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就是為了去赴一場必死的局……」
放酒杯的力氣大了一點兒，裡邊的酒花濺起，四散開來……
「魏嬰」
「魏無羨，你，你說什麼？」
不理會已經醉眼朦朧的江澄，回身看著那雙充滿擔憂的淺色眼眸，嘴角上揚，想給藍湛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笑容太過寂寥，只掛在嘴角，都不曾抵達眼底眉梢……這笑容太過僵硬，不但刺痛著眼前人的眼睛，同時也把他的心給生生硌痛！
「藍湛，不要擔心，那些陳年舊事，我早已經放下了……現在想來，早已恍若隔世……不對，是真的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魏無羨，你居然是抱著一心赴死的態度去的不夜天……你怎麼能，你怎麼可以？是，溫情姐弟被挫骨揚灰，那些溫氏的老弱婦孺都慘死不夜天……可是，你當時還有我，還有阿姐，你怎麼敢？」
江澄拍案而起，一把揪住魏嬰的衣領……
避塵出鞘三寸，藍色的靈力在劍身快速流轉，隱隱帶出一抹蕭殺之氣。
魏嬰一手攔下身邊怒到極致的人兒，任由江澄揪著衣領，把自己從椅子上揪著站起身來……
「魏無羨，你還記不記得，阿姐說過——你，我和阿姐才是這世上最親的人，我們三個要永遠在一起，永遠也不要分開……」
「我，記得。」
怎麼會忘記，是師姐在深夜，把自己背回家，像母親一樣照顧自己……
怎麼會忘記，修煉詭道之後，幾乎全世界都成了自己的對立面……只有師姐，毫無條件地站在自己身邊。
怎麼會忘記，師姐在大婚前夕，特意穿著大紅的嫁衣，到夷陵來看望自己……
怎麼會忘記，只有師姐從來不在乎自己修的是正道還是詭道……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阿羨，憐惜自己赤誠年少，唯願自己平安就好！
怎麼會忘記，自己可以不在乎世人的譏評惡意，可以一個人扛得住生死……只有在師姐面前，自己才會委屈的像個孩子……
怎麼會忘記，是師姐在不夜天為自己擋了劍，用生命護住她最牽掛的阿羨！
「魏無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逾手足，我從來都拿你當我的親兄弟……」
酩酊大醉的江澄，沉浸在自己的的情緒裡，已經看不到魏嬰眼中的寞落與悲傷……
江澄看不到，可藍湛卻一絲不漏地收入眼中……若換做旁人，避塵早已出鞘，可眼前這個人不行！
他，是魏嬰最在意的兄弟，為了這個人，魏嬰生剖金丹，承受了多少痛苦……為了這個人，魏嬰可以放棄自己的修為、前途……甚至踏上一條不歸路，直至萬劫不復……
「魏無羨，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放開揪著衣領的手，江澄牢牢抱住魏嬰，也顧不得旁邊那兩道可以殺人的眼神……
「雖然，那個金光瑤十惡不赦，可他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如若當初，我對你的態度好一點……窮奇道事發之後，能對你多一絲諒解和包容……讓，別有用心之人無從挑撥……所有的事情，也就不會變成後來的樣子……我恨我自己，為什麼那麼懦弱，為什麼就輕信了他人的挑撥……雖然我，從未想過要你的命，可我……卻，卻沒有想過如何去幫你……」
誰能想到，一向傲嬌毒舌的江宗主，有朝一日會伏在魏嬰肩頭，哭得像一個孩子……
「江澄，我從都來沒有怨過你……無論當初我有多萬念俱灰，都與你無關……」
魏嬰抬手，一下一下拍著江澄的後背……
「魏嬰」
「藍湛啊，我沒事，讓他說吧……他一個人，背負了太多……這些年，他過得也不容易……」
「可是，他……」
「藍湛，你不要擔心……我答應過江叔叔、虞夫人，無論如何也要護著江澄……」
藍湛默默地垂下眼帘，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給咽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告訴你要好好護著江澄……可曾有人叮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魏無羨，你一直都在怨我，一直都不曾真正的原諒我……你，寧願隨藍湛，來到這個有著三千多清規戒律的雲深不知處……也不願意，回到蓮花塢，回到那個你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
「江澄，人總是要長大的……前塵裡，我與藍湛兜兜轉轉，錯過太多……江澄，你知道嗎？有些人就算是朝夕相處，也形同陌路；有些人即使相隔了十六年，也依舊是彼此心中最深的執念……你看，如今你有婉晴，有江博……而我有了藍湛和糰子……」
「魏嬰，他，睡著了。」
「啊，這傢伙，這樣也能睡著……」
魏嬰的話還沒說完，趴在肩膀上的江澄已經被藍湛單手提起，往往旁邊的客房走去……
「藍湛啊，你慢點扔，萬一摔壞了……」
「怎樣？」
胳膊一抬，把人隨意丟到床上……
「萬一摔壞了，他賴在我們雲深不知處不走，不僅要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弄不好，還要派人伺候他是不是？」
魏嬰無奈地看了藍湛一眼，拿起被子給江澄蓋好……
靜室裡，藍湛看著神色如常地魏嬰，心裡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藍湛，有心事啊？」
那雙淺色眼眸中，有著顯而易見的不安，可是為什麼呢？
「魏嬰，你為了我，留在這重重家規束縛的雲深不知處……」
「藍湛啊，你是覺得我受委屈了是嗎？」
走到藍湛身邊，偎進那個檀香味的懷抱……
「嗯」
「藍湛，我怎麼感覺受委屈的是你呢？你看啊，你為了我，清冷仙君洗手作羹湯……你為了我，皎皎君子抄了多少家規……你為了我，戒鞭加身無怨無悔；你為了我，殫精竭慮心力交瘁……藍湛，你在哪裡，我的家就在哪裡，只要有你，哪裡都好……」
聞著鼻尖縈繞的清冽檀香，魏嬰噙著一抹笑意，緩緩合上雙眼……
藍湛，幸福不是外在的狀態，而在於內心的感受……笑容，不僅僅是來自五官的表情，而是發自肺腑的心情！
作者:雨至有風
喜歡古詩詞和古風文字，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