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勞作叫「揍工」
作者 依舊
說到「揍工」這個詞,年輕人是很陌生的,只有上了年紀的人還有印象。「揍工」的辛勞,是六十歲以上農村人揮之不去的記憶。它和現在的「打工」是完全不同的,「揍工」是為公,義務的出公差;打工是為私,有償的做工。
那是個靠鍬挖犁耕、肩挑背抗的年代,科技生產技術極其低下,各項勞作都是憑力氣頭的。每到秋、冬、春農忙結束,縣裡和公社(也就是現在的鄉鎮)兩級政府,就會根據本地實際情況,安排各大隊(村)組織各個生產隊(村民小組)民工,參加集體勞動工程。像修路挖渠、築壩固堤、疏通河道等大型集體勞動,民工出工幹活,短者十天、八天,長者幹三兩個月,這樣的勞務工程就叫「揍工」。
「揍工」根據工程勞動量的大小,由縣或當時的公社統籌安排,先由生產大隊(村)領取勞動任務,再分派給各個生產小隊(村民組)。揍工的人員以男勞力為主,那些缺男勞力的家庭就必須由女人出工了。「揍工」是一項很辛苦勞累的工作。那時沒有挖掘機、鏟車、運輸車輛等先進機械,絕大多數都是靠銑挖鍁鏟、肩扛擔挑,先進一點的就是用木架子車或獨輪車拉土、推土,最先進的就是個別生產小隊用一臺手扶拖拉機運土。不管哪一種方式挖土、運土,都是勞動強度很重的體力活。身單力薄的人是很難吃消的,這個時候,膀大腰圓力大無窮又能吃苦耐勞的人就成了縣、公社和表彰宣傳的對象,也是人們崇拜的對象。
父親所在的臺頭鄉那時叫城郊公社,村組是大營大隊。那個時代的人都是吃苦受累成長起來的,長期的勞動鍛鍊,讓他們都有一副結實的身板。個個都能吃苦耐勞,擔、拉、扛、抬都能吃得消。據父親介紹,白露河揍工是他一生在外時間最長、離家最遠的一次工程。
那是1978年深秋季節,小麥也已經播種完畢,農忙完全結束。接到生產大隊的通知,全縣要組織動員十萬農工大修水利工程——整修白露河河道、加固白露河兩岸河堤。這次「揍工」任務大、工期長、勞工多,為此從縣到各公社、再到各個大隊,自上而下,層層都召開了動員宣誓大會。父親說我們大營大隊是個大村,有15個生產小隊,有五、六千人口,所以每年揍工都是承擔最艱巨的工程任務。而我們李小營對又是全大隊的攻堅力量,因為我們莊子上壯勞力多,和父親一樣上下年紀的壯勞力(三十歲上下)就有五六十多人。而且個個膀大腰圓,渾身力氣,幹起活來一個頂倆。
挖掘白露河河道工程是非常艱巨的,它的艱巨性不僅因為工程量大,而且勞作非常地艱苦。土要一鍬一鍬地挖、一擔一擔地挑,更重要地是河道常常泥、水混合,往往還要一邊排水一邊挖土,人在泥水裡挑擔非常吃力。這樣即耗費體力,有拖延時間,降低功效。
參加揍工的人都是住工棚的,整天的時間都在工地上,為了儘快完成分配的任務,他們能一直不停地幹。在挑土中他們會比賽誰挑地多,誰跑得快。那麼重的擔子、那麼重的活,看他們幹起來像是玩一樣。就是這樣,在休息的時間裡,他們有的侃大山、講笑話,有的還會比賽摔跤、掰手腕,仿佛一點不覺得累 。儘管「揍工」期間吃的夥食不怎麼好 ,僅僅能填飽肚子,他們也沒有什麼怨言。在苦難面前、在勞累面前,那一輩人表現出來的樂觀大度,是我們今天的一些人難以理解的。在歷次的揍工中 ,我們莊儘管任務最重,卻完成的最早最好。父親在講到這些時,整個臉上滿是驕傲,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很懷念這段生活的。
快樂,不因優越的生活條件而生;憂愁,不因日子的苦澀就在。在那個歲月裡,父輩們的生活艱苦的、日子艱難的,「揍工」更是勞累的,但他們卻依然能戰天鬥地、樂觀地生活。他們勤勞苦幹、苦中作樂的精神,我們要得以繼承和傳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