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出自《論語·雍也》: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這段話很有名,不少思想家都討論過。例如,朱熹認為,沒有對仁和智極其深刻的體悟,絕對不能作出這樣的形容。
明代大儒湛若水則有一下的解釋(翻譯自湛若水的《天關精舍講章》)。
孔子說:「智者喜愛水,仁者喜愛山。智者好動,仁者好靜。智者快樂,仁者長壽。」
個人認為天理的本體不可以區分為仁和智,仁和智的情形可以通過喜好表現。為什麼這樣說?理只是一,智者看見說是智,智者所喜愛的,是水;仁者看見說是仁,仁者所喜愛的,是山。
智者為何喜愛水?水的特點是動,智者的性情也好動,動與動相互感應而產生感情,所以智者喜愛水。仁者為什麼喜愛山?山的特點是靜,仁者的性情也好靜,靜與靜之間相互應和而出現感情,所以仁者喜愛山。
智者的性情好動,那麼他自得的妙處,周流而不會停滯,所謂順應而不會窮盡,事情很多而不會被困擾,怎會不快樂呢!仁者的性情好靜,那麼他人生之路的暢通,安靜而長久,所謂樂天而知命,安居本土而為人仁厚,怎會不長壽呢!
仁和智只是一理,山和水只是一物,動和靜只是一個徵兆,快樂和長壽只是一個功夫。只是有些人的領悟未能完全,導致稱說有所偏頗,喜好有所區別。本來是合而為一的,不過有些人只看到各種不同,是因為不能明白「至一」的道理。如果能體認到一的奧秘,那麼仁、知、山、水、動、靜、樂、壽等,其實是能夠一以貫之的。
這裡的仁者、智者,兩者都是指別人的言論,與《易經》說的「智者看見說是智,仁者看見說是仁」相同,都只是關於仁、智的片言隻語。
聖人希望形容仁、智的情形、功用,不如這樣說吧:希望學習者去深刻體會,懂得其中情形,探究精深內涵,就可以懂得仁和智全部都具備於一心,另外,把仁和智一以貫之的關鍵在於我們自己。
因此,一陰一陽才叫做道,偏向陰或偏向陽的都不是道;動靜合一才叫做神,偏向動或偏向靜的都不是神;樂壽都能得到才叫做有德,偏向樂或偏向壽的都不是德。仁和智都難以用言語表達出來,仁以厚重為本體,仁的本體不可見,山是可見的,所以用山來比喻仁的情形,觀察山,那麼可以看到仁的情形了;智以流動為本體,智的本體不可見,水是可見的,所以用水來比喻智的情形,觀察水,那麼可以看到智的情形了。
比喻山水還是不足夠,因而又補充說智者好動,用智者喜愛水去表達智的動,向動求智,那麼智的情形可以懂得了;又補充說仁者好靜,用仁者喜愛山去表達仁的靜,向靜求仁,那麼仁的情形可以懂得了。
比喻動靜還是不足夠,因而又補充說智者快樂,沒有固定的形態,不被周邊的惡習所侵染從而沒有什麼不利的事情發生,有什麼快樂可以相比呢,懂得其中快樂,那麼智的功用就顯著了;又補充說仁者長壽,出生與萬物共生,為理想而奮鬥終生,有什麼長壽何以相比呢,懂得這個長壽,那麼仁 的功用顯著了。
聖人反覆叮囑,用各種形容、以實物去比喻兩者的情形和功用,不過是希望人們察見仁和智的本體合一,體認這個天理,理會「全體大用」罷了。我擔心學生們糾結於言語和經驗,各自用主觀的偏見去理解,導致和這句話的真意相距甚遠啊。偏向動,尋求智於水、於動、於樂,而不知道已經陷於偏於一面的動;偏向靜,尋求仁於山、於靜、於壽,而不知道已經陷於偏於一面的靜。這就是智者看見說是智,仁者看見說是仁,與人們每天接觸而不懂得其中道理相同,因而懂得君子之道的人很少。
如今特意與你們說破,希望大家各自勤加體認,各自以仁和智去體認,又以仁智合一未分去體認,才是體認天理的功夫,做學問的最高境界。權作勉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