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寓意,《紅樓夢》裡出現的「海棠」都是啥意思?

2021-01-18 孤城秋雪

曹雪芹先生的《紅樓夢》是一部值得深思的奇書,每一次看幾乎都會有新的領悟,人們為了研究《紅樓夢》,還專門衍生了一門"紅學"。

曹先生描寫的"大觀園"中可謂是奼紫嫣紅,百花齊放,據不完全統計,在作者筆下出現的植物將近240多種,既有富貴逼人的"牡丹",也有品性高潔的"梅花",每一朵花都有它的寓意,暗示著園中眾人的命運。古人常常喜歡以物寓意,曹雪芹在這一方面發揮得淋漓盡致。《紅樓夢》你真的看懂了嗎?在書中多次出現的"海棠"意象你又知道代表著什麼嗎?

一、細數《紅樓夢》中的海棠意象

1、海棠春睡圖

海棠這個意象,第一次在書中出現時其實並不是以花的形式,而是以一幅畫的形式出場的。具體在書中第五回,寶玉在秦可卿的房中,看到了明朝大才子唐伯虎的畫——《海棠春睡圖》,上面還題有"蘇門四學士"之一的秦觀的對聯,對聯上寫著"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襲人是酒香"。

曹雪芹怎麼會多餘寫這一筆呢?其實其中大有深意。唐伯虎、秦觀都是風流多情的人,一生也是放浪不羈愛自由,他們倆的形象其實與賈寶玉和秦可卿是吻合的。看過《紅樓》的都知道,賈寶玉與秦可卿這個侄媳婦有著"不可說"的關係,也暗示著兩人之後的關係走向。

秦可卿對於賈寶玉來說,可以說是"白月光"般的存在,不然秦可卿死的時候,寶玉就不會傷心到噴血了。兩人的相處一直都比較曖昧,從輩分上看,秦可卿是賈寶玉侄兒的老婆,但秦居然能讓這個"叔叔"睡在自己的閨房中,就很耐人尋味了。

2、西府海棠

再次出現海棠意象,是在大觀園的怡紅院中,這回是實實在在的海棠花了。在怡紅院裡,種著一株西府海棠,文章中這樣描述:"那一邊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

寶玉給這株花起了一個外號,叫"女兒棠",說海棠花"紅若施脂,弱如扶病"。他將這株花比作了閨閣女子,可以看出賈寶玉的溫柔之處,與其他男人不同,混在女人堆裡的他天生便偏愛和體貼女子,更能理解姐姐妹妹的苦楚和難處。

當時的寶玉或許不知道,他口中的"女兒棠"在後來竟然也預示著晴雯的結局。在書中,晴雯被冤枉臥病在床,往日好好盛開的西府海棠竟然也無故死了半邊。在看到海棠花的殘敗景象之後,寶玉對襲人說,這海棠是"應著人生的",在晴雯受難後,海棠也變得越來越蔫,命途多舛。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襲人聽著心中更加不服,愈發嫉妒晴雯,也為後來晴雯悲慘的命運埋下了伏筆。

3、史湘雲的花籤

在小說中,對於十二金釵的描寫特別細緻,每一位金釵都有相對應的花籤,而這些花籤也隱喻了她們姐妹後來的命運。在《紅樓夢》中,史湘雲對應的花就是海棠。書中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寫到,賈寶玉生辰時大觀園裡諸位姐妹玩起了抽籤的遊戲,而史湘雲抽到的花籤正是海棠,花籤上正反兩面都題著字,一面是"香夢沉酣",另一面是"只恐夜深花睡去"。

曹雪芹筆下的史湘雲性格豪爽,在一眾循規蹈矩的千金小姐中顯得格外灑脫。小說中,史湘雲是個貨真價實的"美人兒",也曾有"酒醉酣睡"的情節,而海棠花又被稱為"睡美人",和史湘雲的個人性格、行為舉動倒也貼切。

4、白海棠

在《紅樓夢》中,有一個海棠詩社的故事。賈探春提議將大觀園中有才華的人聚集到一起,成立海棠詩社,定期舉辦集會,交流詩詞歌賦。詩社的成員眾多,薛寶釵、林黛玉、賈探春等等,而這個海棠詩社的名字由來,也是因為一盆海棠花。當時賈芸給寶玉送來了兩盆"白海棠",看著這偶然得之的白海棠,大家忽然萌生了結社的念頭。可以說,白海棠正是海棠詩社成立的機緣。

二、海棠在《紅樓夢》的代表寓意

1、海棠紅——豪門大戶、富貴之家

書中對服飾和器物的描寫也是極為講究,在書中曾經多次出現海棠紅。不管是芳官穿的"海棠紅小棉襖",還是各式各樣的"海棠紅陶瓷",都體現了大觀園的富麗堂皇和豪華奢靡。花無百日紅,物極必反,再豪華的賈府都會有衰敗的時候,當曾經的輝煌不再,剩下的就只有悲慘和坎坷了。

2、海棠花語暗示眾人命運

海棠花雖然美麗,但是它的花期非常短。因此,海棠也象徵著別離和分開。史湘雲在宴會中抽到的籤就是寫著"香夢沉酣"、"只恐夜深花睡去"的海棠花籤,而她最後也的確是有親朋摯友生離死別的悲慘遭遇。

雖然史湘雲嫁給了衛若蘭,度過了一段短暫的婚姻生活,但她的丈夫不久後便去世了,她孤身一人度過了餘生。即使在後來她重逢寶玉,時過境遷,她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她和她的"寶哥哥"再也回不去了。

再說眾人因海棠結社,本是才子佳人吟詩作對、附庸風雅的美好時光,可惜這段時光縱然美好也短暫,就像海棠花的花期一樣短暫,隨著寧國公府與榮國公府的倒臺,海棠詩社自然也是不復存在了。曾經一起肆意吟詩的友人夥伴死的死,瘋的瘋,走得走,真的是令人唏噓。

三、古詩詞中經典的海棠花寓意

1、象徵美人

古人喜歡以花喻人,在不少文學作品中都能看到用花來比喻美人的例子。而海棠花又被稱為"花中神仙",肯定是少不了篇幅和筆墨了。在《楊太真外傳》中,就曾經將楊貴妃比喻成海棠花,"豈妃子醉,是海棠睡未足耳",楊貴妃醉酒後的美麗姿態就像是一株海棠。

唐伯虎的作品中也經常出現"海棠美人"的形象,他在《題海棠美人》中寫到,"自今意思誰能說,一片春心付海棠",心裡的愛慕不知道與誰傾訴,只能將這滿腔愛意寄托在海棠花上希望美人能夠明白。

2、象徵地位

都說人分三六九等,但花其實也是有等級的。都說牡丹是花中之王,象徵著富貴,其實海棠在百花中的地位,是不亞於牡丹的。海棠又叫"花貴妃"、"花尊貴",即使在後宮中比不上牡丹這個"皇后"的地位,它也一定是最受寵的"貴妃"。皇后雖然得到了權力,卻不一定能得到帝王的愛,而"貴妃"就不同了,她們只要勾唇一笑,那就是"六宮粉黛無顏色","從此獨寵她一人"。

《商山海棠》裡說,"春裡無勁敵,花中是至尊",可以看出,海棠從一定程度上也寓意著尊貴的地位。在古代,不少大戶人家的華服錦衣上繡著的都是海棠花,能用的上海棠花樣式的人家,必定是鐘鳴鼎食之家,吃穿不愁。

3、表達傷春惋惜之情

儘管海棠擁有著富貴的寓意,但它仍然代表著另一種傷春惜春的惋惜之意。人們常常會從海棠短暫的花期裡,看到青春苦短,生命凋零。不少詩人觀海棠有感,留下了許多傷懷的句子。蘇東坡在失眠的夜晚寫下了"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的絕句,夜深了就連海棠花也要睡去,趁著這美麗的夜色,我要點一根蠟燭,再多看看這美麗的海棠花。

當然,蘇軾先生也有寫海棠寫得活潑有趣的時候,"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將夫妻之間的閨房之樂寫的纏綿悱惻,旖旎動人。

陸放翁在《菩薩蠻》裡也是借海棠來表達對舊愛的掛念,"海棠如舊時",可惜他與唐婉有緣無份,再也回不去了。

還有曹雪芹對林黛玉的描寫,"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用白海棠來揭示黛玉的性格特徵,如此孤傲清冷的黛玉,結局自然是不盡如人意的。

四、結語

我國古代有借"海棠"詠物言志、以物喻人的歷史,至今已經流傳千年,從《詩經》到現在,無數文人墨客都把目光放向海棠,他們或通過海棠抒發情感,或借海棠的形象傳達自己的態度。海棠這個意象也見證了無數悲歡離合和世間百態,與那些詩詞一樣成為我們寶貴的財富。

李清照筆下"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描寫了雨後海棠被雨水打溼凋零的場景,藉此表達了對遠方愛人的思念之情。

到了《紅樓夢》裡,曹雪芹更是幾次三番地讓海棠"出鏡",通過精彩的語言描寫讓史湘雲、晴雯、黛玉等人物躍然紙上,在讀者看來,這些各具風格特點的人物不只是一個個冰冷的文字,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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