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時報訊（記者 黃文浩）電音音樂人邱比和他去年在廣州中央車站的演出，給人留下了「仙氣迷離」的深刻印象，當一年後帶著專輯《中離》回來，他會告訴你，「貼標籤」是關於他和音樂的錯誤打開方式。事實上，不同的人可以選取不同的角度去打開邱比的音樂世界，不只是聽覺上的，也可以是視覺、觸覺上，這次甚至是嗅覺上的。
5月18日，邱比即將再次在中央車站開唱，同時結束他此輪「陶醉。納西瑟斯」巡演，近日接受記者訪問時，他分享了自己眼裡關於音樂呈現的可能性，「對我來說，每個地方都是舞臺，你甚至可以看一場只有燈光、沒有音樂的邱比的表演，我覺得那也是合理的；假設我不出專輯，只出一個歌詞內頁本，你也可以感覺到這是邱比做出來的。」要達成這樣的結果，邱比說，「你必須走得像你的音樂，呼吸得像你的音樂，必須看起來像你的音樂」。
「邱比的音樂一直是服務於有閱歷的聽眾」
1991年生，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畢業，邱比的履歷表上，有著優人神鼓、鈴木忠志劇團的學習經歷；母親是知名作家，邱比也在2016年出版了自己的小說作品；從專輯《正正》《大放》到《中離》，從參加《中國好歌曲》第三季到亮相美國SXSW音樂節，似乎很少有同齡歌手在短短的時間內，確立起自己的一套特有藝術體系，一種結合音樂、文字、劇場藝術的跨領域表達。
作為「起點很高」的那一類藝人，被歸為當下年輕音樂人中特別的存在，邱比也坦言，「因為《大放》做得很華麗，導致一堆樂評人和聽眾都覺得我沒辦法再做出超越這個概念跟這個主題的專輯，事實上，我們做完《正正》，很多人也這樣覺得，所以一年一年一年外界都很不看好我的下一張專輯，他們的不看好不是說不好聽，他們的不看好是覺得我們抓不到比這個更精準的主題。」
但邱比還是有方法找到他們意想不到的視角，去年底推出的新專輯《中離》，就從電競遊戲裡衍生出了「權力」的主題。
「中離」, 意指那些遊戲才玩到一半，各種因故離開的玩家。「一場5V5的電玩遊戲，能夠影響最終勝負的是那個可以十連殺的神隊友，但這樣的人是一場遊戲中的制霸點嗎，他是權力最高的人嗎？實際上不是，如果其中一個人要中離了，那麼這時其他四個人勢必會求這個人不要離開，因為在遊戲裡他一旦離開，整隊就輸了，所以到頭來還是所謂這位『中離者』才是權力的制霸點。所以我在遊戲中發現，權力的運作跟我們想像中其實不大一樣。」
帶著這個解讀，再去聽這張專輯，你會發現《中離》中寫的每個人，都是佔有了制霸點的人物，他也表示，這一切確實需要一定閱歷才能看的清。「邱比的音樂一直是服務於有閱歷的聽眾，所以希望有閱歷的聽眾能獲得能夠共鳴的歌詞。歌詞必須通過某種非常隱晦的文學標準，譬如說我們把《思愚》，甚至《隨意》的歌詞呈到一個作者面前看，我們也會覺得心裡很無愧。這個歌詞是可以跟深度的文學愛好者有辦法交流的。有沒有有意識地在歌詞裡去營造個人形象，我覺得倒沒有。」
他拒絕貼標籤式的做法，「我覺得一個音樂人在當代要不斷地撕掉自己的標籤，去顛覆我們沒有做過的事情，讓它的呈現越來越有包容性。『空靈』『迷幻』這些詞，都是外界給予的標籤，並不是我們自己去產生出來的。我們利用這些狀態去不斷迭代更新，這是我們保持新鮮感的一種方式。你不會被自己框住。」
基於劇場語境的現場，藏著「家的感覺」
邱比小時候的音樂記憶裡，是麥可·傑克遜、卡朋特樂隊的歌，而他的學習歷程卻又是扎紮實實的「東方藝術」，如果從優人神鼓、鈴木忠志在世界藝壇上站穩腳跟的方式去理解邱比，會發現這條路線更為清晰。「我自己把東方元素跟技術，跟我自己對《Vogue》《Elle》，對好萊塢電影，麥可·傑克遜的MV的東西結合在一起。這才是我們要向大家去推薦的東西。我們並不會像吳亦凡那樣，到西方去告訴大家他就是一個西方人，我們也不會像張藝興那樣（在西方）去告訴大家他就是要做一個東方人，我們就是想要找出一個融合的方式。我們現在做音樂不是一個以限制為主體的時代，它應該是一個融合交雜的狀態。」
在這樣一個前提下，去創造高的辨識度，是他追求的一個理想狀態，「譬如說我們看Sigur Rós、Radiohead甚至Coldplay，他們都逐漸建立屬於自己的音樂語法，而這個語法又同時可以跟二級聽眾去做溝通的，對我來說這樣是成功的，可行的。」
但他並不是要走跟這些前輩同樣的路線，邱比說，自己還是傾向於做的是極簡主義的電子音樂，製造一個稜角分明的空間，供人們遊玩。「不是要把音樂做得聽不太懂，然后冠上一個偏鋒的稱號。我更希望是希望獲得主流和地下兩個圈層內的同時認可跟同時不認可，這才是有難度的地方。很多地下音樂人根本瞧不起主流音樂，但以邱比來說，我們不應該是以拒絕來成立自己品牌，而是以挑選和包容，來逐漸豐厚自己的世界。因為你是你我是我的這種態度，本身就跟這個音樂圈的核心精神無關。我覺得包容是很重要的，排除異己很過時。」
在這個邱比打造的空間裡，除了音樂，還有一個元素不可忽視。基於對劇場的豐富經驗，邱比更深度地參與巡演的視覺設計，涉獵其他音樂人都陌生的領域——親自設計燈光。「我是學劇場的，對我來說燈光是可以說話，這個跟很多音樂人對舞檯燈光的看待方式不同。戲劇裡的燈光不僅是照亮，而是在傳遞訊息。」
「我尊重燈光的力量，我也認為燈光可以表現更多，在這樣的前提下，我覺得這是一個可以述說邱比的符號、氛圍、氣味風格的舞臺，我把它看做另一種敘說劇情的功能，去取代掉我說話很少的狀態。」
這次，現場還加入了香氛，邱比說：「氣味跟記憶有關，或許某天觀眾經過香水門店，聞到了同款香味，會想起這場演出。我們希望跟觀眾的潛意識溝通，音樂也是跟潛意識溝通，我們用CI（形象識別）、用歌詞、用顏色、用音樂慢慢地去把邱比的核心精神藏在其中，你乍一聽就覺得過了，很炫很酷，但那已經埋藏在你的潛意識裡面，你很想聽，很想要再去挖掘更多，香味也是同樣的道理。」
而這裡面還藏有另一個秘密語境，「舞臺現場其實非常像我家，燈光會變來變去，空間很乾淨，永遠有香味。所以整個環境會讓我覺得比較自在、舒服，讓我覺得熟悉，這是巡演裡的一個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