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故事就耳熟能詳了一猶太人如何離開了埃及,在沙漠中經歷了沒完沒了的跋涉後,聯合成一個強大的部族一接著如何徵服了貿易大道上一小塊被稱為巴勒斯坦的土地,在那裡建國,又如何爭取獨立,並生存了數世紀之久,直到被馬其頓王亞歷山大的帝國併吞,隨後變成龐大的羅馬帝國的一個小行省。
不過,在我說起這些歷史事件時,各位心裡要記住一件事: 我這次不是在寫一本歷史書。我不打算(根據最好的歷史資料) 告訴你們,真正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我只打算盡力向各位顯示,這支被稱為猶太人的種族,是如何看待某些發生了的事。各位都知道,「事實」和我們「 相信的事實」,這兩者間有極大的差別。
每個國家的每本歷史教科書,講述的都是過去的故事,並且該國人民都相信所述為真。但是,當你跨過國界去看鄰國的教科書,你會在那邊發現非常不同的記述。而讀著這些篇章的小孩,終其一生都會相信這些記述是正確的。
當然,世界各地總有個別的歷史學家、哲學家或某個怪人會通讀各國所有的書,或許他對某件事情的評估,會達到接近絕對真理的地步。不過,如果他想過平靜快樂的生活,他會保留自己獲得的結論,不說為妙。
適用於世界各地的真理,也適用於猶太人。三千年前、兩千年前並今日的猶太人,都是和你我一樣的普通人。他們沒有比任何人更好(他們有時候會這麼斷言),也沒有比任何人更壞(他們的敵人經常如此陳述)。他們擁有某些非比尋常的優點,也有某些極其平常的缺點。但是,關於他們的論述極多,有褒有貶有中立,這就導致很難去正確評價他們在歷史上的恰當地位。
猶太人保有自己的編年史。這份編年史對我們講述了他們在埃及的百姓、在迦南地的各種居民以及在巴比倫王國眾民當中的冒險經歷。當我們嘗試去理解這份編年史的歷史價值時,也遭遇了同樣的困難。
新來者往往不受歡迎。在猶太人無休無止的漂流旅程中,他們在大部分所到之國都是新來者。那些早就定居在尼羅河的河谷、巴勒斯坦的山谷和幼發拉底河兩岸的原有居民,並未張開雙臂歡迎他們。相反地,他們說:「我們給自己子女住的地方都不夠了,讓這些外來者到別的地方去。
於是,麻煩就來了。當猶太歷史學者在回顧那些古代歷史時,總是儘量把自己的祖先放在最能見光的位置。我們今天也做同樣的事。我們讚美早期定居在麻薩諸塞州的清教徒的美德,描述那些可憐的白人在最初幾年的恐怖遭遇,永遠暴露在野蠻人的殘酷箭矢中。
但我們對那些同樣暴露在白人殘酷的槍林彈雨下的紅種人的命運,幾乎隻字不提。一部從印第安人的觀點來記述的誠實歷史,讀來肯定引人入勝。只是,印第安人已經滅沒,我們永遠無法知道1620年的那群外來者給他們帶來了怎樣的印象與震撼。這實在太遺憾了。
多少世紀以來,我們的先祖唯一能夠解讀和明白的古代亞洲史籍是《舊約》。
但是,一百年前,我們開始得知如何閱讀埃及的象形文字,而在五十年前,我們發現了解開巴比倫神秘楔形文字的關鍵。如今,我們知道,許多古代猶太編年史家提及的故事,都有迥然不同的一面。
我們看見他們犯了所有愛國歷史學家所犯的錯,也理解他們為何歪曲真相來增添自己民族的光榮與光彩。
但是,我再重申一次,所有這一切都不適於我的書。我不是在寫一本猶太民族的歷史書。我不為他們辯護,也沒有攻擊他們的動機。我單單重述他們自身對古代亞洲和非洲歷史的看法。那些學識淵博的歷史學家的批判文本,我也不研究。一本用一毛錢買來的袖珍本《聖經》,足以提供所有我可能需要的素材了。
如果你跟一個公元1世紀的猶太人談聖經」一詞,他肯定不知道你在話時用說什麼。這詞相對新穎,是第4世紀君士坦丁堡的希臘教父約翰.克裡索斯託姆國發明的,他將猶太人總體收集的「聖卷」稱為「Biblia」或「聖書」。
這些書卷是在上千年的時光中逐步收集而成。所有的篇章,除了少數例外,都由希伯來文寫成。但是,當耶穌降生時,阿拉米語。(比希伯來語更簡單,也更廣為普通老百姓所用) 已經取代希伯來語成為通用語了,並且《舊約》中有幾位先知的啟示也是以阿拉米語寫成。不過,別問我「《聖經》是什麼時候寫成的」,因為我無法回答你。
每個猶太人的小村落和敬拜神的小會堂,都會保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由對律法和預言這類事情感興趣的虔誠老人抄寫在獸皮或埃及紙莎草上的文字記述。有時候,這些不同的律法和預言會被搜集彙編成小集子,方便那些來會堂裡的人使用。
公元前8世紀,當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定居下來後,這些彙編起來的文獻變得越來越多。在大約公元前3世紀到1世紀之間,這些文獻被翻譯成希臘文,並傳入歐洲。從此之後,它們被譯成世界各國的語言。
至於《新約》,其歷史相當簡單。在基督死後的頭兩三百年中,這位卑微的拿撒勒木匠的信徒,始終處在羅馬當局所給的危險麻煩中。愛和施捨的教義,在靠著強權暴力起家的羅馬帝國眼裡,對國家安全充滿了威脅。
因此,早期的基督徒不能「給我一本《基督生平》和一本《使徒行傳》。」他們只能從互相傳閱的秘密小冊子裡獲知他們想要的訊息。數以千計的這類小冊子被再三傳抄,直到大家無法查證抄本內容的真實性。
在此期間,教會取得了勝利,遭受迫害的基督徒成了古羅馬帝國的統治者。首先,他們給三百年來的迫害所造成的書卷抄本的混亂帶來秩序。教會的領袖召集了一群博學之士,他們通讀了所有流行的抄本,並且剔除了絕大部分。他們決定保留幾卷福音書,並幾封使徒們寫給遠方一群會眾的書信。所有其他的故事都被棄絕了。
接下來是長達數世紀的討論和辯論。許多著名的教會會議在羅馬、迦太基(在著名的古海港的廢墟上建立的新城市)和特魯羅召開。直到基督死後七百年,東西方教會才明確採納了(現今我們所知的)《新約》。
從此以後,最初的希臘文本被翻譯成無數語言,但是經文本身沒有發生太重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