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千千萬,但人們卻記住了弘一法師;離別的歌百十首,人們卻最愛唱《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樸樹曾經唱這首歌時,當場泣不成聲,還說:「我要是能寫出這樣的歌,死在那裡都值了。」
弘一法師原名李叔同,他一生總是換名字,據說他有235個化名。他的頭銜非常多,美術家、音樂家、書法家、戲劇家、佛教大師……
李叔同是中國第一個畫人體裸畫的人,是第一個譜曲、用鋼琴的人,也是第一個將歐洲戲劇搬上臺的人。他的每一樣事業都幾乎做到了極致,讓人感嘆李叔同當真千年之奇才。
其實,李叔同也是人,在他神話光環的背後是一個特別簡單的人生道理,如果你正在為人生感到迷茫,今天這篇文章或許有點用處。
01淺嘗輒止VS深耕細作
1880年,李叔同出生於天津顯貴之家,父親生他時71歲,母親17歲。老來得子,還是「神童」:李叔同5歲就已經通讀過《千字文》《朱子家訓》《黃石公素書》《論語》《孟子》《中庸》《大學》,李鴻章跟他有一面之緣,誇讚「此子日後定是曠世奇才。」
到了15歲時,李叔同已練就了三大技能:書法、作詩、寫文章。
鐘王曹魏、顏真卿、褚遂良,他皆能模仿一二,尤其魏碑《張猛龍碑》,幾乎辨認不出真偽;「人生猶似西山日,富貴終如草上霜」,這是他15歲的感悟,可謂意境深遠;李叔同思如泉湧,總是一行格寫兩行字,為此他還得了個「李雙行」的外號。
李叔同很有文學天分,學什麼都又快又好。但對於四書五經,李叔同只是淺嘗輒止一番,他發現自己更欣賞維新變法的新思想,於是他精讀大量維新變革的論作。
這就是李叔同高明的一點:博覽群書不代表什麼學問都要吸收,他要做的是在無限的知識海洋中找到自己最感興趣的那一門學問,然後精耕細作。
02堅定內心,不為外界幹擾
李叔同關注維新變法後,猶如遇到知己,還刻了一枚印章,「南海康梁是吾師」。因為這個印章,李叔同受到了牽連,不得不帶著母親和妻子逃亡上海。
到了上海,李叔同改名李成蹊,開始學著維新派開社團,還成立了「天涯五友」,一時風光無兩。但是,李叔同又發現了一個大問題,說是維新,卻沒什麼「新」。
想明白這個問題後,李叔同不顧他人眼光,開創了很多第一次。比如,他是中國第一個辦全西式的葬禮的人,還用刀叉招待弔唁的親友,杜絕送花圈,在現場帶著黑紗,彈著鋼琴,唱著哀悼歌曲。
形式上的新,他還覺得不夠,於是花了3個月苦學日語,成了中國去日本學西方油畫的第一人。去日本前,他剪了辮子,換上西裝,改了名字叫李岸。在日本學習期間,他完全按照日本人的方式生活,附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其實是個中國學生。
李叔同學的是人體畫,並把這項技術帶到了中國。人體畫是藝術,但李叔同卻沒少遭白眼。李叔同回國辦畫室的時候是1914年,14年後,孫傳芳還聲討過畫人體的劉海粟。
14年了,人們的觀念依舊保守,可想而知當時的李叔同是什麼處境。但無論外界怎樣吵鬧,李叔同都始終不為所動,堅定本心。
03捨得放棄,突破自我
李叔同從日本回國後,創辦了畫室、音樂室、話劇室,稱得上民國第一人。他在藝術上的地位前無古人,可他卻覺得自己的人生到了瓶頸,需要尋求新的突破。
民國是百年不遇的大動蕩,李叔同在動蕩中變成了窮光蛋,他們在老家經營的鹽商買賣全都垮了,但李叔同卻安慰大哥李文熙:你換個角度想,要是我們在北京,早讓八國聯軍一把火燒了。
雖然李叔同很豁達,但他過得確實很悲苦,這種苦不是來自於身體和生活,而是來自於心靈。他那首傳唱百年的《送別》就是在他逃難到杭州時所作。在杭州,李叔同決定了他人生中的另一件大事:當和尚。
李叔同把名字改為李嬰,意思是回歸到嬰兒狀態,也就是回歸到本我。回歸,其實也是另一種突破。他把自己視如瑰寶的全部藏書、字畫全都送人或者直接銷毀,然後剃度發誓:非佛書不書,非佛語不語。
還沒入佛門,李叔同就已經領悟到佛道的真諦了。這是李叔同人生的一大轉折,轉折的動力是他捨得放棄,突破自我的勇氣。
04成功需要一點「狠」
出家後,李叔同又多了一個新稱呼:弘一法師。
弘一法師修的是律宗。佛教有禪宗、淨宗、律宗之分,律宗是最苦的,250條戒律,犯一條就不能得道。但李叔同卻表示:要出家,便不能庸庸俗俗,去做個庸僧,招搖撞騙、沽名釣譽,離經背道地侮辱了佛門。他要做和尚,必須一分一寸都是和尚。
1921年,李叔同又「刺血寫經」,為一切生命懺悔。24年間,李叔同留下了經典著作《弘一法師集》。1942年12月13日,弘一法師圓寂,生前留下最後一幅字是:悲欣交集。
李叔同的一生,面對每次選擇都透著一股快刀斬亂麻的狠勁兒,但弘一法師圓寂前,也並不是全無遺憾。
彌留之際,他對妙蓮法師說:「你在為我助念時,看到我眼裡流淚,這不是留戀人間,或掛念親人,而是在回憶我一生的憾事。」
李叔同轟轟烈烈的一生也有憾事,何況你我凡輩。但是,他卻教會我們過好自己人生的道理,我們不必那樣極致,卻也足夠活得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