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求職季，這個問題一定困擾過你。除了某些用心良苦或別有用心的企業例外，大部分企業在招聘通知上對此都不明確表態。這種曖昧的態度總是會讓一些同學糾結不已：要是我放了照片，我的簡歷要寫的多精彩，才能讓HR看完我的照片之後還能對我的才華感興趣，而不是單純地感嘆——這人真好看啊。
就像人不能同時踏進同一條河流，一個人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冒險來檢驗照片的作用。這種時候，以色列的兩個經濟學家Ruffle和Shtudiner就站了出來：來，我們做個實驗。
怎麼做呢？就是編假簡歷去騙HR。給HR發除了照片都差不多的簡歷，看看哪個通過得多，就可以檢驗出來了。
實驗的第一步就是找照片。兩位研究者在自己所在的大學裡發了個招募帖，以每人14美元的價格徵求大頭照。兩位研究者（皆為男性）和他們的兩位女助理以科學嚴謹的審美態度給收到的300多張照片打分，挑出了打分最高的四男四女和打分最低的四男四女的照片作為好看組和難看組放入簡歷。為了避免個人的主觀審美太獨特，研究者還招募了443個學生作為大眾評審來給這些挑出來的照片打分。學生的打分結果顯示，漂亮組打分最低的人也比一般組打分最高的人要高得多——所以研究者認為自己的打分是比較客觀的，這點很重要。
剩下的簡歷內容編造沒那麼複雜。姓名電話郵箱統統可以造。為了增加反饋機率，每份簡歷都儘量進行了正面描述。這樣相同內容的每份簡歷都有六個版本：三份男的三份女的，每個性別分別是一個有好看照片的、一個有難看照片的、一個沒照片的。兩位研究者總共編了5312份簡歷發給2656個以色列的招聘企業。每個招聘企業都收到相同性別的一份有照片的一份沒照片的簡歷。這五千多份簡歷在2008年到2010年間以一定的頻率投遞出去，儘量保證了隨機性。
經過費盡思量的騙人設計之後，接下來就是坐等各個天真的HR發來面試通知的電話郵件的時候了。當我看到總共有高達14.5%的假簡歷成功獲得了通過回復之後，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荒謬。
不出所料，長得好看的男性組的簡歷通過率顯著高於無照片組，而長得難看的，無論男女，其簡歷通過率都要顯著低於無照片組。這些結論沒有什麼反常的：這個社會就是看臉；要是不好看，不如保持點神秘感。
唯一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長得好看的女性組的簡歷通過率（12.8%）不但顯著低於無照片組（16.6%），而且低於難看的女性組的通過率（13.6%）！
女生長得好看，還有錯了？
對此，研究者提出了幾種可能的解釋。
一種解釋是，好看的姑娘會讓人覺得不聰明，導致HR不願意招。研究者表示：瞎說。他們招募來的學生在給照片相貌打分的同時，也被要求根據照片來判斷她們的智商，給她們打一個智商分。結果發現，好看和主觀判斷的聰明程度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那些好看的姑娘同時也被認為更加聰明。
第二種解釋是，在可貼可不貼的情況下選擇貼照片容易被理解為一種負面信號：能力不夠採用相貌來湊。但是這解釋不了為什麼男生好看的影響卻是正面的。同時，出於嚴謹性，研究者們還隨機抽查了樣本中的208家企業，對這些企業篩簡歷的人進行了電話採訪。採訪的結果也直接表明，貼照片不會被理解為一個負面信號。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研究者排除了諸多解釋之後給出了答案：因為嫉妒。
雖然研究者坦誠自己無法進入招聘者的腦袋中給出驗證，但是仍然有很多證據支持這一解釋。首先，研究者採訪到的篩簡歷的人中，93%是女性，而且基本上都是年輕的單身女性（普天之下的HR都是這樣嗎？），所以對好看女生有嫉妒的動機。其次，研究者將樣本企業分成利用職業代理機構招聘和企業直接招聘兩類，發現對好看女性的明顯歧視只對企業直接招聘的成立：因為招聘者擔心好看的人進入自己的企業來會跟自己競爭，所以出於嫉妒就排斥好看的女性；而職業介紹所的招聘者招的人不是進入自己的企業，從而沒有那麼強的嫉妒的動機。最後，研究者拿出那些兩份簡歷中至少有一份通過的企業樣本來看，發現不但無照片的女性通過率是好看女性簡歷通過率的三倍多，而且難看女性簡歷的通過率甚至高於無照片組。這與嫉妒假說一致：難看的女性對自己沒有威脅，所以更容易被招進來做分母。
這樣，本研究得出來的主要結論是，好看的女性貼照片會因為HR的嫉妒而降低簡歷通過率。
但是這與之前Lopez Boo等（2013）的研究結論相反。他們發現，不管男性女性，好看的都會更容易通過簡歷。怎麼解釋這個矛盾呢？一般的實證研究結果出現這麼針鋒相對的矛盾，雙方都會進行非常漫長持久的拉鋸戰，給你一個comment，說你的數據有問題，你的方法不嚴謹，或者你遺漏了什麼東西。然後另一方反過來再來一個reply，對你的數據你的方法也開始挑刺。來來回回無窮盡也。
但是本研究的作者的評論讓Lopez Boo們無法反駁。研究者說：不是你們的數據或方法有問題，是你們的審美有問題——你們覺得好看拿來作為好看女性的照片，經過我們研究者以及我們招募到的300多個學生評審的綜合打分，一致認為：醜的可以。
而我們覺得好看的，大家都覺得好看。所以我們的結論更加可信。就這樣，不服來辯。
至今Lopez Boo都沒有回覆。
參考文獻：
Ruffle, Bradley J., and Ze'ev Shtudiner. "Are good-looking people more employable?." Management Science 61.8 (2014): 1760-1776.
Bóo, Florencia López, Martín A. Rossi, and Sergio S. Urzúa. "The labor market return to an attractive face: Evidence from a field experiment."Economics Letters 118.1 (2013): 170-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