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論語·季氏》中,孔子說:「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我們頭頂的蒼穹是什麼?是大自然不可更移的四季時序,是生命不可姿意妄為的消長。造物主的安排,是一種生命世界的秩序。
康德也說過:「有兩種東西,我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所喚起的那種越來越大的驚奇和敬畏就會充溢我們的心靈,這就是繁星密布的蒼穹和我們心中的道德律。」
現實中,我們畏懼什麼?
我們只畏懼權力,因為權力可以剝奪我們的財產和生命,甚至我們認識與不認識的人的生命。 我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可以改變權力對我們財產和人身的全面佔有,我們只能像害怕魔鬼一樣對待權力。我們畏懼,只是由於我們害怕犧牲。
那麼畏懼的背後有什麼呢?或者畏懼的畏懼是什麼?這些才是我們該思考的。
哲學家總是在思考終極存在的困惑, 對於社會大眾來說,纏繞我們靈魂的,卻不是我來自哪,要到那裡去的困惑。而是如何在世俗權力下,能愉快的苟且偷生·。這是一種高深的技能,就連哲學家和政府官員都在錘鍊中,千百年來,始終保持與時俱進。 連當下都沒有超越,卻奢談敬畏那些看不見的鬼神,敬畏那些摸不到的存在,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歷史的長河,總有超越的人物存在,儘管我們不清楚他們是如何做到的。歷史記載很多人真的做到了,而且留下了可操作性的方法: 謙卑。 若不信,可以看看古老周易的謙卦。專門講人如何實現平安落地,並能在權力的夾縫中愉快的苟且偷生。
周易語境下的謙卑首先是一種態度, 是通過天道、地道、鬼神道演化而來的態度,也就是從對鬼神的,引申到人對待人的態度。人對周邊、對發展、對金錢等現實主義的態度。
時至今日,這種態度讓我們無法精確的判讀現實主義是一個缺點還是優點,我們只能說現實主義和理想主義形成了一個互補,這就構成了我們思考的複雜性。當下的我們有很多人自我感覺很滿足,滿足到過於自戀,滿足到自以為是。 當人們提醒要自我反思的時候,我們的反思都是反思別人的不足或錯誤,出了事情,我們的第一反應不是道歉和懺悔,而是盡最大可能的自我辯解和自我撇清。我們總是想當然的認為,自己真理在握,掌握著時代的命運,有著很強的使命感。
發展的步伐越來越快,以至於曾經恪守的敬畏之心已經跟不上匆忙的腳步。謙卑精神因為步伐太慢,已被我們遠遠拋在了路邊。不是因為我們這些人特別聰明,是因為我們無知的相信時勢造英雄,當下的時代不是強調個人的能力,而是在尋找「站在風口,豬也能飛上天」的機遇。
可能正是過於強調時勢造英雄 ,讓我們缺乏感恩時代、感恩命運的擔當。我們丟掉的是一種誠實的素養,一種對未來的敬畏心態。感恩我們如果可以理解成一種謙卑,也可以理解為對某種東西要有敬畏,把自己放在相對真實的境地,讓自己的心理恢復平衡。就不會這麼虛驕狂妄。
我們在這個時代留下的印記,就是讓我們覺得我們無所不能,我們可以顛覆一切,可以改造一切,擁有很強的使命感、改造感。 唯獨缺少了對自我盲目的反思,對敬畏的起碼認知。這包括缺乏對道德的敬畏。
在一個宏大的敘事裡,是不是,我們虧欠時代一個超越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