品已經達到了「完成」狀態,可以在專輯裡發表?
A:我就是知道。我作為一個不冒進也不退而求其次的製作人,緊盯著破口去進行「高階研發」和看準價值,找出正確的風格替自己的音樂增加魅力。這份精神跟好感度、好聽度是相互依存的。一旦一首歌的先鋒精神有潛力流傳百世,它不「完成」也難。
Q08:身為藝術家,你會在意自己作品的市場反響或者「數據」嗎?
A:我覺得企業應該有兩種產品,一種負責賺錢,另一種負責提升品牌。邱比一直是很平衡的一個「單位」,既有謀利企圖,也力求定位提升。我在意的東西很簡單,就是「減少藝術家在創作時的阻力,增加藝術創作的推力」。這兩點照顧好很關鍵,卻是最難的工程。但這也是幸運的秘訣。什麼是幸運?就是你創作時的快樂是不是非常單純可愛。
Q09:有些音樂人的作品會有非常強烈的「意識表達」,反映他們對社會或人生的觀照及思考。而你的作品中,有相當一部分表達是較為模糊、有含蓄美感或「有理解門檻」的。是什麼造就了你這樣的美學風格?
A:缺乏知識很容易被揀選,處於被動狀態則會導致「內在時間的流逝」。所以我認為知識不是力量,知識是時間,或者說力量不只在知識,力量還屬於優於、快於時間的東西......我的美學風格建立在這套觀點之上,美不該是一種好惡上的美,美在於動人的精密度。這讓人想到大自然、想到人體或人工智慧。我的音樂很有普世性,但在它要傳達的密意上,則關乎個人自我探索的程度有多廣多深。每一個人都有使命去獲得屬於他該有的那一份報償,這也是「大中至正」的核心精神之一吧。
Q10:你最想透過自己的音樂創作向外界傳達什麼?
A:這些歌全部出自我的內心。那個感覺、那個聲音,你也有。
Q11:你說過自己喜歡探索新穎的領域。有些人在不斷「拓寬」的過程中,會影響對某一領域「精進」和「深入」的程度,你怎麼看?
A:我從2013年到現在向好多人學習過,但我依然建議要整合出屬於自己的學問、自己的生活。我選擇面對真實的需求——這一生想要怎麼幸褔?
Q12:是否可以透露後續的演出、創作計劃?
A:巡演將是樂團形式;創作不應該預談,音樂不是武器,音樂本就該是這麼高次元。
採訪&文Dolores
圖片版權滾石唱片
編輯惠智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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