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懿丹人送外號「護鳥鐵娘子」,狩獵者和鳥販子恨過她,打過她,因有了她的存在,他們一年少掙二百萬。
劉懿丹是東北人,和老公、兒子、志願者一年中有十個月都開著車在路上,天南海北地救助被人類捕獵或者售賣的野鳥。
懿丹野保特攻隊隊長劉懿丹■
採訪她的那天,跟著她跑到山東一個林子裡。鳥販子瞅準了往年這種時候,候鳥要飛來過冬,直接在森林外圍鋪上捕鳥網,網上是密密麻麻的野鳥,其中,就有幾隻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紅隼。
劉懿丹拿著剪刀熟練地將捕鳥網剪爛,放飛小鳥。她已經跑過二十多個省份,對於野生動物售賣行業相當熟悉。
劉懿丹解救鳥兒■
從非法獵捕到下遊各環節都存在著巨大的利潤空間。捕鳥簡單易操作,一次可以網羅上萬隻,鳥販子一隻鳥可以賣10元,等到了到餐桌就高達上百元。
捕鳥的人,為了賺更多錢,會給鳥餵食激素,在這個行業被稱為「催肥」。然後為了保持鳥的完整,會用蛇皮袋把鳥兒悶死,手法殘忍無比。
被處理過後的鳥屍■
她第一次見到明目張胆售賣野生動物的地方是安徽,在集市上,她看到攤販的案板上擺著蛇、麂子、果子狸、野鳥等,死的活的都有。
最令劉懿丹心痛的是黃胸鵐,2005年左右,黃胸鵐還屬於"無危"動物,當時一隻鳥就能賣二十多元,它被傳是「天上人參」,能壯筋骨、通經絡、壯陽補腎。
「這種鳥已經被廣東人吃的要滅絕了,國家一次次把它升級,已經被官方評定為極危動物。」
法律明令禁止捕獵野生動物,同時出臺了馴養繁殖許可證,允許養殖非野生動物。但是劉懿丹卻說:「根本就沒有辦法鑑定是野生的還是養殖的。其實很多養殖場都是在收購、捕捉野生動物。」
被關起來的鳥兒們■
劉懿丹覺得這個證件就是免死金牌,能把野生動物洗白成養殖動物。她對此無奈又氣憤。
今年疫情爆發後,吃野生動物的問題引起軒然大波,這個證件慢慢被銷毀。國家給養殖場一筆錢,把動物都買下來放生。原本是好事一件,但是野生動物依然逃不過人類的惡。
許多養殖場也在收購野生動物■
「現在廣東發貨的野生動物還是一車一車的,搞野味的自己有車,知道現在管得嚴了,他們就把野生動物全部弄成死的,再運出去。」
在這條產業鏈上,沒有一個人覺得自己有罪。
劉懿丹曾經是鳥販子眼裡的財神爺。因為她會掏錢把鳥全部買下來放生,不管是幾百還是幾千隻。
有個河南志願者跑來幫她,發現那邊捕著鳥,劉懿丹這邊買著放著,立馬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臨了給她撂了句話「你這就是在縱容他們,你不買這麼多,他們怎麼還會捕鳥。」
那時劉懿丹覺得自己挺厲害,幾乎救助了市場上的絕大多數鳥。
撫摸鳥兒的劉懿丹■
直到有一次一個鳥販子給她說,「你根本就救不過來,我們進鳥的一個養殖場就有幾十萬隻鳥呢。」
這句話讓劉懿丹覺得荒謬,跟著到養殖場一看,才發現自己做的微不足道。後來,她將自己的遭遇和志願者們溝通,最後得出統一結論,乾脆從源頭治起,不讓鳥流入市場。另一邊,不能跟著跑田野的年輕志願者們,在網上進行保護野生動物的宣傳。
2016年開始,劉懿丹開著車和志願者一起去各個省份的田野間救鳥。看到捕鳥網就剪,看到鳥籠子就踩。
救鳥■
更多的時候,他們會衝到養殖場,來一場混合著怒罵聲和拳打腳踢的大戰。劉懿丹一夥指責對方殘害野生動物,而養殖場老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知道自己犯法了。雙方氣焰沖天,誰都不讓誰,打架是常有的事兒。
劉懿丹告訴我們,捕殺兩隻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就屬於刑事案件,嚴重的會被抓起來坐牢。作為「懿丹野保特攻隊」的隊長,劉懿丹給隊員們下令,如果在養殖場或者捕鳥網上,只看到一、兩隻野生保護動物,就不報警,他們自己來解決。
與鳥販起衝突是常態■
如果超過五隻野生保護動物,特別是瀕危野生動物,就必須那讓官方介入。
她向隊員們解釋:「如果這個人被抓了,他的孩子長大了,想當公務員、當兵都不行。政審就卡死了。」
「狩獵和販賣野生動物的人,有些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得給他們一次機會。」
銷毀鳥籠■
劉懿丹一夥兒人會將救助回來的野生動物當場放飛。然後將養殖場扒個底朝天,把各種野生動物工具銷毀,謹防他們再犯。
其實銷毀也不是辦法,因為在大家熟知的各種購物APP上,售賣著各種捕捉野生動物的器具。
劉懿丹遇見過很多鳥販子,拋去販鳥這件事兒,其實人挺不錯的。
有一位曾被他送到監獄,在劉懿丹還在買鳥放鳥的時候,這個鳥販子忙完了自己的事兒,還會過來幫她數錢,放鳥。
放飛鳥兒■
後來勸過他不要再抓捕野生動物了,這屬於犯法。可惜,對方不聽勸。最後被送到了監獄。
出來後,劉懿丹一遍遍跟他溝通,讓他跟著自己救助鳥兒。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志願者主力。
劉懿丹帶著央視曝光這個行業,也是一個熟知的鳥販子帶著她去自己的養殖場,記者在旁邊偷拍,鳥販子熱情地將一切坦白相告。最後視頻一曝光,養殖場被取締。
把將要遷徙的鳥集中放飛■
劉懿丹的兒子有時候挺不好意思的。他們接到有飯店售賣野生動物的消息,就會跑去吃飯,探查完畢後,出門立馬報警。劉懿丹的兒子會覺得人家剛剛對自己服務態度那麼好,又是端茶又是遞水,而自己轉眼就給舉報了,有時候會有點內疚。
做動物保護這麼多年,劉懿丹時至今日,前往養殖場救護野生動物時,心裡還會提心弔膽。她討厭衝突,每次和養殖者售賣者相互打罵時,心裡也很難受。
六年來,劉懿丹已放飛100多萬隻鳥■
劉懿丹希冀法律能更加嚴格,同時加大宣傳和監管力度,讓更多人知道野生動物不等於靈丹妙藥,捕它、買它、吃它必將受到制裁。
唯有這樣,動物保護之路才能走得更加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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