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德克薩斯州司法部長日前向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提交訴訟,要求否決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在喬治亞州、密西根州、賓夕法尼亞州和威斯康星州的投票結果。
這四州回擊德克薩斯州是不講武德之行為,是「對司法程序的煽動性濫用」。這也罷了,因為這是正常的「美式口水戰」。
但美國總統川普9日向聯邦最高法院提交了一份文件,要求幹預得州的這份訴訟。美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塞繆爾·阿利託和克拉倫斯·託馬斯表示,他們會允許該案立案,但不會給予其他更多關注。
這是川普的最後一搏,但基本上是會以失敗收場,因為川普的目的以及美國最高法院的「特性」已經決定了。
01 川普為何屢屢糾纏美國最高法院?在學誰?目的何在?
在此之前,川普團隊在全國各地的法庭上已經輸了幾十次,而且沒有證據表明存在廣泛的選舉舞弊,但仍然有17名共和黨檢察長支持川普此次申訴。
需要注意的是,這都是共和黨的檢察長。共和黨的檢察長支持共和黨的代表川普,理所當然。川普第一次發起法律挑戰的5個「戰場州」早都倒戈了。
這麼幾個共和黨檢察長支持,其實沒用,拜登如果願意,也可以讓民主黨的檢察長支持。
德克薩斯州的這次起訴,已獲得美國17個州的支持,美國總統川普也在推特上發文對其表示支持。但不要忘了,美國可有50 個州,拜登也可以發起更多的州來表示反對。
其實,川普的「法律武器」持續攻擊已久,屢戰屢敗,川普卻是屢敗屢戰,這也不是傻。除了性格的執拗之外,還有更多其他的支持、用意和目的。
首先,川普已獲得超 7000 萬支持者,募集的「捍衛總統」的資金超 2 億美元,這錢必須花出去。
不要看川普的人發個推特,就以為川普要翻盤,那只是宣傳表態。此前川普努力的5個「戰場州」,已經提交了確認證書,確認大選結果。包括川普寄予厚望的那五個州。
但川普的支持已到位,錢也到位,總得做事,最後的努力也是努力嘛。
而此次帶頭訴訟的德克薩斯州,是美國面積第二大的州,比法國還大,但實際上從1990年,西班牙裔超越黑人成為該州最大的少數裔之後,就是白人的世界。這原先是民主黨的地盤,後來共和黨取代了民主黨作為該州的主要政黨,因為後者變得更加政治自由,而人口變化更有利於前者。
川普用大量的資金,再加上黨派支持,從這個州入手,再次向最高法院提起另外的訴訟,主要還是考慮了此州的人口結構,以及對自己的支持程度。
當然了,沒那 2億美元的資金,得州也未必會幫川普。
其次,「安全港」期限已到,川普既是做掙扎,也是造輿論,為拜登挖坑,為自己下次競選做鋪墊。
美國選舉法要求各州在選舉人團投票(12月14日)的6天前解決所有與選舉有關的爭議,這個期限,也就是「安全港」期限,而2020年12月8日正是「安全港」的最後期限。川普必須在這個時間前做很多舉動。
他們的期望在於1 月 6 日這個期限,根據美國選舉制度,代表50個州和華盛頓特區的538名選舉人將在12月14日投票確認新總統人選,1月6日由新一屆國會清點選舉人票並正式公布大選結果。
那麼,1 月 6 日之前,川普必須做出一些動靜來。
但實際上,不管川普怎麼做,都不會改變拜登入主白宮的事實了。其實川普目的也不在於此。
川普嘗試「法律武器」,雖然失敗了,但「媒體造勢方法」卻留下了很深的影響。即便各個州駁回川普的起訴,但川普依然以此造成了一定的影響,為自己拉攏了很多支持者,目前為止川普的支持者大約有 7000 萬。人數可不少。
這只是一種表態。川普背後的動機,是在美國人心中埋下一個種子。
12 月 1 日,川普夫婦出席共和黨選舉大會
因為美國大選體制,向來有很多人懷疑其合理性。川普以此為由,公開叫板,只會讓美國社會產生一種「信者恆信」的情況,川普的支持者就非常堅定地相信拜登是個作弊的小人。
美國人認為這剝奪了他們公平公正追求自由的權利。所以群情激昂,高喊遊行。
這對拜登非常不利。拜登的支持率會受影響,川普如果謀求復出,四年後再戰,機會也就大多了。而12月1日,川普在白宮舉行的共和黨派對上宣稱「尋求再執政4年,或者4年後再見」,就已經暗示他將在2024年再度競選總統。
最後,川普有一個很好的「前車之鑑」,想學習,不放過任何可能的機會。
美國歷史上出現過總統大選的「逆轉」情況,但只有那麼一次。2000 年的美國總統大選,當時的共和黨候選人布希和民主黨候選人戈爾相持不下。決定他們的政治前途的僅僅是佛羅裡達州的幾百張選票,由此引發了長達36 天的「世紀司法大戰」。
共和黨和民主黨難分難解,選民和媒體看得目瞪口呆。
那時候沒推特,否則跟如今川普和拜登的情況也會相差無幾。
戈爾當時就是不服氣,他跟川普一樣,覺得佛羅裡達州的選票有問題,而後起訴到州法院,要求重新驗票。
布希也不甘示弱,直接起訴道美國最高法院。
美國最高法院受理了此案。要知道美國最高法院可不隨便受理案件,能受理,那就說明最後的結果是一錘定音,無可更改。
而後是 9 位最高法院大法官投票,以 5 比4 的結果,判了布希獲勝。
而實際的情況是,戈爾的普選選票要比布希多出 53 萬張。即便是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投票,也僅僅是一票之差。
戈爾當時很優雅地承認了失敗。
這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可以學習,川普不會放過。但川普自己的起訴,美國最高法院是不會理的,這才攛掇得州上訴到最高法院,直接起訴的是那4 個「關鍵州」,但間接也是起訴拜登。
為何美國最高法院不理川普呢?這跟美國最高法院的「特質」有關係。
02 美國最高法院為什麼認為川普不講武德,直接駁回得州起訴?
在美國,《聯邦憲法》的重要的精神原則就是「三權分立」。立法(通過法律)、執法(依法行政)、司法(解釋法律)完全分開的。
每年到美國最高法院的案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但是那幾位大法官,也就處理幾百件。其他的不管。
得州的訴訟能被大法官塞繆爾·阿利託和克拉倫斯·託馬斯表示立案,已經是了不起的勝利。美國最高法院一般不會管總統大選的事情,2000 年是特殊情況,所以川普就算求著讓最高法院管,大法官可未必理他。
美國最高法院大樓
首先,美國最高法院以「少管閒事」的「無為」來保持權重,不幹涉行政問題。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川普的團隊自己給最高法院訴訟無結果,而得州訴訟卻被兩名大法官表態的問題。
美國最高法院的一般不幹涉總統選舉、行政事宜。這些大法官堅持的四項原則是中國道家的那種「無為」。
美國最著名的開明派大法官路易斯·布蘭代斯(1916——1939 年在任)有一句名言:
「我們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無所作為。」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持最高法院的權重,所謂「秤砣雖小壓千斤」嘛。美國最高法院人少,機構很輕,權力很少,但權很重。大法官們也很少在報紙上拋頭露面,靜靜地看戲。
美國最高法院的權力也很少去使用。每年上萬件案子到他們那裡,但大法官們也就能拒則拒,處理那麼幾百件而已。
他們奉行的原則是,「不告訴不受理」,告訴了,也未必受理。
因為,如果他們什麼事都管的話,則機構龐大、糾葛複雜,很難保證權之純正。很多人其實都想通過合法的途徑謀取利益,美國的政客們更加如此。如果最高法院什麼都摻和,都放話,那就會讓很多人什麼空子都鑽,問題比較大。
所以,一般情況下,只要大法官接受了一個案子,即便沒審,在美國都算大事兒。
這就叫「以小權大,以靜制動」。除了司法問題,其他的任何事情,美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都不管,即便天塌下來,總統鬧翻天,他們也不會管的。
川普的心情
而且,美國的最高法院大法官人雖然少,但都挺不錯,「恩將仇報」的事情他們做了很多,因為他們一般只忠於憲法,包括終於《聯邦憲法》的立法精神。
其次,美國最高法院為何會認為川普「不講武德」?川普的一些行為其實在大法官那裡沒優勢。
美國最高法院唯一一次「幹涉」大選結果,就是 2000 年布希和戈爾。但即使在大選前不久,川普任命了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填補了自由派大法官金斯伯格去世留下的空位。
這位大法官也不會為川普做任何事情。
美國最高法院的判決,一般是一錘定音,因為他們說什麼行為違法,什麼行為就違法,他們說什麼行為合法,什麼行為就合法。原告和被告不管心裡如何想,都得認。
偉大的馬歇爾大法官甚至在平民馬伯裡狀告國務卿麥迪遜案件的宣判中,宣布《1789 年的司法法》第十三條違憲作廢。總統和國務卿的「耳光」他都打,美國人照樣很佩服他。
大法官馬歇爾
傑斐遜總統甚至對別人說:
「我和馬歇爾談話時從不表態。哪怕他問我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我也會說』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
如今,帕克斯頓向聯邦最高法院提起訴訟,指控喬治亞州、密西根州、賓夕法尼亞州和威斯康星州違反了美國憲法當中的選舉人條款。
最高法院的那兩位大法官卻說,我們會立案,但不關注。最高法院到底如何說,那誰也不知道。因為大法官們守口如瓶,有些甚至連報紙、新聞都不看,他們不會受外界輿論的幹擾。
何況,就算兩個答應,但要向下級法院調閱案件卷宗,至少需要四個大法官同意;案件判決,也是遵從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
也就是即便立案,最後也是投票表決。一錘定音。
從當年美國最高法院判戈爾敗選的理由就可以看出,非常簡單。但他們遵從的一個原則是,不能違背《聯邦憲法》及精神,並不能傷害社會現存的法律以及奠基於法律之上的社會秩序。
川普的一系列操作,有目共睹,在最後一點上,確實沒有任何優勢。
總之,美國最高法院判決,一般幾個字就可以奠定勝訴或者敗訴的基礎,比如,「違憲」,判了就判了,而且沒人能夠推翻。即便在理論上,根據美國憲法第二條的規定,選舉事由隸屬國會管轄範疇,但目前國會基本支持當下的選舉結果。川普最大的問題,是以政黨傾向,各種操縱並質疑《聯邦憲法》所允許的「美國選舉制度」,給美國當前法律、社會秩序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川普還能翻盤?除非他有本事修改那部 200 多年來未曾修改過的《聯邦憲法》。如果按照他這樣就可以翻盤,那麼拜登掉過頭,也可以學他這樣做,就會變成持久戰,美國法律所維護的社會秩序將成大問題。
所以,最高法院大概會說:sir,你不講武德!
但無論如何,這也是川普的最後一搏,願他「求仁得仁,求輸得輸」。而這,最終也是加劇了美國社會內部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