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標題《Day 29|衛生巾價格與女權主義交叉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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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巾到底貴不貴?在城市裡長大的女孩當然會回答:「怎麼可能,我從來沒為衛生巾的價格皺過一次眉。」在這一次關於衛生巾價格的討論中,有人正是帶著這樣的生活經驗問出:「怎麼會有人買不起衛生巾?」
暫且把男性關於衛生巾減稅的意見和討論都放在一邊,在我看來,沒有卵巢不會排卵的雄性並無資格在這件事上發言。那麼我們該如何看待同一議題下女性陣營中的割裂?
電視劇《美國夫人》第三集介紹了Shirley Chisholm,她是第一位進入國會(1968)、第一位嘗試贏得黨內總統候選人提名(1972)的黑人女性。她在大學時的辯論賽中就已嶄露頭角,教授建議她進入政壇,她說自己面臨著「double handicap」,即身為黑人與身為女性的雙重障礙——她在教育界工作十幾年後才正式走進政治的戰場。當女權主義者振臂高呼sisterhood(女性共同體、女性情誼)時,少數族裔女性的聲音沉潛海底。
1989年,法學教授Kimberlé Crenshaw提出了「intersectionality(交叉理論)」,並在書中提出「黑人女性主義」。主張黑人女性的權利無法僅從「黑人」或僅從「女性」的角度來討論,性別和種族的雙重歧視並非簡單疊加,而是複合作用。當白人女性提出應統一戰線時,黑人女性的遭遇則被定義為次級議題。作為女性,她在黑人群體中受到歧視。作為黑人,她在女性群體中受到歧視。
黑人女性作家Alice Walker在書信體小說《紫色姐妹花(The Color Purple)》中提到,如若有女性將自己在黑人群體中受到的性別歧視公之於眾,會被認為是「階級的背叛者」。在她的另一本講述非洲女性割禮的小說《擁有快樂的秘密(Possessing the Secret of Joy)》中提到,發達國家女性對本國的階級問題十分敏感,放眼國際社會的南北差異時卻略顯遲鈍,這正是白人中產階級女性主導女權運動的局限性。
女性主義發展到現在二三十個流派,佔據主流話語的群體依然是白人、中產階級、生理性別和心理性別一致的、異性戀的、健康女性。同樣趨勢在中國的女權輿論場中也有展露——城市女性指責為了生兒子拼上性命的農村女性,卻忘了她們甚至根本沒有機會接受良好的平權教育。放到衛生巾問題上也是一樣,「怎麼會有人買不起衛生巾」是當性別問題與階級問題交織時產生的盲點。
所有女性手牽手結為同盟當然重要,但大家的訴求又都是不同的,不可能相同。美國女性在討論性解放,非洲女性還面臨著割禮,中國和日本不一樣,城市和農村不一樣,北京和上海也不一樣,少女和高齡女性不一樣,健康女性和殘疾女性不一樣,當獨身主義者批判婚姻制度時,已為人母的女性希望追求一種更平等的育兒分工。這正是女權主義交叉理論、後現代女性主義等流派嘗試解決的問題。
上次我在《大蔥蘸醬和女權主義》那篇文章中寫過,女權主義的共同準則是要時刻質疑生活中那些「理所應當」。但我們同時也應該接受,大家追問的方式和訴求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