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1月04日 16:26 來源:中新網-華文報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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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在宜春,你是智者,也是仁者。也不管你對山水是什麼概念,反正世間萬事萬物皆先由眼到心,即關乎心與靈二者。這也就是說,純境是可求的。關鍵只是在於你的心靈是在怎樣的一種環境之中浸潤、沉澱……
而宜春在哪裡?
宜春位於中國江西省的西北部。現時的介紹是:「自漢代開始建縣,迄今已有二千二百多年的歷史」、「宜春處在『長三角』、『珠三角』、『閩東南三角』的扇形結點上。京九、浙贛鐵路和贛粵、滬昆、武吉高速以及一○五國道均在宜春穿境而過……」倘若你打開的是舊時的史志,則作如是記載:「城側有泉,瑩媚如春,飲之宜人,故名宜春。」當然,少不免會附帶一連串的人名。這些都是宜春的名人錄,最醒目者當數王勃。因他的《滕王閣序》中「物華天寶,龍光射鬥牛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指的就是宜春。
人傑地靈嘛,當然是才人輩出。相信很多人都只知道陶淵明是江西人,而不知他是江西哪裡人─宜春是也。而王安石的出生地也正是宜春。另外,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曾在宜春做官,也寫過「莫以宜春遠,江山多勝遊」的詩句來稱讚宜春。因此,宜春當然是一座文化歷史名城。
而我,最易被喚起的便是那種對古舊文化的悠遠之思,因而常常做夢,夢到的山山水水總是在煙雨中……雨是天上的水,其實也是來自地上。有水源的地方即有人煙,而人與水的關係又較之山更為密切;山雖壯麗,卻比水更適於營造禪境。無意間,又證實了山確實不比水「入世」,水是人間煙火世俗生活,山是出家僧伽。
可是來到宜春,徜徉在潺潺山泉間,那水之純淨澄澈,但覺比高士更隱逸,它完全不受汙染;而山(山是指明月山,由十二座千米以上的山所組成)則充滿靈氣,與人相融、相通—南宗詩人範成大在其《驂鸞錄》中記錄下他的遊山所見:「出廟三十裡,至仰山。緣山腹喬松之磴甚危,嶺上皆禾田,層層而上至頂,名曰梯田。」(此乃中國最早見到「梯田」的文獻,換句話說,範成大是「梯田」一詞的創始人)由此可見,當時的仰山已充滿了人氣和煙火。至於靈氣,宜春的禪宗文化更是源遠流長。早在唐代,禪宗五派之一溈仰宗創始人,慧寂禪師便已在仰山創建了棲隱禪寺。
走近宜春,你這才悟到,原來吸引你的並不僅是奇美絕倫的自然風光。人在山水之中,人與自然的和諧、融洽,一直以來都是古代聖賢所追求的一種精神純境。而今人來到此山中,我認為最好的狀態是與自然融合,在山水的有情世界裡與古人打個照面,那種感覺,就好像與古人是一家人了。
走近宜春,禪不再是玄理,你會發現它並非想像中的那麼奧秘。恰恰相反,你會突然覺得它也不難懂啊─它不就在我們的生活中,在我們的心上和眼裡嗎?而那畫圓圈的慧寂禪師,他的所謂「方圓默契」,就是借物比法的禪。明心見性,法就出現了;原來自性才是我們真正的宗教。
寫這篇文章時,我從宜春回來已將近半年,這半年裡不時回憶起當時大夥一起登山去觀雲谷飛瀑的情景,心中又多少有一點兒悵惘─那天的風,那天的雨,未嘗不是一種人生的況味。可不是,上山時還是萬裡晴空的大好天氣,又怎料到將至山頂時,竟會下起雨來?但這雨,並沒有掃了大家的遊興。當中竟有人高吟:「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還。下雨又何妨?」這大概也是很難到達的一種人生境界吧。
下山時,濛濛細雨給深秋的山林增添了更深一層的寒意,也將遠處的山影樹群都渲染得朦朧了。走在濃厚的霧氣中,除了山上雲谷飛瀑的水聲之外,林中還隱隱地響起一片沙沙的音響─是細雨落得更密了,眼前的一切都被雨霧遮住,高山峻岭在此刻也就更蒼茫了……
然而,最徵服遊人的心,始終是宜春的山水。一派空靈,一派寧靜,浸泡在古詩舊詞的意境裡,把人帶入遙遠的夢,夢到所懷念的,也夢到那些早已忘懷了的……的確,只有在這樣的山水間,才能令人有此感知。那天我們登山,沿途看見許多倒塌的竹子,原來是年前雪災時被摧毀的。中國民間雖是老在憂患中,但始終保持喜氣和吉祥,乃因這個民族從古至今都有順乎自然的天性,故在種種憂患中總不失從容。於是便聽得他們閒閒地說:宜春有萬頃竹海,何懼風雪來敗壞?然後問你可曾看過李安的電影《虎藏龍》?
「周潤發在上面施展輕功的那片竹林夠壯觀了吧?其實我們宜春的竹海也毫不遜色呢!」其實這種自傲也算是比較傳統的了,不過是愛鄉情切。但是作為一個遊人,你又豈可不心動?對於一門心思投在山水間的宜春人而言,那從地下四百七十米深的花崗巖石裂隙中湧出來的含硒溫泉,才是上天對他們最大的恩賜。「咱們溫泉的水是罕見的高質量,低硫高硒,可飲可浴;熱不困人,寒不冷。跟世上什麼泉的水都比得過。」
宜春人的這種驕傲,感情上沒有禁忌,就是如此坦坦蕩蕩地洋溢喜悅、洋溢幸福,讓你也不由得一陣心悅誠服。
是的,這「服」字,是一顆心,完完全全的被徵服了。而且是真誠喜悅的覺得這人世間,這遍天遍地,宜春果真是「其氣如春,四時鹹宜」的一塊寶地。
(摘編自香港《大公報》 文/李憶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