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儒家繞不開孔孟,聊道家離不開老莊,拿兩家進行比較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首先需要說的是,不同時期的儒家是不一樣的,道家同樣如此,但凡一概而論的,都是帶節奏,這裡僅就初期的儒家和道家做個簡單比對。
儒家和道家都是先秦時期出現較早的思想流派,都可以上溯到春秋時期,而春秋時期的文化思潮的主流就是復古,儒家、道家皆是如此。
儒家的復古形成了一個階梯式,在孔子的心目中,最理想的上古帝王是堯,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舜和禹次之,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而商湯、文王和武王再次之,總之他們都是孔子所推崇的,所以那是早期儒家的嚮往,但道家沒有這樣的階梯。
道家是看不上儒家的,因為儒家的復古始終沒有脫離聖人的範疇,始終是在強調聖人「德」的作用。道家同樣復古,而且復古得非常決絕和徹底,直接回到了沒有聖人的上古社會,也就是《老子》所謂的「小國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始氏族時期。
到了戰國時期,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包括社會的思想文化。春秋時期的復古思潮已經沒有了市場,反倒是改革思潮興起,那時候叫變法,儒家分化了,道家也分化了,大多數派系都沒落了,只有那些迎合了時代需要的流派得以發展。
儒家的迎合時代就是孟子,道家的迎合時代就是慎到、田駢,這些人同在田齊謀求機會,就是大名鼎鼎的稷下學宮。
嚴格來說,慎到、田駢的「黃老之學」並不是原汁原味的道家,真正繼承了道家早期思想的其實是楊朱學派和老莊學派,但黃老之學憑藉著田齊的支持實現了「以假亂真」,當然,其根本原因還是時代的需要。
田齊是出於政治目的融合了道家學說和黃帝文化,這就是黃老之學,黃老之學的立身之本就是為政治服務,因此其某些理念和觀點與早期的道家是相悖的。
如道家原本是不推崇黃帝的,這一點在《莊子》中有所體現。
《莊子·雜篇·盜蹠》有:「世之所高,莫若黃帝,黃帝尚不能全德,而戰涿鹿之野,流血百裡。」
其實黃帝文化是什麼取決于田齊想要什麼,也就是說,田齊是在代黃帝發言,能代黃帝發言是因為其的確同黃帝有點關係。
春秋時期能同黃帝扯上關係的諸侯還是很多的,但到了戰國時期卻只剩下了兩個,一個是楚國,一個是齊國。楚國羋姓,其脈絡是黃帝-顓頊-老童-祝融-鬻熊,田齊媯姓,其脈絡是黃帝-帝舜-胡公滿-田完。
在田齊的搖旗吶喊之下,脫胎於道家的黃老之學鳩佔鵲巢,成為道家的顯學,它講「無為而治」卻不講「小國寡民」,講「天道循環」卻不講「與世無爭」,既是大雜燴又是雙刃劍。
到了漢代,黃老之學用於文景時期的休養生息,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後,黃老之學走向了民間,開始了江湖,又可以為後來的黃巢的太平道提供理論支持。
進入廟堂的儒家也分化為今文經學派和古文經學派,今文要跪著,古文想站著,看似文字之爭,實質上卻是權力之爭,王莽的一場改革徹底讓儒家看清了現實。
所以說,最早的儒家和道家的根本區別是復古程度的差別,簡單來說就是:儒家追求的是「人德」,道家追求的是「天道」,到了戰國時期,儒家和道家爭執了一通,最後有用的是法家,並一同被譏為守株待兔,到了漢代,先得勢的是道家,而自漢武帝之後,儒家又一家獨大,誰上位取決於權力的需要,自王莽改革失敗之後,儒家致力於維護統治,而道家致力於推翻統治,也就是說,這時候的道家和儒家都已經名存實亡,徹底淪為權力的工具,早已忘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