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周利勤 上海老底子
寫在前面:
我以前在其他公眾號上發表過《我所熟悉的復興公園及周邊》一文,應大家的要求,做了些修改。現在重新由《上海老底子》公眾號發表,希望大家繼續喜歡。
我所熟悉的
復興公園及其周邊
文/周利勤
我母親有一段時間經常生病,長期在外面的我不得不回上海去看望她。由於我母親不是住院治療就是在護理院裡養病,所以我可以較長時間住在她的寓所——上海別墅(見圖1)。
圖1
上海別墅被上海市政府列為優秀歷史建築,位於南昌路110弄,1916年建。屬於新式裡弄建築,磚木結構,外觀簡潔平整,略有幾何化裝飾,體現出裝飾藝術派的特徵,採用連續雙坡硬山屋頂。院內25號2樓亭子間,曾經是江青和唐納的舊居(1935--1937年)。
復興公園散記
這裡離復興公園很近,大概走五六分鐘路就可以到。復興公園一共有四個出入門,南門在復興中路和重慶南路拐角處(見圖2),北門在雁蕩路是公園的正門,東門在重慶南路,西門在皋蘭路。
圖2
不管我外出散步還是去看望我母親,我都可以十分方便地進出公園,在那裡走走看看,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是我住在我母親寓所打發這段時間的一種閒暇和樂趣。然而,令我吃驚的是無論我是早上去還是下午去,都能在公園裡看到眾多的上了年紀的人在那裡消磨時光,打發晚年。
早上健身的人比較多,有打太極拳的,打羽毛球的,有唱歌跳舞的,吹薩克斯的,還有玩打擊樂器和空竹的,應有盡有。無論玩什麼,只要你站在旁邊看都會感覺到他們很投入。也許是他們的堅持和認真,數年或數十年如一日,都玩得十分得心應手,令人感嘆不已。我曾在一對打羽毛球的老人旁邊站了許久,他們的球一直沒有落地,由於年齡關係,他們也從來不跳起扣殺。我知道打羽毛球運動量是比較大的,一般不適合老年人打,但是他們打得很好,而且也比較輕鬆,這也許是功夫到了的關係。就如我在公園看到一位上了年紀的婦女,在荷花池邊上的小亭子裡,獨自一個人在那裡打太極拳,穿著一身紫紅色的太極服,打得十分優美、流暢和嫻熟(見圖3)。
圖3
下午鍛鍊的人就少多了,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在那裡打發時間。除了打牌下棋的,還有坐在公園板凳上閒聊或閉目養神曬太陽的,有的甚至帶了中午飯,似乎要在那裡呆上一整天或從遠道而來沒法回家吃飯的。現在復興公園已是老年人的天下,不管你是周一到周五還是周末去,公園裡的人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紀的。只有周末還可以看到一些年輕的夫婦帶著孩子在公園大草坪上玩耍,有放風箏的,有踢皮球的,有相互奔跑追逐的,還有推著嬰兒小車的,盡情享受周末家庭的溫暖和快樂,當然也有三三兩兩男女朋友一起散步逛公園的。如果在春暖花開、陽光明媚的季節裡,復興公園還一定會更加溫馨祥和與生機盎然,也就更加叫人留連往返和意猶未盡了。
復興公園(注1)地處上海市中心,周圍有著名的商業一條街淮海中路,有雁蕩路和南昌路以及重慶南路的老式公寓和洋房,還有復興中路和思南路上新建的思南公館(SINAN MANSIONS)的別墅、酒吧和商場(見圖4-5)。是遊人吃喝玩樂和購物以及休閒的好去處,也是遊人了解中國近代歷史和文化的好地方。
圖4
圖5
復興公園有許多景點是遊客常去和值得去的地方,如假山區、 荷花池、月季園、毛氈花壇、雕像廣場、大草坪等等。小時候對復興公園印象最深刻也是最值得懷念的還是要數假山區、荷花池和大草坪。
夏天當日落以後,吃過晚飯我們就去公園大草坪乘涼。那時候覺得大草坪特別寬廣,鋪一塊小床單躺在上面,可以仰望漆黑的夜空。如果碰到好天氣,天上布滿繁密閃爍著亮光的星星,如同你自身在一個浩瀚無際的星際空間,享受著宇宙帶給你的博大、深邃和無窮無盡想像的愜意。
每逢周末,我們都會早早去那裡等候看露天電影。那時候以黑白電影為主,偶然也會看到一場彩色電影,雖然色彩沒有像現在這樣逼真和自然,但已經高興的不得了。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一部《祖國的花朵》電影,裡面的插曲《讓我們蕩起雙槳》,至今還可以朗朗上口,一直忘記不了。另外,還有一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也是耳熟能詳的歌曲,小時候經常掛在嘴邊唱,比當年背誦小學課文《落花生》還要輕車熟路,久久不能忘懷。
那時候覆興公園門票才五分錢,買月票也只不過五毛錢,十分便宜,所以我們都是用月票去公園的。除了晚上去大草坪外,假山區也是我們經常去玩的地方,那時還有流泉和瀑布,下面是彎彎曲曲的山洞和清澈見底的積水坑,宛如水簾洞,景色不亞於蘇州的小園林。小時候去那裡玩還覺得蠻開心,在山洞裡轉來轉去,在山頂上爬上爬下,捉迷藏、玩遊戲,直到累了才罷休。
荷花池也是一個十分留戀的地方。無論是每天上課還是期中期末考試,我都會一早去那裡背課文和複習功課。坐在荷花池旁邊的石櫈上,一直把課文和複習內容背的滾瓜爛熟,才去學校上課或參加考試。這樣就不怕老師上課提問題或叫你背課文了,當然考試也可以拿到一個比較好的成績。不知為什麼,那時候我的算術很好,基本上都是滿分,偶然有個95分就覺得沒考好。因此,在考初中時,我第一個志願就想填上海中學。上海中學不僅是市重點學校,而且還可以住讀,我十分嚮往。後來經班主任老師的勸阻,第一志願改為向明中學了。
重慶南路第一小學記憶
當時我在重慶南路第一小學上學,離復興公園很近,僅隔一條馬路。學校至今還保留著一棟教學樓,周圍環境卻已今非昔比,時過境遷了。這一片區域包括翻新改造過的教學樓,已成為上海繼新天地以後最高檔的休閒和住宅區,取名為思南公館(SINAN MANSIONS)。不過我還十分懷念過去的學校和周圍的環境,記得在這棟原教學樓的前面是一片寬闊的操場,每天上學後升國旗和做廣播體操都在那裡(見圖6)。
圖6
做完廣播體操後,老師要求男女生各一排,手牽手去教室上課。由於當初我們這個班男生比女生多,我個子又比較高,排在後面牽不到女生手,因此老是吊兒郎當地跟在隊伍後面。想不到有一年大家都加入少先隊的時候,我卻沒有,還被家人數落了好一陣子。到了第二年我才帶上紅領巾,而且在以後的幾年裡,還當過中隊長和大隊長。
記得有一年夏天,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們幾個經常在一起玩的同學在操場上投籃球。其中有一位同學,不小心把膝蓋碰破還出了點血。我們到校醫務室擦了紅藥水以後,在快要打上課鈴的時候,我們又都抓緊時間跑去上廁所。突然有個同班女生也跟我們一起進了男廁所,她出於關心,想看看這個男生膝蓋摔成什麼樣子,也沒顧及到這是在男廁所裡。當看到我們一個個都站在小便池邊上撒尿時,她才覺得不好意思走開了。事隔60年,我們在一次見面聚餐的時候,我還提起此事,她說她也記得這件事。小時候的事,有時候真是難以忘卻。
學校的男女廁所是一棟獨立的房子,在教學樓的後面。旁邊有個雨棚,有兩張可以打桌球的桌子,都緊挨著學校圍牆的邊上。圍牆是刷了黑漆的竹籬笆,透過它可以依稀看到復興中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以及對面的復興公園。竹籬笆一直延伸到重慶南路拐彎處,那裡有一棟供老師辦公和休息的平房,然後是磚砌圍牆,一直延伸到北面的學校門口。記得那時候校門口旁邊的居民區還有一家小商店,文具和零食樣樣都有,十分方便,現在這一切都蕩然無存。
重慶公寓和花園公寓憶事
不過在重慶南路第一小學舊校址對面的重慶公寓和花園公寓還滄桑依舊。雖然這兩幢公寓後來為了解決上海住房困難,分別在原先是陽臺的第四層樓面上加蓋了一層房子,看上去很不協調,但是還沒有面貌全非。我有許多小學同學住在那裡,一放學我們就到那裡去玩。陽臺都很大,在上面可以盡情地玩耍,還可以眺遠處的景色,尤其是花園公寓談水路對面的基督教諸聖堂和旁邊的幼兒園,曾經和我母親去那裡做過禮拜,我也在那裡上過幼兒園(見圖7)。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情,進出陽臺的過道上裝了一個帶鎖的鐵門,不讓人上去了。
圖7
有一次,我們得知花園公寓(見圖8)外面沿馬路有個樓梯可以上陽臺,從帶鎖的鐵門門縫裡鑽進去。現在知道這是一個安全通道,平時沒有人走動。一開始我們都走得很起勁,大家背著書包順著窄小的樓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上爬,越爬越感到陰森可怕,毛骨悚然。看上去已經很髒卻又積滿蜘蛛網的白色圍牆上,到處畫著黑色的骷髏頭和青面獠牙的怪物,有的還用紅色的筆勾勒出猩紅的充滿鮮血的大嘴,瞪大的眼睛在樓梯間暗淡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張牙舞爪和觸目驚心。我們不敢走了,紛紛逃離現場。外面是陽光明媚,晴空萬裡,頓時使我們感到心情舒暢,好像來到另一個世界。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去過陽臺上玩。
圖8
重慶公寓和花園公寓,雖然都是上海有名的三十年代西洋公寓式建築,都是沿著馬路呈L型布局。一個在復興中路和東面的淡水路拐彎處,另一個在復興中路和西面的重慶南路拐角處,但是無論從外觀上來看還是從內部結構上來講,差別還是蠻大的。重慶公寓顯得比較大氣和華貴,特別是它的大門前廳和樓梯走廊以及房間裡的布置與裝飾,都是花園公寓無法攀比的。因此,李安導演的電影《色戒》有很多鏡頭都是在重慶公寓拍攝的(見圖9)。
圖9
重慶公寓和花園公寓所處的地塊,即從東面淡水路到西面重慶南路,再從南面合肥路到北面復興中路所蓋的房子以前都是屬於朱家的。當年朱家在上海勢力很大,來自南市董家渡的天主教世家,朱魯異的叔叔朱志堯,是上海灘首屈一指的大買辦,曾經擔任輪船招商局買辦和江南造船廠經理。「朱魯異」這個名字,在老上海當中也許有人不知道,但提起「朱老先生」,在法租界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這一帶房子包括萬宜坊和談水邨,在上海也算是屈指可數的高檔住宅區,或用上海話來講是「上只角」,有很多曾經是富商、資本家、高級職員和高級知識分子居住在那裡。一到晚上,特別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可以聽到樓宇間不時傳出斷斷續續的鋼琴聲或小提琴聲。著名小提琴家俞麗拿有一位上海音樂學院的同學就住在談水邨,水平不亞於俞麗拿。只是俞麗拿演奏的音色比較婉轉優美動聽,尤其是《梁祝》轟動一時,久經不衰。他是技巧型的,只要你在談水邨聽到的小提琴聲是十分激昂和快節奏的,一定是他。所以,他沒有俞麗拿那樣出名。
劉海粟舊居和陶冷月舊居
在重慶公寓和花園公寓的北面區域,也是從東面淡水路到西面重慶南路,再從南面復興中路到北面自忠路。雖然居住的條件比起南面地塊從整體上來講要差一些,不過它們都屬於一個街道居委會管理,並且有兩位著名的畫家曾經在那裡居住和生活過。
一位是劉海粟先生(注2),他的故居座落在上海復興中路512號,靠近重慶南路(見圖10)。這是一幢法國早期獨立式四層樓花園住宅,沿街建有高高的圍牆。進入大門,有一露天樓梯直通樓內。建築的底層外牆面採用卵石子裝飾,二樓外牆面則是紅磚清水牆,外牆上開有矩形和拱形等各式窗戶,屋面是紅瓦四坡頂,富有立體感。庭院內置有一些小盆景,四周牆上爬著攀懸植物,一到春天,滿目蒼翠。室內是柳安木地板配以柚木護壁,天花板上的石膏花飾十分精緻,另外室內還設有考究的壁爐。
圖10
這幢房子是由舊上海的實業家朱葆山所造,30年代劉海粟從他那裡租了下來,從此便一直住在那裡,直到他去世。從室內的樓梯走上二樓,有一寬敞的走廊過道,牆上懸有一塊由葉恭綽題寫的「藝海堂」匾,下面掛有一幅劉海粟作的黃山絲網畫。二樓闢有一間大會客室,一進會客室,首先映人眼帘的是由康有為題寫的「存天閣」匾額,蒼勁有力,氣勢不凡。這塊匾額,充分反映了劉海粟與他的老師康有為之間不尋常的忘年交。客廳的四周散置著沙發和茶几,天花板中央吊著一盞少見的名貴吊燈。客廳的四周牆上掛滿了主人的書畫作品,特別引人注目的是佔據了整個東牆牆面的一幅油畫,這是劉海粟早年在義大利臨摹的《但丁之舟》。那時劉海粟才30多歲,屈指數來,已有60餘年了。由於年代的久遠,蒙塵的這幅油畫看上去已很暗淡模糊了,但也更顯其珍貴。牆角處的一尊古樸無華的木雕觀音像,還是唐朝開元年間的物品。客廳中布置的君子蘭和吊蘭,顯示了劉海粟作為我國新美術運動的拓荒者、現代藝術教育的奠基人不畏強暴,敢於向封建禮教挑戰的不屈品格。客廳的外間朝陽,是劉海粟的書房,裡邊滿地堆放著書籍和油畫作品,東牆上掛有一幅女性裸體油畫。
上到三樓,後間是劉海粟與夫人夏伊喬的臥室,臥室外有一小客廳。平時主人在此小憩,一些熟悉的朋友來訪,也在此唔談。三樓南面朝向的一間房間則是畫室,劉海粟的許多大作都是在這裡創作的。
另一位是陶冷月先生(注3),1932年開始定居上海,以賣畫為生;1943年冬入住淡水路豐裕裡98號2樓,名曰「風雨樓」。
陶冷月有個小兒子,曾是我在上海向明中學讀初中時的同班同學。他個子不高不太愛說話,和同學交往也很少,性格比較孤僻。有一次,學校組織師生在校園裡種植向日葵,沒有人和他在一起,只有我陪著他,所以我們的關係一直不錯。上學期間,我經常上他家去玩。每次去他家裡,我總能看到他父親在書房裡畫畫。後來熟了,還經常讓我站在他身邊看他畫圖,不時拿出一些他以前珍藏的畫冊和照片給我看,有時還不厭其煩地講解給我聽。我欣賞最多的是山水和花卉畫,尤其是菊花和牡丹,往往看得愛不釋手。他兒子不是很喜歡畫畫,是否想叫我跟他學畫,至今我也不得而知。後來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我們都輟學在家,有時候回學校去看看,也見不到他人影。再後來,聽說他離家出走了,家人也一直沒有找到他。我們就這樣失去了聯繫,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去過他家。不過,他家在豐裕裡的地方我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每當路過那裡,總想進去看看。可是,時隔這麼多年,也許「風雨樓」早已人去樓空了。
豐裕裡趣事
豐裕裡位於淡水路和自忠路的西南角,建於1928年。清水紅磚立面,二層磚木結構,聯排單開間石庫門住宅。自忠路北門進入往南走有一條主弄堂,被東西走向的6條橫弄堂所交叉。我對那裡獨有鍾情,不僅是因為陶冷月的小兒子曾經是我要好的向明中學同學,而且也有過一段刻骨銘記的往事。
1968年,學校開始分配應屆畢業生。我沒有去崇明農場,就把我退回到了街道居委會,等待進一步分配。和歷屆沒有去邊疆支援建設留在街道的社會青年一樣,我成了知識青年。雖然那時候的文化大革命,已經沒有前兩年那麼轟轟烈烈,但是有組織貼大字報搞宣傳的現象還是屢見不鮮。當時我在的居委會,貼大字報的地方是在復興公園對面巴黎公寓大門旁邊的一跺圍牆上,面積也有二十來個平方米。為了緊跟形勢,我們定期更換版面,也曾吸引過不少路過的讀者和街坊鄰居,算是附近一個辦得比較好的壁報(見圖11)。
圖11
那時候我有一個愛好,就是比較喜歡畫畫。在學校裡,出板報時,都由我畫些宣傳畫或在文章標題以及內容邊上插一些裝飾畫。這次也不例外,每次出版前,都由我去各家各戶收集事先安排抄寫好的大字報進行美化。
這些抄寫大字報的人都和我一樣,待在家裡等待再分配。有些很有才華,不僅文採好,而且還能寫一手好字。這當中,女生比較多,有住在巴黎公寓和豐裕裡的,也有住在萬宜坊和談水邨的。她們都是大家閨秀,家庭條件都很好,還都願意抄寫大字報。我每次去,她們都會按時交出寫得工工整整的大字報。有時候居委會臨時安排一些稿件,我在她們那裡邊念她們邊抄寫,也是毫無怨言、認認真真地完成任務。
給我印象最深刻也是我最難以忘懷的一位女生就住在豐裕裡,幾號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她家和弄堂裡其他家一樣,是上海典型的石庫門房子。前門是漆黑裝有一對可以敲門鐵環的雙開大門,後門是深紅色帶有郵箱插口的單開門,旁邊還有一個大家都可以洗涮用的自來水池,如今還是這樣(見圖12)。
圖12
她通常不叫我從後門進去,因為後門要經過一間公用的廚房才能到她家裡。她家在一樓客廳,前面是一個露天的天井,天井不大,可是四周圍牆卻很高,然後就是那扇大黑門。每次我去她那裡,她都叫我先敲一下門環,她就會輕輕地開一條門縫讓我進去。這種又黑又高的大門,每開一次都會嘎吱響一下,至今想起,仍使我神往,感慨萬千。
我去她家裡,除了抄寫大字報,還經常聽她講一些世界文學和名著,如小仲馬的《茶花女》和託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有時候講著講著,就是半天時間。當她講到高興的時候,她會眉飛色舞,情不至盡地看著你。她不做作,完全出自內心的感受。那時候的人基本上不化妝,即使化妝也很清淡。在她那種基本上素麵朝天的清秀臉上,有時會流露出一種楚楚動人的微笑。她知識淵博,人也漂亮,我很喜歡待在她那裡。
平時她很文靜,每當我們在居委會坐在一起開會的時候,她從來不說話,低著頭聽人家講,偶然抬起頭也只是朝我看一眼,笑一笑,仍然低頭不語。她有個哥哥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瘦弱又白淨,也不太喜歡講話。我每次去他家裡,很少碰到他,即使碰到了,也只是打個招呼。她母親倒經常在家裡,有時候還會和我說說話。我一直沒有見到過她父親,從來也沒有聽她提起過他。後來我去了大興安嶺再也沒有和她聯繫,只是聽說她出國,去了非洲喀麥隆,她家也搬走了。
在她的影響下,我學到不少東西,知道什麼是文學,什麼是古典作品,並且在我家的小閣樓裡,先後閱讀了不少世界和中國名著。如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雨果的《悲慘世界》、巴爾扎克的《高老頭》、羅曼·羅蘭的《約翰·克利斯朵夫》、託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以及狄更斯的《大衛·科波菲爾》和陀斯妥鬱夫斯基的《白痴》,還有中國古典文學《紅樓夢》、《三國演義》和現代小說《紅巖》、《青春之歌》,等等。
我在家呆了有兩年多。這兩年除了看書,就是參加居委會各種活動包括定期出版大字報,漸漸地我被提拔到了街道當團委副書記。那時候我才二十來歲,如果照此下去,可想而知我在上海的仕途將會如何?可是,好景不長,我下面兩個妹妹即將面臨分配。按照當時上海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政策,我留在城市裡,必然會有一個妹妹要出去插隊入戶或支援邊疆。她們還小,我不能讓她們出去吃苦,就毫不猶豫和義無反顧地報名去了黑龍江大興安嶺。走的時候,除了家人父母親和兩個妹妹,還有居委會和街道領導以及在一起學習和工作過的知青們都到上海老火車北站去送我。從此以後,我就離開了我可愛的故鄉——上海。
復興公園周圍,除了畫家劉海粟和陶冷月外,還有不少政治家和社會活動家,如重慶南路上萬宜坊的韜奮紀念館(注4),思南路和香山路交界處的孫中山故居紀念館(注5)以及思南路和復興中路交匯處的周公館(注6),都是我們當初耳濡目染的地方。
思南路歷史名人街
思南路在上海算是一條小馬路,北起淮海中路,南至建國路,全長才1.4公裡,始築於1914年。就在1912年8月13日,法國一位著名音樂家Massener在巴黎去世。為了紀念他,法租界公董局就將此路命名為Rue Massenet即馬斯南路。馬路雖小,但是兩側滿是陰翳的法國梧桐和精美的洋房。思南路除了擁有當年法租界上小馬路的共同特徵外,還有著不同於其它馬路的獨特吸引力:二十幾幢花園式洋房,幾乎匯集了世界各地的建築風格。每當盛夏的時候,走在這條綠樹成蔭的馬路上,不僅沒有酷暑的感覺,而且沿途還可以觀賞到樣式各異的上海老建築。那裡除了孫中山故居和周公館外,還有梅蘭芳、徐志摩、傅雷、張學良和袁世凱等人的故居,是上海一條有名的中國歷史名人街(見圖13)。
圖13
我在那條街上學會了騎自行車和三輪車,放學後也經常和同學在那裡一起嬉戲玩耍。夏天我們用竹杆子纏上麵筋抓知了,冬天我們用彈弓打麻雀,要不我們就到附近的復興公園去玩。在這條那時還是十分幽靜車少人也少的思南路上,我們度過了從小學到初中學生時期的青少年生活,對那裡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十分熟知和一清二楚。
思南路再往淮海中路方向走,就是南昌路了,被上海市政府列為優秀歷史建築的上海科學會堂就坐落在那裡。科學會堂的主樓位於南昌路47號,為一幢建於民國6年的混凝土木框架結構的法國古典式兩層花園樓房,擁有約6000平方米的花園,園內綠樹成蔭,碧草如洗,風格典雅,美觀別致,怡靜入畫。
該建築最初建造時為上海法國總會會址,後改建成法國學堂。主要接收法國僑民為主的外籍僑民子女,故又名法童學校。建築由法租界公董局建築師萬茨和博爾舍倫設計,姚新記營造廠承建,1917年完工。整體帶有濃鬱的法國風格,為法國文藝復興特徵並結合新藝術運動的裝飾風格。
科學會堂在南昌路上的主樓正門不是很起眼(見圖14),但是南面花園裡的景色卻十分壯觀和驚豔,具有歐洲華麗宮廷式的田園風光(見圖15)。
圖14
圖15
2009年,由中影集團和上影集團聯合拍攝的電影《建國大業》在此取景,如蔣中正的總統辦公室、蔣中正和毛澤東會面場所等場景均在此拍攝。
地處上海市中心的科學會堂,北靠繁華、高雅的淮海中路商業街,南依復興公園,東鄰雁蕩路步行街,西近孫中山先生故居和周公館,環境優美,鬧中取靜。在那裡經常舉辦一些科學技術研討會,展覽會和科普教育的活動,是了解上海最新科學技術發展和成果的窗口。
雁蕩路步行街
科學會堂的主樓正門對面就是我母親家上海別墅,沿著南昌路再往東走就到了雁蕩路步行街。雁蕩路人稱「淮海路後花園」,北起淮海中路,向南經興安路、南昌路,與復興公園大道連通。以復興公園北門為界,雁蕩路北段路面鋪設彩色路面磚,兩側種有棕櫚樹;南段位於復興公園內,單側種植的是梧桐樹。雁蕩路1902年築成,初稱軍營路,後改稱華龍路,全長不足400米,也算是上海灘上一條十分出名的步行休閒街,除了南京路和吳江路步行街。
在這條街上有不少公寓大樓和洋房民宅,如淮海中路和雁蕩路交界口的上海婦女用品商店,曾經是法國人的產業培恩公寓(見圖16)。抗戰後外國業主見中國時局不穩定,紛紛出售房產,國民黨四大家族之一的孔祥熙趁機低價收購諾曼第公寓、迦陵大廈和培恩公寓等。解放後在公寓底層開設過雲裳、霞飛、麗都等十多家時裝公司。1956年又在這裡開設了1000多平方米的經營婦女用品的專業特色商店-上海市婦女用品商店。這裡曾經是門庭若市的地方,全國人民都希望到這裡來買婦女用品和服裝,有自己穿的用的,也有想送人當禮物的,真是生意興隆。可是現在已經冷清多了,早已沒有昔日車水馬龍、繁榮昌盛的景象。
圖16
同樣在淮海中路和雁蕩路拐彎處即上海市婦女用品商店對面也是一棟十分醒目和優秀的建築叫永業大樓(見圖17)。原名楊氏大樓,採用四方攢頂和轉角處的圓形屋頂,形成了大樓獨特的屋面輪廓線,是多層公寓中出類拔萃的一棟。該建築建於上世紀30年代,也是近代建築藝術之高雅華麗和上海城市風貌的體現。
圖17
建築立面設計很有特色。外牆鑲嵌面磚,設有凸窗和陽臺,形成線條,還利用樓梯間和轉角立面水泥牆和整個大樓的面磚基色豐富立面色彩。屋面設小牛腿挑出簷口作為壓頂,尤其是轉角處設圓形180度大陽臺很大氣,屋面圓形日光室上覆蓋攢尖頂,似北京天壇,很別致。
雁蕩路上還有兩棟很有特色的建築,一棟是雁蕩路56弄元昌裡,新式裡弄,建於1912年後,磚木結構,三層,底下全是店鋪(見圖18)。
圖18
另一棟是雁蕩路69號,建於1923年的民宅,比較典型的中式建築,山牆裝飾講究。滿迪牛排館曾在這裡開業,舊日的老上海味道(見圖19)。
圖19
在這條路上靠近復興公園還有一幢公寓樓房不得不提,即雁蕩大廈(見圖20)。該大廈位於雁蕩路107號,南昌路南側,該地區原是建慶中學,拆除後建了這幢28層大樓,是20世紀80年代上海建造的第一幢供涉外租用的高層住宅。我曾經和居住在那裡的一位法國人打過交道。
圖20
記得我還在青島煤氣公司負責技術工作的時候,了解到上海煤氣公司他們正在使用的15公斤液化氣鋼瓶全自動灌裝線是從法國道達爾石油公司(TOTAL)進口的,效率很高而且可以大量減輕工人勞動強度。我就動了惻隱之心,也想給青島煤氣公司進口一套。當時國營企業要從國外進口成套設備難度比較大,而且又是靠國家補貼的公用事業單位。雖然上海煤氣公司開了先例,畢竟是在上海這樣一個大城市裡,青島能行嗎?首先我帶領公司領導去上海煤氣公司參觀,爭取領導支持後,就跑公用事業局、市建委和市計委爭取項目立項和外匯審批額度。當初辦事的困難程度可想而知,沒辦法,通過關係我又去找了那時分管公用事業局和建委的副市長。他是上海同濟大學老畢業生,很理解技術先進的必要性,一聽我的匯報就很感興趣,並要我和他一起去上海煤氣公司考察。回來後,這件事就好辦多了,而且也很順利,沒多久青島煤氣公司繼上海煤氣公司後全國第二家從法國道達爾石油公司(TOTAL)進口15公斤液化氣鋼瓶全自動灌裝線成套設備,其中包括18工位灌裝轉盤、鋼瓶撿漏機、驗重機、倒殘機等,成為青島煤氣公司和公用事業局當時一個十分亮麗和顯耀的地方。
有一次我在上海探親,翻譯告訴我法國道達爾石油公司(TOTAL)有個曾經我們在法國考察時認識的人邀請我去參加他們在上海舉辦的一個酒會,就在雁蕩大廈裡,離我母親家不遠,我就欣然接受了。
當時這幢樓裡住的都是外國人或外籍華人,我去的那一家是法國人買的還是租的,我不是很清楚。不過進去的客廳很大,房間的擺設和牆上掛的照片以及畫報都是清一色的法國風味。主人很熱情,請了很多法國客人,成群結隊地站在一起喝酒說話,或喝咖啡,或吃點心,客廳裡瀰漫了法國特有的酒會和香水味道。年輕美貌的法國女郎袒胸露背,婀娜多姿,金黃色的長髮在房間裡到處飄揚。我無暇這些迷人的景色,在翻譯的陪同下我和這位法國朋友見了面,並感謝他對我的深情邀請。隨後我就參觀了這套公寓房子,每個房間都很寬敞明亮,豪華舒適。除了客廳,還有兩間臥室、廚房、書房和衛生間。在當時,算是上海灘上比較高檔和新式的公寓房了,一般人是住不起,據說那時候房價也要每平方米2000-3000美金。
後來在2000年至2006年期間,我也被法國道達爾石油公司(TOTAL)聘為在中國工作的正式僱員。曾經在江蘇鎮江和揚州為道達爾液化氣(TOTAL LPG)工作過,也在廣州經濟技術開發區為道達爾-埃爾夫(TOTAL-ELF)潤滑油工作過。從此,我為外資石油公司包括殼牌(SHELL)和碧闢(BP)做潤滑油項目連續工作了十幾年。
雁蕩路上還有一個在上海十分聞名的活動就是每年金秋時節10月中旬在那裡舉辦的「上海法國周」(見圖21)。該活動得到上海市黃浦區旅遊局和法國駐滬總領事館的支持,是對公眾開放的大型戶外宣傳法國生活方式和產品的活動,從2002年開始到2019年,已經成功地舉辦了十八屆。
圖21
市民在這裡不僅能夠欣賞到法國的時尚汽車和服裝、手工藝品、香水、護膚品、飾品盒家居用品,更能品嘗到各色法國美食:葡萄酒、奶酪、巧克力、餅乾、果醬、麵包、甜品等,或者去法國咖啡廳享受一下法式小資情調。此外,還有法國歌手表演、擊劍表演、訓狗表演,法式長滾球比賽等一系列活動,讓市民體驗純正的法式風情(見圖22)。
圖22
每年紅酒奶酪香檳和法式麵包交織而成的「法國周」是雁蕩路的標誌。也曾有媒體稱此為「老上海與香榭麗舍的浪漫邂逅」;殊不知,雁蕩路天生是一幅中法混血面孔。
在這條街上你還可以看到不少從法國來的遊客和居住在附近的法國人,他們有手拉手逛街的,有帶孩子放學回家的,也有去商店買東西的,如同你在法國看到的那樣,這裡已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我常想一個人不同於其他的就是會經常緬懷過去,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錢還是沒錢,有福還是沒福,有地位還是沒地位,他總會想起一些過去難以忘記的事情。
法國人是這樣,要在那裡買或租房子,要在那裡舉辦「法國周」,就是忘不了復興公園和雁蕩路周圍曾經是他們生活過和居住過的地方。
我也是這樣,忘不了小時候的事情,忘不了上過學的地方,忘不了曾經和同學們一起玩耍過和生活過的地方。即使現在,每當我走過這些地方,依舊戀戀不捨,觸景生情,感到格外的親切和熟悉,似乎上海就只有這樣一塊我喜歡的地方,一個曾經養我生我的地方。我從這個地方走出去,仍然希望能回到這個地方,即使回不去,我也將這篇文章作為我終身難忘的記憶。
(全文寫於2020年02月02日)
附註
注1:
復興公園歷史由來已久。19世紀80年代,在今雁蕩路、重慶南路、復興中路、思南路一帶原是一片肥沃的良田,有一小村名顧家宅,當時有個姓顧的人家擁有十多畝土地,在此建造了一個私人小花園,人們稱之為「顧家宅花園」,這便是復興公園最初的雛形。
顧家宅公園
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10月,清政府與法國籤訂《黃埔條約》,規定向法國開放上海等五城市為通商口岸,允許法國人攜帶家眷,在通商口岸居住並從事貿易活動。道光二十九年,上海道臺麟桂和法國領事籤字換文,劃定南至城河,北至洋涇浜,西至關帝廟諸家橋,東至廣東潮州會館沿河至洋涇浜切東角為法租界。同治元年(1862年)法租界成立公董局,處理並掌管法租界內一切事務。
對稱而富於變化的植物布局
法租界後經多次擴張,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法國總領事白藻泰與兩江總督所派委員議妥法租界新界址:北至北長浜(今延安東路西段、延安中路東段),西至顧家宅關帝廟(今重慶中路、重慶南路北段),南至丁公橋、晏公廟、打鐵浜(今方浜西路、西門路、順昌路、太倉路),東至城河浜(今人民路西段)。法公董局在此區域經營城市設施,修馬路,造房子等。
法國國慶日顧家宅公園遊園活動
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法公董局以規銀7.6萬兩圈買下了顧家宅花園及其周圍的土地152畝(10.13萬平方米),並將其中112畝(7.47萬平方米)租給法軍建造兵營,作為法軍屯兵之用,此地被稱為顧家宅兵營。光緒三十年,法軍逐漸撤去,法國俱樂部等租用部分土地建造網球場、停車場等。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7月1日,公董局作出決定,將顧家宅花園改建為公園。1908年,公園籌建時,公董局工務處提出建設方案,由法國園藝師柏勃(Papot)按法國園林特色進行設計,公董局聘請他為工程助理監督。
環境優雅的顧家宅公園
宣統元年(1909年)6月公園建成,同年7月14日法國國慶日對外開放,時稱顧家宅公園,俗稱法國公園。早期的法國公園只佔有現在復興公園的中部位置,面積不大。1917年,公董局聘用法籍工程師約少默(Jousseaume)負責公園的大規模的擴建和比較徹底的改造。設計方案於1918年基本通過並開始施工,工程邊設計邊修改,直至1926年完工。
顧家宅公園內消防演習
由於公園早期主要由法國人設計施工,所以公園的整體風格和許多布局,都帶有歐洲風味。最顯著的特點是公園布局中軸對稱,呈格子化和圖案化,以花卉、樹木、亭榭、山池等見長。
抗戰勝利後,1946年元旦,公園改名為復興公園,有「民族復興」之意,當時總面積已有119畝,面向廣大市民開放。解放後,政府又在公園內新建、擴建各類遊樂服務設施,總面積擴為138畝。
1949年8月6日至11日復興公園舉辦勞軍遊園活動
上世紀50年代復興公園
上世紀50年代復興公園
沉床花壇見證了復興公園的百年滄桑
莊嚴肅穆的馬恩雕像
注2:
劉海粟 (1896.3—1994.8),字季芳,號海翁。祖籍安徽鳳陽,生於江蘇常州,擅長油畫、中國畫、美術教育。1912年創辦上海圖畫美術院。1919年後,赴日本、歐洲考察美術。1930年被聘為比利時獨立百年紀念國際美術展覽會審察委員。1931年應邀赴德國法蘭克福中國學院講學。曾在日本、歐洲多次舉辦個人畫展。建國後,歷任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校長,華東藝術專科學校校長,南京藝術學院院長、名譽院長,中國文聯第四屆委員,中美協第三屆理事。首創男女同校,採用人體模特兒和旅行寫生。有畫集《黃山》、《海粟國畫》、《海粟老人書畫集》,著有《米勒傳》、《中國繪畫上的六論法》等。
劉海粟與最後一任妻子夏伊喬
為加快推進上海國際文化大都市建設,提升美術館功能,並進一步傳承、發揚劉海粟先生的教育精神和藝術成就,2012年9月,在市委、市政府的關心和支持下,原地處上海西部虹橋開發區的劉海粟美術館動遷到了長寧區凱橋綠地即延安西路1609號,是了解劉海粟先生藝術生涯和欣賞上海美術作品的好地方(見下圖)。
劉海粟美術館
注3:
陶冷月(1895~1985年),江蘇蘇州人。20-30年代歷任長沙雅禮大學藝術系教授、國立暨南大學藝術系教授兼系主任、河南大學藝術系教授、國立四川大學教授,又與謝公展創辦南京美術專科學校。
陶冷月在蘇州青年會畫展上(拍攝於1925年)
1949年後在中學任教,1958年被錯劃為右派,1962年摘帽,多年的寂寞也帶給陶冷月意外的「幸運」,文革期間未被抄家,因名聲不大,夠不上「反動權威」,身體和精神都沒有受過重大傷害,大部分畫作得以保存。擅長山水、花卉、走獸、遊魚,繼而練習西法,尤其善於畫中西合璧之月夜景色;早年在蘇州、上海、南京等地舉辦有20餘次個人畫展並有作品參加日本東京書畫會、美國費城博覽會、萬國美術賽會。傳世作品《松雪》、《月梅》等藏上海博物館;《雙松明月圖》、《月夜千葉梅花》等藏蘇州博物館;並有《冷月畫集》三冊行世。生前系上海文史館館員,中國美術家協會上海分會會員。
注4:
鄒韜奮(1895~1944),原名恩潤,乳名蔭書,曾用名李晉卿,江西餘江人。先後就讀於上海南洋公學附屬小學、南洋公學中院、南洋公學上院機電工程科、上海聖約翰大學文科。中國卓越的政論家、出版家,是我國現代傑出的新聞出版工作者。他一生主辦過6種刊報,撰寫評論、通訊報導達數百萬字,他創辦的「生活書店」在全國擁有56處分店,對中國進步的新聞文化事業作出了創造性貢獻。
鄒韜奮夫婦與三個心愛的子女(1933年)
韜奮是他後來主編《生活》周刊時所用的筆名。他曾對好友說過:「韜是韜光養晦的韜,奮是奮鬥的奮。一面要韜光養晦,一面要奮鬥。」他之所以選用這個筆名,意在自勉延志。
韜奮紀念館位於重慶南路205弄54號,它是一幢三層的新式裡弄建築。鄒韜奮先生於1930年至1936年居住於此,目前室內陳列的都是原物。供瞻仰的有臥室、會客室和寫作室,館額為沈鈞儒先生題字。而53號是介紹韜奮的思想發展、革命事業和戰鬥歷程的文物資料陳列室。陳列品有珍貴的韜奮手稿,他主編的報刊,各種版本的著作,生前所用的遺物以及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親筆題詞(見下圖)。
韜奮紀念館
注5:
孫中山(1866年11月12日~1925年3月12日),名文,字載之,號日新,又號逸仙,幼名帝象,化名中山樵。他是中國近代民族民主主義革命的開拓者,中國民主革命偉大先行者,中華民國和中國國民黨的締造者,三民主義的倡導者,創立了《五權憲法》。他首舉徹底反帝反封建的旗幟,「起共和而終兩千年封建帝制」。
孫中山
孫中山生於廣東省廣州府香山縣(今中山市)翠亨村,廣府人。孫中山原在香港學醫,並成為西醫醫師。鴉片戰爭後,孫中山目睹中華民族有被西方列強瓜分的危險,決定拋棄「醫人生涯」,進行「醫國事業」。孫中山早期受鄭觀應的改良思想影響,後看清了清政府的腐敗,決心推翻清王朝,建立民主共和國。
1894年11月24日,孫中山在檀香山創立興中會。1905年(光緒三十一年)成立中國同盟會。1911年10月10日(宣統三年)新軍中的革命黨人暗中聯絡,決定當天晚上起義。辛亥革命後被推舉為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任期1912年1月1日—1912年4月1日)。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在北京逝世,享年58歲。1929年6月1日,根據其生前遺願,葬於南京紫金山中山陵。1940年,國民政府通令全國,尊稱其為「中華民國國父」。
孫中山故居紀念館坐落在繁華的淮海路邊鬧中取靜的小路香山路上,由孫中山文物館和孫中山故居兩幢樓組成,為歐式建築風格。孫中山故居原名莫利愛路寓所(今香山路7號),由當時旅居加拿大的華僑集資買下贈送給孫中山,是1918年6月孫中山辭去海陸軍大元帥職務,從廣州回到上海後與夫人居住的地方。
1925年3月孫中山逝世後,宋慶齡繼續在此居住到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宋慶齡移居香港、重慶,1945年底,宋慶齡回到上海將此寓所移贈給國民政府,作為孫中山的永久性紀念地(見下圖)。
孫中山故居紀念館
注6:
周公館位於上海思南路73號,是一幢建於19 世紀二十年代初的西班牙式花園樓房,原為法國商人所有,共有一底三層。在思南路其它各色洋房中,其他建築都是三層,只有周公館是四層(見下圖)。
周公館
外牆上鑲嵌著光滑的鵝卵石,夏天整幢樓房掩映在濃綠的爬山虎的葉叢中。樓房的南面,有一個佔地一畝多的花園,花園的中間是一片正方形的草坪,草坪的中央聳立著一棵與樓房一般高的百年大雪松,三面環繞著女楨、臘梅、黃楊、冬青、玉蘭、海棠、茶花等樹木花卉,還有一個小的噴水池,環境幽靜,當年周恩來曾在花園裡會見客人。
1946年5月,根據「雙十」協定,周恩來率領中共代表團前往南京,與國民党進行談判。6月,代表團決定在滬設立辦事處,為此租下該幢房屋,但國民黨當局不允許掛「中共代表團駐滬辦事處」的牌子。
周恩來和郭沫若(左一)、李維漢在周公館門前合影
1946年6月18日,從南京來滬的董必武果斷決定:不讓設辦事處,就稱「周公館」。至今,門口掛的中英文門牌寫著「周公館,Residence of General—ChouEnlai」。
1946年11月19日,周恩來返回延安,董必武全權負責「中共代表團駐滬辦事處」的全部工作。11月30日,中共代表團上海聯絡處和《新華日報》上海辦事處聯合在周公館設宴慶祝朱德六旬壽辰。應邀赴宴的有:章伯鈞、史良、柳亞子、王紹鏊等。
周恩來在周公館會客室接受外國記者採訪
1947年3月1日,國民黨當局封鎖周公館,董必武冷靜地主持了最後一次黨支部大會,布置好各項任務後才撤離。3月5日,中共駐滬人員被迫離開上海前往南京,3月7日,在董必武率領下同駐南京人員一起返回延安。3月19日,沈鈞儒代表民盟前往上海周公館,與國民黨當局辦理代管中共代表團房產手續。10月25日,民盟代管的上海周公館等處均由警官查視。10月30日,上海警察局派員接受民盟代管的中共在滬房產。
(以上附註部分照片和註解信息來自網絡)
鳴謝:周利勤先生賜稿分享!
原標題:《周利勤:我所熟悉的復興公園及其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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