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一個光棍，因為家裡窮遲遲討不到媳婦，不得已娶了隔壁村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為妻。
女人頭胎生下一個女兒，婆婆怕孩子吃了瘋女人的奶水也會有「瘋病」，所以孩子一出生就被奶奶抱走撫養，並取名「聰明」，希望孩子以後不要像她的傻娘一樣得瘋病。
孩子長到三歲，越來越像她的母親，沒錯，聰明遺傳了她母親的「瘋病」。
聰明長到7、8歲的時候，奶奶去世了，瘋娘不知道要管孩子，父親整日為了這個有兩個瘋病人的家奔波勞累，聰明徹底成了一個野孩子。
聰明只是不太聰明，生活可以自理，但是卻無法謀生。整日遊蕩在村子裡，見人就傻乎乎的笑著搭話，她常年留著平頭髮型，又加上五官很偏向男性，若不是逐漸微凸的胸部，難以分辨性別。又加上身上髒，總是穿著破爛不堪而又有味道的衣服，很多小朋友都不願意跟她玩，還罵她是「瘋子」，大人們也總是像攆狗一樣的攆她：去去去，去別的地方玩。
一次我去村裡的小賣部打醬油，看見她正眼饞的瞅著旁邊一個女孩手裡的雪糕，因為懼怕女孩的媽媽一直不敢上前。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花了5毛錢給聰明買了一個雪糕。
聰明接過雪糕後，開心地跑到一邊貪婪地吃了起來。
從那以後，聰明每次看見我都喊我「姐姐」，我也每次都給聰明一點零食或者直接給她一兩塊錢。
聰明長大了，隔壁的一個瘸子來提親。聰明的姑姑和嬸嬸們便像送瘟神一樣的把聰明給嫁了過去。
後來聽村裡人說，洞房那晚，聰明不讓瘸子碰她，還把新郎踢下了床。後來是新郎的父母和叔叔幾個人壓著聰明的手腳，勉強讓他倆洞了房。
再後來聽說聰明懷孕了，當我以為聰明終於有一個可以安身的家時，聰明卻流產了。
知情人說，新郎那家人常常打聰明，還不給聰明飯吃，聰明懷孕後惡狠狠地對那家人說：我就不給你們生小孩。不但各種捶打自己的肚子，還故意爬高摔倒。
就這樣，聰明親手捶死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沒了後，聰明被那家人送回了村裡。回村後，村民們不再喊她「瘋子」也不再攆她走了，而是嬉笑著問聰明「怎麼洞的房啊」、「為什麼又回來了啊」之類的明知故問的事。
一開始聰明還會回答說「因為那個瘸子老扒我褲子「。但隨著村民們的譏笑聲一浪高過一浪，聰明便不回答了，開始在村裡「行惡」起來。
或許聰明也意識到，村民們不是關心她而是在取笑她拿她逗樂罷了。
聰明成了村裡的一「霸」。
聰明故意打壞了那個每天都笑話她的人家的玻璃，還常常在別人家大門口拉屎、亂畫，甚至常常往別人家扔石頭，成了村裡名副其實的一顆「毒瘤」。
離家幾年後，我帶著剛滿兩歲的兒子回家，一進村就看見有村民在追著聰明罵。聰明看見我停下來說：姐姐，你去哪裡了，我好久都沒見到你了。
我頓時心裡五味雜陳。但看著她滿身腥臭而又髒不拉幾的臉，我抱緊孩子敷衍道：我去外地了。
回到家後，和媽媽聊天說起聰明，媽媽說聰明也常常往我們家扔石頭，讓我下次見到她後兇一兇她，我點頭答應了。
一日，我帶著孩子在街上玩，聰明老遠看見我後就跑了過來。我質問聰明為什麼要往我家扔石頭，聰明委屈的說，因為她好久沒看見我了。我不忍心再斥責她，於是告訴她，以後不可以再往我家扔石頭。她點了點頭。
兒子在外面拉了臭臭，我趕回家拿手紙的時候讓聰明幫我照看下孩子。
回來後，我發現聰明在稍遠一些的地方老老實實的看著我家孩子。旁邊一個熟人說，這聰明怎麼那麼聽你的話啊？你讓她看著你家孩子，她就在那裡看著，剛剛有條狗要靠近你兒子，被聰明大喊一聲嚇跑了。
我笑著不說話。
再見聰明時，我又掏了兩塊錢給她，對她說要乖一點，不要再打碎別人家的玻璃在別人家門口拉屎了。聰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在媽媽家那幾天，聰明一直在我家附近轉悠。我走那天，聰明跑過來問我：姐姐，你要走了？你要去哪裡呀？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對她說，姐姐要去外地一陣子，過段時間就回來，你在村裡乖乖的啊。
送行的鄰居們都很驚訝：她怎麼喊你姐姐？她在你面前怎麼那麼乖？
一日，我給母親打電話，問起聰明，媽媽說，聰明見到她就問她我什麼時候回來。我問媽媽聰明還往我們家扔石頭嗎？媽媽說，不扔了，也不在別人家門口拉屎亂畫了。整天就在村裡亂晃，看見跟我差不多年齡的人就喊「姐姐」。
我欣慰又傷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