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儒家思想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的主流。從史書記載來看,儒家思想是針對當時的社會現實,在契的思想基礎上的豐富和創造。
契的風範經過孔子的弘揚和發展,一直被後世繼承。但到了北宋時期,教學的宗旨呈現出了不好的現象:讀書為了做官,為了榮華富貴。以此來主導人們的價值取向,以天下為己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蘇軾在《樂全先生文集敘》中慨嘆:「嗚呼,士不以天下之重自任,久矣。言語非不工也,政事文學非不敏且博也,然至於臨大事,鮮不忘其故,失其守者,其器小也。」北宋後來導致有知識和才幹的人努力追求功名利祿,把國家安危放在次要位置,腐敗盛行,雖然範仲淹疾呼「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沒能徹底改變當時的情況。以致後來外敵侵略時忠心報國的人很少,屈服求安的人居多,最後北宋失國,與讀書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的思想主導不無關係。讀書價值觀的偏斜一直持續到南宋。
南宋時,大教育家朱熹對當時的這種壞風氣極其厭惡。淳熙六年(1179年),朝廷對金兵南下驚惶始定,朱熹剛剛出任南康軍(今江西九江星子縣)郡守不久,便決定興復早已無存、僅餘瓦礫榛荊、茂草荒丘的廬山東麓的白鹿洞書院,自兼洞主,自為導師,親自講學並親手制訂了著名的《白鹿洞教條》,主張恢復堯舜時的「五教」。教條說:「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右立教之目。堯舜使契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而其所以學之序,亦有五焉,具列如左: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右為學之序。學問思辨四者,所以窮理也。若夫篤行之事,則自修身以至於處事、接物,亦各有要,具列如左:言忠信,行篤敬,懲忿窒欲,遷善改過。右修身之要。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右處事之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右接物之要。熹竊觀古昔聖賢所以教人為學之意,莫非使之講明義理,以修其身,然後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務記覽,為詞章,以釣聲名,取利祿而已也。今人之為學者,則既反是矣。然聖賢所以教人之法,具存於經,有志之士,固當熟讀、深思而問辨之。苟知其理之當然,而責其身以必然,則夫規矩禁防之具,豈待他人設之而後有所持循哉?近世於學有規,其待學者為已淺矣。而其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復以施於此堂,而特取凡聖賢所以教人為學之大端,條列如右,而揭之楣間。諸君其相與講明遵守,而責之於身焉,則夫思慮云為之際,其所以戒謹而恐懼者,必有嚴於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於此言之所棄,則彼所謂規者,必將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諸君其亦念之哉。」
朱熹這段話的意思是:父子間要有骨肉之親,君臣間要有禮義之道,夫妻間要摯愛又要有內外之別,老少間要有長幼之序,朋友間要有誠信之德。這就是「五教」的綱目。聖人堯舜令契為司徒,教化百姓的就是這「五教」,學子要學的也就是這「五教」。廣博地學習,審慎地發問,謹慎地思考,明晰地分辨,誠實地踐行,這就是學習的順序。學、問、思、辨,這是為了探究道理。要誠實地踐行,就要知道修身處事接物的原則。說話忠誠信實,行為篤厚恭敬;懲戒忿憤,抑止情慾;見善便學,有過則改。這是修身的原則。以禮義端正自己,不去追求物質利益;努力弘揚明天下之大道,不去計較個人得失,這是處事的原則。自己所不願做的事,不要讓別人做;自己做事未達到目的,應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這是接物的原則。我朱熹私下裡關注古代聖哲教人讀書學習,無非是為了使人明白禮義道理,修養身心,然後推己及人,並不是為了記覽詞章,沽名釣譽,追求利祿。今天的一些學子,違背了聖者的教導。聖哲教育人的法則,在經典中都有記載,有志向的人當熟讀精思,審問明辨。如果知道這是自然之理,必須以此約束自己,那就何必要等他人立下規矩才依此去做呢?近世學堂雖有規則,但很不夠,並未符合聖哲的意圖。所以,本書院另立學規,將聖哲教人讀書求學的根本原則分條列出貼在門楣上,請諸位學子共同研讀,遵守執行,並約束自身。只有嚴格要求,才會有所戒懼。
朱熹認為,古往今來教育的宗旨只有一個:實行做人教育,而不是將教育視為追求個人功利的手段。可見,古今歷史上真正的教育家都是反對功利主義教育的。
《白鹿洞教條》首先明確以歷史上第一個偉大教育家契從事的,後來孔子倡導、孟子又強調指出的「五教」為教育的宗旨,指出「學者學此而已」。其次系統梳理古代先賢關於教育問題的經典論述,將契的繼承者孔子的「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作為教書育人的途徑。朱熹認為「君子心廓然大公,其視天下無一物非吾心之當愛,無一事非吾職之所當為。雖勢在匹夫之賤,但所以堯舜其君、堯舜其民者亦未嘗不在吾之分內也。」有人認為這是朱熹發展契的風範,對我國古代關於師德規範最完整、最清晰的一次論述。
《白鹿洞教條》的出現是我國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它扭轉了教育價值觀的偏斜,體現了以「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等儒家經典為基礎的教育思想。自此之後,白鹿洞書院「一時文風士習之盛濟濟焉」。這一教條成了南宋以後中國封建社會書院辦學的遵循,後來歷代教育家作為師德信條奉持不渝。明代大學者、教育家王陽明說:「夫為學之方,白鹿之規盡矣」。《白鹿洞教條》既是學生求知問學的條規,也是教師從事教育的規範。明朝時期商丘柘城人竇克勤辦朱陽書院,便仿照《白鹿洞教條》制定條規。
明清兩代,沿襲白鹿洞書院講學風氣選聘師長的條件,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有好的道德操守。如果不是德高望重的碩儒,是很難成為書院士子們的人生導師的。
綜上所述,契是我國歷史上第一位偉大的教育家。他開了教育史上以德育人的先河。他的風範一直影響著中國教育,對幾千年來的化育人才、砥礪氣節、涵泳風氣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這也是商丘對中華教育的巨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