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滅六國始末

2021-02-11 周秦日月

太長不看版:

(特別說明,原文為解答知乎問題——「如果由秦國以外的其他諸侯國統一天下,是否也會想秦朝一樣全面使用郡縣制」——的長篇答案。在這裡全文刊出,其中有一部分段落是針對於題主的問題。)

秦廷在秦朝初年之所以正式全面推行郡縣制,其原因為當時政治壓力所迫,與秦國的政治傳統、政治傾向及政治制度並無十分必然的聯繫。

在戰國末期,秦國的地方叛亂已十分頻繁,其中以封君叛亂尤其突出。

到秦滅六國戰爭的尾聲階段,昌平君叛亂甚至給秦軍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損失。

在這種局面下,秦廷已然不具備再度封君的客觀條件。

在秦滅六國戰爭結束以後,秦廷先是撕毀了對齊王分封五百裡的承諾,其後又組織宮廷辯論,公開否定了有關分封的議案。

此後,秦朝開始正式全面推行郡縣制,並以流動朝廷的形式填補封君制的空缺,最終成功維持了12年的表面太平。

客觀上講,秦廷取消封君制或分封制是結合戰國末期實際環境下的必然結果。

假設由其他諸侯國統一天下,在上述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該國大概率也會採取這樣的方法。在這裡,我們不應忽視人的主觀能動性,但也不應將當權者的抉擇完全歸咎於某些主觀因素。

有關這一問題需要特別澄清2點:

其一,秦國在戰國中前期以來一直使用封君制與郡縣制並行的制度,這一點與六國別無二致,秦廷是在滅六國戰爭末期才突然轉向了單一的郡縣制——網上有觀點稱「秦國是郡縣制,六國是分封制」,或者稱「楚國是分封制」,這種觀點顯然是錯誤的;

其二,秦滅六國戰爭絕非一帆風順的「躺贏」,而是一場漫長、艱難、血腥的殘酷戰役——網上有觀點稱「列國在長平之戰以後就無力抗秦了」,這種觀點顯然也是錯誤的。

在澄清上述2點之後,我們可以重頭到尾梳理一遍秦滅六國戰爭的始末,然後詳細討論一下當時秦廷取消封君制的實際政治訴求,再進一步討論其他方案的相關操作空間。

警告:

以下內容主要參考楊寬《戰國史料編年輯證》,如果其他參考會在具體位置標出。全文不參考某些文學作品及影視作品,切勿混淆。

穰侯遺產:公元前266年

秦昭襄王41年,楚頃襄王33年,魏安釐王11年,韓桓惠王7年,趙惠文王33年,齊襄王18年,燕武成王6年。

是年,秦相魏冉被罷免。

至此,這位把控秦廷26年之久的秦相終於走到了政治生涯的盡頭,並於3年後死於陶邑。

在魏冉執政期間,秦國發動有伊闕之戰、五國伐齊、鄢郢之戰等重大戰役,先後粉碎了魏國、齊國、楚國的軍事威脅。又七攻大梁,五入林中,奪取了魏國周邊的一系列邊邑,以此為支點使秦國在外交上佔據主動地位。

其中,紅框、藍框、白框涉及重要因素,需要放大觀看。紅圈所示為魏國的河東郡,即晉地,也就是汾河谷地南部,當地有鹽池和銅礦;白箭頭所示為伊闕之戰時秦軍的大致進攻路線,當時秦軍先攻破了韓國的新城,而後於伊闕擊破魏、韓、周聯軍,攻入白圈區域,切斷魏國大梁方面與河東郡的聯繫,迫使魏國「割讓」四百裡河東之地。需要說明,在伊闕之戰後,魏廷雖名義上「割讓」了河東郡,但其實並未完全退出,其後雙方就此地的反覆爭奪長達30年之久——不過,是役無疑動搖了魏國在河東郡的統治,秦國在函谷關以北的威脅被基本掃除。紅圈所示為武關,紅箭頭所示為鄢郢之戰秦軍的大致進攻路線,主要攻擊範圍在雲夢澤以北;紫圈所示為「江南」十五邑的大致位置,具體範圍不詳,在鄢郢之戰以後,楚軍奪取了這一區域,以此切斷了巴郡方面與南郡的聯繫;有關鄢郢之戰需要特別補充一點,有觀點認為該戰過後楚國就一蹶不振,這種說法顯然是錯誤的。不過,即使如此我們也不應該忽略這場戰爭的重要意義——在戰略層面上講,秦國在武關以南的威脅被基本掃除。白圈為韓、魏、趙、楚的國都位置,上白圈為趙都邯鄲,左白圈為韓都新鄭,中白圈為魏都大梁,下白圈為楚都郢陳;紅圈大抵為秦軍在攻齊及攻梁時順勢奪取的一系列城邑,其中右紅圈即陶邑,為魏冉封地,當時已經有擴充到「萬乘」規模的趨勢。從秦軍攻取的位置可以看出,當時秦廷有意在絞殺縱橫的樞紐,以此掌控外交上的主動權。在魏冉執政末期,秦國的本土防禦已基本完善,外交領域也佔據上風——從某種意義上講,當時的秦國雖不能完勝六國,但已然立於不敗之地。秦所以東益地,弱諸侯,嘗稱帝於天下,天下皆西鄉稽首者,穰侯之功也。在他任相期間,秦國的領地得到很大的擴展,他任用著名的軍事家白起為將,取得對齊、楚和三晉的重大勝利,削弱了這幾個國家的勢力,對秦的統一有其積極作用。次強為趙國——但需要指出,趙國的「第二強國」本身是一種表象,與當時特定的外交環境有關。其次為楚國——鄢郢之戰以後,楚國雖然失去了江漢平原,但一方面奪取了泗上的控制權,在實力上有所恢復;一方面切斷了秦巴郡與南郡的通道,至使秦國此後在南中國地區再無作為。約在楚頃襄王末期,虞卿稱此時的楚國「亦強大矣,天下無敵」,其中雖有誇張成分,但也反映出當時楚國尚強的事實。再其次為魏國——此時的魏國佔據有中原東部的數片城市群,但受制於尷尬的地理位置及魏冉的折騰,整體顯得相對比較弱小。韓國、齊國、燕國對於上述三者相對較弱,但也是有一定實力的強國——筆者個人認為,在這一時間節點上韓國的實力應相對較強,齊國次之,燕國最弱。很多歷史學家認為,秦滅六國戰爭雖從公元前230年開始,但在秦昭襄王后期就已經出現了滅國及統一的趨勢——具體的時間節點,正是在公元前266年開始。仍是在這一年,魏人張祿取得了秦相之位,即範雎,其後被封為應侯。有關魏冉一黨(以下簡稱「楚黨」)的徹底倒臺,一些朋友將其完全歸咎於範雎一黨的政治鬥爭,這是不準確的。公元前266年,秦昭襄王59周歲。假設,其母宣太后在16周歲生易王后,在18周歲生秦昭襄王,此時的年齡也有77周歲左右,再考慮古代嬰兒夭折的概率,其年齡大概率在80歲以上。魏冉為宣太后異母弟,即使以兩者相差10歲計算,魏冉的年齡也當在70歲左右,已然進入了暮年階段。當然,在這裡我們也不能排除某些極端情況,比如秦昭襄王與易王后為孿生姊弟,再比如魏冉與宣太后的年齡相差在10歲以上。不過,考慮到魏冉在秦惠文王一朝時就有相當的戰功,年齡上自然要比秦昭襄王年長不少,因此將年齡下限定於70歲左右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如果你是秦廷重臣,你會不會繼續給這個垂暮老人進行政治投資?至於上述2個問題的答案,直接取決於一個重要因素——當時楚黨之內是否有一個強有力的接替者。如果沒有,再取決於另一個重要因素——當時楚黨之外是否有一個合格的替代者。早在範雎在入秦之初,他就向秦王提出了魏冉遠攻齊國的錯誤,並指出當前秦國應該採取「遠交近攻」的策略。所謂遠交近攻,是春秋及戰國前期最常用的戰略之一。譬如,楚國與秦國結盟以夾攻晉國,晉國與吳國結盟以夾攻楚國,魯國侍奉楚國以對抗齊國,宋國侍奉齊國以對抗楚國,等等。表面上看,遠交近攻的策略確實還不錯,但在實際操作的時候就會暴露出很多問題。比如,盟軍之間很難實現協同作戰,因此常被逐個擊破。再比如,盟國之間的聯繫不夠緊密,因此常有一些諸侯國把盟國當作砝碼出賣給敵國以換取利益。到了戰國時期,列國開始逐漸捨棄單一的遠交近攻模式,而是不斷更換盟國,在近交遠攻和遠交近攻之間快速切換,最終形成一種特有的合縱、連橫模式。紅圈及紅箭頭為秦、韓、魏聯盟,主要針對於齊國及趙、楚;從上圖可以看出,張儀的真實目的在於引誘魏國向東擴張,造成魏國與齊、趙、楚之間的緊張關係,由此為秦國佔領上郡及三門峽一帶創造空間。左白箭頭為三晉聯軍對秦國的攻擊,秦軍被壓制回函谷關;黃箭頭為魏、趙對韓國的攻擊計劃,當時魏、趙聯軍駐紮於成皋,並計劃攻擊周邊的韓國城邑,不過這一計劃被楚懷王調停。從上圖可以看出,公孫衍的真實目的在於排擠秦國,為趙、魏兩國兼併韓國創造條件。紅箭頭為齊、韓、魏聯軍的徵伐,當時齊國西拔函谷,南破垂沙,北懾趙國,還曾大敗燕軍10萬;紫圈為宋國,此時在齊、魏、楚之間已經陷入了外交孤立,因此與秦、趙構建同盟。從上圖中可以看到,田文的真實目的在於孤立宋國,接下來使用合縱逼迫秦國放棄對宋國的保護,由此創造攻宋的條件——不過,田文大抵認為此時攻宋的時機仍未成熟,而齊閔王及韓珉等重臣則堅信時機已至,最終導致了田文的出走(注)和強齊的傾覆。(註:楊寬於《緝證》中考證田文出走應在齊滅宋之前,此處沿用此說。)紅圈為秦、趙、宋(陶)聯盟,本身針對於強大的齊國,後期改為針對吞併了宋地的魏國;黃圈為末期對魏國的包圍,這一階段秦軍雖多次攻打大梁,但似乎並不太十分認真,其目的可能迫使魏國徹底降服於秦國;灰箭頭所示,可能是秦國當時的真實目標,也就是降服魏國以絕縱親之腰,而後兼併上黨在內的整個晉地。對比早期的遠交近攻,張儀、公孫衍、田文、魏冉的縱橫策略無疑更為精妙,但同時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太過折騰。公元前266年,偉大的齊國早已灰飛煙滅,強悍的楚國也已遠遁淮泗,現如今秦國的策略還有必要這麼折騰嗎?對於魏冉的策略,範雎持否定態度。他指出,魏冉去攻打齊國,出兵少了容易失敗,出兵多了消耗又大,著實不划算。對此,他向秦昭襄王提出了「遠交近攻」的策略:紅圈為第一階段,即通過外交、公關、武力脅迫的手段構建秦、韓、魏聯盟;黃圈為第二階段,秦國利用秦、韓、魏聯盟,脅迫趙、楚、齊三國相繼與秦國結盟;黃箭頭魏第三階段,秦、趙、楚、齊聯盟再對韓、魏進行聯合圍攻。從內容看來,範雎所提出的「遠交近攻」和張儀、魏冉的連橫其實就是一回事,只是為了看起來更加合理而加入了一些理想化及悖論的內容,說到底只是為了找個理由攻擊魏冉使其下臺。相比於魏冉的策略,範雎提出的「遠交近攻」有以下3個優點:其三,能夠給秦廷的官僚集團直接帶來一系列土地的進帳。結合以上3點來看,範雎成功替代老邁的魏冉應當是一件既合情又合理的事情。公元前265年,秦昭襄王42年,楚頃襄王34年,魏安釐王12年,韓桓惠王8年,趙孝成王元年,齊襄王19年,燕武成王7年。大概因為上一年趙惠文王逝世,秦國開始正式攻韓,攻取了少曲、高平。是年,秦相範雎因私怨向魏廷索要魏相魏齊的人頭,魏齊被迫逃往趙國。在得知魏齊在趙之後,秦王又扣押了趙平原君,要求趙王交出魏齊自己才放人,同時還派出了軍隊攻打趙國。此時,趙國一方面向齊國遣質求救,一方面由趙相虞卿攜魏齊逃回魏國,在魏齊自殺後復將首級交予秦國,最終讓秦國罷兵。紅箭頭所示為秦國攻取的少曲、高平,可以看到秦國的目標已十分直白,就是上黨;灰箭頭所示為魏齊的逃跑路線——需要說明,虞卿與魏齊逃回魏國時還曾計劃借道逃到楚國——可見,魏國似乎有意把趙國拉下水,趙國似乎有意把楚國拉下水。同年,齊襄王逝世,趙廷為鞏固齊、趙聯盟,引進齊相田單為齊趙共相,軍事目標也轉向了燕國。公元前264年,秦昭襄王43年,楚頃襄王35年,魏安釐王13年,韓桓惠王9年,趙孝成王2年,齊王建元年,燕武成王8年。是年,秦相範雎向秦王提出了「勿獨攻其地而攻其人」。公元前263年,秦昭襄王44年,楚頃襄王36年,魏安釐王14年,韓桓惠王10年,趙孝成王3年,齊王建2年,燕武成王9年。也是在這一年,趙國發起合縱,招募天下之士。秦廷則發起金元攻勢作為反制,使山東士人自相殘殺。仍是在這一年,楚頃襄王逝世,於秦國為質的太子元逃回楚國繼位,是為楚考烈王。注意,上紅箭頭即白起攻擊陘城的位置,其位置相對偏僻,想來人口不會太多。範雎在當時提出「勿獨攻其地而攻其人」,似乎有意誘導秦軍攻擊韓國在中原的人口密集地區。公元前262年,秦昭襄王45年,考烈王元年,魏安釐王15年,韓桓惠王11年,趙孝成王4年,齊王建3年,燕武成王10年。韓國則將上黨甩給了趙國,似乎有意完全將趙國拖下水。是年,趙國重臣趙勝、趙豹就是否接受上黨一事發生了分歧,最終趙廷決定接收上黨。同年,秦廷向新繼位的楚考烈王索取夏州,期間可能有武力威脅。楚廷遂將夏州割讓給了秦國,此舉似乎在有意示弱。公元前261年,秦昭襄王46年,考烈王2年,魏安釐王16年,韓桓惠王12年,趙孝成王5年,齊王建4年,燕武成王11年。大抵在這一年9月左右,秦地發生饑荒(見《韓非子》及楊寬考證),秦軍的攻勢被迫延緩。紅箭頭所示為秦國對緱氏、藺的攻擊,其南路軍的目的應在壓制二周,由此為北方戰事創造穩定的後方;在實際執行階段,秦軍的戰略與範雎所述的「遠交近攻」完全不是一回事——範雎說的是遠交齊、趙、楚來圍攻韓、魏,但實際操作時卻變成了遠交魏國,近攻韓、趙、楚,且所謂的盟國魏國從始至終都未給秦國提供任何實質性的支援。公元前260年,秦昭襄王47年,考烈王3年,魏安釐王17年,韓桓惠王13年,趙孝成王6年,齊王建5年,燕武成王12年。6月,秦軍擊破了趙軍的先頭部隊,致使趙軍後撤至長平一帶。大抵在這段期間,齊、燕兩國宣布救趙(《齊策二》,《田世家》誤作齊、楚),但並未實質出兵。這個原因很簡單,因為上一年秋季秦地發生了饑荒,冬季自然沒有出兵的條件。其二,秦軍在4月發起戰爭的時候,軍糧又是從哪裡來的?一是蜀郡糧食的調運,從秦王至南鄭的舉動來看,秦廷可能從陸路緊急調運了一批糧食,其他糧食則沿西漢水繞道隴地轉運至關中;三是由盟國提供,比如魏國沿黃河向秦軍後方輸送一批軍糧。紫箭頭為魏國可能存在的輸糧路線,當時二周以被秦國壓制,韓國也已屈服,魏國沿黃河入丹水向秦軍提供糧食是可行的。在真實的歷史環境下,秦國即可以用外交手段要求魏廷提供糧食,也可以用公關手段要求魏國的地方政府提供糧食,還可以在魏國的邊境地區向當地地主購買糧食。你是往韓、魏的交界地區運一批青銅,從周邊的地主及商人那裡換一批糧食,還是頂著蟲蛀鼠咬及巨大的人力成本從關中運過來?紅箭頭所示為秦國補給線的第一階段,其中有一批船隊運送糧食,另有一批船隊運送青銅、木材或其他物資;紅圈所示為秦國補給線的中轉站,秦人在這一區域把軍糧轉運至丹水,再利用滎陽一帶的市場把青銅、木材等物資換成糧食;紫尖頭為所示為秦國補給線的第二階段,秦人最終會沿丹水將運來及購得的糧食運抵前線。長平之戰名為秦趙兩強之爭,但實際上則是一場從頭到尾都要看魏國臉色的戰爭。在這場漫長的消耗戰中,秦國之所以有源源不斷的物資輸送到前線,一方面取決於秦國強大的國力,一方面也取決於魏國的配合,兩者缺一不可。在臨近秋收的時候,趙廷以趙括代廉頗,此舉可能和秦國的間諜行動有關。9月中旬,趙軍主動出擊,秦軍則派遣一支5,000人的騎兵部隊和一支25,000人的奇襲部隊突襲趙軍的後方。也在這段時期,秦王親至河內動員15-60歲的男丁前往前線,以完成對趙軍的完全包圍。10月,趙括在突圍中陣亡,趙軍向秦軍投降。秦將白起則以有譁變風險為由將俘虜悉數殺死。是年,秦廷公開宣稱秦軍於長平斬首400,000級,與之前的戰事相加合計450,000級。秦雖大勝於長平,三年然後決,士民倦,糧食(缺)——《呂氏春秋》。在長平之戰以後,白起向秦廷索要兵糧,稱要趁勢滅趙,不過此舉被範雎阻撓。其後,秦軍一分為三,白起部被召回,所部應為河內自耕農及傷兵;司馬梗部北上攻打太原;王齕部先翻越太行攻取了武安,而後轉向西部攻下了皮牢。約在這一年11月或12月左右,韓、趙兩國派「蘇代」遊說範雎。他先是說,如果秦國確有滅趙計劃,那麼白起很有可能位列三公,從而影響範雎的地位。後又說,如果秦國真的把趙國滅了,結果也只能是「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至於秦國可能得不到什麼東西。有關上述遊說內容有一個怪誕之處,既在於當時秦軍的將領為王齕和司馬梗,白起早在長平之戰後就已被召回了,之後滅不滅趙跟他沒什麼關係,三公之說更無從談起。這裡相對合理的解釋或許是,在王齕和司馬梗攻略上黨的同時,白起在秦廷正籌備接下來攻趙的計劃——當然,這種解釋本身也比較牽強。秦廷自公元前266年至公元前260年發動的戰爭——這場遠交魏國,近攻韓、趙、楚的戰爭——背後的真實訴求究竟是什麼?公元前266年至公元前260年的戰爭大致可以被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在公元前266年-前261年,共計6年,為秦攻韓戰爭;第二階段自公元前260年開始,一直到公元前257年年結束,共計4年,為秦攻趙戰爭。佔領韓國在黃河北岸的城邑,切斷新鄭方面與上黨之間的聯繫,進而迫使韓國放棄韓上黨。顯然,這一戰略無論在規劃上還是執行上都顯得過於理想化。紅箭頭為秦攻韓的主要規劃,即切斷晉南陽,以吞併韓上黨;紫箭頭為魏、楚可能介入的區域,即魏國俘獲韓廷,楚國沿流域攻擊宛城地區;黃箭頭為趙國可能介入的區域,即在秦國之前搶先吞併韓上黨。假設秦國用了很大力氣把韓國打廢了,打到韓國的有生力量都消耗殆盡了,也就是所謂的「勿獨攻其地而攻其人」,秦國是否就能吞併韓國了?這要看秦國在連續攻韓6年以後是否還有足夠對抗魏、趙、楚的實力。說到這裡,我們至少可以明確秦廷在秦攻韓戰爭中的具體訴求:以實力上的壓倒性優勢兼併韓國在黃河北岸的全部領土,隨後尋找機會與魏、趙、楚三國進行決戰,以坐實對韓地的吞併。在明確了這一點以後,我們也就清楚秦廷為什麼會在公元前260年頂著荒年和趙國決戰:紅圈為秦、魏、楚聯盟,其中魏國為曖昧態度,楚國為屈服態度;紅箭頭為橫方攻勢,秦軍攻擊長平一帶,楚軍攻擊魯國;黃箭頭為縱方攻勢,當時趙軍進駐長平、皮牢等軍事要地。在這種局面下,秦廷確實有足夠的理由把這一仗打下去——畢竟,之前預估的最壞結果是魏、趙、楚三國開戰,現如今只打趙國一國,橫想豎想都太過划算。截至到目前為止,秦廷的所有舉動尚且在理性的範疇之內。公元前259年,秦昭襄王48年,楚考烈王4年,魏安釐王18年,韓桓惠王14年,趙孝成王7年,齊王建6年,燕武成王13年。1月,秦、趙和談。趙國宣布向秦國割讓6座城邑,不過虞卿稱「吾國尚利」,於是趙廷毀約。大抵在這段時間內,趙臣樓緩作為秦國間諜的身份敗露,樓緩被迫出逃。約在這一年,在趙國為質的秦公子異人與某個趙「豪家」之女結為了夫妻。是年年底,公子異人之妻即將臨盆。公元前258年,秦昭襄王49年,楚考烈王5年,魏安釐王19年,韓桓惠王15年,趙孝成王8年,齊王建7年,燕武成王14年。仍在是年1月,秦國向邯鄲方面增兵,希望能儘快結束邯鄲方面的戰事,不過效果不佳。約在4月左右,秦將王陵因作戰不利被免職,秦廷改令白起為將,白起則拒絕出戰。對此,秦廷改令王齕為將。10月,秦將張唐攻魏,大抵因一個校尉棄掉了某座城池而敗退——至於秦廷為何對盟國魏國發兵,沒有任何記載。公元前257年,秦昭襄王50年,楚考烈王6年,魏安釐王20年,韓桓惠王16年,趙孝成王9年,齊王建8年,燕孝王元年。同年,魏使辛垣衍入趙,提議尊秦國為帝,被商人魯仲連勸阻。王齕聞訊退兵50裡。仍在這一年,平原君攜20名門客突破包圍圈,至楚國求救。期間,門客毛遂與楚考烈王歃血為盟,楚國宣布救趙。平原君歸趙以後,又在城中集結3,000敢死之士,對城外的秦軍發動突擊,致使秦軍再度後撤30裡。如果此前王齕後撤50裡以後沒有重新收縮的話,此時秦軍已累計後撤80裡!趙邯鄲南北寬約1557米,東西寬約1326米,在周代約合2裡——即使我們考慮到50裡、30裡有極大的誇大成分,此時秦軍對邯鄲的包圍也已形同虛設。上紅箭頭為秦將王陵攻擊邯鄲的大致路線,從之後秦軍與魏、楚聯軍在汾城交戰的情況看,秦軍大抵以河東為基地;紫圈分別為伊是、鄴邑的大致位置,可見當時魏國與對秦軍前線及補給線均有極大威脅;綠箭頭為齊國攻取淄鼠的大致情況,淄鼠位置不詳,考慮到齊、趙此前曾在此相會,大抵在齊趙交界線一帶;下紅箭頭為疑似張唐的攻魏路線,或許秦廷感覺了魏國的異樣,因此進行了一些反制措施。從圖中我們明顯可以看到,魏國以攻趙的名義攻取伊是,此舉明擺著是在朝秦軍的背後捅刀子。之後,魏廷又借辛垣衍與魯仲連之口宣布永不帝秦,已基本等同於向秦國宣戰。即使秦國連年徵戰了整整9年,即使秦軍主力在邯鄲城耗了整整攻了17個月,但秦廷依舊堅信自身的力量足以和魏、楚兩國的大軍相抗衡。那麼,究竟又是什麼原因造成了秦廷這一驚人的誤判呢?這顯然已經不是秦昭襄王個人的「昏庸」能夠解釋的了。3-4月,魏公子無忌率80,000人於邯鄲城下擊破秦軍,秦將王齕敗走,鄭安平歸路被斷,被迫率本部20,000人向趙軍投降。大抵在這段期間,秦將張唐率兵進行反擊,攻取了趙國的寧新中。10月,秦廷令白起帥率兵反擊,被白起拒絕。於是,白起被治罪。此時,張唐疑似攻克了魏國的鄴邑(《秦本紀》原文「鄭」,疑為「鄴」字之誤)。大抵在這段時期,秦廷再令白起為將,又被白起拒絕。最終,白起在範雎的讒言下被賜死。公元前256年,秦昭襄王51年,楚考烈王7年,魏安釐王21年,韓桓惠王17年,趙孝成王10年,齊王建9年,燕孝王2年。2月,王齕集結了汾城方面的軍隊,向魏軍發起了反擊,斬首6,000級,所擊破的敵人應為魏軍的先頭部隊。其後,秦軍於汾河一帶與魏、楚聯軍展開了激戰,秦軍敗績,淹死20,000人,即「晉、楚流死(我)河(作「汾」)兩萬人」,汾城應被魏、楚聯軍攻克。大抵在這段時期內,魏軍順勢攻下了虞山,秦河東治所安邑陷入恐慌。同年,魏、趙、韓、楚派出軍隊攻擊被秦國奪取的寧新中,張唐被迫撤軍。或許是受到燕國攻趙的影響,魏無忌、景陽退回了趙國。期間,趙廷計劃割5城作魏邑封給魏無忌,而魏無忌則以「得罪魏王」為由執意賴在趙國,最終趙廷只能以鄗為食邑封於魏無忌。大抵在這一年的秋收後,秦將摎攻韓,取陽城、負黍,斬首韓軍40,000級,其後滅西周國。仍在這一年,秦將信梁攻趙,疑似在太原地區斬首趙軍90,000級,後為趙將樂乘擊敗。公元前255年,秦昭襄王52年,楚考烈王8年,魏安釐王22年,韓桓惠王18年,趙孝成王11年,齊王建10年,燕孝王3年。秦廷宣布於雒陽獲得九鼎——從之後秦始皇於泗水尋九鼎的舉動來看,秦廷可能獲得的是九鼎的複製品,也可能單純是政治宣傳;大抵在同一時期,魏吞衛,並攻取了秦國在東方的陶邑。是年,秦河東守王稽因通魏被誅,「與諸侯通,坐法誅」,其中的「諸侯」自然是指魏國;秦相範雎被一併處死,「王稽、張祿死」。圖為公元前257年下旬至公元前255年列國的大致攻勢。白箭頭為魏、楚聯軍攻秦、衛、魯的大致情況,其後因燕攻趙或其他原因而撤軍;紅箭頭為秦攻寧新中、鄴邑的大致情況,其後因韓、趙、魏、楚攻寧而撤軍;紫箭頭為秦國之後的反擊,上紫箭頭為秦將信梁的疑似攻擊位置,後被趙將樂乘擊敗,下紫箭頭為秦將摎的攻擊位置,破韓後滅西周國。在範雎執政的最後3年內,秦廷的舉動幾乎無法用正常的邏輯進行解釋。在魏、楚大破秦軍於河東,轉向瓜分泗上地區之際,秦軍突然出手痛擊韓、趙這兩個魏國的直接競爭對手,究竟圖的是什麼?順手滅了天子之國,又圖的是什麼?在這一階段,秦廷幾乎都像是在求著魏、楚千萬不要因為瓜分泗上而展開火併,簡直是在抬著魏國成為三晉之主。他和王稽到底是誰牽連了誰?真是王稽通魏牽連了範雎,還是範雎原本就是和蘇秦、鄭國、郭開、後勝一樣的間諜?從客觀角度上講,範雎確有可能不是魏國的間諜。但也從客觀角度上講,即使範雎不是間諜,他也幹出了間諜才想幹出的事,甚至幹得更好。公元前254年,秦昭襄王53年,楚考烈王9年,魏安釐王23年,韓桓惠王19年,趙孝成王12年,齊王建11年,燕王喜元年。其後,秦廷以魏國晚到為由,令秦將摎攻取魏國的虞城,大抵收復了河東全境。於是,「韓王入朝,魏委國聽令」,這場持續了13年的戰爭就此結束。從圖中可以看到,這一年的「天下來賓」或許名義上是為了祝賀秦滅周或據九鼎,但實際上應是彼此承認了佔領土地的既成事實。秦復河東,韓復上黨,燕取昌壯,魏吞陶、衛,楚並魯、莒。可以說,在「遠交近攻」的13年期間,秦國的所獲並不理想。其實,東周時期重臣是否為他國間諜根本沒有特別明確的標準。在戰國時期,國無定交,士無定主,一些重臣經常為多個諸侯國同時效力——比如,張儀之於秦、魏,田需之於魏、楚,公孫衍之於韓、魏,樓緩之於秦、趙,樂毅之於燕、趙,田單之於齊、趙,等等——在當時,很多間諜行動實際是以公開或半公開的形式進行的,用以維繫千變萬化的縱橫環境。有關範雎的立場,顯然是親魏。在這裡我們需要注意,親魏即是範雎的政治傾向,又是範雎的政治主張,更是範雎的政治資本。因此,範雎在秦廷做出一些有利於魏國的決策並不奇怪,尤其在政治壓力巨大的形勢下。《荀子·強國》一文中,對於範雎時期的秦廷有這樣的描寫:入其國,觀其士大夫,出於其門,入於公門,出於公門,歸於其家,無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其中,「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顯然與文獻中秦國公開化的裙帶關係相違背,荀子在此處應指的是秦廷一派獨大下的秩序,而範雎想要維持這一秩序自然會面臨巨大的政治壓力。一派獨大下的重臣、封君、地方長官聯合起來,究竟能把朝堂帶到何等荒謬的地步。有關安國君的記錄不多,我們只知道他本人之前在趙國為質,曾與很多豪傑結交,後來其子異人又在趙國為之質,後期有賢公子之美名。另外,還知道他的妻子華陽夫人為楚人,其弟為陽泉君。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了。不過,在秦孝文王繼位以後,秦廷的政治格局出現了巨大的變化:自公元前250年起,秦廷同時出現有多個政治勢力,其中的利益糾葛十分複雜,很難像之前一樣清晰地分為魏黨、韓黨、楚黨、趙黨等派系。在上述政治勢力當中,出現有嚴重的世襲化、家族化現象,一些封君在地方上的權力十分強大,且重臣悉數為外姓的外籍士人。這種「晉國化」的現象究竟是表象還是本質?秦國的統一與轉瞬而來的崩潰是否與之有關?仍在這一年,秦廷執行新政「吏推從軍」。大抵將動員自耕農武裝的權力交給了基層官吏——在戰漢時期,基層官吏通常由中小地主擔任。另外,趙都邯鄲的倉庫在這一年發生了火災。這一事件被記錄於《趙世家》,想來損失比較大。公元前253年,秦昭襄王54年,楚考烈王10年,魏安釐王24年,韓桓惠王20年,趙孝成王13年,齊王建12年,燕王喜2年。是年,秦昭襄王至舊都雍城祭祀天帝。此舉或與之前的滅周行為有關。也是在這一年,楚廷遷都於巨陽,似乎有意與魏國拉開距離。公元前252年,秦昭襄王55年,楚考烈王11年,魏安釐王25年,韓桓惠王21年,趙孝成王14年,齊王建13年,燕王喜3年。這一年,魏廷正式執行《魏戶律》、《魏奔命律》。其後,該法令被秦廷引入。從目前已知的內容來看,當時魏廷旨在迫害喪失男丁的有產家庭,阻止其引進贅婿、後父,並阻止其進行不需要壯勞動力的營生,進而剝奪其佔有耕田及房屋的權力。至於目的也非常明顯,大抵就是為了有利於地主階級兼併土地,進而促使地主階級在戰爭時期過度動員基層兵力以創造更多喪失男丁的家庭。可以說,《魏戶律》、《魏奔命律》應是秦廷「吏推從軍」法令的終極版本,也是戰國時期列國殘暴統治的一個縮影。公元前251年,秦昭襄王56年,楚考烈王12年,魏安釐王26年,韓桓惠王22年,趙孝成王15年,齊王建14年,燕王喜4年。韓桓惠王、楚相黃歇及其他諸侯國的將相均參加了秦昭襄王葬禮。10月,也就是秦昭襄王逝世的1個月零3天以後,秦孝文王逝世。太子子楚繼位,是為秦莊襄王。仍在這一年,燕相慄腹以「趙王壯者皆死於長平,其孤未壯」為由,鼓動燕廷發兵攻趙。其一,即使在長平之戰之後的第3年,趙將樂乘還曾擊敗過秦軍的反撲,可見長平之戰以後趙國仍有相對可觀的軍事力量;其二,此時距離長平之戰已經有9年,昔日6歲的兒童都已長到了15歲,趙國人口應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復。結合以上2點看,當時慄腹的言論應當只是隨便找了一個理由。燕國之所以發兵攻趙,究其根本還應在於當時正值秦廷的權力交接時期,蔡澤等人在或許運作了某些外交活動。大抵在這一年的秋收之後,燕相慄腹率兵400,000人攻鄗,燕將卿秦率兵200,000人攻代郡,另外還應有一支軍隊攻取了齊國的聊城。趙廷則以廉頗率兵80,000人擊慄腹,慄腹於是役陣亡;以樂乘率兵50,000人擊卿秦,卿秦於是役被俘。燕臣昌國君樂間奔趙。公元前250年,秦孝文王元年,楚考烈王13年,魏安釐王27年,韓桓惠王23年,趙孝成王16年,齊王建15年,燕王喜5年。大抵在上一年年末到這一年年初,趙將廉頗追擊500裡,圍薊都。最終在燕將渠的斡旋下解圍而去。大抵在同一時期,魏軍攻取了齊五都中的平陸,疑似順勢攻下了內長城西部的歷下;楚軍則攻取了齊國的南陽地區。與此同時,齊相田單攻聊城,守城燕將在進退兩難中自殺。藍箭頭為齊國反擊燕軍的大致情況——從魯仲連的言論中看,齊軍對聊城的反攻應發生在魏、楚攻齊之後或之間;藍圈所示為阿都的大致位置,考慮到齊高唐、平陸均已失陷,阿都大概率在很早以前就被魏國或趙國攻取。黃圈為橫方,成員有秦、燕兩國,呈遠交近攻之勢——前文已述,這樣的聯盟在戰國時期並不怎麼靠譜;白圈為縱方,成員有楚、魏、趙三國,但三者的聯盟關係並不穩固——當然,這是戰國時期聯盟國之間的常見情況;其中,趙國雖為縱方,但似乎有意拉攏橫方以擺脫魏國的羈絆,如上黃箭頭所示;此外,齊廷的態度略有詭異,或許當時齊廷已淪為楚國的半附庸,在楚廷的授意下表示出「事秦謹,與諸侯信」的姿態,以此牽制魏國,如紫尖頭及下黃箭頭所示。次強為楚國,在楚考烈王繼位以後,楚廷對秦國進行了多次兇狠的反擊,還攻取了齊、魯的大片領地——「橫成則秦帝,縱合則楚王」的形勢業已明朗;再次強為魏國,當時魏國的領土應在600裡以上,相比於魏惠王時期「擁地千裡」雖有一定差距,但所佔據的領地均為人口稠密地區,更兼《魏戶律》等一系列法令的刺激,其軍事動員力不容小覷——不過,考慮到魏國地緣上的尷尬,此時展現出自身的強大並不是一件好事情;最後一個強國應為趙國,此時的趙國仍處於恢復期,且朝堂內部存在有相當的不穩定因素,但本身依舊有比較強的軍事實力;韓、齊、燕三國在當時均為相對偏弱的諸侯國,隨時有可能被列強瓜分。毫無疑問,魏、楚兩國有在東方坐大的趨勢——秦廷在此時必須有所作為。公元前249年,秦莊襄王元年,楚考烈王14年,魏安釐王28年,韓桓惠王24年,趙孝成王17年,齊王建16年,燕王喜6年。秦相呂不韋滅東周國。其後,秦將蒙驁出虎牢關,取韓之滎陽,並有兵壓大梁之勢。是年,秦廷以藍田十二縣、雒陽十萬戶封於呂不韋,是為文信侯。同年,秦廷尊孝文後為華陽太后,列國均割地作華陽太后的食邑。大抵看到了秦、魏之間的緊張局勢,趙國趁機攻燕。當時趙軍包圍了薊都,迫使燕國賄賂重金求和。仍在這一年,楚國廢掉了魯君的封君之位,魯祀自此斷絕。公元前248年,秦莊襄王2年,楚考烈王15年,魏安釐王29年,韓桓惠王25年,趙孝成王18年,齊王建17年,燕王喜7年。應在這一年的年初,魏廷宣布要徵伐燕國,趙譴廉頗、延陵鈞助魏攻燕。有關這一戰的結果不見記錄。考慮到當時魏、燕兩國並不接壤,趙國「助魏攻燕」的舉動並不正常。猜想一下的話,或許魏廷的目的只是想讓燕國之後誰是趙國的後臺,以此警告燕國——現在最好老老實實得待在縱方陣營。是年,秦廷再度發兵,向趙國的太原地區及河內地區發起了進攻。公元前247年,秦莊襄王3年,楚考烈王16年,魏安釐王30年,韓桓惠王26年,趙孝成王19年,齊王建18年,燕王喜8年。是年,秦將蒙驁成功佔領了趙國太原地區,王齕也順利攻取了韓上黨地區。白箭頭為秦軍的第一輪攻勢,滅東周國,後佔領韓滎陽;黑箭頭為秦軍的第三輪攻勢,秦軍攻取了上黨南部的魏高都地區,基本掃除了黃河以北的三晉城邑,開始向黃河以南進發。秦軍的戰略雖不見得有多高明,但相比於範雎時期明顯嚴密了許多——可見,秦廷在當時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也就在同一時期,魏無忌在趙廷開始了一系列運作,最終在魏國組織了五國聯軍。大致在4月或5月左右,蒙驁與縱軍在黃河以南決戰,秦軍敗績,退至函谷關。在追擊到函谷關之後,魏將魏無忌忽然對韓發起進攻,攻取了管城,除此之外魏軍可能還在淇水以南殲滅了韓國背上收復失地的軍隊,也有可能是攻取了滎陽地區。根據魏無忌的說法,此時魏軍突然攻韓是為了鞏固大梁上遊的防禦——但只要你看一下管城在什麼位置,就應該清楚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大抵在這段時期,楚廷應當意識到了魏國有吞韓的意向,也可能單純是因為和魏國在泗上地區有摩擦,因此發兵攻魏。當時,魏、楚兩國在睢陽、蔡、召陵發生了火併,最終以楚軍敗退而告終。在秦、韓、魏、楚四國混戰的同時,趙、燕兩國進行換地,趙廷以龍兌、汾門、臨樂三城換取了燕國的葛、武陽、平舒。葛可能是齊阿都,武陽即燕下都,平舒則為黃河入海口的重要城邑——這絕不是一場公平的交換。白箭頭為魏無忌五國聯軍攻秦,之後攜魏軍攻管城的大致情況;下白圈即韓都新鄭,此時魏軍的真實目的只能是要將韓國收為半附庸;紅圈所示為燕國給予趙國的燕下都、平舒、阿都(?)三城——其中阿都存疑,如果屬實,大抵應為五國伐齊時期的遺留問題,或許是燕國擁有主權,但地方官實際依附於趙或魏;上白圈即燕都薊都,可見趙國其實是把之前攻燕都的通道還給了燕國——也就是說,燕國靠割讓三座大邑換回了國都的安全。在這場戰役中,秦國雖是失敗的一方,但它的失敗直接促成了魏、楚聯盟的火併,並間接誘使趙國產生了吞燕的胃口。公元前246年,始皇帝元年,楚考烈王17年,魏安釐王31年,韓桓惠王27年,趙孝成王20年,齊王建19年,燕王喜9年。另外,秦軍可能在這一年順勢奪回了韓上黨——當然,也有可能在上一年河外之戰以後,列國因為急於火併而並沒有收復韓上黨。同年,一個名為鄭國的韓國水利專家入秦,為秦國籌劃修建鄭國渠。鄭國的身份其實是韓國間諜,至秦國修建鄭國渠也是為了「疲秦」,就是讓秦國把大量的人物力消耗到修渠上面,這樣就無力攻打韓國了。但在實際上,秦國在修建鄭國渠期間並沒變得有多「疲」,而是持續不斷地向魏、燕等國發動戰爭。韓國往秦廷派「間諜」的真實目的想來不會是「疲秦」,而是用一種極為曖昧的態度向秦廷獻上投名狀。你覺得萬一魏國緩過了力氣,從管城向前走一步是什麼結果?在目睹了衛君慘死於大梁、魯君絕祀於莒邑之後,你覺得你最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再回頭看一下秦國對周室的待遇——換了你,你會怎麼做?公元前245年,始皇帝2年,楚考烈王18年,魏安釐王32年,韓桓惠王28年,趙孝成王21年,齊王建20年,燕王喜10年。秦將麂公取捲成,斬首30,000級——注意,這是秦國是秦國倒數第二次公布斬首數字。是年,趙孝成王逝世。趙悼襄王繼位,以樂乘代廉頗。廉頗率兵攻樂乘,而後轉投奔魏。如白箭頭及白圈所示,從之後趙廷的表現來看,當時趙軍的真實目的應在打通到中牟的通道,最終奪取上白圈所示的鄴邑;同理,秦廷的真實目的應在切斷魏長城的要塞,進而奪取魏國在黃河以北的安陽、朝歌等要鎮。就趙國方面,趙孝成王的逝世及廉頗的出走應該給趙軍帶來了很多麻煩——最終,趙國將目標轉向了攻燕;就秦國方面,麂公在攻卷之時也不是特別順利,是役打到了跨年——最終在單單攻取了卷城以後收場。公元前244年,始皇帝3年,楚考烈王19年,魏安釐王33年,韓桓惠王29年,趙悼襄王元年,齊王建21年,燕王喜11年。10月,秦將蒙驁攻魏,圍攻畼、有詭這兩座城池,目前上述兩地的具體位置不明。也大致在同一時期,趙將李牧攻燕,包圍了武遂、方城,已經進入了今天的環首都貧困帶。大抵因為趙軍的攻勢,燕遣太子丹入秦為質,以拉攏秦國。公元前243年,始皇帝4年,楚考烈王20年,魏安釐王34年,韓桓惠王30年,趙悼襄王2年,齊王建22年,燕王喜12年。注意,此時秦、趙兩國為同盟關係,秦軍主要對付強大的魏國,讓趙國能夠放開手腳向燕國方向擴張。趙孝成王末期,「西抑強秦,南支韓魏,當世之時趙幾霸」,這一表象應為秦、趙兩國共同對抗魏國的結果。是年,魏安釐王逝世,魏無忌於同年逝世。魏景愍王繼位。公元前242年,始皇帝5年,楚考烈王21年,魏景愍王元年,韓桓惠王31年,趙悼襄王3年,齊王建23年,燕王喜13年。秦軍向魏國發動進攻。秦將蒙驁攻取了20座魏國城邑,置東郡。同年,燕、趙之間再度爆發大戰,趙將龐煖大破燕軍,俘虜了燕將劇辛。公元前241年,始皇帝6年,楚考烈王22年,魏景愍王元2年,韓桓惠王32年,趙悼襄王4年,齊王建24年,燕王喜14年。此時,趙國忽然轉向縱方,與楚、魏、韓、燕組成聯軍攻秦。其後,縱方退兵。具體的退兵之由,龐煖部為攻蕞不克,黃歇部為遭到了秦軍的反攻。其中,地圖裡的一部分地區略有爭議,綠圈所示的高唐、阿都地區可能歸趙,藍圈所示的歷下可能歸魏。秦廷在被縱方攻打之時,應於趙國達成了某種協議,比如,秦國不幹涉趙攻齊及魏國的鄴邑,趙國則不幹涉秦國攻取魏國的濮陽、朝歌。就在這一年,秦相呂不韋公布《呂氏春秋》,稱如果有人能增加或縮減一字就予千金。從目前傳世的《呂氏春秋》行文來看,這部著作在文學上的水平雖然較高但還達不到「一字千金」的程度,此舉或許與呂不韋炫耀如日中天的權勢有關。公元前240年,始皇帝7年,楚考烈王23年,魏景愍王元3年,韓桓惠王33年,趙悼襄王5年,齊王建25年,燕王喜15年。秦將蒙驁攻取了魏國在黃河以北的汲,鄴邑地區已經成為了魏國在黃河以北僅存的領地。魏國在公元前257年出現有反彈之勢。在公元前250年到公元前247年的4年間,更是將戰國七雄打了一圈,即「兵四布於天下,威行於冠帶之國」。到了公元前243年,即使在秦、趙兩國的夾擊下,魏國依舊顯得十分難啃。但是,這樣的強魏為什麼會在魏安釐王及信陵君的逝世後迅速崩盤呢?在這裡,我們先要排除英雄主義史觀的因素,切不能將魏國的強勢視為魏安釐王或信陵君的個人行為。這種迴光返照式的霸權究竟因何而起,又因何而終,其中的真實原因是我們必須要思考的問題。在楚考烈王一朝時,楚軍曾三次痛擊秦國,且在每次戰後都沒有收復南郡的意向。需要注意,當時「江南」十五邑在楚國手裡,秦巴郡與南郡是被切斷的,當時楚國自淮河流域攻南郡應當是比較容易得手的。但是,楚廷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想要收復的興趣,這又是為什麼?在這段時期,秦軍在擴張方面依舊兇悍,一次軍事行動常有10-30餘座城池的進帳。不過,秦國在遭到列國攻打的時候,防守確實做得不盡如人意,尤其在公元前241年的戰爭中,趙將龐煖直接打穿了上黨、河東、河西三郡,一口氣打到了臨近鹹陽的地區;黃歇攻函谷也要穿過滎陽、成皋、雒陽地區。我們不禁要問,當時秦國在上述地區的地方長官究竟在做些什麼?在秦昭襄王逝世以後,秦國經歷的大規模戰爭主要有兩場。第一場是公元前249年-前247年的河外之戰,第二場是公元前241年的蕞之戰。秦國均為戰敗的一方。白圈為秦國於是役中佔領的領土,包含有太原盆地、上黨高地、洛陽盆地,三者均為戰略要地。有關河外之戰有一點頗為有趣之處,就在於當時縱軍雖然一直攻到了函谷關,但卻並未對佔領沿途秦國城邑表現出明顯的情緒,反而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彼此的兼併當中。這樣一來,秦國坐實了對在太原、上黨、洛陽地區的佔領。白圈為秦國之前佔據的太原、上黨、洛陽及新佔領的東郡地區。從縱軍的攻擊位置可以看到,當時秦國在東方顯然經歷了一系列戰敗。不過,即使如此,縱方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奪回沿途秦國城邑的興趣,而是選擇了和秦國重新劃分勢力,轉頭去瓜分齊國的西部疆域。這樣一來,秦國也就坐實了對東郡的佔領。如果此時劇透秦滅六國的結局的話,列國在上述戰爭中的表現著實頗具諷刺意味。但是,我們還是要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六國擊敗了秦國以後並沒有佔領秦國領土的計劃,反而把重點精力放在了彼此的兼併上呢?就這一問題,我們先要注意這樣一個客觀事實——魏國在戰國末期的體量。圖中3個大黃圈為春秋衛、鄭、宋頂峰時期的大致疆域——從圖中可以直觀看出,魏國在當時基本佔據了春秋三大中原諸侯國各自的2/3,這一體量不可謂不可觀;圖中2個紅圈分別是歷下和單父,當時應屬魏邑,原圖所標存在一定爭議——再考慮到魏國對齊平陸、歷下等地區的兼併,其真實體量應當是十分驚人的;圖中綠圈為齊阿都,大概率為趙國所據——從中可以看出趙、魏、楚三國之間犬牙交錯的利益劃分。魏國在戰國晚期本身是一個絕對意義上的強國,它之所以顯弱更多是因為受到地緣上的限制,而它一旦解決了這個問題,必然能迸發出驚人的能量。黃圈為太原地區,本身為趙故地,趙國想收復這一地區的難度不大——不過如果秦國佔領河東、上黨,趙國想守住此地並不容易;白圈為晉南陽地區,本身為韓、魏交界地帶,魏襄王時期就在這一地區逐漸坐大,秦國在當時也有滲透——客觀上講,一旦秦國失勢,魏國佔據這一地區的機會是很大的;白框為河東地區,本身為魏故地,之前秦、魏兩國在此地曾有近30年的反覆拉鋸——假若魏國能奪取晉南陽地區的話,河東地區倒向魏國的可能性其實是比較高的;白箭頭為魏國佔據晉南陽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在北方,由於太行對趙國的阻隔,上黨儼然已經是魏國的囊中之物,而趙國的太原地區也變得岌岌可危;在南方,由於韓都新鄭暴露在魏軍的攻擊範圍之下,服軟的韓廷很有可能淪為魏國的半附庸,進而影響南方宛城地區的歸屬問題。白圈所示的晉南陽地區如果不能交予魏國,趙、楚又無法有效佔領,那麼只能繼續讓秦國佔據;黃圈所示,如果秦國依舊佔據有晉南陽地區,那麼它向北可以威脅上黨及太原,向南可以靠壓制韓、魏進而威脅宛城。這樣,即使趙、楚奪回太原、宛城也很難守住。黃箭頭為秦滅六國戰爭的實際進攻路線,正是以晉南陽及東郡為基地向趙、楚發動的進攻;白箭頭為理論上更為便利的進軍路線,不過當時秦廷並未選擇上述路線。有關當時秦廷為何選擇這一進攻路線,其實並不難理解:究其根本,在於公元前3世紀的生產力制約之下,鹹陽方面根本不可能對楚地及太原地區實現太有效的統治,因此它只能選擇沿黃河河道進行進攻。截止到現在,我們也就能順利解答出之前的3個問題了。第一個問題,為什麼魏國會突然出現海市蜃樓一般的復霸又驟然崩塌?原因非常簡單。魏國本身就是個強國,在外交因素能夠化解其地緣劣勢的情況下自然有強勢的表現。不過,魏國並沒有因一時的強勢而改變地緣上的劣勢,其官僚體系內的士人自然也不會看好魏廷的未來。一旦政治強人逝世,這批首鼠兩端的地方官員也就會不可避免地倒向敵國。第二個問題,為什麼在楚考烈王一朝時楚國並無收復江漢故地的意思?原因也非常簡單。江漢地區為屈、景、昭三氏盤踞數個世紀的領域,秦廷固然不容易在當地建立十分有效的統治,楚廷其實也很難收拾楚地望族。對此,楚廷自然會將重點精力投入到對魏地、齊地的滲透中去。第三個問題,秦軍在擴張時如此兇悍,但為什麼卻在防守上表現十分疲軟?原因更簡單。因為秦國的官僚系統也不可能太看好秦廷對遠方領土的統治,對此他們自然會熱衷於發動戰爭進行掠奪,也自然會在遭到攻打時和敵人大搞曖昧。左白圈為長信侯嫪毐的封國,右白圈為文信侯呂不韋的封國。圖中可見,秦廷中央重臣的封國都不大作為,其他地方長官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可想而知。結合實際歷史事件來看,秦國在戰國晚期也儼然是一個老邁且糜爛的封建王國,為什麼這樣一個王國居然能完成秦滅六國的偉大徵服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其他諸侯國比它更腐朽嗎?公元前239年,始皇帝8年,楚考烈王24年,魏景愍王4年,韓桓惠王34年,趙悼襄王6年,齊王建26年,燕王喜16年。秦王政之弟長安君成蟜攻趙,於屯留叛變歸趙,被趙廷封於饒。其後,秦廷派將軍壁率兵平叛,處死了叛軍中的一大批軍官,還計劃把當地民眾遷到了臨洮。在這場平叛戰爭當中,秦將壁陣亡,秦國在屯留一帶的軍隊也叛變了,並且肢解了將軍壁的屍體。這一記錄來自《秦始皇本紀》始皇帝8年的相關記錄,具體解讀一定爭議,此處採信《緝證》中的解釋。另補充一點,「將軍壁」疑似正是麂公,也就是之前攻取卷城的秦廷高級將領。黃箭頭為秦廷在成蟜叛變以後,計劃把屯留當地民眾遷徙的大致位置——從這一點上看,當地民眾確有理由再度叛秦;右側黃圈為魏國重鎮鄴邑——大抵在成蟜叛變之後,魏廷將此地割給了趙國。有關公元前239年秦趙兩國之間的戰爭,存在有3個疑點:其三,成蟜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節點叛離強大的秦國,反倒去投奔明顯弱勢的趙國?就以上問題,我們先要注意秦趙聯盟是什麼時候建立的。秦趙聯盟建立於公元前241年,大致是在蕞之戰期間,秦廷與趙國方面達成了一些協議由此組成了聯盟。從之後兩國的行動來看,當時的協議內容極有可能是秦廷同意趙對齊的兼併,趙廷同意秦對魏的兼併。如果這一推斷屬實的話,魏廷與公元前239年把鄴邑割給趙國,明顯就是要拆散秦趙聯盟。紅箭頭為鄴邑對趙都邯鄲的威脅——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無需任何解釋;黃箭頭魏鄴邑對重鎮安陽的威脅,背後可能還會涉及到趙舊都中牟及秦東郡重鎮朝歌、濮陽——有關安陽也需要做一處補充,該城為天下最負盛名的鐵廠之一,對於秦軍在黃河下遊的行動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從圖中可以看到,鄴邑的歸屬一直是秦趙聯盟頭上懸著的大炸彈,趙廷不可能接受秦國佔據該地,秦廷也同樣不能接受趙國得手。因此,在魏廷有意向把鄴邑劃給趙國的時候,秦廷必須要採取行動,於是向上黨方面派出了一支軍隊,其目的大抵是威脅趙國在太行山一帶的關卡,以達到牽制的目的。黃箭頭為屯留方面的秦軍可能存在的進攻路線,北路可攻武安,中路可攻伯陽,南路可攻中牟——客觀上講,上述三條路線都不能算特別好走;從這一點上看,秦廷的目的應是迫使趙國在西線增加兵力,以阻撓其接收鄴邑。黃箭頭為成蟜投趙後,被封於饒的大致位置——有說法稱成蟜於是役兵敗自盡,此說存疑,暫不採信;紅箭頭及紅圈為趙廷在失去西線威脅後接收鄴邑的大致情況;白箭頭為趙廷可能存在的進一步攻勢,北方為利用成蟜的秦公子身份攻擊秦國的河間,南方為利用鄴邑、中牟夾攻安陽;紫圈為一些圖中的一些爭議內容——北方的燕下都及南方的齊高唐、阿都相對更有可能為趙邑。從中可以看到,成蟜在叛逃趙國之後,趙廷確有可能在黃河下遊坐大。在秦廷當中,帝太后、文信侯呂不韋、長信侯嫪毐、長安君成蟜均有趙系背景。在這裡,我們對比一下當年張儀的挾魏自重、樗裡疾的挾韓自重、樓緩的挾趙自重、呂禮的挾齊自重,就能想像出上述秦國封君對趙國該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白箭頭為秦據鄴邑以後下一步的攻勢——此時,趙廷對中牟、繁陽一帶已無以為繼;黃箭頭為秦軍以東郡為基地,沿水路進攻的大致路線,可與東方的河間連成一線。如果秦廷佔領鄴邑,可能出現兩方面的影響,一方面,一些和趙國地方勢力關係密切的重臣會獲利,因為秦廷需要他們在地方上的影響力來坐實對趙地的佔領;另一方面,一些利用趙國外交價值的重臣會失勢,因為此時秦廷想讓趙國就範太容易了。至於成蟜叛變是否與第二個因素有關,這一點我們是不能做武斷判斷的——不過,這一類重臣毫無疑問是存在的。在一番折騰過後,秦廷終於平息了屯留的動蕩,遺憾的是,將軍壁在是役中陣亡。注意,此時秦廷上層的三位將軍王齕、蒙驁、麂公壁均已逝世。同年,秦王政接見魏籍士人尉繚(即頓弱)。尉繚在言語間有意挑撥秦王與帝太后之間的關係,並提出了構建間諜網的計劃。其後,秦王政拜其為國尉——大抵為大將軍之位——並資助其在韓、魏、燕、趙、齊之間收買列國將相。公元前238年,始皇帝9年,楚考烈王25年,魏景愍王5年,韓王安元年,趙悼襄王7年,齊王建27年,燕王喜17年。秦廷再度攻魏,攻取了垣、蒲陽、小黃等一系列城邑,又把蒲和厲割給了燕國,由此形成了「斷齊、趙之腰,絕魏、楚之脊」的效果。白箭頭為秦攻魏的大致形式,魏國的領土可能有大面積的失陷;黃圈大抵為秦國割給燕國的領土,由此切斷齊國與趙國之間的聯繫。趁著秦王出行,帝太后聯合長信侯嫪毐發起叛亂,負責皇宮衛戍的衛尉竭、負責守衛宮門的中大夫令齊、負責中央財物的內史肆、負責山海池澤稅賦的左弋竭也參與了此事,此外秦國在地方上的軍隊也有參與,最後秦相呂不韋可能也與此事有一定關聯。某紀錄片稱,嫪毐作亂時因為沒有虎符所以不能調動正規軍,這種說法是錯誤的。在當時,秦廷的地方武裝及中央軍隊均有人參與了這次叛亂。從《秦始皇本紀》的記錄看來,叛軍的計劃應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佔領鹹陽,大抵要另立新君,第二個階段是發兵攻擊秦王政所在的蘄年宮,也就是雍城一帶。秦王政在雍得知叛亂一事以後,立即下令秦廷的楚系重臣昌平君、昌文君動員周邊的軍隊及各級官吏進行平叛。雙方在鹹陽一帶展開激戰,叛軍敗績,叛首嫪毐在逃跑中被殺,20位參與叛亂的重臣也在斬首後被車裂,家族被誅。黃箭頭為叛軍從毐國出發攻擊鹹陽的大致路線——當然也有可能採取其他路徑;白箭頭為秦王政的平叛路線——其中,主力部隊可能在鹹陽周邊就地召集;白圈為秦上郡的大致位置——該郡對秦國意義非凡,根據出土的武器銘文上看,樗裡疾、司馬錯、向壽、白起等重臣均擔任過上郡守——此時的上郡守確有可能對嫪毐叛亂持支持、默許或觀望態度。有關嫪毐叛亂一事,另有一個巨大爭議,在於秦相呂不韋是否參與了平叛戰爭。王知之命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毐戰鹹陽斬首數百皆拜爵及宦官皆在戰中亦拜爵一級一是「王知之,命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毐,戰鹹陽,斬首數百,皆拜爵,及宦官皆在戰中,亦拜爵一級」——即呂不韋、昌平君、昌文君共同進行平叛;二是「王知之,命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毐,戰鹹陽.」——即昌平君當時為副相,呂不韋並未參與平叛。單就筆者個人認為,呂不韋並未參與叛亂的可能性比較大,此處的「相國」應指昌平君的副相身份。否則,「斬首數百,皆拜爵」的說法很難成立,因為當時呂不韋的文信侯爵位已經沒有任何提升的空間了。但在這裡也要指出,即使呂不韋參與了平叛,我們也不能認定呂不韋就一定與嫪毐叛亂一事無關聯——因為,呂不韋既有可能慫恿嫪毐叛亂以藉機除掉政敵,也有可能因事態的發展臨時騎牆反正。公元前237年,始皇帝10年,楚幽王元年,魏景愍王6年,韓王安2年,趙悼襄王8年,齊王建28年,燕王喜18年。一為帝太后本人,先是被驅逐到離宮,後來在齊人茅焦的遊說下被請回了鹹陽;三為負責修建運河的韓籍士人鄭國,此人被發現是韓國間諜,之所以為秦國謀劃修渠只是為了弱化秦國的力量來延緩攻韓,對此秦王政原諒了鄭國,令其繼續修建運河。有關鄭國間秦一事,秦廷稱其修渠是為了延緩秦國對韓的攻勢,這顯然與事實不符——因為,秦國在修建鄭國渠時一直在攻打魏、趙,並未因修渠有過太大影響。至於當時秦廷為什麼要拿鄭國說事,其中的真實政治目的再明白不過。除上述3人外,魏籍士人尉繚也突然出走,公開給出的理由主要針對於秦王本人,他認為秦王「得志亦輕食人」,指出一旦秦王取得了勝利,「天下皆為虜矣」,表示「不可與久遊」。秦王得知尉繚出走後,馬上派人把他請了回來。有關這一年的尉繚出走事件,細究起來十分有趣。從公開的言論中可以看到,尉繚出走的原因在於不信任也不看好秦王本人。第一種可能性,如果尉繚當時的年齡不滿12周歲,情商處於兒童水準,那麼他公開表示出的理由確有一定可能是出走的真實原因;第二種可能性,如果尉繚有超過兒童的情商,那這一公開言論要麼是推脫之語,要麼只是諸多原因當中還算不傷和氣的一個。就筆者個人認為,第一種可能性可以被基本排除,尉繚在當時至少也應處於中年人的年齡。至於他離開秦廷的真實原因究竟是什麼,我們自然是無從得知的——但顯然會比「得志亦輕食人」嚴重得多。同年,秦廷下《逐客令》,勒令驅逐秦廷內部的客卿。對此,李斯上書勸諫,使秦廷廢止了《逐客令》。李斯在文中提及了秦國歷史上來自於他國的8位重臣,其中5位為秦穆公一朝時的大臣,另外3位重臣分別商鞅、張儀、範雎。他在重點介紹後3位重臣的功績之後,設問「由此觀之,客何負於秦哉」。單從文字本身來看,李斯《諫逐客書》中的內容中規中矩,沒什麼問題。但在這裡我們還是要思考一個問題:商鞅在叛逃未遂後起兵造反,張儀在秦魏兩國間首鼠兩端,範雎所規劃的親魏策略甚至給秦國帶來了空前的失敗——我們並不能否認上述三人都有相當的功績,但在《逐客令》的背景之下,拿這三位重臣當正面例子無論如何也顯得沒事找事。可是,李斯在《諫逐客書》中為什麼還要拿上述三人舉例呢?一個是李斯在寫的時候腦子一時犯了昏,秦王在看的時候也昏了頭,於是就接受了李斯的意見;另一個是《逐客令》與《諫逐客書》本身就是一次政治表演,秦廷以此敲打向來那些不大老實的外籍士人,並藉機放出一批士人投奔他國以實現尉繚的間諜網計劃。此外,這一事件可能也與尉繚出走事件有一定聯繫,秦廷或許在故意表明——當時尉繚並不在秦廷內部,以此撇清驅逐士人與間諜網一事的關聯。仍在這一年,趙悼襄王、齊王建入秦朝見,與秦王舉行了一場酒宴。大抵在這次外交活動中,秦廷與趙、齊達成了聯合攻燕的意向。在呂不韋被驅回封國以後,秦廷的三位高級軍事長官或為尉繚、桓齮、王翦三人。其中,尉繚系魏籍士人,桓齮背景不詳,王翦疑出自魏國重臣王錯的家族。公元前236年,始皇帝11年,楚幽王2年,魏景愍王7年,韓王安3年,趙悼襄王9年,齊王建29年,燕王喜19年。趙攻燕。趙將龐煖攻取了燕國的貍、陽城,此外還有進一步攻擊魏都大梁的計劃。趁著趙軍主力攻燕之際,秦軍突然從上黨出兵去攻擊趙國的鄴邑、闕與、安陽等要鎮,總共攻取了9座城邑。當時,負責這次軍事行動的高級將領正是王翦和桓齮。趙悼襄王在鬱郁中病逝,趙廷立倡後所生的公子遷為王,是為趙幽繆王。此人與秦廷有勾結,並與趙相春平君為政治同盟,還應與郭開等人有一定聯繫,最後和李牧為政敵。根據目前考古工作來看,此人大致在趙孝成王晚期與廉頗、樂乘並為趙相,應與廉頗為政敵。趙廷從魏國請回廉頗大抵就發生在這段期間,被郭開阻撓,其後廉頗在楚廷的邀請下奔楚。紫圈為圖中的一些爭議內容,當時燕下都、高唐、阿都相對可能為趙國所據。從圖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當時趙廷似乎有吞併燕國的意向,但對吞齊並沒有太大興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是春秋時期的列國都再明白不過的道理,可趙廷為什麼不懂?圖為公元前240年以來秦、趙的實際攻勢,以及理論上楚國有機會發動的攻勢。黃箭頭為這一階段楚國比較容易奪取的地區——但事實上楚國在當時基本無任何動作。有關楚廷在戰國最末期的不作為,筆者曾以為與楚幽王時期宮廷火併有關,不過仔細一想不大對勁,因為楚考烈王在世時楚廷就已經陷入了沉默。那麼,在秦、趙兩國大肆兼併之際,為什麼強大的楚國卻對擴張沒有任何興趣呢?二為楚廷在楚考烈王后期突然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崩盤,至於崩盤原因也失載;三為楚廷可能認為此時擴張並不理智,也許從某種角度上看,秦、趙大肆擴張反倒是失控的舉動。客觀上講,趙廷在趙悼襄王時期的擴張顯然是一種非理性的舉動。在當時,趙國之所以不顧後方的威脅瘋狂把僅存的真正資源投入到攻燕的黑洞當中,究其原因還在於趙廷本身的糜爛和倡後、郭開等變節重臣的推波助瀾。至於秦國在此時的擴張是否理智,我們並不能做絕對的結論。但對比趙國的躁動,楚廷方面確有理由相信——此時並不適宜輕舉妄動。接下來分析,楚廷在面對大肆擴張的絕佳良機之時可能會擔心哪些因素:其一,是大肆擴張時可能遭到秦國的攻擊——嚴格來說,這種因素的佔比並不會太大,因為秦楚之間隔著魏國,且秦國對南郡的統治能力尚不足以威脅楚國的西線;其二,削弱齊、魏是否對自身有利——進一步削弱魏國當然對楚國不利,因為這樣會降低魏國的緩衝作用,但削弱齊國並非不可;其三,由於當時楚廷已極度老朽糜爛,縱然能攻取了一些土地,但採取何種方式佔領也是個問題——如果設置郡縣的話,郡守是否安生;如果插設封國的話,封君是否可靠——假設兩者均不可行,那麼就不應該直接佔領,而是以勒索當地政府的方式進行間接統治。眾所周知,楚廷是周代集權最早、統治大範圍國土經驗最豐富的諸侯國(注),它在當時應當完全可以看出秦國對統治遠方領土的疲軟,也不太可能認為自己就能比秦國做的更好。因此,楚廷在此時採取保守謹慎的態度應該還是合理的。(註:再度重申,本文不採信網絡上流傳的「楚國為分封制」的錯誤觀點。)第一點,秦廷內部存在昌平君、昌文君等有楚系背景的重臣,按道理應當繼承有不少楚國的集權經驗;第二點,秦廷此時的腐朽是顯而易見的,長信侯叛亂之時,宮廷衛隊的將官及中央財務長員都參與了叛亂,秦廷不可能不清楚自身的官僚系統有多糜爛;第三點,南郡至今都未能轉化為有效的軍事基地,秦廷應當十分清楚鹹陽方便很難駕馭遠方的郡縣。從上述3個因素來看,秦廷按道理也應該選擇保守的策略才是。可是,秦廷在當時的表現十分積極,甚至可以說是激進。這又是為什麼呢?也許,在對比一下春秋前期晉國的處境,就能得到一些初步的答案。中白圈為虢國,該國為周幽王一朝時宗周周邊最具權勢的諸侯國,從地理上可以看到與晉國存在天然不可調節的矛盾;黃圈為晉、秦、鄭三國,在晉文侯殺死周攜王以後,正是晉、秦、鄭三國的軍隊將周平王護送到了雒陽;黃箭頭為三國對虢國的擠壓——在勤王階段,晉、秦、鄭三國與周平王曾進行過勢力劃分,秦國分得宗周之地,鄭國分得朝中執政的權力及成周地區的勢力,其目的顯然就是要聯合擠壓強大的虢國;紅圈為當時晉國周邊的強國,包括了尚強的苪國和虞國,也包括了千畝、白狄、赤狄這類較強的蠻夷方國。隨著虢國的不斷衰落,也隨著曲沃一系成功取代了腐朽的晉公室,晉國應該怎麼辦?在失去了強虢這一頭號對手之後,晉國究竟應該保守地整頓內部事宜,還是應該立即通過武力手段消除周邊的威脅?如果是後者,以公元前8世紀的政治結構,晉廷當然不可能在當地設立太有效的統治機構,那麼它應該怎麼辦?是放任上述威脅,還是先將其消滅,然後暫且使用一些不太踏實的方式進行佔領?如果是後者,那唯一的方式就是讓利給旁系及外姓重臣,通過武勳系統扶持一批卿族,以世襲或半世襲的方式對其拉攏,再通過多個卿族的牽製作用保障公室的權威。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晉卿族在近3個世紀的兼併中最終縮減到了僅存三家,晉公室也由此走到了盡頭。黃圈為魏國,既秦國東進之路上的最大對手,在公元前242年突然崩盤;白箭頭為趙、楚兩國對秦國的反擊,當時東方列國在客觀上確有殺死秦國的力量。整體,和晉國在春秋初期的處境還是有一定吻合之處的。歷史上的任何變革或政策都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無論多具創新性或顛覆性的政策都是建立在之前政治經驗基礎之上的改良修正結果。考慮到秦國與晉(魏)人的淵源,在當時,秦廷沿襲昔日晉國的政治經驗並不奇怪。接下來,秦廷後來出現了重臣的世襲化、家族化,地方武將的割據化、軍閥化,也是這一政治慣性的必然結果。秦廷在戰國末期的重臣世襲化、家族化,武將割據化、軍閥化,本身就是郡縣制大環境之下「分封化」的表現,此時如果再使用制度化的封君制,那就意味著中央集團的徹底崩盤。下面,我們來看秦廷在秦滅六國戰爭最後的15年內的表現。公元前235年,始皇帝12年,楚幽王3年,魏景愍王8年,韓王安4年,趙王遷元年,齊王建30年,燕王喜20年。與此同時,有人遊說秦王政,稱此時秦國應重點攻擊韓、魏,以實現絕縱親之腰。他還說,如果此時真的去幫助魏國擊破了楚國,很有可能讓魏、齊在東方坐大,這樣是對秦國不利的。單從助魏攻楚的舉動來看,秦廷的計劃當與助趙攻燕如出一轍,即先通過近交遠攻打擊目標的潛在盟友,而後在轉過頭收拾臨近的目標。至於上述說客為什麼要遊說秦王,秦國在發動四個郡的兵力以後是否真的攻擊了楚國,如果攻擊了戰況又如何,這些我們是一概不知的。需要說明,秦記在邯鄲之戰以後就不再諱敗,此時發動如此龐大的兵力攻擊楚國無論勝敗總該記有結果,而目前史書上確無記錄,似乎確有可能並未真的發動交戰。從這一點上看,助魏攻楚之舉的目的或為威懾性的,即通過大規模動員兵力威嚇剛剛坐穩王位的楚幽王,由此分解可能出現的魏、楚聯盟。以上分析的可能性並不低,因為在楚考烈王一朝時,楚國正是利用魏國這一緩衝國不斷打擊秦國,最終在中原東南部坐大。同年,天下諸侯的賓客使者依舊到雒陽拜訪文信侯呂不韋。秦王政遂寫信斥責呂不韋,令其遷往蜀郡,呂不韋在震恐中自殺。呂不韋死後,門客們擅自為呂不韋舉行了葬禮。對此,秦王政對呂不韋的門客治罪,將其中的魏(晉)籍士人驅逐出境,秦國本土士人被勒令遷徙,其中一部分被奪了爵位。在被驅逐的魏籍士人當中,有一個人正是司空馬,這一點需要進行牢記。公元前234年,始皇帝13年,楚幽王4年,魏景愍王9年,韓王安5年,趙王遷2年,齊王建31年,燕王喜21年。在上一年消除了魏、楚方面可能存在的隱患以後,秦廷將視線重新轉向了趙國。10月,秦將桓齮率軍攻趙國的平陽,擊敗了前來救援的趙將扈輒,其後向東推進一直攻取了武城。是役,秦軍聲稱斬首趙軍100,000級,扈輒被擊斃。這是秦國最後一次公布斬首數字。在上述戰爭期間,秦王政親至河南,似乎有親自監督東郡的意思。從秦國的攻勢可以看出,這一次的戰爭規模不會太小。至於秦王政親至東郡的原因,或許與秦廷控制東方郡縣的疲軟有關。從上圖中可以看到,東郡距離鹹陽的路途比較遠,且四面與韓、趙、魏、齊接壤,郡守想要守好此地,一是需要較高的自助權限,二是需要和鄰國邊境官僚乃至中央拉攏關係,三是需要對魏地的大小地主進行拉攏,不可避免地引發地方和中央之間天平的傾斜。對此,秦王政親至東郡,自然有監督、壓制、鎮守的意思,這樣才能給前線將士創造一個理想的後方。始皇帝在秦王朝時期使用的流動朝廷,或許正是延續了這一次的經驗。公元前233年,始皇帝14年,楚幽王5年,魏景愍王10年,韓王安6年,趙王遷3年,齊王建32年,燕王喜22年。在攻取了武城之後,桓齮轉向攻擊趙國的宜安,有包圍冀州之勢。趙國方面則令李牧攻擊桓齮,於宜陽擊敗秦軍。桓齮在兵敗後叛逃燕國。圖為是年秦趙交戰的大致情況。圖中紅箭頭略有爭議,不做參考。黃箭頭為趙軍的大致攻勢,李牧大抵從北方調集軍隊擊敗桓齮,而後對太原展開反攻。至於秦國為何將目標轉向韓國,應與攻趙受挫有關,從地理上可以看到,韓國的所在位置無論如何也會影響秦國在黃河流域的補給線,並影響到魏國及東郡、河內郡官僚的態度。對此,韓廷向秦國派出公子非,表示出想要成為秦國附庸的意思。秦廷則在一系列政治運作下殺死了公子非。有說法稱是某些重臣嫉妒韓非所致,不過從當時的形勢上看,秦廷更像是警告韓國不要亂搞小動作。公元前232年,始皇帝15年,楚幽王6年,魏景愍王11年,韓王安7年,趙王遷4年,齊王建33年,燕王喜23年。當時秦軍兵分兩路,北路攻擊太原一帶的狼孟,東路攻擊鄴邑一帶的鄱吾。其中,東路軍被趙相李牧擊敗。一是趙軍在數年的戰爭中損失較大,「趙亡卒數十萬,邯鄲僅存」,大致北方的郡縣已經出現了失控的跡象;二是秦軍的失敗另存在客觀因素,這一年秦國發生了地震,多少影響到了秦軍的表現。在這一階段,秦廷依舊不敢貿然兼併殘破的韓、魏,而是要不斷削弱趙國才敢下手。公元前231年,始皇帝16年,楚幽王7年,魏景愍王12年,韓王安8年,趙王遷5年,齊王建34年,燕王喜24年。從歷史學家推測的內容來看,南陽守騰應在投降後被秦廷提拔為內史,屬於中央的文官系統。公元前230年,始皇帝17年,楚幽王8年,魏景愍王13年,韓滅當年,趙王遷6年,齊王建35年,燕王喜25年。秦廷派此人派兵滅韓,大抵與其熟悉韓廷的情況有關。至於滅韓為何如此順利,尉繚的間諜網自然功不可沒,不過韓廷本身的投降主義也是重要因素之一。黃圈為趙國,此時趙國由於發生饑荒,並無幹涉的可能性;從圖中可以看到,在明知趙國不可能介入之後,齊、魏、楚三國只有均有介入的意思才有機會幹涉,而齊廷在當時並無興趣。「故秦、趙、魏、楚得齊者重,失齊者輕。齊有此勢,不能以重於天下者何也?其用者過也。」由此可見,當時齊王建等齊國上層對當時的站隊並無興趣,魏、楚也就不可能介入了。至於齊廷為什麼沒有動作,一者可能認為自身曾被魏、楚攻取了內長城以南的大片領土,因此不能讓魏、楚失去了西方的威脅;二者可能是後勝等人的間諜工作讓齊廷失去了抗秦的意志。在此之後,秦軍在9年時間內迅速摧毀了六國的中央政治實體,最終結束了西周崩潰之後長達五個半世紀的大分裂。公元前230年秦攻韓的行動實際更像是一次試探。此時的韓廷早已沒有了抵抗的意志,郡守帶著治下土地投奔他國,足以看出當時韓廷朝廷間充斥著多少糜爛、無力及投降主義氣氛。在內史騰接收韓國的這段時間,想來秦廷及部署的間諜網也在始終在高速運轉著,他們密切地關注者五國的反應,通過各種運作手段化解可能出現的武力幹涉。公元前229年,秦國向著它的頭號對手趙國發起了總攻。在公元前229年的時間節點上,我們來重新審視一下天下的局勢:右上兩個綠圈為高唐地區及阿都地區,這一地區更有可能為趙地;右側兩個藍圈為歷下地區及單父地區,這一地區更有可能為魏地;左下紫圈為「江南」十五邑地區可能的範圍,相對可能為楚地。從圖中可以看到,趙國是秦國的頭號勁敵,魏國是秦國東進之路上最難纏的阻礙,而魏國背後的楚國則是秦國真正的對手。秦國,為當時絕對意義的超級強國,這裡我們既不能忽視秦國的國家機器在當時的老朽、糜爛和腐朽,但也不應忽視其對列國存在的絕對優勢,更不應忽視列國同樣存在著的更甚一步的老朽、糜爛和腐朽。趙國,為秦國東進之路上的頭號勁敵,也是抗秦意志最為堅決的國家。有關趙國的抗秦意志需要辯證來看,我們固然要肯定李牧、司馬尚等重臣堅定意志,但也不應忽視郭開、韓倉等重臣的集體變節。至於這些變節重臣多少會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抗秦——畢竟,只有讓李牧把秦國打得夠疼,秦廷才會認真對待上述變節重臣的間諜價值。魏國,在此時已經失去了黃河沿線上百裡的土地,淪為「五百裡」之國。有關魏國需要注意兩點,其一,魏國當時所據的五百裡之地為中原的富庶之地,本身體量還算可觀;其二,魏國的國土已經被秦軍的攻勢打散,魏廷方面很難整合現有的力量。從之後昌平君叛亂及再之後「楚王扶蘇」叛亂的範圍來看,魏國東南部的領土可能已經被楚廷滲透。不過,魏廷方面可能也在秦東郡、河東郡進行了一些滲透,由此解釋了秦末魏王咎和魏王豹為何能在秦國早已佔領的黃河沿線及汾河谷地混得風生水起。總體而言,魏國在當時的實力雖然不強,但依舊十分難纏。燕國,當時雖有遼東地區及今河北省北部的廣闊領土,但軍事實力可能已經被消耗殆盡。燕國主要問題在於燕趙戰爭中的損失過大,當時趙國佔領了燕下都還一度攻取了武遂,觸角已經伸到了今環首都貧困帶,薊都方面的燕廷早已是風雨飄搖。就之後秦滅燕戰爭中燕軍的表現來看,燕國此時的實力著實不強。齊國,當時僅保有臨淄、即墨兩都,領土大致在今濟南市以東,內長城以北。相比於燕國而言,齊國的實力或許會強一些,畢竟在魏、楚攻齊的戰爭之後,齊國就再沒有遭到攻打,說來總能積累不少的戰爭資源。特別說明,齊國在這一時間節點擁有一項特別重要的優勢——外交環境。由於秦、楚持東西對峙,齊國的態度就變得十分重要。或許也是受到了後勝等間諜的影響,齊王建本身更傾向於投降秦國以索取「五百裡之封」——大抵就是目前的齊國全境,只是把王號降為了封君,如衛君故事——但同時我們也不應該忽視,楚國在佔領莒都以後不可避免地會向齊國內地進行滲透。楚國,是秦國當時真正意義上的唯一對手。不過,楚國著實沉默了太久。在楚考烈王與魏國火併以後,楚廷從此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其中究竟是什麼原因我們並不知道,可能與楚廷本身的糜爛有關,也可能與某些政治原因的突然崩盤有關,還可能與楚廷採取的保守政策有關。從楚幽王這一寒磣的諡號來看,當時楚廷內部應當存在有激烈的矛盾,想來比秦國的內部問題更甚。另從最終秦楚兩國的戰爭來看,楚國即使在內部矛盾十分激烈的情況下還有相當強悍的軍事實力,可見「秦帝楚王」之說不虛。對於楚國的事務,秦廷方面自然無法完全洞悉其沉默至今的具體原因。但只要秦廷的當權者智力還算正常的話,就不可能排除楚國正暗自積攢實力的可能性。至於秦國為何在之後的戰爭中優先攻擊趙國,其原因固然與趙國抵抗意志更為強烈有關,但也和優先解決北方威脅以便於與楚國決戰有一定關係。公元前229年,始皇帝18年,楚幽王9年,魏景愍王14年,趙王遷7年,齊王建36年,燕王喜26年。有關這一事件節點秦廷在軍事領域上的人事安排需要說明。楊寬先生研究認為,秦國在戰國時期通常設有三位將軍,在始皇帝初年,秦廷的三位武將為王齕、蒙驁、麂公壁。在王齕等人死後,秦廷在軍事上的主要人物為尉繚、桓齮、王翦,至於上述三人是否為秦廷常設的三個將軍不太清楚,也有可能是桓齮、王翦、楊端和,再或者當時的環境已經突破了三人的設置。在桓齮叛逃以後,王翦的活動愈發頻繁,同時期出現的武將名字有羌瘣、端和,之後出現了蒙武、李信等人,其中王氏、蒙氏武將有明顯世襲化的傾向,另外還有一個以將軍馮劫、馮毋擇為首的馮氏家族。就上述武將的出身,蒙武一系源自齊國;王翦一系源自河西郡,《琅琊王氏族譜》稱其為魏國重臣王錯的子嗣,與之前王稽、王齕、王陵等人是何關係不明;李信據《新唐書》稱其為趙國權相李兌的子嗣;馮劫等人據《漢書》稱其為韓國重臣馮亭的子嗣。在秦廷均有外籍背景。大抵在公元前229年的這段時間內,之前因為呂不韋事件被驅逐的司空馬成為了趙國的眾相之一。他向趙王遷提出了這樣一個計劃,要把一半的領土割給秦國,這樣來刺激列國從而組織合縱。就是在這一年,秦軍大規模攻趙,王翦以上黨為基地攻取了井陘,端和以河內為基地包圍了邯鄲,羌瘣攻擊趙國的其他地區,李信則以太原為基地大抵向代郡挺進。其中,王翦為整個行動的統帥。白箭頭從上向下分別為為秦將李信、王翦、楊端和的大致攻勢;黃箭頭為羌瘣可能的攻勢——不出意外的話,他應清掃邯鄲的周邊地區以創造楊端和對邯鄲的圍攻之勢。其中,李信部或為牽製作用,只是說了出兵,並沒有具體攻擊了什麼位置,大抵也和路況不理想及太原地區不穩定有關。同一時期,趙相李牧、趙將司馬尚等人帶兵進行抵抗,此時趙軍主力應在邯鄲周邊一帶。或許李牧等人所對抗的正是羌瘣的軍隊,由此導致了羌瘣部在文獻中並沒有明確的攻略記錄。公平來說,我們必須承認司空馬的方案本身有一定的可行性。大家可以看一下李信自太原攻擊代郡的大致路徑——如果秦軍能在代郡得手,那麼就能打通直抵燕國的道路。不出意外的話,司空馬建議割出的這一半領土正是趙國的北部地區,此舉確實能刺激燕國與之聯盟,進而聯動齊國,再聯動魏、楚。但也是公平來說,司空馬的方案成本確實過於高昂。雖然秦廷未必能一口能咽下趙國北部的廣袤領土,但此舉無疑會動搖趙國地方系統的根本,幾乎是在飲鴆止渴。說到這裡,我們必須要思考一下司空馬的真實立場,大致有三種可能性:其一,司空馬就是站在趙國的立場上想出來的奇謀,這種謀略或許能解決一時,但絕對不可能真正解決趙國的安全問題——當然,後者本來也不在司空馬的考慮範圍之內,畢竟這是一個「士無定主」的時代;其二,司空馬也是秦國派去的間諜,他的目的和郭開等人一樣都是為了實現秦滅趙的結局,至於為什麼他和李牧之間有什麼關係不清楚——但考慮到李牧與郭開為政敵,司空馬支持李牧以加劇趙廷的火併也並不奇怪;其三,司空馬或為身份半公開的「間諜」,類似於張儀在魏、公孫衍在韓、樓緩在秦,他向趙王提出割讓一半領土的建議其實是秦廷給趙王開出的價碼,即保留趙國一半領土做封地,類似於許諾齊王的「五百裡之封」——就李牧而言,結交司空馬自然就有了和秦廷更大的斡旋空間,這對保衛趙國是有幫助的。至於司空馬的真實立場不清楚,具體如何判斷全看個人。這裡只說一點:在司空馬向趙王提出這一方案以後,趙王給予了回絕,於是司空馬立即辭了相位出走,並向平原令明確表示趙用李牧則能支持一年,不用則最多支持半年。應在這一年年底,郭開、韓倉等人通過一系列政治運作使趙王誅殺李牧。公元前228年,始皇帝19年,楚幽王10年,魏景愍王15年,秦滅趙當年,齊王建37年,燕王喜27年。秦軍攻克了邯鄲,趙王遷逃往東陽後被俘虜,後被遷往漢中房齡。在亡國後,趙王遷常以山水有關的歌曲抒發自己思念故鄉的感情——從這一點上看,趙王遷在俘虜後並沒有遇害。是年,秦王政親至邯鄲,進行了一場血腥的政治清洗,把死者的屍體堆成了小山,至於清洗的理由是這些人曾和秦王的外祖父家有仇——不過,考慮到帝太后母家作為「趙豪家」竟連姓氏都未沒能在史書中留下,秦王政本人是否真的那麼在乎外祖父家的恩仇著實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至於這次清洗的真實原因,說到底應與壓制趙國的地方勢力有關。也在這一年,趙悼襄王前太子——即公子嘉——於代郡自立,是為代王嘉,並與燕國進行聯合,雙方在上谷(今懷來縣一帶,位於北京市西北方)一帶集結軍隊。這一年秦南郡各地進入「備警」狀態,結合始皇帝在公元前221年提及的「(楚國)擊我南郡」,或許當時楚國趁秦國滅趙時對南郡發起過一次攻勢,或者在這段時期表現出要攻擊南郡的意思以威懾秦國。至於當時楚軍為何沒有具體行動,當與楚廷的內部變動有關。這一年楚幽王逝世,楚哀王繼位,3個月後被公子負芻所殺,負芻自立為楚王。外戚李園家族被清洗。公元前227年,始皇帝20年,楚王負芻元年,魏王假元年,齊王建38年,燕王喜28年。這一年,秦國的南郡守騰向治下的大小官吏發布了一道命令。這道命令中稱,秦國的法律在南郡地區的貫徹相當不理想,對此他重申了秦法的重要性,並公布了一系列的獎懲措施。有關上文中的南郡守騰,很多學者認為與韓南陽守騰、秦內史騰系一人。至於此時為何出現在南郡,或許和他解決韓國事務表現出的才幹有關,也或許和秦滅韓後將韓王安遷到陳邑(並非指郢陳)有關。這道命令細究起來頗為有趣,我們都知道,秦國在鄢郢之戰就攻取了江漢平原,到現在已經有半個世紀左右。第一個問題,為什麼秦法到現在還沒有被南郡的地方系統認真執行;第二個問題,為什麼秦廷要在此時特別強調秦法要認真執行。第一個問題比較好解答,南郡距離鹹陽過遠,且本地為屈、景、昭三氏盤踞數個世紀之地,秦廷派遣的官員確實很難在此地推行秦法,因此秦廷方面也只能一直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第二個問題,秦廷在此時突然認真起來,大概與連續吞併了韓國及趙國南部地區有關。由於秦國此時在南郡、韓地、趙地均有較大的軍事壓力,而法律不統一自然會影響行政及備戰的效果,那麼從南郡下手整頓統一法律的工作也就必能再迴避了。注意,後者或許就是秦朝時期「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政策的早期原型。當時秦廷之所以要整頓南郡,未必一定是真的要徹底貫徹秦法,也存在有做做樣子的意思,目的是讓新佔領的韓地、趙地老老實實地接受秦法——此後,南郡依舊不作為,還曾出現過鎮壓蒼梧叛亂時軍隊譁變的情況,可見這次整頓的效果不是太好。同年,燕卿荊軻入秦,攜桓齮(樊於期)首級及督亢地圖求和。與會期間,荊軻從地圖中拔出匕首刺擊秦王,在一擊不中後雙方圍繞柱子追逐。在這段時間內,殿內重臣、內侍無一人嘗試捨身制止刺客,殿外衛士也以未接到命令為由始終不進殿護駕。為數不多的支援只有宮廷醫生向刺客投擲藥箱,以及某個不知名的人提醒秦王從背後拔出佩劍。一直到秦王親手砍倒刺客以後,衛兵才進殿將刺客格殺。在荊軻刺秦一事當中,刺客隱藏匕首的方式著實不高明,甚至遠遜於春秋時期在魚腹中藏匕首的手段。至於當時秦廷的安檢是如何安排的,衛隊的軍官是如何安排的,內侍的首領又是如何安排的,想來頗為可疑。從文獻來看,秦王政本身的近臣蒙嘉收取了燕國的賄賂,為荊軻入朝打通了路子,倒沒說他參與了刺殺秦王的謀劃。至於其中是否有秦廷的人員變節並不好說,也不排除無一人變節的可能性。不過,即使確無人參與一事,負責相關環節的官員也明顯存在有嚴重的瀆職和不作為,可見當時的秦廷已經糜爛到了什麼程度。在刺秦一事失敗以後,燕代聯軍向秦國發起進攻,被王翦、辛勝擊破於易水以西。公元前226年,始皇帝21年,楚王負芻2年,魏王假2年,齊王建39年,燕王喜29年。王翦攻取了薊都,燕王喜逃至遼東。李信率數千人追擊燕太子丹的軍隊一直深入到遼東,將太子丹的軍隊追到了衍水一帶。燕王喜被迫獻太子丹之首向秦國求和。同年,秦將王奔率兵攻楚,擊敗了楚國的軍隊,並攻取了楚國的十餘座城邑,隨後回師攻擊魏都大梁。有關秦國攻取楚國的城邑,大抵在郢陳一帶,於是年封給了昌平君。昌平君攜一批死士至郢陳臨封。注意,這是秦國有記錄的最後一次封君,有說法稱秦國在之後另保留了魏國的安陵君,不過此說存疑。這一年,原韓都新鄭叛亂。韓王安因與此時有牽連被誅殺。注意,這也是秦滅六國戰爭當中秦國首次殺死亡國的君主。從圖中可以看到,秦廷在當時對消滅魏國做了完全的準備。它幾乎剷除了北方地區的全部威脅,再專門攻擊南方的楚國以避免楚軍救魏,這才放心大膽地對魏國發起進攻。至於秦國為什麼要對並不強大的魏國作如此周密的部署,想來原因有二:一是大梁城的規模較大,可容納的軍隊較多且城防堅固,更兼秦國此前曾多次攻擊大梁,深知攻城不易,因此專門做了十足的準備;二是魏國作為最大的中原諸侯國,它的士人遍及列國朝堂,其在政治運作領域的能量不可估量,因此秦軍必須掃除周邊的威脅才能放心展開攻擊。公元前225年,始皇帝22年,楚王負芻3年,秦滅魏當年,齊王建40年,燕王喜30年。3個月後,大梁城的城牆不堪水浸崩塌,秦軍攻入大梁城俘獲了魏王假。是役,大梁城淪為廢墟。考慮到該地的地理位置及經濟價值,單純水災的可能性較小,否則秦廷為了經濟利益總該進行重建工作。可以說,大梁城的毀滅人為摧毀有很大關係。在攻取大梁之後,秦廷下令捕殺魏國群公子,魏王假也被格殺。注意,此時秦國在滅國後開始殺死亡國之君了,或許與之前新鄭叛亂的因素有關。另外,秦廷為什麼要專門補殺魏公子,我們並不清楚。或許,秦廷在之後也捕殺了其他國的公子,只是沒有記下來,也可能因為魏公子因為與遍布天下的魏籍士人存在有天然紐帶所以含有相當的政治能量,因此必須要特別捕殺。公元前224年,始皇帝23年,楚王負芻4年,齊王建41年,燕王喜31年。在清掃了北方的全部敵人以後,秦廷已然做好了與楚國決戰的準備。這一年,秦王政就伐楚事務諮詢了朝中的兩位將軍,李信認為伐楚調動200,000人的兵力即可,王翦則認為需要至少調動600,000人以上的兵力。前文提到過,秦廷通常會設有3位將軍,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此時秦廷所設的3位將軍應為王翦、李信、楊端和,也可能是蒙武再或羌瘣再或其他將領。其中,王翦的地位應相對較高,所以多次擔任最高統帥的位置。至於秦王政為何要就伐楚一事分別諮詢王翦和李信,似乎有扶李信上位的意思。當然,李信與王翦之間未必是一定是政敵,但也多少存在一些競爭的關係。在諮詢過李信、王翦之後,秦王政選擇了李信為統帥,令其與蒙武(一說蒙恬)伐楚,秦廷對外聲稱這次一共調集了200,000人的集團軍。在秦廷以李信為將以後,王翦以生病為由辭掉了官,到頻陽養老。當時,秦軍兵分兩路。李信率兵攻擊平輿,蒙武攻擊寢邑,雙方大概計劃在城父會師,再集中力量攻擊楚都壽春。圖為李信伐楚的大致規劃。注意,本圖使用了滅魏前的地圖,為了可以清晰看到哪些是秦國的新佔領地。白圈所示即原楚都郢陳,大抵在秦滅魏之前為王賁攻取。黃箭頭為李信部計劃的進攻路線,應以宛城為基地,先攻破平輿,之後與蒙武部掃蕩黃河以北,以為之後攻打壽春創造條件;灰箭頭為睡虎地2個從軍的青年黑夫和驚至李信部的路線,從這次徵召看來,李信部的基地不大可能在中原地區,不出意外應以宛城為基地;白箭頭為蒙武部計劃的進攻路線,考慮到有會師因素,這支軍隊的出發地點應於李信部不在一個地方,大抵以中原為基地。特別指出,在計劃階段,李信、蒙武是否有城父會師計劃並不好說,就這一問題我們在後文中會進行詳細討論。在李信攻取平輿之後,「鄢郢」方面發生了叛亂,這一叛亂與秦廷重臣昌平君有關,迫使李信回頭攻取後方的鄢和郢,完後向城父方面的蒙武部移動以匯合。就在此時,楚將項燕尾隨李信部進行了為期3天的強行軍,一舉擊破了這支秦軍。是役,秦軍有7個都尉陣亡,軍隊被迫撤退。從這一記錄來看,《秦始皇本紀》中21年「昌平君徙於郢」的「郢」應指原楚都郢都一帶,也就是臨近郢都的陳邑,而非楚頃襄王遷都後的郢陳。「鄢」則指郢都北部的鄢城。至於昌平君為何被遷往郢都,楊寬先生在《緝證》中認為秦廷當時或許是擔心昌平君幹擾滅楚一事而將其監禁在了之前韓王安所在的地方,還派了死士對其監視。客觀來講,楊老的推測相當有道理,但也存在一些疑問,即在於《睡虎地秦簡》中黑夫和驚提及的淮陽「反城」一事。圖為昌平君叛亂範圍的兩種可能性及李信平叛的大致路線。黃圈為楊說中昌平君叛亂的大致範圍,黃箭頭即李信部的在攻楚後平叛再至城父會師的大致路線,這一路線看上去著實詭異,當然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白圈為胡三省認為的昌平君叛亂範圍,「郢」指郢陳,「鄢」指鄢陵,範圍涉及原楚地北部及原魏國南部的領土,白箭頭為胡說中李信部的進攻路線,相對於前者較為合理;紅圈為淮陽的大致位置,睡虎地秦簡中稱黑夫在此地參與了對「反城」的攻擊,其後黑夫與驚在與楚軍或叛軍的戰爭中陣亡。客觀角度來講,胡三省之說也存在相當的合理之處,我們很難判斷胡三省、楊寬的說法哪個更有道理。如果從楊寬之說的話,當時秦國的叛亂範圍著實龐大了一些,李信的動向也著實怪異;如果從胡三省之說的話, 整體上解釋得通,就《編年紀》而言也未提及南郡一帶有大規模戰事,不過韓王安被監禁的地方應在郢陳地區,這一點和通常的觀點有所出入。假若胡三省之說成立的話, 可以解釋為什麼始皇帝在統一六國後只說楚國「擊我南郡」而非「反我南郡」,且與陳勝在大澤鄉起事以後的叛亂範圍基本吻合。假若是南郡的郢都、鄢城一帶發生了叛亂,還波及到了淮陽一帶,大概率會波及兩者之間的宛城一帶,那麼這一次叛亂規模應當是十分驚人的,秦廷在南郡、原魏國南部淮陽一帶及原楚系外戚封地上設立的地方系統究竟糜爛到了什麼程度著實讓人心悸;假若是淮陽、鄢陵、郢陳一帶發生了叛亂,範圍上倒還可以,不過秦廷遷徙昌平君於此的目的顯然不是監禁,而是令其以楚公子的身份鎮守郢陳一帶的新佔領地——這不得不說是個大肥差——那麼,昌平君為什麼又要造反呢?秦國的伐楚計劃並沒有因為李信戰敗而終止。在戰敗的消息傳到鹹陽方面以後,秦王政親自到頻陽要求王翦掛帥, 並聽從王翦的建議進行大規模的軍事動員。與此同時,楚廷方面則也派出軍隊向西進行反擊,大致奪取了平輿及郢陳南部的大片領土。從之後的內容來看,當時楚軍的統帥正是楚王負芻本人,至於親徵的原因或與自身的篡位者身份有關,目的是要通過收復失地來贏得政治威望。至於項燕當時的動向,可能正向宛城的方向移動,也有可能正在楚國的壽春地區集結更多的軍隊,具體在後文中我們會進行具體的討論。另一方面,身在楚境的蒙武可能在固守城父、寢邑等地區,也可能在楚軍的攻勢下退回國境,具體動向不明。應在這一年的秋收之後,始皇帝集結了一支空前龐大的集團軍交予王翦指揮。在秦廷的公開信息中,這支軍團的規模為600,000人,估計包括了前線的蒙武部及李信殘部。從「空秦國甲士」一句來看,當時徵兵的主要範圍在秦地,黃河沿線的中原地區也應有徵召。秦王政送王翦至灞上。此時,王翦向秦王索要大量的田地、房屋、莊園、池塘,給予的理由是「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在出關以後,王翦又頻繁向秦王索取更多的良田。據王翦本人公開表示,這是為了不讓秦王懷疑他。在抵達前線以後,王翦取代了李信的指揮權,與蒙驁先攻取了郢陳的南部地區,又南下攻取了平輿。在攻擊平輿或周邊的戰鬥中,秦軍俘虜了楚王負芻。在楚王負芻被俘之後,項燕立昌平君為楚王,在「淮南」繼續進行反秦鬥爭。公元前223年,始皇帝24年,楚王(昌平君)元年,齊王建41年,燕王喜31年。是年4月,王翦的軍隊在蘄南擊敗了楚國的軍隊,昌平君被殺,項燕自盡。先是在公元前224年,王翦大抵在秋收以後伐楚,攻到平輿就俘虜了楚王負芻,其後項燕、昌平君在「淮南」反秦,到了公元前223,王翦繼續攻楚,消滅了昌平君和項燕。此外,《楚世家》中稱楚王負芻死於公元前224年,《編年紀》中昌平君死於公元前223年4月。可見,《秦始皇本紀》、《楚世家》、《編年紀》中的內容全部吻合。不過,結合《王翦列傳》來看,有一處細節有推敲之處:《王翦列傳》稱,楚廷聽說王翦增兵伐楚以後,集結了大量的軍隊進行抵抗,之後雙方在某個地方進行對峙。期間,秦軍堅壁不出,楚軍在數次挑戰不成以後轉入對峙,之後因無法持久對峙而向東撤退,王翦趁機進行追擊,派出了一支精銳的突擊隊擊破了楚軍。之後,秦軍攻到了蘄南,在這裡消滅了項燕。那麼,上文中王翦與楚軍對峙的時候究竟發生在什麼時候?具體是王翦攻擊楚王負芻所部的時候,還是王翦攻擊昌平君與項燕所部的時候?秦廷為王翦集結軍隊最起碼也得在秋收之後,即從公元前224年農曆9月開始,主要徵兵地點就在秦地,在集結完畢到抵達前線最起碼也得在10月左右,攻至平輿也需要一些時間。由於楚王負芻是在公元前224年被俘,由此可知王翦與楚王負芻的交戰時間不會太長,那麼《王翦列傳》中所提及的對峙只有可能發生在與項燕的戰鬥當中。公元前224年,楚王負芻趁李信兵敗之機率兵北伐,令項燕鎮守本國。在聽聞秦軍要再度派兵攻楚以後,項燕趕緊在楚地集結更多的軍隊,楚王負芻則在北方進行固守。約在公元前224年底,楚王負芻在平輿兵敗被俘,項燕立昌平君在「淮南」反秦,與王翦的軍隊從公元前224年年底一直對峙到了公元前223年4月,最終因無法維持而被迫撤退。黃箭頭為王翦的大致進軍路線,秦軍自灞上出函谷關,沿黃河轉滎陽至大梁一帶,而後先壓制了郢陳,之後在平輿俘虜了楚王負芻;白箭頭為項燕在楚國也就是壽春一帶集結軍隊後抗擊的大致情況,與王翦軍在某個位置進行對峙,比如在楚考烈王時的臨時都城巨陽沿河而拒,再或者是其他位置,最終因堅持不住而向東撤退;之後的黃箭頭為王翦攻項燕的大致路線,王翦最終在蘄南消滅了昌平君與項燕。特別澄清,楊寬先生在《緝證》中的觀點與我們上述推斷相悖。他認為,項燕反秦的「淮南」應為「淮北」之誤,項燕應是在淮陽地區進行反叛,其間與黑夫、驚的所在軍隊發生了戰鬥,黑夫、驚可能屬於當地的某支部隊,也可能被規劃為王翦的部隊。之後,項燕因無法繼續對峙而向東撤退。第一個黃箭頭為項燕攻李信的大致行動,在公元前223年尾隨李信的軍隊,在某個地點擊破該部;黃圈為結合城父的方向模糊標出項燕擊破李信的位置,比較隨意,這裡特別聲明;灰箭頭為楚王負芻在反攻路線,大致在李信被擊敗後,楚王負芻親率軍隊收復北方的失地,之後因為一些原因退至平輿;第二個黃箭頭是項燕可能之後的動向,即收復楚國在淮河西北部的領土,因此使其錯過了王翦與楚王負芻的交戰;第三個黃箭頭項燕在楚王負芻被俘之後轉向淮陽發動叛亂的大致路線;白箭頭為王翦攻楚王負芻之後又攻項燕的路線,之後項燕逃向蘄南,王翦追至此地將其消滅。楊老認為項燕的反秦地點在淮陽,理由是睡虎地秦簡中黑夫與驚的兩封家書時間分別寫於公元前224年及公元前223年2月,因此認為項燕更有可能在此反秦。對比來看,楊寬的推測確有相當的道理。不過,項燕在淮陽被王翦咬住以後是如何突破已為秦據的郢陳以南、平輿以北這些地區的,實在讓人琢磨不透。如果楊說屬實,或許仍與秦國在地方上的糜爛或者王翦本人的某種政治訴求有關。黑夫與驚兄弟二人應在阻擊或追擊楚軍中陣亡。回看我們在上文中推斷的內容。如果這一推測屬實,那麼淮陽方面的「反城」應在李信攻楚之時已隨昌平君反叛,只不過該處並不像郢陳、鄢郢、平輿這些地區要緊,所以秦軍只是派兵釘住其中的叛軍,並未急於將其殲滅。那麼,黑夫與驚應是在攻防戰中陣亡。有關秦滅楚戰爭的始末具體是哪種情況,筆者本人也很難做出判斷,具體傾向還要看讀者個人。其一,楚國在當時對秦邑有過一系列成功的策反工作,具體可能是秦國已經佔領半個世紀的楚地,也可能是秦國新佔領的魏地;其二,楚軍雖因楚幽王死後的動蕩而影響了戰鬥力,但整體上還不容小覷,甚至需要秦國調動全部力量;其三,秦楚兩國在此戰中表現的糜爛程度著實不相仲伯,只不過秦國的體量更大,內部在當時並未出現動蕩,所以實力更強。在介紹完秦滅楚戰爭的始末以後,我們先來思考一個問題: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個最直觀的原因在於王翦手中的兵力是李信的3倍,想打贏自然會容易不少。李信為什麼一定要逞這個能,只用王翦預算兵力的1/3呢?直接原因應當是為了上位,也就用更少的資源完成任務,以此獲取更高的政治威望。第一個得罪的正是王翦,導致了王翦立即告老還鄉,不過從之後李信隨同王賁行動的記錄來看,兩者的關係倒不算太差;第二個得罪的某些可以發戰爭財的重臣,在前文中已經說過,《魏戶律》等法令在過度徵兵時有助於地主階級兼併土地,除此之外戰爭本身也能給各級官員帶來巨大利潤,因此從官僚系統到基層地主自然希望戰爭的規模越大越好,李信把預算節儉至1/3自然會讓上述人等失望。講到這裡,我們也就知道為什麼王翦一直向秦王索取大量的田宅。王翦說是為了防止秦王懷疑他,這個理由當然是不成立的,因為他掌握的土地越多,蘊含的政治風險越大,秦王不可能單憑王翦很貪就消除這種顧慮。王翦先說自己無論立多少戰功都沒有機會封侯,然後索取大量的田宅,其目的應是做出一個參考標準,表示出自己作為主將可以兼併有多少資產,至於其他各級酌情操作。在這種情況下,涉及的地主及各級官員也就會支持王翦的軍事行動。有些讀物認為,昌平君叛秦單純是因為對故國的感情。這一因素或許存在,但在戰國時期「士無定主」的大環境之下未必是主要原因。有可能是政治迫害因素,也有可能是政治野心因素,還有可能是政治利益捆綁下的脅迫因素,除此之外可能的因素還有很多。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昌平君和那些叛亂的地方長官都不可能太看好秦國的未來——當然,這不代表他們就看好楚國的未來。不過,之後的結果並不像上述人員預估的那樣悲觀。秦軍順利地消滅了楚廷中央的反抗力量,轉向接收楚國全境。公元前222年,始皇帝25年,齊王建43年,燕王喜33年。王翦繼續向南攻略,平定了楚國的「江南」地區,楚國的封君越君投降。此處的「江南」指的是長江下遊的南岸地區,並非指今重慶市東部的巴東地區,楚地全境已被基本接收。而後,王翦開始向南攻擊福建地區的百越勢力。在北方,王翦之子王賁與李信攻同攻燕,在遼東俘虜了燕王喜,之後回師攻打代國又俘虜了代王嘉。燕、趙兩國被徹底消滅。大抵在這一時期,齊廷方面放出了公開信息,稱齊王建本身想去朝秦,被一些重臣勸住。此外,還有消息稱齊廷內部有重臣建議齊王派軍隊進入原楚、魏、趙、燕的領土,勾結當地望族組成反秦武裝,這樣就能和秦國爭奪天下——不過這一建議被齊王拒絕。齊廷在此時放出這一信息的原因,大抵是催促秦王方面儘快兌現承諾的五百裡之封。從這一內容中可以看出,當時天下士人都十分清楚秦國在東方的統治就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大火藥桶。齊廷在是年中斷了和秦國的溝通。齊相後勝派遣軍隊到西界守備,似乎有對抗秦國的意思。秦廷方面則命令王賁從燕國南部地區繞看齊軍的部署,直撲齊國內地,齊國的士民沒有人敢阻擋秦軍,齊王建因此投降。紅箭頭是王賁迂迴的另一種可能,即從燕南走海路攻擊齊國——這種可能性應該比較低。魏(晉)系背景的王氏家族已經掌控了南方與北方兩個戰區的總指揮權;趙系背景的李信在北方戰區佔據有一席之地,但並沒有類似的世襲化情況,或許與李信之前戰敗有關,再或許相與此人年輕、子嗣尚幼有關;最遲到此時,韓系背景的馮氏家族登上了秦廷的政治舞臺,並在數年後佔據了丞相、御史、將軍這一系列要職。《漢書》的說法是馮氏家族是在秦滅六國之後才進入秦廷。如果此說屬實,馮氏在10年內佔據丞相、御史、將軍三職完全可以說是坐火箭一般的攀升速度,原因可能與該家族在韓境、上黨、代地均有勢力有關。這個現象有點不可思議,但一些認真閱讀了前文的朋友應該並不會感到奇怪。核心原因在於,戰國末期的特殊環境致使秦國走上了一條和昔日晉國十分相似的道路,在巨大的政治慣性之下必然會出現類似晉卿世襲的現象。在秦莊襄王逝世以後,秦國內有封君飛揚跋扈,外有強敵虎視眈眈。而後,秦王成功清掃了國內的封君勢力,自然要著手解決外部的威脅,再找機會著手內部的一系列問題——就像曲沃代翼後的晉國,它必須向外系重臣讓利來及早解決外部的威脅,並沒有太多時間整頓晉公室留下來的腐朽之氣。當然,由於有晉國的前車之鑑,秦廷在此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全走晉國的老路,所以秦廷所設置的重臣牽制更為複雜,比如利用王氏、蒙氏在軍隊上相互牽制,利用馮氏在中央上進行牽制等。說到這裡,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之後公子扶蘇會被秦始皇發配到蒙恬部作監軍:呂思勉先生在《秦漢史》明確指出,這是晉國處理沒有繼承權的公子的方法,秦國正是延續的這一政治慣性。至於其中的原因也不難理解,當時的軍隊主要為臨時服役的自耕農武裝,邊塞武將與所部軍隊的關係並不緊密還高度依賴內地兵源地的支持,因此在失去中央支持以後並不能鬧出太大動靜。除此之外,還解釋了為什麼陳勝、吳廣起事之時為何要選擇秦公子扶蘇和楚將項燕的組合:呂思勉先生在《秦漢史》中提到此事有些奇怪。不過,考慮到東周時期的實際環境,外國武將支持他國公子到母國索取君位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扶蘇」在起兵後雖取得的是楚王之位,但一直號召天下摧毀胡亥的政權,此舉正是春秋時期及戰國初期群公子爭位的表現。假如秦國沒有統一六國而是六國中的其他國家統一的,那麼會繼續採用郡縣制嗎?如果面臨的情況一樣,任何一個政權都只有可能使用單一的郡縣制,因為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封君的操作空間。事實上,秦廷在最後一刻還嘗試保留有昌平君的封地,不過現實卻徹底摧毀了秦廷對封君制的最後一絲幻想。在全天下士人都不看好秦朝的統治之時,秦廷真的把群公子分封到遠方,他們究竟會成為遠方堅定的鎮守者,還是會成為世襲重臣的同盟、野心家們的幫兇、本土士人的頭子?如果是後者,始皇帝連自己的子嗣都不能相信的話,又能相信誰?六國原本的地方官?昔日秦國安置的間諜?再或是空降過去的郡守?於是,一個流動的朝廷以巡遊的形勢監視著帝國的各個角落。在這個流動的朝廷面前,是帝國的千秋基業和鐵打江山,仿佛與天地等壽,與始皇帝等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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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滅六國,一統天下之後,六國國君下場如何?
    那麼六國國君最後都被如何處置了呢?韓王安:被軟禁後處死韓國是第一個被秦國滅亡的國家,先滅韓是李斯提出來的。自三家分晉之後,韓國由於分到的國土面積最小,成為了戰國時期國力最為弱小的國家。當時秦始皇並沒有將韓國放在眼裡,而是欲先消滅勁敵趙國,但是李斯卻提出了不同意見並分析了先滅韓國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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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最近熱播劇大秦賦的熱播,許多人又把目光集聚到了秦始皇滅六國的那段激蕩歲月中,同是戰國七雄,最終卻是秦國的嬴政一統了六國,這其中既有秦國六代先王奮發努力的結果,也有六國自甘墮落或者自毀長城的結果,總之結局就是秦滅了其他六國,在這六國中韓國是最先被攻滅的。
  • 秦滅六國後,六國的君主都是什麼下場?有沒有沒被滅的國家?
    二是誅滅了嫪毐勢力。重用李斯、尉繚等人,國內政權的穩固,讓秦王嬴政有足夠的信心完成他的統一大業。從公元前231年至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花了十年先後滅了韓、趙、魏、楚、燕、齊六國。結束了中國歷史上長達500多年的分裂局面。嬴政建立大秦帝國,自稱始皇帝。被秦國滅亡的六國,它們的國君結局如何呢?下面我和大家一起來了解一下。
  • 秦滅六國為什麼是從韓國起,到齊國終,這順序有什麼講究?
    公元前230年,秦王嬴政派將軍內史騰率軍攻打韓國,從而正式拉開了秦滅六國統一天下的大幕。經過近十年徵戰,秦國先後攻滅了韓國、趙國、魏國、楚國、燕國、齊國,成功統一天下。那麼問題來了,秦滅六國為什麼是從韓國起,到齊國終,這個滅國順序到底有什麼講究呢?
  • 秦滅六國後,各國的君王結局如何?全都不得善終
    那麼嬴政在滅掉六國後,六國的君主各自的結局都如何呢?韓國韓國與秦國接壤,按理說,秦國民風彪悍,作為鄰居應該也差不到那裡去吧,可偏偏韓國就屬於那種軟柿子型。韓國被滅後,韓國君主安被囚禁在了陳縣,後來因為韓國的舊部起兵反秦,韓王安就被拉出來當了替罪羊,被砍了頭。
  • 秦滅六國過程中,這才是最難滅的國家,結果幾乎傾全國之力滅掉它
    2009年的電視劇《大秦帝國之裂變》讓人熱血噴張,特別是秦孝公重用商鞅變法,逐漸讓時為西北邊陲飽受六國摧殘撻伐小國的秦國走上了崛起強大之路。電視劇中秦孝公有句名言來源於老子,說的是「秦之國運,與周分合,周秦同源,同起西陲,秦救周,始為諸侯,秦周分離,離五百年,大合於秦,合十七年,霸王出。」
  • 秦滅六國,為何最先選定的是韓國,將其第一個滅掉呢?
    秦國崛起後,就開始不斷的攻打六國,蠶食六國的土地,削弱六國的實力,這讓六國有了危機感,隨後六國想通過連橫的策略,抗衡秦國,但是最終被秦國通過遠交近攻,以及合縱策略給破壞掉了。到秦王政時期,六國已經今不如昔,實力下降嚴重,不具備抗衡秦國的實力了。 秦王政長大後,除掉了嫪毐和呂不韋,將權力攬在了自己手中。
  • 秦為什麼能滅了六國?秦朝天下大統,但六國忠孝仁禮義卻被保留
    而泱泱華夏打從茹毛飲血到有穀物耕作,也未曾有過大一統國家,幸得秦王嬴政嗷嗷野心,血洗六國,以萬人血淚澆灌自己的宏圖霸業。雖是殘忍十分,狼子野心頗甚,但終究是推進文明腳步。這起源於秦朝的三公九卿制,得後人傳承改善,直到清朝雍正時期以設立軍機處為名,將封建君主集權高度集中,加強皇權,君主專制達到頂峰。
  • 秦滅六國時,韓信張良蕭何項梁項羽範增都在幹嘛,為何不幫六國
    秦始皇滅亡六國、統一天下之戰,是他在解決成蟜謀反、嫪毐叛亂、罷免並逼死呂不韋,獨掌大權之後開始的,在李斯、尉繚等人的輔佐下,從公元前236年開始,到公元前221年為止,差不多用了15年時間,秦國並為此制訂了滅亡六國的順序:先滅韓國與趙國、然後是楚國與魏國,最後是燕國與齊國。
  • 秦滅六國都知道,但是為什麼說秦滅了兩次楚?
    秦王政在消滅了了丞相呂不韋和長信侯嫪毐集團後開始親政,隨後便著手制定了秦滅六國的計劃,秦國在先後滅掉了韓趙魏,中間除了滅趙其他基本是摧枯拉朽,與此同時順帶把燕國的國都也給打下了此時燕王出逃,北方的四國基本已經滅亡,隨後秦國便開始了滅楚之戰。
  • 秦國歷代國君及秦國滅六國順序
    秦國歷代國君及秦國滅六國順序秦國歷代國君,從秦非子建秦國到秦始皇稱帝,泰國列代國君共有38位。秦國在列代國君的共同努力下,勵精圖治,最終成就了大秦帝國。秦朝皇帝列表,看秦國如何消滅六國。秦國歷代國君 秦朝皇帝列表:秦帝國(公元前221年-公元前206年)是中國歷史上一個極為重要的朝代,由戰國時代後期的秦國發展起來的統一大國,它結束了自春秋起五百年來分裂割據的局面,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權制國家。自秦始皇至秦王子嬰,共傳三帝,享國十五年。
  • 秦始皇滅六國的順序是怎樣的?哪國最難打?哪國又最難滅?
    3、滅魏。 4、滅楚。 5、滅燕。 6、滅齊。 前221年,六國全部被滅。
  • 嬴政滅六國,六國君主的下場怎麼樣?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歷經幾代人的勵精圖治,秦國終於在嬴政一朝用了十多年相繼滅掉韓,趙,魏,楚,燕,齊六國,結束了中國幾百年的混亂局面。成王敗寇,自古亡國之君多半難有善終。那麼,六國末代君主的下場究竟如何?影視劇:嬴政第一個被滅國的是韓國。戰國七雄中,韓國是當時最弱小的國家,也在最早被秦國滅掉的國家。韓國末代國君是韓王安,史稱韓廢王。
  • 王翦父子滅六國
    王翦,頻陽(今富平縣美原鎮南千口村)人,戰國末期秦國著名戰將,與其子王賁在輔助秦始皇兼滅六國的戰爭中立有大功,除韓之外,其餘五國均為王翦父子所滅,成為秦始皇兼滅六國的最大功臣,與白起、李牧、廉頗並列為戰國四大名將。王翦少時喜讀兵書,認真練武。後在秦軍中,很會用兵,屢建功勳,得到秦始皇的重用,任命為大將軍。歷史上兩千年來民間就有「王翦一怒滅六國」的傳說。
  • 秦國滅六國的順序,你懂的有什麼含義嗎?
    最近歷史大劇《大秦帝國之崛起》正在熱播,雖然目前秦國的崛起還只在第三部,但是秦帝國的形成已經處在了雛形,奠定秦帝國基礎的正是這部裡面的秦昭襄王,在秦惠文王之後的90年時間裡,秦國陸續擊敗了其它六國,從此中國再一統!
  • 秦始皇滅六國後,嬴政是如何處置六國國君的?結局讓人感慨
    有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疑問,那就是秦始皇滅了六國之後,是如何處置這六國國君的呢?其實秦始皇滅了六國之後,這六國國君的結局都不是很好,要麼流放要麼死亡,嬴政差不多花了十年的時間統一了六國,滅六國的順序是按照韓、趙、魏、楚、燕、齊的順序進行的,秦國結束了五百多年的諸侯割據時期,建立了歷史上第一個專制主義的封建王朝。
  • 揭秘|秦國哪些國君為滅六國統一天下起了作用?
    秦趙長平之戰,白起坑殺四十萬趙兵,趙國一戰就損失了四十五萬精銳,實際上已被打垮。此時的天下只有趙國是秦滅六國的最大障礙,秦昭襄王基本摧毀了趙國的有生力量,使六國之中再沒有一國能夠和秦國單獨過招,這進一步造就了秦滅六國的歷史大趨勢。此外,秦昭襄王又任用範雎為相,採納了範雎著名的「遠交近攻」策略,制定了秦滅六國的大政方針。
  • 戰略有什麼用:從秦統一六國說起
    而秦始皇統一六國的進程正好印證了我們的看法:秦始皇只用了不到10年的時間就統一了六國,除了攻滅楚國幾乎動用了全國的兵力,費了些周折,消滅其他國家都沒打什麼大仗。 秦始皇接手的秦國有多強秦能統一六國,確實不是秦始皇一個人的功勞,但要說秦始皇只是坐享祖先的果實,這也不符合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