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形狀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 這是沈從文寫妻子張兆和的情書,其中這句被流傳最廣,也最受後人喜愛。
可他還寫道:「三三,莫生我的氣,許我在夢裡,用嘴吻你的腳。我的自卑,是覺得如一個奴隸蹲下用嘴接近你的腳,也近於十分褻瀆了你的美麗。」沈從文對張兆和的愛是毋庸置疑的,哪怕後來有過與高青子的桃色風波,他對張兆和從來都是深愛且卑微的。
可是,當深愛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支撐的話,那麼,就只能是破碎了。
門不當戶不對之下,是沈從文的深深自卑
沈從文與張兆和相識於大學校園,沈從文對張兆和一見鍾情。沈從文經人介紹去大學當講師,第一次講課的學生中就有張兆和,沈從文出身偏僻山區,口音很重,再加上十分緊張,學生們都聽不清他講話,這讓本來就十分靦腆的沈從文羞愧得臉紅。可是就是這樣靦腆的他追求起張兆和來,熱烈得簡直不像話。
不過對於張兆和來說,沈從文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身為出生名門的張三小姐從來不缺追求者,甚至張兆和在最初也是極為厭煩他的,當時任大學的校長胡適還想從中斡旋:「他只是固執的愛你」,張兆和也氣急:「那我固執的不愛他!」如果說沈從文有什麼特殊的話,那就是他足夠痴情,苦追張兆和三年,終於讓她接受了。
從兩人前期的相識、追求到接受,兩人之間的地位就是極不對等的。且不說門當戶對的物質基礎,兩個人一個是追求者一個是被追求者,一個不停地對她好一個冷淡的接受,當被接受的狂喜的消去,兩人關係處於低下者難免不會懷疑,她是接受了我,還是接受了我對她的好?這樣的接受,真的是可以替代的嗎?就連張兆和寫給沈從文接受他追求的回信,怎麼看,都像是上位者隨手的施捨:「鄉下人,來喝杯甜酒吧。」
團花錦簇的追求後,是觀念不和卻無人妥協
窮小子終於抱得美人歸,多年的苦苦追求終於求得善果,誰人看到不要說一聲,沈從文簡直是人生贏家。可是,生活與婚姻哪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沈從文不過是一個文人,且他從大山裡來,毫無人脈也毫無家底。張兆和選擇了他,也註定選擇了清貧的一生。再炙熱的感情都會在家長裡短、油鹽醬醋裡飛速降溫,更何況一段因為感動而開始的情緣,張兆和終於受不了沈從文對朋友的接濟,導致家裡入不敷出,甚至對他破口大罵,到後來,兩人處處都在觀念上發生著差異,在沈從文成名之後,他的虛榮心終於得到了滿足,可是她還是對他不冷不熱,他拿著收到的情書給張兆和看想引起重視,沒想到引起了更深的反彈……
兩人的結合開始不是兩情相悅,也不是志同道合,沈從文簡直是為浪漫主義而生,每一封家書都是情書,而身為女子的張兆和又極度理性:
長沙的風是不是也會這麼不憐憫地吼,把我二哥的身子吹成一塊冰?為了這風,我很發愁,就因為我自己這是正坐在溫暖的屋子裡,有了風,還把心吹得冰冷。我不知道二哥是怎麼支持的?
日積月累的矛盾,讓沈從文就像一個叛逆的孩子,如果你記不住我,我就讓你時時看著我。可是婚姻需要強大的心理來支撐,來經營,不能靠著執拗的一腔愛意。
兩人的關係,一個是不斷地傾訴,一個持續得不到反饋
沈從文一生給妻子張兆和寫過幾百封情書,每一封的愛意都滿滿的溢出來。
「夢裡來趕我吧,我的船是黃的,船主名字叫做『童松柏』,桃源縣人。儘管從夢裡趕來,沿了我所畫的小堤一直向西走,沿河的船雖萬萬千千,我的船你自會認識的。這裡地方狗並不咬人,不必再夢裡為狗嚇醒。」你不要為我難過,我在路上除了想你以外,別的事皆不難過的。你還料不到你給了我多少力氣和多少勇氣,同時你這個人也還不知道我如何愛你的。想到這裡我有點小小不平衡。
縱是是個石頭做的人,也該被這一封封情書給捂化了。張兆和不愛嗎?應該是愛著的,只不過與沈二哥比起來,略微顯得有幾分涼薄。與其說,她是一個高冷的人,倒不如說她只是不善表達感情罷了。
沈從文的炙熱感情猶如驚濤駭浪,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更不要說反饋了。沈從文總覺得自己看不透妻子的心思,張兆和又何嘗真正的理解過他呢?
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後來逐漸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壓,是在整理編選他遺稿的現在。
有人羨慕沈從文的深情,羨慕那300多封情書流出的愛意,可是這樣交流不對等的關係真的是健康的嗎?從兩個人的結局就可知曉。
小結
沈從文一生糾結心上人愛與不愛,就像一個得不到喜愛糖果的孩子,而張兆的後半生飽受分離之苦,這場愛情與婚姻的悲劇,誰也沒有過得容易。
如果愛情是博弈,那麼婚姻就是一場漫長的妥協,可是顯然他們二人都沒有做到,只希望有情人不僅能終成眷屬,更能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