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06 08:51 |浙江新聞客戶端 |通訊員 林蓓蕾 莊向娟 謝心一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讀到東晉田園隱逸派詩人陶淵明的這句詩時,一份閒適自然的心緒自心底「汩汩」流出。路橋的大南山不是陶淵明詩裡的南山,但其憑藉溫潤秀麗、古蹟羅布、人文疊翠,成為路橋人的「後花園」。
殊不知,陶淵明這首詩的開頭兩句是「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把筆觸從離我們最近的地方開始落下:台州市總規提出「以山海為屏,將水脈相連,構建『一心六脈、三級公園、綠網相通』的綠地系統」,其中六脈中有一脈即為中央山生態綠脈,而涉及路橋、路南、螺洋、峰江四個街道的大南山區塊,則是中央山綠脈的延伸部分,路橋已經將該區塊列入規劃體系,作為生態文明建設和「兩山一湖」戰略的具體落實。閒暇之餘,路橋人已然習慣深入大南山的佛寺、祠堂、禮堂、故居等,享受「而無車馬喧」的愜意,這是深刻在我們遙遠追憶裡的溫暖情愫。
陶淵明的這首詩落在「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最後一句上,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而翻開這本《詩畫·大南山》,人峰山上,西周徐偃王小人尖祭天,播灑了中原文明之火;禪林寺中,唐代鑑真大師東渡,注釋講經教化世人,佛音繞耳;不論是螺洋街上葉適講學,還是峰江陶宗儀積葉成書,又或者是方國珍首義樹旗洋嶼山、御史楊晨放舟鑑洋湖……一幕幕徐徐展現在眼前,在畫與詩的交融中,清晰無比。閱畢,合上書,「此中有真意,欲辨不如再翻一遍」。
十二幅國畫,十二首詩作,由台州市路橋區政協策劃的《詩畫·大南山》紀念珍藏畫冊首發,向讀者緩緩呈現出大南山區塊豐富的人文資源、山水風貌和歷史名人,創造性地再現了發生在大南山區塊及周邊的歷史事件。這是路橋區政協繼《詩畫·十裡長街》《詩畫·飛龍湖》後,第三年推出的第三本紀念珍藏畫冊,第四本也即將啟動。文化從來都是在星火相傳中,徐徐溫熱著文明的傳承。
原創,是這本畫冊的底色
「這艘小船能不能把讀者引入大南山的幽深處?這個佛塔是路橋人一看就仿佛耳畔響起陣陣佛音的那個塔嗎?」《詩畫·大南山》初稿已經在路橋區政協副主席應再泉的案頭擺了好久,但他還是在和自己「糾結」,而「矛盾和糾結」幾乎是這本畫冊誕生的母體。
站在窗邊,放眼望去,在這個光線有些朦朧的初冬,大南山的線條並沒有那麼清晰,似乎又賦予了它一抹寫意。把淹沒在歷史塵埃裡的文化挖掘出來,成為所有參與人的共識。
2018年,路橋區政協推出了《詩畫·十裡長街》紀念珍藏畫冊。十二幅油畫,再配以十二首詩作,生動展現了路橋十裡長街的古韻。這種新穎的表達方式,讓熟悉路橋十裡長街的人回到過去,觸摸到厚重的歷史和溫潤的記憶,大受好評。
2019年,《詩畫·飛龍湖》又把距離十裡長街不遠的飛龍湖推到了世人眼前。這裡名雖不及老街,美卻不輸幾分,該區塊儼然是對城市文脈的繼承和延續。飛龍湖作為柵嶺汪排澇調蓄工程的主體工程,又地處台州市(區)幾何中心,其面向未來的高起調,讓畫家和詩人足以更清晰地勾勒她的樣貌。
對於創作團隊來說,怎樣推翻自己過去的成績,又能夠延續大家對這件事的期待,成為必然要面對的問題。一種更深刻的思考,進入了眾人的腦海。「最終我們決定把表現的重心放在歷史人文上,以人帶山,以史託地,讓大南山區塊在既有的優美自然山水外,增添一份濃濃的人文氣息。」一次又一次的座談碰撞,一趟又一趟的實地調研,大家逐漸擺脫了「矛盾和糾結」這個母體,孕育出了明晰的答案。
而這件事落到台州職業技術學院美術副教授張瑜生這裡,就只剩下兩個字了:原創。徐偃王祭天是怎麼祭的,到底是捧一杯酒還是雙手舉起伸向天空?鑑真弘法的時候,佛門弟子圍繞著他,那麼有沒有凡夫俗子在一旁傾聽?紅色星火在這裡誕生,但手頭只有標準像,怎麼能夠通過畫面就將故事感傳遞到讀者眼睛裡,同時讓他們深深震撼於瀟瀟風雨裡,那股熊熊燃起的革命火焰?首先在張瑜生腦海裡存在的,就是這一個又一個的「為什麼」。
「時間確實是最緊的一次,要不我們降低創作難度,畫得小幅些,能夠滿足設計、印刷就好?」路橋區政協專職常委王林堅專門對接張瑜生,面對83歲高齡的張瑜生,他有太多的於心不忍:「今年是不平凡的一年,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改變了世界的格局,也影響到我們這件事的進展,我們一開始沒法開展實地調研,也組織不了座談會,沒有這些,根本無法開展創作。」張瑜生真正著手創作,已經是5月份了。
「能夠參與這樣一次創作,對我來說,只有全力以赴,不打折扣。」83歲的張瑜生一生跌宕,曾有17年遠離家鄉,但他的生命坐標從來都以路橋為原點:「徐偃王祭天、鑑真弘法、葉適講學這些事我都是打小知道的,我要的是和專家、學者一起琢磨推敲,把每一個細節敲定下來,路橋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發生在我們路橋的事。我畫下去了,可能就會影響到一代又一代路橋人對這些事的理解。」不管改稿幾次,張瑜生堅持每一幅都是大製作,用盡心血一筆一畫去繪就。
扎紮實實的速寫功力,60多年的繪畫功底,多次在重要媒體上刊發作品的自信,這些都鑄就了張瑜生在短短幾個月裡,繪就10幅作品的信心。「從傳說故事到近現代人物,人最難畫,但他們的風骨和精神,都融在我的筆墨裡。」張瑜生說,這次創作激起了他更多的激情,但眼下最想的,是把一幅畫了三四千人的十裡長街草稿長卷變成力作。
精神,鑄就畫與詩的動人
大南山的美景何以描摹?在當代詩人澀水的詩裡,它是「人峰勢拔眾岡崖,下攬路城十萬家。登上浮圖觀曉日,茫茫東海出朝霞」。而台州市文化館書畫輔導老師徐世傑則提筆畫了這幅長卷,這也是串起這本畫冊的軸線。
大南山的美景之所以叫人魂牽夢繞,只因為有動人的故事為它點綴。即便是地道的路橋人,或許依稀聽聞徐偃王的傳聞,卻也存下一個疑問:都說他在小人尖祭天,播灑了中原文明之火,有何憑證?殊不知,在路橋區石浜山的小人尖遺址,於上世紀90年代就出土了各類文物78件,且這裡出土的青銅禮器及原始瓷豆在浙江地區古遺址中都較為罕見。由國家文物局、中國文物學會主編、文物出版社出版的《中國當代文化專家志》裡,就寫下了「據地方文獻及周邊陸續出土文物引證,其地應為祭壇遺址」。而這些均成為《偃王祭天》詩與畫的有力註腳。在對畫冊進行設計時,這些出土文物乾脆成為「頁碼」,不失為一次極好且水到渠成的知識普及。
王伯敏是中國美術史泰鬥,他一生撰寫了7部美術專史,代表了我國美術史研究的學術高峰,填補了我國以至東方美術史研究的空白,堪稱「畫史通儒」「七史罕人」,他是20世紀下半葉中國美術史研究領域的奠基人和傑出帶頭人。路橋圖書館落成時,當地領導請他為之題字,儘管當時他身體抱恙,身臥病榻,依然一口允諾。一個多月出院後,即提筆寫下「路橋圖書館」五個大字,成為圖書館的精神燈塔。但民間卻有人問:王伯敏到底親路橋還是親溫嶺?而這也成為此次創作的一大「矛點」。但叫我們欣慰的是,這本畫冊裡有《伯敏望鄉》叫我們瞻仰先生的風採。更感動的是,這幅作品所配的詩句,正是王伯敏創作的《長浦吟·舞獅》:長浦千竿綠欲濃,堂前日麗臨春風。一村喜我團圓日,舞起雙獅又滾龍。先生生於長浦茅林,後因家裡窮,又養於溫嶺縣城王姓家,但此時此刻,他的精神築於我們內心深處。
畫冊裡,還有毛澤東為其賦詩的陳叔亮,創作團隊輾轉多人多時,從臺北故宮博物館目睹這首詩的真容。更有從山西博物館裡得來的柯璜草書《正氣歌》拓片,將我們帶回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之時的戰火紛飛,柯璜以筆為槍,寫下文天祥《正氣歌》四條屏,自費刻石碑贈全國師廳以上文武官員,鼓舞全軍抗日戰士鬥志。當我們看到楊晨泛舟於南官河上,我們便知道,這裡密布的水系,將這位先輩的精神,經由老街滌蕩到大南山的每個角落。
若說為何這些畫與詩如此動人?無非是自有精神滌蕩在其中。吾輩且閱且思,自擔吾輩今日之道義與責任。
(大南山·徐世傑)
人峰勢拔眾岡崖,下攬路城十萬家。
登上浮圖觀曉日,茫茫東海出朝霞。
——當代·澀水《人峰曉日》
(偃王祭天·張瑜生)
偃王逃戰為仁名,何必當初西發兵。
泗水河邊辭祖廟,大塘岙裡建新城。
人尖曉日祈天佑,濱野黃牛教畜耕。
石室龜蛇今走失,徐山不見舊王陵。
——當代·澀水《偃王祭天》
(鑑真弘法·張瑜生)
日本遣唐學問僧,揚州禮請大師燈。
許他東渡三番挫,隨我南來四度徵。
春到禪林弘戒律,浪傾大海望東瀛。
歷時十二年之後,六渡終傳佛法經。
——當代·澀水《鑑真弘法》
(國珍首義·張瑜生)
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
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元·方國珍《臺溫處樹旗謠》
(宗儀積葉·張瑜生)
移家正在小斜川,新買黃牛學種田。
奏賦不騎沙苑馬,懷歸長夢浙江船。
窗浮爽氣青山近,書染涼陰綠樹圓。
樂歲未教瓶有粟,全資芋慄應賓筵。
——元·陶宗儀《次韻答楊廉夫先生》
(葉適講學·張瑜生)
禪房裡花窠,靜與水石會。
春禽更語默,夏日遞明晦。
紛然眾竅殊,趺坐凜無對。
——宋·葉適《幽賞》
(聖水雅集·張瑜生)
五載禪林結淨緣,又飛一錫過甘泉。
曉池洗缽雲常潤,夜閣翻經月自圓。
碧眼誰參庭畔柏,赤身難伴社中蓮。
飽看勝景多佳句,好為閒人寄一編。
——南宋·林表明《寄聖水老法照》
(叔亮採風·張瑜生)
雨裡孤村雪裡山,看時容易畫時難。
早知不入時人眼,多買硃砂畫牡丹。
——毛主席《書贈陳叔亮同志錄古人作》
(楊晨泛舟·張瑜生)
扁舟散發欲何之,
早向煙波理釣絲。
一曲鑑湖雙槳臥,
四明狂客幾人知。
桃花浪暖魚初上,
蘆葦霜清蟹共持。
擬傍水仙祠結屋,
棹歌歸趁夕陽時。
——清·楊晨《湖墅》
(紅色星火·張瑜生)
瀟瀟風雨裡,長夜覓真言。
誓教星星火,燃紅萬裡原。
——當代·應允盛《紅色星火》
(伯敏望鄉·張瑜生)
長浦千竿綠欲濃,堂前日麗臨春風。
一村喜我團圓日,舞起雙獅又滾龍。
——現代·王伯敏《長浦吟·舞獅》
(南山寺·徐世傑)
南山桂子著新裝,十裡螺洋一片香。
月殿嫦娥閒不管,蜂飛蝶舞自匆忙。
——當代·澀水《南山秋魄》
(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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