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繪本作者困境:一年畫本繪本酬勞僅數千,獲獎仍默默無聞

2020-12-20 澎湃新聞
中國的童書市場還非常年輕和開放,有很大的探索空間。高劍平 澎湃資料

美國凱迪克金獎獲得者斯蒂特夫婦、臺灣兒童繪本界「老頑童」曹俊彥、繪本女作家九兒、南非插畫家皮特·格羅布勒、影視遊戲美術概念設計師王敏,當這些人聚在一起,會討論些什麼?

2015年11月13日,在第三屆國際上海童書展的「大師工坊」論壇上,上述知名的繪本作者或插畫家都討論到了繪本創作者的收入與前景。

曾經從事雕塑工作的九兒坦言,自己花一年時間花的繪本,可能酬勞僅僅數千元,現在買畫具的錢還是做雕塑存下的;曹俊彥表示,當年自己做編輯時要找一個插畫師很難,因為業界認為插畫並非純粹的藝術。王敏表示,國內繪本或插畫獎項少且缺乏相應的體系,使得創作者即使評上獎作品仍有可能無人問津。

不過,這些困境都在慢慢改變。斯蒂特夫婦與皮特·格羅布勒都認為,在西方,人們正逐漸意識到書本的重要性,全球繪本插畫業正迎來一個上升期。

「創作時要感動自己」

曹俊彥

曹俊彥生於1941年,是金漫獎「終身成就獎」得主,當他開始從事插畫時,因為收入微薄,臺灣的插畫家很少,但從事這個行業的人,仍然願意為小朋友付出。

曹俊彥認為,創作繪本時必須先感動自己,不要太過關注作品是否具有世界性,也不要丟棄自己所擅長的東西。

剛剛接觸大陸繪畫界時,曹俊彥與其他臺灣插畫家很驚訝,「這裡的繪畫家畫技很好,當時臺灣的畫家都感到很難過」。

但曹俊彥仍選擇認真地把自己所擅長的東西表現出來,「最終小朋友還是選擇了我們,因為我們的東西,有小朋友熟悉的『體臭』」。他告訴澎湃新聞,這裡的「體臭」其實就是具有小朋友們的味道,符合他們的認知。

《妖怪山》一度賣斷貨

由九兒擔任插畫的繪本《妖怪山》曾於今年年初紅極一時,一度賣斷貨,然而鮮有人知,九兒曾是名雕塑家。

她笑言,比起畫繪本當然是做雕塑賺錢。「中國的插畫家真的很辛苦,花一年的時間畫一本書,得到的報酬可能只有幾千塊錢,我現在買畫具的錢,其實都是之前做雕塑存下的,一直在吃老本。」

而說起就算吃老本也要畫繪本的原因,九兒談到了自己住在東北偏遠農村的母親。近年母親年紀大了,時常會想起小時候下地勞動的情形,「她又是屬兔的,我就開始以兔子為主人公,畫起了東北農村的風土人情和樸實的勞動,像做豆包、種土豆,想畫一些畫,紀念自己的家鄉。」

偶然的機會,朋友把她的畫拿到了一家日本出版社,出版社一眼相中,促成了她第一本繪本——《妹妹的大南瓜》的面世。

2012年開始,九兒每天都畫畫,她覺得每本書就像試驗田一樣,自己仍在學習的過程,她說,繪本不是炫耀畫技的地方,但「做繪本才是我喜歡的表達方式」。

繪本產業處於冉冉上升期

在曹俊彥與九兒的眼中,支撐他們創作繪本的是興趣與熱愛,因為國內的繪本創作者收入並不高。

艾琳·斯蒂特表示,自己從事藝術時,父母也曾一度擔心自己的未來,然後她告訴自己,如果喜歡這件事,就做下去。

2011年,斯蒂特夫婦憑藉繪本《阿莫的生病日》獲得美國最具權威的繪本獎——凱迪克金獎,風靡全球。在一個博客上,艾琳曾展示了自己繪畫的工序:先設計構圖並畫草圖;然後再用木板製作模子;塗色、拓印,完成一幅圖的背景和主要角色的輪廓;等畫紙晾乾後,再用彩鉛畫局部細節。

「記住,未來是不可預知的」。在此次論壇上,艾琳說,誰能想到,一本書會帶著自己走遍全世界,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重要的,是忠於內心。」

繪本這個需要忠於內心的行業,也迎來了冉冉上升期。

艾琳說,美國的繪本歷史久,雖然一度遇到來自計算機的威脅,但繪本市場一直表現強勁。「人們又開始意識到了紙質書的重要性。」

艾琳的丈夫——菲利普·斯蒂特表示,11月12日在北京國家圖書館裡,他們看到了大批高質量的兒童圖畫書,這讓他們感到興奮。菲利普認為,中國的童書市場還非常年輕和開放,有很大的探索空間,「如果你對童書感興趣,未來你在中國有很多機會,你可以來定義童書的含義,而中國的童書也正在走向世界,處於十字路口。」

皮特·格羅布勒為了插畫,放棄了很多有意思的工作,「書可以做到永恆,幫助很多人。」他認為,世界經濟在下滑,但繪本正迎來好時機,「插畫行業正逢其時,如果喜歡就去做吧。」

 「中國繪本獎項缺乏成熟體系」

此次國際童書展首次推出了「金風車國際青年插畫家比賽」,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250多位插畫家一千多幅作品的參與。50位最終入圍選手的147幅作品在童書展現場展出。

對許多年輕畫家來說,這是第一次有直接面對出版社、行業媒體的機會,吸引了眾多出版社編輯的關注。

作為比賽的評委之一,著名影視遊戲美術概念設計師王敏在大師論壇上表示,現在國內有關繪本、插畫的獎項仍然不夠多、不夠細。

近日在評審插畫作品時,王敏感到非常為難,許多插畫作家都很優秀,各有風格,不知該如何打分。王敏覺得,關於繪本與插畫,中國還是缺少普及大眾的獎項,缺少好的高級的獎項,缺少嚴格的獎項評級制度。

此外,王敏認為,與國外的繪本或插畫獎相比,國內獎項也缺乏推廣獲獎者的出口,獲獎者仍舊默默無聞或乏人問津,「缺少類似的成熟體系,使得畫畫的人一直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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