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治洲
簡介：蔡元培先生開創的「兼容並包，思想獨立」「學術之府，學問之地」等大學精神及其年輕時的勤勉好學精神以及其在任北大校長期間爆發的五四學生運動、新文化運動等體現的「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等精神都是中國歷史寶貴的精神文化財富，值得後人好好繼承與宏揚。願我們同心勉力，造就更好的青年，更好的大學，更好的中國，更好的未來!
首演時部分演員合影
附演出視頻連結：https://www.iqiyi.com/w_19sa0i49wl.html
時間：清末、民國、現代時期。
主要人物：
蔡元培——男，字鶴卿，號孑民。
蔡銘恩——男，字茗珊，蔡元培的六叔父。
蔡銘恩夫人——女，蔡銘恩的夫人。
陳獨秀——男，字仲甫，《新青年》主編，北大文科學長。
宋慶齡——女，中國民主保障同盟會主席。
辜鴻銘——男，字湯生，北京大學教授。
劉師培——男，北京大學教授。
黃侃——男，字季剛，北京大學教授。
吳炳湘——男，京師警察廳總監。
克德萊——男，北京大學英籍教員。
徐寶璜——男，北大教授，校長室秘書，新聞研究會主任。
陳寶泉——男，北京高等師範學校校長。
羅家倫——男，五四運動學生領袖，北大學生。
傅斯年——男，字孟真，五四運動學生領袖，北大學生。
匡互生——男，五四運動領袖，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學生。
段錫朋——男，五四運動學生領袖，北大學生。
許德珩——男，五四運動學生領袖，北大學生。
錢中慧——女，五四運動學生領袖，燕京大學學生。
鄧中夏、廖書倉——男，北大學生。
程體幹、許有益——男，北大學生。
另有學生若干、高校校長四位、軍警四位、報童兩位、聽差兩位等。
序幕
【幕啟】【音樂起】
（旁白）20世紀上半葉，中國知識界有位德高望重、領袖群倫的人物，他的外表看上去沉靜如水，卻著實引領了一種風氣，影響及於教育、學術、思想、政治等多個領域。毛澤東主席評價他道：「學界泰鬥，人世楷模。」他就是蔡元培。他是偉大的教育家、思想家、革命家、社會活動家、國際知名人士！他是永遠的校長，永遠的先生，永遠的傳奇！隨著時間的流逝，先生的形象、聲音沒有磨滅，卻愈發珍貴、鮮明！
（字幕）蔡元培——開出一種風氣，釀成一大潮流，影響到全國，收果於後代。
第一場書山學海
（字幕）清光緒十三年（公元1887年）。蔡元培時年20歲。
人物：青年蔡元培、蔡銘恩、蔡銘恩夫人。
〔書房。牆上鐘錶指向晚上十二點。桌子上擺放《說文通訓定聲》、《文史通義》《史記》《漢書》《儀禮》《周禮》《春秋公羊傳》《大戴禮記》《章氏遺書》《日知錄》《湖海詩傳》《國朝駢體正宗》《絕妙好詞箋》《癸巳類稿》《癸巳存稿》等十幾部書。燈下臂佩黑巾的青年蔡元培正伏案讀書。
〔蔡銘恩連續咳嗽，披著衣服上場。蔡元培持書起身迎接。
蔡銘恩夜已深，元培還未曾休息呀!
蔡元培（施禮）元培給叔父請安。——六叔，您又咳嗽了。
蔡銘恩不妨事，反正一時睡不著了，索性起來與你談談，聽聽你近來的讀書心得。
蔡元培回六叔，我正在讀《說文通訓定聲》《文史通義》二書。此二書甚好，對於訓詁、治史皆有獨到見解，使人耳目一新。朱氏《說文》糾正和彌補了漢、唐兩代有關著作的不足，且檢閱方便。章實齋先生「志屬信史」之論甚好，對於搭空架子、抄舊話頭的不清真的文弊，指摘很詳。另俞正燮先生所著《癸巳類稿》《癸巳存稿》二書，其中語言典故、天文地理所涉考證詳盡淵博，讀來很有樂趣。書中蘊含的「男女平等」思想令人印象深刻。
蔡銘恩元培，你能讀得如此透徹，又能講得明白，甚好！你如此勤奮而又天分悟性極高，日後必成大器。
蔡元培侄兒自小在六叔家借書而讀，多賴六叔面授提點。每日徜徉在這書山學海之中，實在人生大幸。
蔡銘恩是啊，書山學海永不厭，人生自有豔陽天。一個人要想求學問，絕不能淺嘗輒止、流於浮泛，就是要不畏艱難，兀兀窮年！
蔡元培六叔教誨極是。天下之中，道理最大，當一生求之不怠也。
蔡銘恩元培，時光不居，轉眼你到我這兒一年多了吧？
蔡元培一年又三十三日。侄兒感念叔父再造之恩，此生此世，沒齒難忘。（行禮）
蔡銘恩（咳嗽。青年蔡元培忙上前為其叔捶背）元培，我沒事兒。一家人，不必客氣。你坐。（蔡元培坐）唉，也是我們蔡家不幸。你父親一生樂善好施，兄弟四鄰有求必應，對生活艱難的欠錢者又不忍索還，以致家資散盡，入不敷出。可憐兄長竟英年早逝，家中痛失頂梁之柱。（蔡元培開始抽泣）多虧你母親剛強周全，含辛茹苦，撫育你們兄弟成人。三人之中，她對你期望最大，一直盼望你博取功名以改命運。誰承想，她夙願未竟，還未看到你金榜題名便因操勞過度而西去。（長嘆）
蔡元培人生無常，十一歲那年，先父見背，幼年失怙。家道中落，艱難痛楚。兼恨兩位姐姐，因無錢治病而夭，有一幼妹，亦早殤。何其痛哉！嚴母慈愛，憂勞過度，苦撐八年，駕鶴而去——
〔蔡銘恩走近。
蔡元培我等兄弟惶然無恃，幸賴六叔、姨母眾親鼎力相助，方能生存進學。
蔡銘恩元培，實在是難為你了。汝等兄弟事親至孝，對乃母的照顧以至「割肉救母」的孝道聞名鄉裡。人死不能復生，你也要節哀順變，當銘記乃母希冀，著眼長遠，思慮將來。
蔡元培侄兒記下了。
〔蔡銘恩連續咳嗽。連打噴嚏。
蔡元培六叔，您菸癮上來了？
蔡銘恩是啊，得馬上找煙。
〔蔡銘恩身體蜷曲，連打冷顫，腿抽筋，站不穩，倒地叫喊，涕淚俱下。
蔡銘恩夫人，夫人——拿煙來——
蔡夫人（拿煙上）銘恩啊，銘恩，鴉片害死人，害死人啊！
〔蔡銘恩含上煙槍，蔡夫人哆嗦著為其點上。蔡銘恩猛抽幾口。慢慢恢復正常。
蔡夫人銘恩，你這身體是每況愈下，這可如何是好啊！你可一定要努力戒掉啊！（俯身）我們這個家不能沒有你啊！（哭泣）不能沒有你啊！
蔡元培六叔，嬸母說得是。鴉片禍國殃民，「東亞病夫」之禍根也！想吾國歷史之屈辱，念現實之嚴酷，我們這個古老的民族該何去何從？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讀書人更要身先士卒，率先垂範。六叔，請您務要努力節制，珍重貴體。
蔡銘恩唉，元培，六叔算是咱們族中讀書登科第一人。如今誤入歧途，身體被這大煙所殘，幾成廢物廢人。如今身處「東亞病夫」之列，實在愧對祖宗，羞見親友，乃民族一罪人！錯，錯，錯！（嗚咽。哭泣。捶胸頓足。）
蔡夫人（手帕擦淚，起身，扶住蔡銘恩肩膀）銘恩，你可一定要振作啊！一個人，遇挫折而消沉，可悲；因私利而背叛，可恥。如若偶入歧路，倘能迷途知返，才難能可貴。為了蔡家的希望，你一定要知返改過，奮進不息，在家族中做一個可敬之人，方不枉這世上走這一遭啊！
蔡銘恩夫人教訓得是，可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蒼天在上，我蔡銘恩在此立下誓言：煙蔡蔡煙，不共戴天，有煙無蔡，有蔡無煙。茫茫大波，蒼蒼高山，諸親為證，信誓旦旦。
蔡夫人銘恩，我們相信你！你能行！
蔡元培六叔，長痛不如短痛。侄兒很高興看到您下此決心。
蔡銘恩元培，來坐下。（三人坐定）元培，蔡家全族對你寄予厚望。今日，六叔為你取字「鶴卿」，願你科途順利，早日金榜題名，仕途上鶴立雞群。
蔡元培元培叩謝六叔賜字！侄兒定當夙興夜寐，發奮向學，絕不辜負您老的期望。
蔡銘恩好孩子，起來。元培，六叔這裡的千卷藏書能讀的多已被你閱盡。書山浩渺，學無止境。如今我這裡已經不能滿足你的需要了。六叔好友徐樹蘭先生那裡有一處藏書樓，名為「鑄學齋」，藏書多達四萬餘卷，量多且多善本，那可是名副其實的書山學海。我推薦你到那裡，你可一邊做工謀生，一邊繼續博覽群書，必能如魚得水，如虎添翼，學問精進！如今你年方二十，宜乘風破浪，爭取早日中舉！
蔡元培侄兒定當全力以赴！
〔蔡銘恩賞識地拍青年蔡元培的肩膀。
（字幕）清光緒十九年（公元1893年），蔡元培26歲時，經殿試中進士，被點為翰林院庶吉士。殿試策論成績為二甲三十四名（等於全國統考第37名），內容是「西藏的地理位置」。
〔燈暗。轉場。
第二場革新北大
人物：蔡元培，教員劉師培、黃侃、辜鴻銘、徐寶璜、克德萊等。學生若干、聽差兩位等。
〔內景：兩位學生坐逍遙椅上，聽差在給捶背。
聽差小蘭子大人，要上課了。今日要去聽新校長就職演說哪。
許有益咦，我說老程，你說這個蔡元培是不是傻啊？放著翰林美差、眼看到手的高官不做，偏偏去搞教育。如今搞到我們北大來了。
程體幹（手裡轉著兩個鐵蛋）老許，北大的校長和我們一樣，都是來鍍金的。蔡元培是第多少任？第14任。以前的校長一般做個一兩年就走了，最長的胡仁源也不過三年。蔡元培也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我們積極和他搞好關係就是了。
聽差小蘭子兩位大人，這個蔡校長似乎和前邊的不一樣啊。進校第一天，校工們排隊在門口向他行禮，他可不是目中無人，而是脫下禮帽向校工們鞠躬回禮，把他們和路過的學生都震驚了。
許有益咦，有點意思。這是幾個意思呢？他想表達什麼傳達什麼呢？小蘭子，這是不是校長想實施民主，讓大伙兒都平等起來，比如讓你和我平起平坐？來，小蘭子，你來坐這逍遙椅，我來給你捶背，讓你也逍遙逍遙。
聽差小蘭子（諂笑）大人，這可不敢。奴才站慣了。再說了，奴才侍候你慣了，讓我享福也享不了，不習慣。
程體幹小桂子，你呢？
聽差小桂子老爺，我也是。我們就是這個命。能服侍老爺，是我的福分。
許有益（大笑）獎勵——每人兩吊。（扔出一串銅錢）
聽差小蘭子謝大人恩典。
聽差小桂子謝老爺恩典。
許有益走，聽蔡校長演講去。看看他要刮什麼風。
聽差小蘭子大人聽課去了——
聽差小桂子老爺聽課去了——
〔學生陸續上場。三五成群。集至禮堂。
蔡元培同學們，我是蔡元培。我想首先問同學們一個問題，來大學當何為？外人常說我們學校之所以腐敗，說你們來校求學，皆有做官發財的思想。我想告訴諸位三事。一要抱定宗旨。入大學，為求學而來。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也。大學學生，當以研究學術為天則，不當以大學為升官發財之階梯！想升官發財者，莫入此門！請走別路！二要砥礪德行。當今社會，風俗日下，道德淪喪，國家如此，前途堪憂。迫切需要卓絕之士矯正這社會頹廢之風。你們作為大學學生，地位甚高，當自覺肩此重任，以身作則，不但提升自己，還要成為他人的榜樣。
鄧中夏講得好！向蔡先生致敬！
蔡元培感謝同學們。三要敬愛師友。對待老師應以誠相待，敬禮有加。同學們之間應該互相親愛，切磋共進，同處北大，則要榮辱與共！
廖書倉蔡校長說得好！同學們，榮辱與共！
眾學生榮辱與共！（鼓掌）
蔡元培同學們，我到校時間還不長，很多校務還不了解，初步先計劃做兩件事：一是改良講義。學習，不僅要靠老師講授知識，更要靠各位自己潛心學習。以後印講義，只印提綱，細節主要內容靠你們自己思考研究，如此才能學有所得。二是添購書籍，廣泛購書，以滿足同學們的需要。倘若，同學們不抓緊在大學裡培植根基，勤於學習，若將來擔任教席，必將貽誤學生；置身政界，則必貽誤國家。在此與諸君共勉。謝謝諸君。
〔學生們逐漸散去。
許有益這新校長講得倒輕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他是不知道咱們北大的厲害哦！
程體幹前面的演講不過是訓誡學生的泛泛之談罷了。後面的兩條措施行不行，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嘍。老許，我們撤！花花去啦！
許有益好，我們兄弟們不愧為結拜兄弟，總是不謀而合。現在有福同享，將來有官同做。走著！
小蘭子大人，大人，快樂的大人！
小桂子老爺，老爺，逍遙的老爺！
〔蔡元培等學生走完，下。
〔燈暗。雞叫、鳥鳴聲起。黃侃上。伸伸胳膊伸伸腿，活動筋骨。）
黃侃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劉師培上。
劉師培季剛兄，不好啦，出事了！有麻煩了！
黃侃師培兄，何事如此慌張？
劉師培聽說新任校長蔡元培要聘請陳獨秀出任文科學長。這太不可思議了吧？這怎麼能行？他是「暴力革命」的鼓吹者。他要進北大，北大會被他搞亂的！
黃侃師培兄所言甚是。區區一「桐城秀才」，只會寫幾篇策論式的時文，並無真才實學，到北大任教尚嫌不夠，更不要說出任文科學長了。
劉師培季剛兄，陳獨秀鼓吹「暴力革命」，為人十分激進。他要來，還要管我們，我們這些「老派」分子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黃侃師培兄說得是。走，我們找鴻銘兄商議商議去。
〔外景：小路上。辜鴻銘在散步。
劉師培鴻銘兄，你在這裡呀，你這個年紀、腿腳又不好，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嘛。學校出事了，我們有麻煩了。
辜鴻銘什麼麻煩？你也有一把年紀了，怎麼遇事如小孩子一樣慌裡慌張？要斯文，斯文一些！
劉師培那個陳獨秀就要來北大當文科學長了！
辜鴻銘哪個陳獨秀，就是那個編發《新青年》的那個？
黃侃就是那個傢伙兒！
辜鴻銘這個陳獨秀，成天搞什麼「新文化運動」，肆意踐踏傳統，唯恐天下不亂！
黃侃我等一心專注學問，此亦為大學學者之道。陳獨秀，他有什麼真才實學？他有什麼資格到北大任教？更有什麼資格當文科學長？走，我們一起問問蔡校長去。
〔內景。蔡元培辦公室。
劉師培蔡校長，我們來問你，聽說你要把陳獨秀請到北大來？我們以為，此事萬萬不妥。他這種「暴力革命者」會把北大搞亂的！
黃侃蔡先生，你看走眼了吧？陳獨秀有什麼真才實學？有什麼資格到我們北大任教，憑什麼當文科學長？
辜鴻銘蔡先生，老朽也奉勸你一句，一則千萬不要跟著洋人跑了；二則過多則雜，過新則亂！
蔡元培三位先生不急，我們坐下慢慢談。（三位坐）古語云：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倘若眾家學說爭鳴於大學之中，似相反而實相成。元培長期在歐洲學習生活，細緻考察過德、法等國的大學教育，確信學術自由乃各國大學之通例。不如此，便不會有發達的學術文化。此大學之所以為大也。故大學者，囊括大典、網羅眾家之學府也。所以我們辦校要採取「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原則。也就是說，對於各家學說、各種學派，只要言之有理、持之有故，就任由他們自由發展。我們絕不能人為地、隨意地加以幹涉！
〔三位目光交流。
劉師培蔡校長，我還是表示懷疑，這樣北大不就變成「大雜燴」了嗎？
黃侃是啊，蔡先生，這讓人擔憂哪。人員越來越雜，許多方面怎麼協調，中國的和西洋的，文言的和白話的，這一派和那一派的？
蔡元培各位先生，我想，這一點不必擔心。我們要對現有教員進行考察，視其學術造詣的深淺，分別予以留聘或解聘。諸如辜鴻銘先生，就要留下來。我請先生，因為他是一位學者、智者和賢者，學生可以跟他學習外國語言及文學。辜先生精通9國語言，獲得13個博士學位，實在人才難得。我不管他政治上是什麼保皇派、頑固派還是什麼派，我只看重他的學術。西洋人有民謠：到北京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鴻銘。這樣學貫中西、聲動中外的學者我們能不聘用嗎？
〔眾人點頭。
辜鴻銘蔡校長，有些人說老朽我拖著辮子講英國詩煞了風景；還有些人說我老想著保皇復闢，應該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雖然我們東方人講求明心見性，不看重表面功夫。我還是要感謝你！
劉師培蔡校長，我們還有擔心，你要讓陳獨秀做文科學長，他要是從中阻撓您聘用我們幾位怎麼辦？
蔡元培師培先生，這一點您不用擔心。我們要組織評議會，給教授代表以立法決議權；同時組織各門教授會、各種委員會來決定相應事務，建立一套健全的機構體制。陳獨秀即便做了學長，也不能隨意決定教員聘用等問題。我這個校長也不能。同時，各位先生，我想說的是，陳仲甫先生是一位君子，絕不是一位小人。不瞞您說，學校聘您為教授，恰是陳仲甫向我推薦。
劉師培啊？這怎麼可能？！
蔡元培師培先生，確是如此。
劉師培這，這——
蔡元培至於學問方面，我想問諸位先生，你們是否真正深入了解過陳仲甫？他精通訓詁音韻，學有專長，過去連章太炎先生也把他視為「畏友」，怎麼能說無真才實學？
黃侃您說什麼？我的先生、太炎老師稱他為敬畏的朋友？真有此語？
蔡元培千真萬確。
黃侃在中國，太炎老師能瞧得上的人，可沒有幾位！說陳獨秀是「畏友」，那都是老皇曆了吧？現在，他成天鬧革命，哪有時間做學問啊？學問早就荒廢了吧？！
蔡元培黃侃兄，諸位你們又有誰認真看過陳仲甫主編的《新青年》？放眼我們現在北大，有幾人能有他那樣比較清晰、先進的教育主張，又有誰能夠始終站在青年學生一邊，為青年著想，確為青年的有益指導者？
〔三位低頭有所思。
蔡元培對於陳仲甫，元培與他早已熟識，有不忘之印象。像他這樣的革新一派，我們應該予以歡迎。新思潮，依我看來，可以喻作洪水，猶如大禹父子治水，只能疏導，不能土湮。他們即使偶有過激之論，只要與校課沒有關係，我想是不要緊的。
徐寶璜陳獨秀先生的才學我略知一二，他在文字學考據方面也有研究著述，這一方面的功夫甚至不在章太炎先生之下。蔡校長，要請陳獨秀，那李大釗也可以請啦。時下，《新青年》與《晨鐘》，一刊一報南北呼應，「德先生」「賽先生」氣勢日高，「南陳北李」聲名日積哪！
蔡元培寶璜說得是，我看可以。元培與守常先生也是一見如故。他是「兼容並包」的堅定主張者，思想深刻、活躍。我贊成你的提議。
黃侃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您這是要讓新思潮席捲北大啊！
蔡元培是啊，正如中山先生所言，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我們要順應潮流才是！眾家爭鳴是我們中國的優良傳統，也是世界文明大潮！眾家爭鳴，方得氣象萬千！
辜鴻銘我說兩位，走吧，好戲在後頭呢！看來我們是要當面鑼對面鼓地唱起來哪！
蔡元培辜先生說得是。你們要唱起來！
三人蔡先生，告辭了。
蔡元培三位慢走。恕不遠送。
蔡元培寶璜，你的那個新聞研究會籌備得怎麼樣了？
徐寶璜差不多了。
蔡元培好！北京大學之所以不滿人意者，一在風紀之敗壞，二在學課之凌雜。欲救其弊，關鍵是將其改造為一個純粹研究學術之機關。我們除了要選聘優秀教員，還要從校風方面抓起。我看可以先從兩方面入手：一是先辦兩個刊物：《北京大學日刊》《北京大學月刊》。日刊發布學校各種規章、消息，以及師生對於辦學的建議意見，同時發表一定數量的學術論文，以引起師生論辯，活躍校內空氣；月刊專門刊發師生學術論著，促進學校學術。
徐寶璜太好了！這個好！
蔡元培二就是要廣泛組織各類學會社團，包括你正在籌備的新聞研究會，包括羅家倫、傅斯年他們申請成立的新潮社等，儘量每個系都成立一個，老師們熱忱指導，吸引學生們參與進來，學校在經費、設施方面給予大力鼓勵和贊助。通過社團，讓健康的追求取代學生先前那些低級趣味，學校的風氣自然會好轉。如此，我們將會看到一個煥新的北京大學！
徐寶璜這實在是好。我一定投入精力，把新聞研究會辦好。
蔡元培好，我們下班。一起回家。
〔二人出辦公室，向外走。克德萊唱著《茉莉花》騎自行車上。相遇。
克德萊Hello，Mr.Cai，this is my freshly baked bread.It's very delicious，have a taste?
蔡校長不了，謝謝。
克德萊Mr.Xu，and you?
徐寶璜Oh,thank you.
克德萊蔡校長，聽說學校正在醞釀教員選聘問題？
蔡元培是的，克德萊先生。您的消息很靈通嘛。
克德萊我想請問蔡校長，您要依據什麼標準呢？
蔡元培對於道德品質低下的教師，要予以直接開除。對於水平有限，不稱職的教員，無論中外，應該予以解聘。
克德萊Oh,My God!蔡校長，你是想解聘我嗎？
蔡元培克德萊先生，此話我沒有講，請你不要激動。據我了解，在無故缺課的教員中，您是最多的吧？你這一缺課，學生就跟著曠課逃課，實在是敗壞風氣，可謂烏煙瘴氣。同時，不在課堂的時候，請問您又在何處？對於你的情況，學校會成立評議會，做出相應、公正的評議。
徐寶璜克德萊先生，你們幾位的「探豔團」可是名聲在外啊！
克德萊Such A Guy，Don't talk nonsense。Mr.蔡，我的背後可是站著英法公使，大英帝國，他們是絕不會袖手旁觀的！Never!
蔡元培克德萊先生，我們會認真做好相關事宜。據我了解，地質系的葛利普先生工作勤勉，教學效果好，學術水平高，這樣的好教員，我看我們應該留聘。對於您，請相信我們不會抱有任何偏見，會做出客觀公正的評價的。
克德萊Mr.蔡，你要是解聘我，我就和燕瑞博他們聯合起來，控告北大，控告你！I'll accuse you!
蔡元培即便將來辭退，均按合同、照規矩辦理，若您必欲赴訴、打官司，則悉聽尊便。
徐寶璜中國的土地絕不允許洋人在此撒野！
克德萊How dare you?簡直是豈有此理！你們等著！咱們走著瞧！
〔克德萊騎車踉蹌而去。徐寶璜哈哈大笑。
蔡元培寶璜，我們走吧。
〔燈滅。再啟。幾位學生圍看公告。
鄧中夏（念）通告本校為二十世紀全國高等學府，非封建舊式學堂，自今日起取消呈文制度。今後學生有事向校方反映應使用公函，也可直接上校長室面談。特此通告。
廖書倉新校長不愧是革命翰林！剛講了話，就出了這麼一個通告，可謂雷厲風行，新風撲面啊！蔡先生這是要和積累多年的陋習決戰啊！好！要改朝換代了！師生平等了！走，我們看下一個布告。本校原文科學長夏錫祺已辭職，茲奉令派陳獨秀為北京大學文科學長。
鄧中夏是有新氣象之感！聘陳獨秀擔任文科學長，蔡校長眼光獨到，眼光獨到！我贊成！《新青年》多卷多號我都讀過，《敬告青年》發刊詞常在耳邊迴響。同學們，陳獨秀要來北大啦！陳獨秀要來北大啦！
某學生來，一起看第三則布告。
眾學生（輪念）新聘文科教員名單教授：李大釗、胡適、馬寅初、周作人、錢玄同、劉半農、馬敘倫、楊昌濟、劉師培章士釗、徐寶璜。講師：周樹人、梁漱溟、愛羅先珂——
許有益我說，老程，師生平等，成何體統？不過，這個新聘教員名單看起來架勢不小啊！
程體幹（手裡轉著兩個鐵蛋）是啊，老許，關鍵是這個陳獨秀來了！這是個鐵桿革命者，危險分子，他還帶來了重武器——《新青年》。據弟所知，這傢伙在同學們中影響很大，多有追隨者。（朝向鄧中夏）轟，轟，轟，老厲害了！
鄧中夏一邊去。讓那些繁縟的冬烘氣，見鬼去吧！（喊）自主的而非奴隸的！進步的而非保守的！
廖書倉進取的而非退隱的！世界的而非鎖國的！
眾學生自主的而非奴隸的！進步的而非保守的！進取的而非退隱的！世界的而非鎖國的！
廖書倉同學們，陳獨秀要來北大啦！《新青年》要來北大啦！
眾學生歡迎陳仲甫！歡迎《新青年》！（掌聲）
〔燈滅。換景。再啟。
（字幕）1919年2月。蔡元培校長上任兩年。北京大學師生著作展。
〔幾位學生在參觀。蔡元培、陳獨秀邊走邊交談。
學生們蔡校長好，陳先生好！
蔡、 陳同學們好！
蔡元培仲甫兄，你主持的《新青年》一直都是推翻舊習慣、創造新生命的態度的範本，這個不消說了。你看，我們和商務印書館合作刊出我們教員的學術著作，可謂成果頗豐啊！
陳獨秀是啊，我們北大真是藏龍臥虎之地！
蔡元培你看，去年7月份出的第一批陳大齊的《心理學大綱》、陳映璜的《人類學》、周作人兄的《歐洲文學史》三本，影響很大；第二批胡適之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一出版就引起轟動。
陳獨秀是啊，適之真是一位舊學邃密而且新知深沉的學者。
蔡元培寶璜的《新聞學大意》也是「破天荒」之作。我們倆這事是做對啦。
陳獨秀蔡校長，公上任不過兩年，北京大學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殘清腐敗，掃地以盡；此等學術成果，獨開中國學術思想之新紀元！僅文理各科幾乎每周都有學術講座這一件事，其他大學就難以做到。師生們業漸以談論辯論學術為榮。
蔡元培仲甫兄過譽了。大學為研究學理的機關，就是要成為學術之府、學問之地。我們不光要把北大改造成一所新型的大學，更希望通過引進《新青年》，創辦各種學術團體，造就一種新的自由的空氣，一種自春秋戰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獨立的知識分子群體。
陳獨秀蔡兄所言極是。獨秀深表贊成。
蔡元培仲甫兄，你上任以來推行的多項教學改革措施效果顯明，功勞誠多。感謝你啊，老朋友！
陳獨秀蔡公客氣了！獨秀感念蔡先生的知遇之情，願竭全力，以共成大事！
陳獨秀同學們，在正人君子眼裡，我陳仲甫可能是個危險分子。你們都知道，我是被蔡先生的精神感召來北大的。是來辦刊物，搞白話文運動，傳播新思潮的。我和蔡先生的理想，就是教育應該是指導社會，而非隨波逐流社會。所以，我們的大學，應該是創造國家的新文化，建設科學和民主新社會的發源地。將來從我們這裡走出的學生，應該是有一種氣象，有一股敢和黑暗勢力抗爭的力量和犧牲精神的。為了這一天，同學們應該趕快行動起來，去創造一種全新的精神生活。去運動場，去結社，去辦刊物，去研究室，去雄辯，去開展一切有益身心的活動！
〔掌聲。燈暗。轉場。
第三場五四情懷
人物：蔡元培，傅斯年、羅家倫、匡互生、段錫朋、錢中慧、吳學恆、許德珩等一群學生，三四位軍警，四五位校長等。
〔一群學生浩浩蕩蕩。高舉旗幟、標語——「還我青島！」「賣國賊曹汝霖、章宗祥遺臭千古。」遊行隊伍高喊口號——「還我青島」「廢除二十一條」「拒絕和約籤字」「外爭國權，內懲國賊」 「抵制日貨」。
羅家倫同學們，同胞們，現在日本在國際和會，要求併吞青島，管理山東一切權力，就要成功了，他們的外交，大勝利了。我們的外交，大失敗了。山東大勢一去，就是破壞中國的領土。中國的領土破壞，中國就要亡了。所以我們學界，今天排隊到各公使館去，要求各國出來維持公理。務望全國農工商各界，一律起來，設法開國民大會，外爭主權，內除國賊。中國存亡，在此一舉。今與全國同胞立下兩個信條：中國的土地，可以徵服，而不可以斷送。中國的人民，可以殺戮，而不可以低頭。國亡了，同胞起來呀！
傅斯年同學們，我們來大學求學是為了將來救國，現在國家需要我們獻身的時候到了。這些賣國條約只要一籤字蓋印，日本的虎狼之師就將合法地開進中國，駐兵設警，幹涉內政，為所欲為，無惡不作。我們作為炎黃子孫，能眼睜睜看著國家主權被人出賣嗎？不！我們決不答應！留日學生已全部回國請願，同學們我們要行動起來！
錢中慧同胞們！我們要讓民眾，知道所謂的巴黎和會的陰謀！我們要讓民眾，知道我們的主張！無論是誰，要是敢亡我國家，滅我種族，我們就跟他們血戰到底！（眾：血戰到底！）走，到東交民巷交涉去。
〔隊伍移動。下。重又喊著口號「外爭國權、內懲國賊」「廢除二十一條、拒絕和約籤字」上來。兩位軍警持槍阻攔。
軍警甲停，站住！這是使館區，不得再前進！
傅斯年中國的土地中國人竟不能通過？簡直是豈有此理！
軍警乙同學們，你們這是明知故問！這是使館區，是受我們政府法律保護的。外國人是惹不起的！你們還是散了吧！
羅家倫國猶未亡，自家土地已不許我通行，果至亡後屈辱痛苦又將何如？
段錫朋中國的土地為什麼中國人不能通過？
軍警甲（哈哈笑）我就喜歡看你們著急的樣子！
匡互生我們往前衝，衝進去！
軍警乙誰敢？！（鳴槍示威）老子長著眼，老子的槍可不長眼！誰要向前衝，別怪老子的槍走火！
吳學恆同胞們，國之冤情向誰訴說，我們若不一起反抗，只等著他人滅我中國，欺我兒女！我們找賣國賊算帳去。
許德珩（喊）大家往外交部去，到曹汝霖家去，到趙家樓去！
〔隊伍向前。高喊口號「賣國賊曹汝霖、章宗祥遺臭千古」。並散發傳單。
〔兩位軍警上前阻攔。
傅斯年警察大哥，我們是愛國學生，來這裡是找曹總長談談國事，交換意見。要他愛中國。我們學生手無寸鐵，你們也是中國人，難道你們不愛中國嗎？
軍警甲也罷，我們也是中國人，也是愛國的。不過，你們要進，只能向前幾步，進入胡同。
〔同學們魚貫進入胡同。
學生們（高喊）賣國賊曹汝霖滾出來！
許德珩打倒賣國賊曹汝霖！
段錫朋匡互生，圍牆太高，我們進不去啊！
匡互生我看看。這裡有一個窗戶。看我的！
〔模擬：揮拳打碎大門旁左上角一扇玻璃。然後擰彎了鋼筋。匡互生進入。幾位同學魚貫而跳入。打開大門。人流一擁而入。
〔學生打砸屋內家具等。
段錫朋互生，曹賊找不到啊！是不是不在家？
匡互生老賊不在家，咱們就端了他的老窩，把這宅子放火燒了！（拿出火柴）誰去找汽油？
學生們（群喊）燒掉這個賊窩！
傅斯年我們是不是過激了？不應如此。我們不是說好要「有紀律的抗議」嗎？
段錫朋是啊！不能燒啊！我負不了這個責任。
匡互生誰要你負責，雖然你是學生聯合會主席，你也確實負不了責任！我來負責。
〔有學生找來一桶汽油倒上。火點上。
匡互生同學們，撤！
〔章宗祥看到起火，跑出來）
段錫朋同學們，曹賊出來了！
匡互生打！狠狠地打！
〔一頓亂拳亂腳。章宗祥哀號。吳炳湘帶領三名軍警上。
吳炳湘又放火又打人，真是膽大包天！給我統統抓起來！
錢中慧同學們，軍警抓人了！快跑啊！
〔軍警逮捕了一批來不及散去的同學。
許德珩打倒賣國賊！
某學生打倒狗漢奸！
吳炳湘統統給我帶走！
軍警丙把他們都帶走。真是反了天了！讓他們嘗嘗禁閉的滋味！
【畫外音】段錫朋蔡校長，不好了，32位同學被軍警逮捕了。我們同學們計劃組織動員北京所有高校統一罷課。
【畫外音】蔡元培同學們，你們放心，被捕同學的安全，是我的事，一切由我負責。只希望你們聽我一句話，你們要安心上課，不必外出，我保證三天之內，把被捕學生營救回來。我們幾位大學校長已知此事，並馬上行動。
〔蔡元培帶領幾位大學校長高舉旗幟上。旗上寫著「校長團」大字。
蔡元培走，我們去警察廳要人去。
其他校長好！
〔內景。一張長桌。校長團與警察廳人員分列兩旁。
蔡元培吳總監，我們校長聯合保釋32位學生，還請你給予通融。
吳炳湘各位校長，不是我不通融，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啊！
蔡元培吳總監，學生的行為沒有超出公民身份的範圍，他們的行為懷有良好的愛國主義信念，是不能指責的。我們學校對此有一個判斷，感覺不應幹預學生的愛國行動。政府當局亦應理解學生的一腔愛國心哪！
吳炳湘蔡校長，這件事情你在現場嗎？你能說得清嗎？
蔡元培學生們確實是出於一腔愛國心。所以我們校長們才聯合出面保釋學生。若政府揪住不放，我可以留下，願用身家作保，以我一人抵罪。
吳炳湘愛國？愛國會燒房子、搞破壞嗎？愛國？愛國會打人、把人打個半死嗎？你們就是這樣教育學生的嗎？！4日晚上的內閣緊急會議已經達成決議，要求各校校長查明為首滋事學生並一律開除。
陳寶泉帶頭的學生是我們高師的。作為校長，我願承擔責任。
吳炳湘校長們，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此事鬧得太大了，不好收拾啊！堂堂政府官員被學生毆打，趙家樓也燒了，這些學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其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有人操縱！蔡校長，我可鄭重提醒你，現在內閣對你頗有意見，有人以為「寧可十年不要學校，不可一日容此風」。同時認為你就是姑息縱容者。兄弟我還聽說有人要花三百萬買你項上人頭；還有人準備火燒校舍、炮轟北大、殺學生呢。我勸你們趕緊回去吧。兄弟提醒你們，小心為上，小心為上！
陳寶泉真是豈有此理，他們敢！他們膽敢這樣做，就是歷史的罪人，民族的罪人！
吳炳湘什麼罪人不罪人的。迂腐！再說了，你喊什麼喊？在我的地盤我就說了算。（把槍拔出拍在桌上）在整個中國，它就說了算！
蔡元培吳總監，對學生的愛國行動，我不忍制止。學生此次運動，純出於愛國之熱忱。其導火索是帝國主義欺我們太甚！吳總長，你我同為炎黃子孫，當感同身受也。
校長們是啊！是啊！
吳炳湘各位校長，你們也收到政府的命令了吧？一共三條，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查辦北大校長；將學生送交法院；整飭學風。
蔡元培此次運動，學生喚醒國民，作用重大。當然犧牲學業，代價也不輕。其實，我的內心是不希望學生時常如此的。學生，總要以學術為重，愛國勿忘讀書才是！青年人救國，不能單憑熱情，主要應靠學識才力，應當力學報國。學生的愛國運動決不能荒廢學業，因愛國而犧牲學業，則損失的重大，幾乎與喪失國土相等。我是絕不贊成學生熱衷參加政治運動的。
吳炳湘蔡校長，你這話說得還算中聽，入耳。
〔電話鈴響起。
吳炳湘什麼？學生們還要準備更大規模的大罷課？好，我知道了。傳我命令，嚴查嚴防，恪盡職守！（放下電話）各位校長，這次也算是給學生們一個教訓。政府本已經決定將這些學生開除，看在他們年輕、初犯，加上你們校長都來了的分上，只要學生保證不參加國民大會，取消5月7日的大罷課計劃，明日起一律上課，被捕的學生就可以釋放。如果學生複課而不放學生，我吳炳湘就是他們終身的兒子。
蔡元培好，吳總長，孑民代表學生們感謝你！我們後會有期。
吳炳湘走好。後會有期。
〔校長團人員下。幕閉。轉場。
第四場三民品格
〔人物：蔡元培、宋慶齡。學生若干、報童等。
報童賣報，賣報——廖承志、陳賡被捕，民權保障同盟《告中國人民》公開書——
〔內景。宋慶齡辦公室。
蔡元培（手指報紙）宋主席，你看，蔣介石是越來越讓人失望了——
宋慶齡孑民先生，你也看到了，羅登賢、廖承志、陳賡等同志先後被捕了。
蔡元培慶齡先生，我看到您執筆的公開書《告中國人民——號召大家一致起來保護被捕的革命者》了，孑民深表贊同。羅登賢、廖承志、陳賡等五位同志，他們不是罪犯，而是中國最高尚的代表人物！我黨一再幹出此類行徑，實在是令人失望。這個黨是離人民越來越遠了。
宋慶齡孑民先生，國民黨早已不再是一個政治力量，我們不能再對某些人抱有希望。中國國民黨已經喪失其革命集團之地位，至今已成為不可掩藏之事實。亡國民黨者，非黨外之敵人，而是黨內之領袖。這個黨與民眾日益背道而馳，借反共之名，行反動之實，陰狠險毒，貪汙欺騙，無所不用其極。最近如艱苦卓絕之勇士鄧演達慘遭殺害，即其一例。
蔡元培宋主席，我建議，我們民權保障同盟全國執行委員會和上海分會聯席會議應該馬上召開，我們要著重討論如何營救他們才是。
宋慶齡孑民先生說得是。我們發起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就是要不遺餘力地反對獨裁，援救一切愛國的革命的政治犯，爭取人民的民主自由權利。孑民先生，我們要迅速行動起來，成立營救他們的專門代表委員會開展工作。
蔡元培慶齡先生，請放心。為了他們奮鬥的事業，我們要以這個鬥爭展開陣線，向栽害工人、學生及知識分子的恐怖猛烈進攻！
宋慶齡好，孑民先生，我們分頭馬上行動。（二人下）
報童賣報，賣報，中日籤署《何梅協定》，華北主權出賣——賣報，賣報，中日籤署《何梅協定》，華北主權出賣——
〔一群遊行學生上。高喊口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反對華北五省自治！」「打倒漢奸賣國賊！」「立即停止內戰！」
許德珩同學們，為了中華民族之自由與獨立，為了全國民眾自動的救亡，北平全體的青年學生，已經起來做英勇的鬥爭了！他們這種救亡的悲壯運動，是光榮不是「恥辱」，是全民族的呼聲，不是少數人的「意氣」！
〔蔡元培上。
蔡元培各位來賓、朋友們：關於中日的事情，我們應該堅定，應該以大無畏的精神抵抗，只要我們抵抗，中國一定有出路！我們要學習先賢墨子的反侵略精神，每一位中國人，都要在全民抗戰中擔當起一份任務！新近蒙各路同人信任，推舉我任中國國際反侵略運動大會中國分會名譽主席。我在所作會歌《滿江紅》中已表明心志，那就是：公理昭彰，戰勝強權在今日。我中華，泱泱國。愛和平，御強敵！
〔音樂起。眾人唱《滿江紅》會歌。
〔在湧動的音樂聲中，燈光漸收。
劇終。
【註：此文刊於《中國作家》(影視版)201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