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主人公,名列江東十二虎臣之一,多次奮不顧身保護孫權脫離險境,擁有不下「曹魏許褚,蜀漢趙雲」的評價。
這人就是,周泰,周幼平。
01周泰與孫家之緣
周泰,字幼平,他和另外一位武將蔣欽都是出生九江郡,曾經是搭檔,幾乎也是相同時間追隨孫策。
常見的一種說法是,周蔣兩個人原本都是江賊出身,但是我更傾向於他們的形象,應該是認同東吳孫家三代的老練士兵。
為什麼會說是三代?翻開蔣欽的列傳,會發現他原本是效力於袁術麾下,後來加入孫策軍團。孫策的老爸,是鼎鼎有名的江東之虎孫堅。
他的故事,嚴格說起來,孫堅算是替袁術效力的打工仔。袁術利用家族背景,幫孫堅取得將軍頭銜領豫州刺史,也派孫堅去攻擊政敵劉表,但最後不幸戰死沙場。
我推測在袁術底下有一些老兵,當時應該就跟隨過孫堅,看到孫堅過世後,覺得袁老闆不是什麼可造之才,不如跟著年輕的小老闆孫策自立門戶,搞不好還能闖出一片天地。
周泰大概就是在這種情境下,跟隨蔣欣一起加入了孫家軍的陣營。
02宣城救援,捨命護孫權
作為陪孫策起家的元老人物,周泰也參與了平定會稽、丹陽、豫章等大小戰役。
他和蔣欣先後都擔任過別部司馬這個官職,你可以想像成是深獲信賴的親兵統領,具備帶兵的能力。
當孫家軍打到會稽這個地方時,周泰和蔣欣的命運就出現了分歧點。蔣欣跟隨孫策討伐山越,而周泰則被老闆的弟弟孫權一眼看上了。
孫權表示,周泰看起來壞壞的,我愛!孫策他也很寵著弟弟,就答應了他的請求,命令周泰以後就跟在孫權旁邊,好好保護小老闆。
那個時候,孫策剛擊破揚州刺史劉繇,劉繇的大將——國士無雙太史慈還沒有投降,孫策正打算率領主力部隊去跟他來個拳拳交心。
孫策就命令弟弟孫權,帶著1000多人駐守在後方一個名為宣城的重要據點,確保不會讓人從背後偷襲。
然而,現實總是比電影還要精彩,只要家裡沒大人,外面就會出現壞人。孫策前腳剛走,附近一夥山賊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帶頭的頭目開口就說:嘿嘿嘿,小弟弟,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
孫權還沒來得及反應,宣城的守軍看到這一批山賊人數是自己的4、5倍之多,竟然未戰先怯,城門跟紙糊的一樣,讓敵人長驅直入 。
沒一會功夫,整座宣城裡面,已經滿滿都是賊兵。孫權這個時候,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加上衝鋒陷陣原本就不是他的強項,他喊破喉嚨,也沒看到士兵過來保護自己。
他一咬牙一跺腳,翻身跳上一匹馬,就想要奪路逃生。突然嗖的一聲,一把閃亮亮的鋼刀直劈過來,砍在孫權胯下的馬鞍上,當時真是說有多驚險就有多驚險!
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衝向孫權的座騎,把包圍在四周的賊兵撞個炸彈開花。孫權定睛一看,正是周泰揮舞著鋼刀,殺進陣中!
周泰嘴裡大喊:主公,你先走,這裡由我擔著!
要知道,東漢末年的山賊也是出來混口飯吃的,他們打下城池後,往往在官兵到來前就先行撤退,避免無謂的傷亡。
此時看到一個瘋子,把刀劍玩弄得跟風車一樣,朝自己直直轉過來,內心早就怕了三分。
有幾個膽大的山賊,拿刀跟周泰互砍換血,你砍我一刀我劈你一劍,結果周泰像是沒有痛覺一樣,身中了十幾刀,仍然活蹦亂跳,說什麼都不肯倒下。
原本四散在城內的宣城守衛隊,也慢慢往孫權身邊聚集過來。山賊老大不願意陷入泥巴戰,狠狠的拋下一句場面話,:今天留你一條性命,我們後會有期!匆匆收兵離去。
孫權逃過一劫,正要下令收拾善後清點死傷。咚一聲!周泰因為失血過多暈倒在地。
幸好沒多久,駐守北邊的丹陽都尉程普帶兵趕到宣城,掃蕩了附近的賊軍。軍醫檢查周泰身上的嚴重刀傷,足足有12道!
周泰昏迷了好幾天,才清醒。在沒有破傷風疫苗和抗生素的那個年代,周泰的命真的是比鋼鐵人還要硬!
後來孫策順利勸降了太史慈,回到宣城匯合。眾人齊力把附近六座縣城的賊兵,一起掃平。
為了感謝周泰捨命保護小弟的功勞,孫策封他擔任縣長,負責徵調糧食與兵馬的任務。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孫策後來英年早逝,沒辦法陪在孫權身邊照顧他。但是,周泰仿佛就是孫策留給弟弟最後的溫柔。
無論是攻打江夏黃祖,赤壁之戰追擊曹操,南郡之戰攻打曹仁,都有周泰活躍的身影。
03濡須派對,一脫成名
曹操率領大軍親徵濡須的時候,甘寧百騎劫曹營,自然是鎂光燈下的焦點。
但是在曹軍退兵之後,孫權按照呂蒙的建議,在濡須修築防禦工事,最後指定一個人留下來擔任督軍。你沒猜錯,這個人不是甘寧,而是周泰。
同時,孫權也升他為平虜將軍,給了他一個正式的武官名分。
雖然開頭說,周泰很可能就是一個戰場的老兵,未必是江賊。但他和蔣欣留下來的記錄,多半都是舉止恭敬,生活儉樸的習性,和甘寧、潘璋是兩種風格。
但就算是老兵,其實也是寒門出身,稍微有點背景的人是看不起他的。
還記得關羽說過什麼話嗎?大丈夫終不與老兵同列。
很多孫權的老部下,看到周泰竟然當上濡須堡壘的指揮官,紛紛表達不滿,好比朱蘭、徐盛等人。他們覺得論戰功自己也不差,而且一個指揮官怎麼可以沒文化。
眼看這場茶壺裡的風暴越演越烈,孫權知道該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解決這個糾紛一一來人,辦party!
在氣氛正嗨的時候,孫權起身拿著酒杯來到周泰身邊,對大家說:敬我們的指揮官!喧鬧的宴會廳中,突然安靜下來。那些心懷不滿的將軍,紛紛發出噓聲。
孫權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轉頭對周泰說:幼平,脫掉衣服吧。周泰熟練地解開上衣,讓衣服滑落地面,袒露出了魁梧壯碩但布滿扭曲疤痕的胸膛。
孫權靠近這位大哥哥的身邊,指了指他左胸的一道舊傷,雖然傷口早已結痂癒合,但孫權似乎仍怕弄痛周泰,只用手指輕輕觸碰,力道非常輕柔。
孫權問:「這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周泰回答:江夏一戰討伐黃祖所留。「那這一條呢」?孫權的食指划過肩膀,來到周泰結實的手臂二頭肌上。
周泰語氣平穩的說:那是日前作戰中箭留下來的新傷。孫權微微顫抖,雙手按住周泰的肩膀,將他的身子翻轉過來,呈現在廳上眾人眼前。
孫權這次用手掌輕輕撫摸上面的斑斑傷痕:「唉,你沒跟我說過你的背上有這麼多傷!」周泰還是維持冷靜,背對著大家回答,烏林火攻曹軍,亂軍中烈焰沖天,小小燙傷罷了。
孫權的手掌停止移動,按在一條最顯眼的粉紅色的疤痕上,從左肩斜斜延伸到後腰,他問話的聲音有些激動:幼平,這些傷痕是?
「在宣城,擋住賊兵砍下您的那一刀」。周泰堅定的回答,就像是他每一次匯報作戰任務那樣簡潔有力。
孫權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拉著周泰轉身,緊緊勾住他的手臂,鬥大的淚水滑落臉頰:「幼平,謝謝你為了我和伯符大哥出生入死,哥哥不在了,你就像我的兄弟一樣,我們榮辱與共,不分彼此!在座各位,敬我們的指揮官」!
終於,廳上爆發出了如雷的歡呼,在掌聲中,周泰用低沉的嗓音對孫權說:謝謝你,仲謀。
隔天,孫權起駕離開濡須,在士兵面前,把自己御用的傘蓋,賞賜給了周泰。命他領兵開路,沿路擊鼓奏樂不斷,仿佛在告訴大家:我不在的時候,周泰就是孫權。
04尾聲:孫權的避風港
後來,孫權在荊州擊敗關羽,一度逼近蜀漢邊境,他拜周泰為漢中太守兼奮威將軍。
這個奮威將軍的名字,其實帶給大家很多揣測。因為周瑜他死前曾說,希望和奮威將軍一起進軍蜀地。
只是我們並不知道,周瑜活著的時候,那個奮威將軍是誰。又或者是後人用周泰最後的官職,取代了周瑜遺言中的角色。
很可惜的是,周泰這個漢中太守,終究沒有到過漢中,他也沒有機會看到年輕的孫權稱帝,和曹操二分天下。
從事後諸葛亮來看,孫權執政期間,其實是個謹慎、欠缺安全感的人。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十分信賴戰功不是最頂尖的周泰。
儘管孫權嘴巴上常說,他很信任某些人,但真正能夠放心的,恐怕還是周泰這一座歷經風雨摧殘仍然屹立不倒的靠山。
他就像個鋼鐵般的男子,在他面前,孫權無需擔心自己顯露出脆弱的一面。周泰那強壯的臂彎,就是孫權驚濤駭浪人生中,最難能可貴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