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燈是傳統民俗舞蹈的道具之一，儘管屬於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但由於造型老套、顏色多是大紅大綠，因而不被年輕人看好。然而，有一個貴州女孩通過「爆改」使這種狀況得以改變。經她創意設計的紙雕作品，因穿上「華麗霓裳」頓時成為備受人們青睞的時尚藝術品。她的一件「少女南獅」作品驚豔四方，被人用8萬元買去收藏在美術館裡。她的佳作不僅屢屢受邀在多個城市展出，還登上《時尚COSMO》《周末畫報》《精品生活》等知名時尚雜誌，甚至登上《親愛的客棧》等綜藝節目。2019年春天，很多人慕名找她拜師學藝……
女孩溫秋雯，一盞紙燈賣出8萬元
文/麗 麗
「手工女孩」，迷上傳統「魚燈」
溫秋雯1987年出生於貴州，從小喜歡紙藝。童年時，她只要一有空就往奶奶家跑，僅僅因為那裡有本可以做剪紙手工的書。看到女兒沉迷於手工，心靈手巧的媽媽並不阻止，因為媽媽自己也喜愛民間手藝，會剪窗花、繡荷包、做風箏。媽媽不僅不阻止女兒，還經常鼓勵女兒，手把手地給予指導。
上小學時，溫秋雯就熱衷於細緻觀察身邊的事物。在媽媽的記憶中，女兒曾將一堆普通白紙摺疊成精美的立體小院子，並在院子裡做出小樹、池塘、遊魚以及各種生動有趣的家具和人物，自己與自己玩「過家家」。到了初中，溫秋雯的創作天賦和手工特長被老師發現，她便成為航模班的成員，她和同學的作品拿過比賽一等獎的好成績。上高中後，手工製作仍是她的業餘最愛。
源於對藝術的摯愛，溫秋雯考入廣州華南師範大學油畫系。因為愛而喜歡看電影，大學生溫秋雯專門為情侶們拍攝「電影海報主題照片」，還別說，她做得有模有樣。有個學服裝設計的朋友看到她的作品以後，主動聯繫她。經過簡單交流，兩人一拍即合，利用課餘時間共同做場景、搞創作，竟然賺了不少錢。從此，她交學費、夥食費不用再向爸媽要一分錢。
2009年，大學畢業以後，溫秋雯在一家公司上班，兼職做設計師和影視美術指導。為了營造氛圍，讓拍攝場景更加唯美，她嘗試設計和製作拍攝道具。她首先選擇用紙，因為紙有獨特的屬性，顯得溫柔，這種質感是其他材質不能代替的。材質變了，作品所呈現的氣質也會改變。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幫朋友做了一組以雞年為主題的紙藝櫥窗展示，從此開始了自由職業紙藝師的藝術創作生涯。
為做出與眾不同的紙雕作品，溫秋雯到處尋訪民間「手藝人」。她走遍廣州、佛山、梅州，最終在佛山市順德區大良鎮幸遇70多歲的魚燈老藝人潘培森，遂拜其為師，學習製作技藝。師傅告訴溫秋雯，早在清末民國時期，「大良魚燈」的製作技藝就備受推崇。該魚燈最顯著的特點，是仿真度高。清代詩人評論魚燈時，曾多次強調燈形的逼真「行過溪橋光照水，雙雙鱗影誤真魚」，能讓「世人真假都難辨」。有關「大良魚燈」製作技藝的比賽，也以精細度、逼真度作判斷勝負的重要依據。2013年，「大良魚燈」製作技藝被列入廣州第四批區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老人教她竹架的編制方法。構思、扎燈、捫綢布、著色……對於每一個步驟，溫秋雯都學得嚴謹、認真。2014年，溫秋雯從公司辭職，開辦自己的紙雕工作室，踏上了自由職業紙藝師的藝術創作之路。
有一次，溫秋雯改造一盞傳統的獅子燈。她撕掉「獅子」的「外殼」，只保留其骨架，然後用彩紙一張張拼貼上去，做成了「少女南獅」。讓我們看看溫秋雯的製作過程：被改造的這盞獅子燈雖然仍沿用傳統的工藝骨架，但花燈上蒙著的不是傳統的大紅綢布。溫秋雯將淡粉、淡綠、淺白色為主的紙片裁剪成三角形、鱗片形等形狀，作為裝飾「獅子」的皮毛粘在「獅子」身上；「獅子」的鼻子則用彩紙條以手鞠的方式纏繞而成。她還在「獅頭」內部安裝了一盞白熾燈，一打開電燈，萌態可掬的「獅子」便呈現在人們眼前。就這樣，人們平時印象中威猛的南獅，被改裝得十分可愛。
這件作品在廣州「奇點藝術節」上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後來登上了《時尚COSMO》《周末畫報》《精品生活》《COCO薇》等時尚雜誌。
韻味超然，一盞紙燈賣8萬
一次無心插柳的嘗試，讓溫秋雯的紙雕藝術受到時尚界認可。隨後，各種展覽的邀約紛至沓來；越來越多的商家找她合作，有淘寶賣家，也有廣告公司。她做的紙燈被用作場景布置，搬進櫥窗和攝影棚。
從此，溫秋雯專心投入紙雕作品創作，開始接手大型紙藝設計。她的技藝越磨越精湛，作品也融入更多元素，兼具藝術感、故事性、個人風格與溫度。
「少女南獅」之後，溫秋雯還改造、創作了許多其他花燈作品，用一張張平凡無奇的白紙，演繹出一個個變幻莫測的夢境：展翅飛翔的雛鷹、高傲挺拔的火烈鳥、憨厚可掬的大熊貓……她甚至還探尋創作存在於神話故事裡的神獸、世界上已經或者瀕臨滅絕的動物。在光線的配合下，這些作品栩栩如生。
每一次造物，都讓溫秋雯重新認識一次世界。翻閱資料、觀察圖片、仔細揣摩每隻動物的毛羽細節；每次完成一個作品，她都會感嘆大自然的神奇。生活賦予她靈感；她創造出藝術的獨特美感，藝術又反饋給她無限的生活樂趣。
2016年，廣州一家大型展館委託溫秋雯設計、製作雞頭紙雕。按照要求，這是一件大型全手工紙雕，從上到下沒有一個骨架，完全依靠紙的力度支撐，需要周密計算、精密切割以及毫無誤差的搭建。
這件耐人尋味的作品，對溫秋雯可謂意義非凡。因為紙雕中的每個細節、每個設定，沒有摻雜任何人的意見，完完全全依照她自己的想法創造。為了能夠按時完成這件作品，溫秋雯每天從早上9點做到晚上9點，忙了兩個月。
此外，溫秋雯還開設了一家名為「SmallDream閃光劇場」的淘寶店。她說，開店的初衷是用於產品展示，讓更多懂藝術的人，看到自己的工作室能做出哪些類型的產品。在她的淘寶店，這些夢幻紙雕美輪美奐：燕子、飛蛾、火烈鳥、大熊都是主角，它們在內置燈光的映襯下，顯得瑰麗璀璨，使許多人看後驚嘆不已。
在人們眼中，溫秋雯這個古靈精怪的姑娘儘可能地釋放自己的熱情和創意。所有人都讚嘆她的作品「驚豔」，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她熬夜剪紙、貼紙的艱辛呢？尤其是悶熱的夏季，大家都貪戀一場大雨帶來的清涼，可對於溫秋雯來說，下雨就是災難。紙不防水，容易受潮，因此，在雨中奔跑著轉移紙雕，成為溫秋雯的生活常態。
2018年9月14日～16日，「淘寶造物節」在杭州舉辦。接到主辦方的邀請後，溫秋雯提前幾天就趕過去。馬雲在參觀時，走到《獅王紙藝花燈》展位前，一下就被這組作品吸引住，目不轉睛地盯了半餉沒有挪腳。他由衷地贊道：「這些魚燈看起來很獨特，太漂亮了！」
與傳統大紅大紫的魚燈不同，溫秋雯的魚燈選用粉色色調，清新夢幻，靜謐剔透中飽含神秘和輕柔。她的花燈作品雖然看似普通，但在光影的配合下煥發無窮活力，讓人拍案叫絕。
見馬雲如痴如醉，旁邊的工作人員提醒說：「這些可不是普通的魚燈，都是紙雕作品！」馬雲不禁感嘆：「誰說中國製造沒有希望，只是因為創意不夠；誰說現在的年輕人不努力，他們的作品讓人看到未來的希望！」
令馬雲嘖嘖稱奇的紙燈，長2.6米、寬1.6米、高2.4米。從別出心裁的小門進入「獅身」，裡面是一座花園，光景別有洞天。它擁有「獅子」的整個身形，延續著整個系列的少女清新，造型靈動，創意十足。
溫秋雯告訴馬雲，這隻「獅子」需要2000張左右的紙片，根據位置的不同剪成不同大小、各式樣子的造型。粘貼、定型，聽起來很簡單的操作，一頭「獅子」要花費一個月時間。 「少女南獅」在杭州「淘寶造物節」上成為全場焦點，最後被一位私人收藏家以8萬元人民幣的價格買去，收藏在美術館裡。
讓「非遺」時尚，才能延續生命
2019年初，上海一家全國咖啡連鎖企業老總被溫秋雯的魚燈魅力傾倒，決定與她合作，將自己新天地店裡的燈具全部用紙燈替代。依他所想，紙燈一定會比那些塑料燈、玻璃燈更高檔，更有特色。
兩個人聊了一個上午，覺得非常投緣。很快，溫秋雯籤下這紙大單。後來，那位老總告訴溫秋雯，他的新天地咖啡店更換魚燈以後，人氣迅速飆升。
令藝術家們頗感驚訝的是，溫秋雯在創作之前沒有草圖，她是將自己想要表達的畫面在腦海中呈現以後，再動手實施。而且，對於問世的作品，溫秋雯也不作任何注釋。她說「要任由大家發揮無限的想像」。
當年做「少女南獅」也是這樣，她只會拿著紙，根據現場的感覺來做。「我做的燈絕對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也正因此，她的紙雕作品頗受時尚界和收藏界人士青睞，不少人買去後當藝術品珍藏。
區別於傳統的「大良魚燈」，溫秋雯對魚燈骨架進行了改良和再創造。尤其在外皮上，她擅長用紙做「完美的結合」，每一件作品外皮都是她一片一片貼上去的。了解了魚燈的製作過程，難怪人們讚不絕口：「美得一發而不可收拾。過去在網上看照片時就覺得不可思議，親眼看到時更加震撼。很牛的創意，讓傳統變得更有活力了！」
溫秋雯說，過去有很多手工製作魚燈、風箏這些傳統紙藝的作坊，大都徘徊在民間實用上。隨著工業化進程，很多老藝人漸漸脫離了人們的視線，真正能沉澱、堅持下來呈現藝術之美的，寥寥無幾，令人頗感惋惜。
溫秋雯的紙雕作品因做工精細，品位獨特，韻味超然，生意非常紅火。2019年春天，很多人慕名找她拜師學藝，有的還希望能加盟合作。
「很普通的魚燈，經她創意設計而穿上『華麗霓裳』，成為備受人們青睞的時尚藝術品，而且身價倍增，就連一些老匠人都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於如雲的讚嘆，溫秋雯平靜地說：「非物質文化遺產在不同時代應有不同的變化和發展，傳統技藝不僅要傳承，更要不斷創新，這樣才能更好地延續生命力。」
一位網友感慨道：「努力的人，運氣總是不會太差。溫秋雯的作品，正在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就像『大良魚燈』，在黑夜裡也能盡情閃耀！」
原載於《農村青年》雜誌
責任編輯：紅 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