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晚,南都記者從多個權威渠道證實,歷史學家、中山大學教授蔡鴻生先生於2月15日16時30分許逝世,享年88周歲。
蔡鴻生教授。圖據中山大學公眾號資料圖
出生於廣東汕頭市
曾師從陳寅恪、岑仲勉
蔡鴻生先生,1933年出生於廣東省汕頭市,中山大學歷史系教授,2006年退休。上世紀五十年代畢業於中山大學歷史系,是第一個五年計劃培養的大學生。曾任中山大學歷史系教授兼任宗教文化研究所所長,博士生導師。廣東省第五、六屆政協委員,1986年當選中國中外關係史學會理事。主要從事中西文化交流、宗教文化、嶺南佛教史、廣州對外貿易等方面的研究。
蔡鴻生教授生前與恩師陳寅恪先生雕像合影。他曾著有《仰望陳寅恪》。
蔡鴻生先生曾師從陳寅恪、岑仲勉等史學大師。對中古中國與外來文明、清代中俄經濟文化關係、嶺南海事的歷史進程,都做過潛心的研究。出版了多部學術著作,具有鮮明的治學風格。其所著《唐代九姓胡與突厥文化》、《俄羅斯館紀事》、《清初嶺南佛門事略》、《中外文化交流史事考述》、《仰望陳寅恪》、《學理與方法》等著作早已蜚聲學林,廣為傳誦。
蔡鴻生先生不僅自身學業有成,更是長期堅持在教學一線,善待學生,秉持著因材施教的理念培養了一批學術新秀,向兄弟單位輸送學術骨幹。蔡先生耄耋之年,仍讀書撰文,身筆兩健,為學界所推崇。
蔡鴻生先生生前為人謙和低調。在一篇自述文章中,蔡鴻生曾提到,「我是嶺南土著,原籍澄海,1933年生於汕頭市。從小經歷社會動蕩,缺乏健全的文化基因。1953年考上中山大學,從此才受到歷史學的專業教育。經歷過半個多世紀的風風雨雨,讀書、教書,也寫書,書生氣倒沾了一些,專家型則尚未成型,只能算是一名跨世紀的歷史學人而已。」其希望「立足中國,放眼世界,考察不同時期雙邊互動的歷史情景,尤其是兩種異質文化從接觸到交融的情景。」
在中大公眾號2020年10月的學術訪談文章中,蔡鴻生接受訪談時提出,「學問望不到邊際,有起點而無終點」。其表示,「即使是大師巨子,也不敢宣稱自己什麼時候到頂了。人們耳熟能詳的學海無涯、學無止境一類話,作為古代學者的悟道之言,在資訊時代依然保持著它的棒喝作用,但願不會被當作耳邊風。」
季羨林曾為其作品作序國內多位專家學者發文哀悼蔡鴻生是一位在學界享有崇高威望的學者。著名學者季羨林曾在為蔡鴻生著作《唐代九姓胡與突厥文化》撰寫的序言中說:「談到蔡先生的為人,我覺得他誠愨、淳樸,不善言辭,從不誇誇其談,自己雖然學富五車,卻從無驕矜之氣,是一位『恂恂如也』的老實人,是一位內向型的人,而我最敬重的就是這樣的人。」
文學博士、文史學者周松芳認為,蔡鴻生先生「學問、學風、人品足為一世師表。」
蔡先生仙逝的消息傳出後,多位專家學者以不同的方式表示沉痛哀悼。
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中國古文獻研究所所長黃仕忠先生在朋友圈發文哀悼:「蔡先生把學而優書店當做自家書房,每天至少一趟。哲人其逝,唯留背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榮新江先生在朋友圈發圖文哀悼:
上海大學歷史系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徐堅先生在朋友圈發文哀悼:
中國藝術研究院戲曲研究所所長王馗先生在朋友圈發文哀悼:
中大教授黃天驥回憶蔡鴻生:「他是真正不追求名利的學者」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黃天驥先生接受了南都記者的採訪。自上世紀50年代起,他與蔡鴻生交誼甚篤,兩人在數十年學路上彼此砥礪。
回憶起蔡鴻生教授生前的點點滴滴,黃天驥感慨道:「老實說,我們走過幾十年的教育道路,真正能讓我佩服的人不多。老蔡是讓我打從內心佩服的一個,無論是他的人品還是學問。」
南都:請談談您和蔡鴻生教授之間的交集,有哪些令您印象深刻的事情?
黃天驥:今天看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一個多鐘頭前才看到微信上他去世的消息,我覺得他身體不錯的啊,以前見他很精神的啊,他的頭髮讀書的時候就已經白了的,所以感覺也沒什麼變化啊……很可惜,也很沉重。老蔡的離開是中山大學,乃至國內歷史學界的一大損失。老蔡和我是不同系的同學,他畢業比我晚一年,我們是好朋友,50年代讀書的時候中文系和歷史系也有很多接觸, 我、老蔡、姜伯勤老師常常會在都在一起聊天,談學習的問題。50年代後期,60年代初期我們都是年輕教師,經常一起在中區籃球場邊的一棟小樓關起門來聊天,後來我們在路上見到也會一起聊,聊學問,聊事業……有一次我跟他一起受香港城市大學的邀請,去參加幾天的研討會,那四五天都在一起,當時我最記得,他抽菸太厲害,我當時都勸過他。當時他在香港的發言很受歡迎,內容很紮實,掌握很清晰,豐富又風趣,香港那邊的學者對老蔡很器重,沒想到他講話非常幽默,既能做深刻的學問,講課又受學生歡迎,這樣的教師在大學裡是不多見的。老蔡就是其中的一個。南都:您是是做戲曲研究的,和蔡鴻生教授之間有過哪些學術方面的交流?黃天驥:「文史不分家」,我做文學戲曲研究也要經常請教歷史系的老師,請教老蔡。當年我要做一篇關於《長生殿》的論文,需要參考陳寅恪先生的《錢柳因緣詩釋證稿》這本書,但是我沒有這本書,就跑到老蔡那裡,他說「我有!」然後就借給我看。我後來的論文也是得益於老蔡給我的這本書,給了我很大啟發。令我感受很深的一點是,當年的學者之間沒有多少保留,大家都是希望把工作做好,明知道自己的心得未必正確,也能大膽彼此切磋。黃天驥:他做學問的嚴謹認真,讀書之多是我們同輩學生裡應該是做得最好的。老實說,我們走過幾十年教育道路,真正能讓我佩服的人不多。老蔡是讓我打從內心,對他人品和學問都十分佩服的人。他在中外關係史的研究方面做出了很傑出的貢獻,雖然他的書出版的並非很多,我認為好的學者出書不用很多,有一兩本精品能留下來傳世就足夠了,老蔡就是這樣的學者。儘管我們都是從事歷史文學研究,有共通之處,但是我覺得他的學問比我好,他比我認真得多,勤奮得多。他有一件事我印象非常深刻,我們那個時代大學外語是讀俄語的,當年我和老蔡一起上俄語課,但是現在我把俄語忘得一乾二淨,但是老蔡的俄語還是講得很好,而且歷史系的老師都知道,老蔡不僅懂俄語,還懂古俄語!當年蘇聯人來訪的時候,他出來和人講俄語,把我們都嚇了一大跳。南都:蔡鴻生教授給中山大學歷史系留下了哪些精神財富?黃天驥:第一是他的勤奮,他退休以後,常去學校旁邊的學而優書店,店員都說常常看到他去那邊看書,也許他是中山大學老教師裡看書最多的人,一到黃昏就跑去學而優,學習的勤奮在中山大學歷史系也是很傑出的。第二,我覺得他是真正不追求名利的學者。他不會講空話,也不會扮清高,他很自然地不求名利,一個很真實的人,他也不到處吹噓,幾乎很少接受媒體採訪。淡泊名利不是很多人能做到,比如我就做不到,認真求學的人都認可老蔡是一個真正的學者,因為他低調,只做學問、出書,書也出得不多。第三,對待學生很好,我記得有一個學生家境很窮,冬天沒有棉衣,老蔡就把自己的棉衣送給了他,這個學生一直到今天都很感激,一直把這件棉襖保存得很好。老實說,在50年代物質供應緊張的時候,買棉襖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年也才幾張布票,老蔡關心學生,是一個真正的好老師。他的離開是我們國內歷史學界的一大損失,在嶺南更是。我認為他的治學接受了老一輩學者的優秀傳統做法(過去我們有「八大教授」,這對老蔡這一輩的學生有很大影響)——把握準確的結論,不會亂說,有些問題寫不下去的話,寧願就不寫了,但是他每做一個問題都是認真對待,書並不是很厚,但是所解決的問題非常重要,他的作風也影響了我們中山大學歷史系。蔡鴻生出版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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